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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尋找商氏

2024-09-05 16:31:58 作者: 櫻桃糕
  陳小六上前幫著捆綁玄誠。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貴人們闖入本觀動刀動槍,是何道理?」玄誠沉聲道。

  周祈笑道:「行了,怎麼這時候還說這等沒用的傻話?」

  玄誠繃著臉。

  「道長不用琢磨了,你那幾個去挪動定慧屍首的弟子已是被我們謝少卿拿住了,我與你說人手到全了就搜查林子荒宅本是個釣魚計。」

  玄誠臉上微現懊悔之色,過了片刻道:「弟子們行了什麼錯事,貧道有管教不嚴之責,但貴人們卻不好把什麼都賴到貧道頭上。」

  「觀里一共十幾個人,好幾個一塊殺人,你說你不知道?觀里關個大活人,你說你不知道?欲蓋彌彰地藉口修補屋子油刷神像關閉道觀不是你的事?我說去搜查林子荒宅時你與弟子打的那眼色,眼眶子都快抽了吧?」

  玄誠大約知道狡辯無用,到底閉上了嘴。

  見他未就「關個活人」做辯解,周祈心裡又篤定兩分。

  一個差捕走進來低聲與謝庸稟報了些什麼,謝庸點頭,差捕退下。

  謝庸走到周祈身邊,問玄誠:「道長是個精明人,事已至此,還是痛快說了吧。你們把商氏關在哪裡了?」

  玄誠硬聲道:「本觀何曾關押什麼人,貴人問的,貧道不知。」

  知他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謝庸讓衙差把他帶下去。

  「咱自己找,就這麼個地方,不信還找不著。」周祈笑道。

  謝庸點頭。

  「傳奇中,寺廟道觀里的密室密道要麼在神像之下,要麼在和尚道士臥房的夾間或床下,其中大多是在神像下面。」周祈道。

  謝庸突然想起初與周祈辦那凶宅案時她說的香艷傳奇來,什麼去寺廟禮佛的富家千金,睡夢中被從佛像下暗道鑽出來的和尚帶走……

  看他嘴角的笑影兒,周祈便猜出他想到了什麼,極不要臉地板起面孔:「哎,哎,謝少卿,琢磨什麼呢?」

  謝庸垂目一笑:「你說的不無道理,若是什麼夾間、床下暗道,剛才差捕們應該已然發現了,況且若人關在臥房暗室,倒也不必關了道觀,做那欲蓋彌彰之舉。確實密室機關極可能便在這大殿和偏殿中。」

  謝少卿雖話說得有理有據,陳小六還是品出兩分縱容來,再見自己老大那翹著尾巴得意的樣子,只覺心口一噎,明明午飯沒吃,這會子卻覺得飽了。這幫子有情男女,能不能注意著些?啊?陳小六又覺得,看謝少卿這樣兒,大約這輩子是沒法兒逃脫周魔王的魔爪了——都是命啊。

  周祈細看大殿中那幾座三清神像,繞著轉兩圈,拍一拍,敲一敲,又使蠻力推一推,泥塑的胎子,石頭基座,實在不像有什麼機關的樣子。

  正當周祈想縱到神像身上去查看時,一回頭卻見謝庸在轉殿內一根大柱。

  周祈忙過去幫忙。

  大柱下竟真的閃出一條斜向下的通道來。

  周祈當先跳下。

  謝庸緊跟其後:「小心些。」

  陳小六用火摺子點了供桌上的燈燭端著,又招呼一聲外面的衙差,也跟了下去。

  走過一段甬路,便見一段石牆一道木門,木門上掛了鎖。

  周祈剛抬腿,旁邊已經先有一條腿踹了上去。

  周祈:「……」這已經是他第二回搶這踹門的買賣了吧?

  借著陳小六的燈光,可見室內榻上一個蜷縮的身影。

  「商娘子?」

  婦人驚恐地看著周祈、謝庸等。

  「別怕,我們是官府的人,來救你的。」

  婦人依舊驚恐地看著他們,沒有說話。她長得略單薄,肚腹很大,周祈一顆壯漢心,對上這樣的柔弱婦孺,不免添了幾分小心。

  謝庸和陳小六停住,周祈自己上前:「商娘子?」

  大約周祈還算面善,過了半晌,婦人哭出來:「救我,救我……」

  周祈輕輕拍她的肩背。

  「他們殺了他,他們殺了定慧,那些道士殺人……」

  周祈再安撫地拍兩下她的肩背:「我們盡知了,你莫怕,道士已經被抓起來了,你沒事了。」

  婦人越發哭起來。


  「這裡潮濕陰暗,我扶你出去。」周祈扶著商氏的胳膊和腰,慢慢送她走出暗室,來到大殿之上。

  八月十五的時候,商氏或許還是個水靈的小婦人,煎熬了這兩日,面容雖沒大改,精神卻壞了,她見了那殿中神像,又開始發抖。周祈扶她出去。

  雖是重要人證,又是受害人,但她這樣的狀況,也不好問詢什麼,把她送去哪裡,又是一個難題。

  周祈只好問她自己:「你是回王家,還是回娘家?」

  商氏一怔,又流下淚來,過了好半晌方道:「我對不住十二郎,貴人送我回娘家吧。我娘家就在西邊三里外商家河。」

  周祈去與謝庸說一聲,謝庸點頭,「讓人囑咐其娘家人好生看待。」又低聲補一句,「莫要讓她尋了短見。」

  觀外有圍觀的莊裡人,見商氏出來,無不驚訝,議論一片。

  周祈護著她,送上從里正家借的車子,讓陳小六與兩個衙差一同送她回去。

  周祈走回觀里,謝庸已經讓人燃了大燈燭,又下了那暗室,周祈便也又下去。

  謝庸正在查看商氏日用之物。周祈笑問:「你是怎麼找著這密室機關的?」

  「大殿頂上七星斗柄恰指向這根柱子,地上太極圖分界之線亦指向這裡,柱旁地上塵土微有圓形痕跡,我便試了試。」

  周祈恍然大悟,深覺謝庸比自己這假道士還有道根,不過,剛出了這事,說誰有「道根」……怎麼像罵人呢。

  周祈湊近謝庸,那榻旁桌案上放著半碗瓜湯,又有滿碗的白米飯和一盤煎豆腐,米飯和豆腐都未曾動過的樣子。

  「吃食上倒也沒虐待商氏。」周祈道。

  謝庸點頭,又指指那榻上:「被褥也還算乾淨鬆軟。」

  「這卻是有些怪了……難道真還如小六以為的,這裡面有什麼男男女女的愛恨糾葛?甚至商氏腹中之子是這裡道士的?那未免也太……」

  「明日去看看商氏能不能述錄口供吧。」

  周祈點頭,從大燭台上取了一支蠟燭,繞著這暗室四周走一走,四面石壁,掛著不少的舊灰塵,這裡斷然不是為囚禁商氏新建的。

  周祈又回頭看看那床榻,這密室中前一個住的是誰?會不會每隔不久,就有一個商氏這樣的婦人被關在這裡?為了與寺廟爭香火殺人確實有些無稽,若是這目的是劫持商氏呢?他們囚禁她,照料她,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她腹中胎兒?

  謝庸扭頭:「想什麼呢?」

  「我想起各種道士煉藥的故事。石鐘乳、紫石英、硫磺、硝石這些不算什麼,聽說有人放嬰孩胎衣,說那是『陰陽之祖,乾坤之始』,以此煉丹,可得『先天之氣』,服之延年益壽。1」周祈咳嗽一聲,「聽說還有用女子經血的,他們以為吃這種丹藥可采陰補陽。」

  謝庸點頭,「嗯」一聲。

  周祈自覺是臉皮極厚的,說到這話,還是有些尷尬,卻見一向正經的謝庸似坦然得緊,周祈不免有些驚異。

  看她那樣看自己,謝庸抿一下嘴,輕聲道:「阿祈,我略通醫術,你知道的……有的事,本是自然,倒也不必諱言。」

  這般正經的話,周祈卻覺得似被他調戲了一般。總是自己調戲他,這回竟然被他調戲了,感覺有點怪……

  謝庸微笑一下,阿祈真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娘子。

  周祈再咳嗽一聲,正經起臉來:「據說還有拿孩童之心入藥的。」

  謝庸點頭:「他們劫持商氏是何目的,之前是否害過旁人都是我們要查要審的。」

  兩人在暗室找不到更多線索便出來,走去後面搜查玄誠等道士的屋子。

  玄誠居後面正院,看起來似獨居其中三間,最兩側耳房放雜物,兩側廂房住著弟子們,並沒有周祈疑心的丹房。

  玄誠的屋子還算講究,但要說特別,也不特別。一架八扇大青綠山水屏風,刻雲紋包銅角的桌案几榻,案上放小銅香爐、筆墨經卷,壁上懸著《海外仙山圖》和道家七星劍。

  照舊是謝庸查看那些案上的書冊經卷,周祈走進臥房去。

  榻上青絹帳子、桂布被褥,周祈翻一翻床榻,找出一卷道家采陰補陽男女和合的書來。周祈打開看,其實也普通,東市書肆中這種東西不少。

  再打開床榻前小斗櫃,櫃裡放著觀內帳簿子,又有幾個大錢袋,錢袋裡裝的都是成貫的錢,這觀主親自管帳?


  翻遍了,周祈也沒有什麼裝丹藥的瓶子罐子。

  周祈從玄誠臥房出來,走到謝庸身邊。

  謝庸手邊放著《易經》、《道德經》、《抱朴子》、《黃庭經》、《紫薇術數》、黃曆,甚至還有幾張符。

  周祈拿過《抱朴子》來。《抱朴子》中便有煉丹的部分,但這種道家典籍里沒有那種邪術。周祈展開看看,沒有什麼標記,這書卷也不算舊,估計玄誠並不常看。

  謝庸把手中的信遞給周祈,周祈接過來看,這是玄誠寫給其「師兄」的,他有一個死了的師兄玄明,這應該是另一個。

  看起來玄誠頗敬重這位師兄,光問安便問了一大篇,後面則說兩句「觀內一切妥帖,勿念」之類的話,後面便是說九月北斗九皇誕的事,顯然這玄誠極是重視這九皇誕節,神神叨叨的,說什麼「長生萬壽」,甚至還抄了一段祈福經文。信末說要隨信帶去些新鮮瓜果,不知是不是因置辦瓜果,這信才一時未送出去。

  周祈從這信中看不出什麼機關來,又遞還給謝庸,「怎麼了?這信有問題?莫非有暗語隱語?」周祈又看一眼那信。

  謝庸搖頭:「只是覺得微有些奇怪。看起來他們似頗親近,卻只找到這一封還未送出的,沒有旁的往來信件。」

  謝庸、周祈又一鼓作氣去搜查了其餘道士的屋子,在一個叫德義的道士屋裡找到一些女子衣物,只是沒有定慧那般多,在一個叫德敬的道士房裡搜到一瓶丹藥,但沒有丹爐,周祈和謝庸都于丹藥不甚了了,琢磨著回頭找御醫看看。道士們大多習武,屋內有劍,其所用的拂塵柄要麼是銅鐵的要麼是極堅硬的木料的,與那勒死定慧的兇器看起來都頗契合,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柄。

  觀後是醮壇,一個頗平常的台子,與城內道觀中偶爾見到的沒什麼不同。

  帶著人犯,帶著證物,謝庸、周祈回到大理寺,已經到了暮鼓時候。

  崔熠卻還在大理寺等他們。

  「有大案?怎麼樣了?」崔熠迎出來。

  周祈指指後面的一拉溜:「都逮來了,慢慢審吧。」

  「這是怎麼的?」

  周祈與他說起案情,崔熠聽得一驚一乍,又埋怨:「早知道,我就跟你一塊去城郊了。」

  周祈笑問:「你那邊如何?」

  「嘿,跟咱們之前猜的一樣,什麼遇上拐子,什麼拍一下就如墮雲霧半暈不暈的藥,都是姊妹倆編出來的。那阿姊與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有情,自知過不得耶娘這關,便串通其妹演了這齣。那阿姊與貨郎住在東郊,其父已經氣急敗壞地去尋了。」

  崔熠又說那盜竊案也找到了賊贓,知道了賊名,只是還沒捉到人。

  崔熠搖頭,依舊對今日沒能摻和進這道觀案有些遺憾。

  「咱們明日一塊兒來聽審就是了。」周祈笑道。

  「也只得如此。」崔熠點頭。

  謝庸只一笑。

  誰想到,當晚大理寺牢中所有道士暴斃。

  作者有話要說:1引號中引的是《本草綱目》紫河車內容,有點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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