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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天璣天權

2024-09-05 16:32:00 作者: 櫻桃糕
  謝庸在依舊封著的瑞清觀前經過,沒有停留,出了莊子折向東北。又經過兩個小村莊,行了約十里,在一個叫宋家渠的地方停住。

  謝庸敲開一戶人家的門,討碗水喝。

  老丈打量謝庸,謝庸客氣地一揖。

  老丈又看一眼後面的羅啟,羅啟憨憨一笑。

  老丈點頭:「進來吧。」

  老嫗正在院子裡撿曬棗子,聽說是過路客人討水喝,便去拿瓢舀了滿滿一瓢水出來。

  謝庸謝過老嫗,接了瓢咕咚咕咚喝起來,自己喝罷,又遞給羅啟。

  謝庸拿袖子抹下嘴:「府上這水真是甘甜。」

  聽客人夸,老丈笑道:「咱們這裡是出名得水多水好,村北的渠子連著涇河,旱年都沒斷過水。地下汲的井水也好,做豆腐格外香嫩。」

  謝庸點頭:「人傑地靈的好地方。聽說附近還有個極靈驗的道觀?」

  「道觀倒是有一個,就在村北,靈不靈驗的——」

  老嫗接口道:「靈!我求了簽子說今年年成好,你看年成多好。」

  老丈沒接老嫗的話,轉而問謝庸:「難道客人是專從城裡來燒香的?」

  謝庸嘆口氣,眉宇間帶著郁色:「也是病急亂投醫吧。前兩日內人出門,至今未歸,不知是不是讓人拐了去。聽說這邊有間靈驗的道觀,想讓道士幫著卜上一卜,看去哪邊兒尋。」

  聽說他娘子被拐走了,老丈和老嫗臉上都現出憐憫的神色來。

  「這些該死的拐子。每年不知多少人家讓他們害得家破人亡。」

  老丈老嫗都點頭,老丈說起七八年前莊子裡有個孩子被拐走,他娘疼得投了水,他阿耶成日吃酒,也跌到渠子裡淹死了,可不就是家破人亡嗎。

  老嫗道:「我看羅家兩口子八成是讓水鬼拿了替身。」

  老丈瞪老嫗一眼:「什麼水鬼?咱們這兒可不鬧鬼。」

  老嫗撇嘴:「怎麼不鬧鬼?我剛嫁來這莊子那年,是不是就淹死一個張家的小娘子?過不幾年穆家一個半大小子也淹死了。就修吉安觀那年,村北坑子裡一氣兒淹死了八·九個小孩,還是那吉安觀的道士說那個地方邪氣重,讓把那坑子填了,在上面建了觀,人才死得少點兒了……」

  老丈與謝庸解釋道:「咱們這兒的水好是好,可水多了,夏天溝溝渠渠都滿了,就容易出事。其實淹死的都是不小心。哪有什麼水鬼?客人莫聽婦人們胡說。」

  謝庸點頭:「剛才說的這吉安觀便是那間靈驗道觀嗎?它是什麼時候修的?」

  老丈皺著眉算一算:「總有二十年了。」

  ……

  謝庸和羅啟從老夫婦家出來,騎馬往北走,果然在莊子邊角兒上尋到了那間吉安觀。

  看起來吉安觀比瑞清觀還要大一些,觀門開著,一個小道士倚在門口打盹兒。謝庸和羅啟走過去。

  小道士醒來,甩著拂塵笑迎他們進觀。

  來到大殿上,謝庸上了香,施了功德錢,又去偏殿抽了簽子,聽了幾句奉承話兒,便如大多香客一樣,與羅啟在觀內走走轉轉。

  看完前殿,往後面去,在快到後門的地方,謝庸看到了熟悉的東西——醮壇。

  看謝庸打量那醮壇,小道士賠笑道:「就是個台子,打醮的時候倒也熱鬧,這會子卻沒什麼看頭。等十月十五下元日,觀里打解厄大醮,施主們來看吧。」

  「九月初不是也有個什麼節嗎?不做道場?」

  小道士再賠笑:「往年倒是做九皇誕節道場,可觀主說今年就不打大醮了,只我們觀里自家念念經。」

  謝庸不甚在意地點點頭,抬下巴指指小松林中幾間屋宇,那是做什麼的?

  小道士神色略顯緊張:「放些觀里沒用的雜物。」

  謝庸看一眼那列如星斗的松樹,點點頭,又轉回前面大殿去。

  出了這吉安觀,謝庸帶著羅啟往西北去,尋「玉衡」位置上的道觀,又打聽附近有無失蹤的人。

  從發現周祈出事,羅啟便滿腦子要問的,卻一直忍著,此時到底忍不住問出來:「阿郎,這道士們是要做什麼?」

  「許是祭祀。」謝庸看一眼新尋到的福明觀後露出的醮壇。

  羅啟略睜大眼睛。


  那福明觀因「修補神像」關了觀,謝庸不得進去刺探。他們亦未打聽到附近村莊有人失蹤。

  天擦黑時,謝庸帶著羅啟回到宋家渠,在吉安觀外埋伏下來。

  起更了,月亮還未升起,只有星光閃耀。謝庸和羅啟繞到觀後,從後牆翻入,行不幾步,便是那小松林,松林小屋中有燈光。

  謝庸與羅啟悄悄伏在窗外。

  「咱們真是多餘在這裡守著,她還能跑了不成?」一個聽起來頗年輕的聲音道。

  一個年長些的聲音:「瑞清觀那邊出了事,今日觀里還來了兩個生人,來生人雖是常事……嗐,師父一向膽小。左右也不過守這麼幾天,守就守吧。」

  「瑞清觀那邊——真是沒法兒說他們,跟咱們還有福明觀他們一樣去窮鄉僻壤買一個多好。非得吃窩邊草,出事了吧?」

  「他們還不是為了跟旁邊那和尚寺置氣。」

  「結果把自己置進官府去了……哎!師兄,」年輕的聲音壓低一些,「到時候真的——」

  另一個沒說話。

  「真的啊?」壓低的聲音微揚。

  「這算點什麼事?咱們師父是個頂心慈手軟的,咱們當初建觀的時候……再看看驪山瑞元觀那邊……」年長的聲音又打住。

  「咱們怎麼了?瑞元觀怎麼了?師兄你又說半截兒藏半截兒。」

  「左右不過那麼回子事兒,有什麼好說的。反正都是為了上頭。」

  「上頭是誰?為了上頭什麼?」

  「你哪來那麼些要問的?」那位師兄有些不耐煩。

  年輕道士趕忙賠不是。

  「師兄」語氣緩和下來,過了半晌道:「我聽師父念過幾句讖,『土木逢,紫微宮,雨蔽車,引鴻蒙;生於死,死於生,添福壽,換枯榮。』」

  過了片刻,年輕道士道:「不明白……」

  「師兄」嗤笑:「連你都懂,還叫什麼讖語?」

  「師兄你懂?」

  「師兄」略帶得意的聲音:「今年便是土木雙星相逢之年,再想想九月初的時候會有何天象——」

  「還是不懂……就是覺得這是個大事兒。」

  「可不是大事嗎,本朝再沒有過的大祭……」「師兄」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又過了半晌,那師兄道:「我躺會兒,你守著吧。」

  謝庸、羅啟悄悄離開。

  第二日,謝庸沒繼續帶著羅啟去尋剩下「開陽」「搖光」位置上的道觀,反而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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