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寧寧姐老公來了!】
【我天!太帥了!】
【一開始以為是咱們公司演員, 結果……emmm】
【我的淚水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了下來。
】
宮霏在部門微信群里一連發了好多條。
王雨:我作證,真的很帥。
宮霏:寬肩窄腰大長腿, 濃眉薄唇禁慾系, 放在娛樂圈能吊打一系列小鮮肉。
趙佳:?
?
——你們確認了嗎?
宮霏和王雨同時沉默。
答案很明顯。
沒有。
沈歲和上車之後沒有做自我介紹。
單純開車,除了給江攸寧系了一下安全帶。
其餘時間,車內一派靜寂。
江攸寧坐在副駕, 腦袋搭在車窗, 半閉著眼睛假寐。
她甚至沒有看沈歲和一眼,除了他剛上車的時候。
兩人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個信息:我們不熟。
王雨在群里發:不太確認。
——或許可以艾特一下寧寧姐?
趙佳:@江攸寧!
——家屬來了嗎?
——我們今天有這個榮幸嗎?
——廬山真面目真的要揭開了嗎?
江攸寧的手機震了聲。
她低頭看消息, 爾後先看了眼後排的兩人, 她們正湊在一塊鬼鬼祟祟聊天, 大抵在好奇沈歲和的身份。
江攸寧回:嗯。
——是我先生。
—
沈歲和的到來給這次團建帶來了不一樣的驚喜。
有了賞心悅目的帥哥, 大家愈發興奮。
但都帶著家屬, 無非就是你打趣我幾句, 我打趣你幾句,有來有回。
江攸寧在此其中,有來無回。
她跟沈歲和接受著大家的打趣, 兩人皆不是喜歡打趣別人的性子。
只是笑笑, 便也過去了。
而沈歲和, 笑都不笑。
吃過飯後大家去K歌。
駛往KTV的途中, 江攸寧收到了部長的微信。
【寧寧, 帳是你老公結的?
】
江攸寧愣了兩秒。
吃飯期間沈歲和是出去接了個電話,但她並不知道他有沒有結帳。
「你結了帳?」
江攸寧壓著聲音問。
「嗯。」
沈歲和說。
似是覺得這樣的回答太蒼白, 頓了會兒又說:「一直都沒見過你的同事, 請她們吃飯, 感謝一下對你的照顧。」
這話說得特別場面。
但沒人欣賞這份場面。
從飯店出來之後,有車的開車, 沒車的帶著家屬打了車,所以車裡現在就他們兩人。
江攸寧低頭回消息:嗯。
部長:這多不好意思,說好了AA的。
——把帳單給我發一下吧,我算好之後一起轉給你。
江攸寧:不用了。
——他有錢。
部長:……
「怎麼不說話?」
沈歲和借著剛剛的話頭問:「我都來了,你還不高興?」
「還行。」
江攸寧說。
其實也就一般。
除了最初時,內心閃過短暫的悸動和驚喜。
之後,她內心平靜得猶如一口古井,毫無波瀾。
畢竟他在聚會中完美充當「花瓶」的角色。
江攸寧尚且稱他為「團建背景板」。
吃飯時,他全程在戳手機,回消息。
連部長敬他酒,他都沒喝,說要開車。
但其他男人都喝了。
所以去KTV的路上,要么女士開車,要麼打車。
整個團建過程,他沉默到了極點。
部長還調侃他,「怎麼不說話?
是因為跟這麼多女人沒有話說嗎?」
他說自己不善言辭。
嗯。
工作忙,吃飯時也必須回消息。
江攸寧能每天開一個半小時下班,不能開五分鐘去KTV。
律屆新晉訴訟「大魔王」,不善言辭。
歸根結底,不過八個字:她不重要,他不上心。
既然如此,何必勉強自己來呢?
江攸寧靠在車窗上假寐,當車子停在KTV附近的車位上時,她忽然說:「回家吧。」
沈歲和:「嗯?」
「我困了。」
江攸寧說。
她編輯了消息。
【今天很感謝大家的照顧呀~團建很開心,但我有一點點發燒,先回家了,大家玩得愉快!】
一鍵發到同事群。
趙佳:嚴重嗎?
回去記得喝藥!
常慧:摸摸QAQ,身體最重要!
王雨:寧寧姐要注意休息啊,回家後喝了藥就早點睡覺!咱們周一見!
宮霏:好好休息,別太累,麼啾!
部長:讓你家沈先生開車小心。
同時,謝謝他請客,我很喜歡他的幽默。
江攸寧看向沈歲和,朦朧光影罩在他側臉,他正專心致志開車。
她想:幽默麼?
黑色幽默吧。
江攸寧低斂眉眼看向同事群里的消息。
字字句句的關心溢出屏幕。
她忽然笑了。
她想:這個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黑色幽默吧。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較真?
她在較真什麼?
不是早都知道這種結果了嗎?
這種答案在她心裡早已繞了千遍萬遍,已經紮根在心底最深處。
在嫁給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幅樣子。
冷漠、禁慾、不苟言笑。
現在又想要什麼呢?
江攸寧自己都不知道。
當初憑著一腔熱忱,義無反顧嫁給他。
如今不知道這一腔熱忱還能撐多久。
她看著沈歲和,眼前一片模糊。
車子停在了地庫。
江攸寧閉了閉眼,淚珠毫不客氣地落下。
只是在沈歲和看過來的時候,她快速背過身,擦掉了眼淚。
這短暫瞬間也被沈歲和捕捉在眼裡。
他什麼都沒說。
只默默給江攸寧遞了張紙巾過去。
兩人一同回家。
乘電梯的時候,江攸寧先上,沈歲和摁著鍵。
她站在電梯角落。
給全世界都豎起了高牆。
那一瞬間,沈歲和覺得她把自己屏蔽在外了。
她的世界似乎沒有自己了。
她不再抬頭,不再看他。
江攸寧在前面輸了密碼進門,順手就想關門,如果不是沈歲和卡了一下,他應該會被關在門外。
「抱歉。」
江攸寧說。
沈歲和眉頭微蹙,沒說話。
回來的一路上,江攸寧都心不在焉。
剛剛關車門也差點把自己的手夾到。
現在差點把他關在門外,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怎麼了?」
沈歲和儘量問聲問。
江攸寧搖搖頭,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她咕嘟咕嘟喝完一杯,轉身之時卻被一雙強有力的臂箍住。
爾後是他試探著的吻。
從她的臉側,到她的唇。
她閉上了眼睛。
只感受到了——舌尖冰涼。
像是飲冰一般涼。
他們從廚房到樓上。
沈歲和撕扯開了她的T恤,手心滿是紅痕。
甚至連眼尾都泛著紅。
處處都泛紅,顯得動了心。
直到吻在江攸寧最敏感的地方。
她的手覆在他手背上,他的手背甚至有點涼,江攸寧下意識推開他。
沈歲和卻嘶啞著聲音說:「別怕。」
兩人結婚三年,但從未真正探討過這些。
江攸寧不是特別保守的「老古董」,但從未談過戀愛,沒人去教她,她也不會主動去學。
她是個好學生,但不是什麼都學,更不是什麼都學得會。
辛語雖是老司機,也不過是個「嘴炮王者」,看個「教程」都會臉紅。
平常也只能打趣打趣江攸寧,而江攸寧對此知之甚少。
不過,此刻,她知道沈歲和在做什麼。
沈歲和這人向來嚴謹,偶爾放縱也不會太過火,況且在這種事情上他向來尊重江攸寧。
今日,他卻強硬了一回。
江攸寧只能被迫跟著他的節奏走。
這種事的體驗是主觀感受,說不上來好壞。
但江攸寧卻有一個錯覺:他在服軟。
用不一樣的方式取悅她。
這個認知讓江攸寧震驚了好一會兒。
只是沈歲和並沒給她深思的空間。
他的呼吸輕吐在她耳際,低聲問:「還在生氣?」
江攸寧正沉浮在深海之中,反應遲鈍,沒有回答。
沈歲和刻意在她耳邊廝磨,「你在氣什麼?」
江攸寧沒答,只是吻向了他的唇。
深吻結束之後,她別過臉微微喘息,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我們好好的,行嗎?」
沈歲和的手壓向她,順著她的指縫滑進去。
十指相扣。
第一次十指相扣,竟然是在床上。
他平常都握著她的手掌。
也是第一次。
江攸寧聽到他低沉著在她耳邊道了一聲,「好。」
—
裴旭天在中洲國際訂的地方是一個超大的別墅。
類似歐洲古堡的建築,看上去氣派恢宏,平常是北城名流玩樂的場所之一。
背靠險峻的麒麟山,一些喜歡刺激的富二代們到這邊來賽車,也是事故多發地段。
從麒麟山上下來,大家會不約而同到這裡聚。
和麒麟山的險峻不同,漫遊古堡完全透露著高貴和神秘。
碧綠的瑪瑙河流經古堡周圍,後邊是寬敞的馬場和高爾夫球場,前院鮮花簇擁盛開,百花齊放,古堡內四季如春,風景如畫。
這座古堡耗資近百億,隸屬於以房產開發著名的時家,格調高,收費也不便宜,所以很少有人會包下整個古堡。
畢竟只是玩玩而已,沒必要,能進得來的也是些熟人,遇到了說不定又是另一番交際。
裴旭天這次算下了血本。
他和女友阮言戀愛八年,從研究生期間到現在。
今年他已經32歲了,家裡催婚了很多次,阮言從出國留學後便一直在國外發展,今年事業剛剛轉回來,如今在一家TOP級時尚雜誌公司當主編,已經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也算事業有成。
所以趁著她生日,裴旭天想要求婚。
求婚這事兒,裴旭天也沒底,所以只叫了幾個好友。
但介於他朋友除了大齡單身男性就是沒有愛的商業聯姻,那些世家小姐聚在一起除了攀比就是炫耀,他怕搞壞了阮言的興致,所以在前一天晚上千叮嚀萬囑咐讓沈歲和一定要帶江攸寧來。
江攸寧算是他交際圈裡,唯一比較正常的女性。
不驕不躁,知書達理。
應當契合阮言的脾氣。
江攸寧跟沈歲和到的時候是上午十一點,本來以為是遲到,結果沒想到是來得最早的。
古堡里除了服務人員外,空蕩寂靜,風嘩啦啦吹過來的時候甚至有點瘮人。
裴旭天一個人在古堡里坐著,百無聊賴。
「沒人來?」
沈歲和帶著江攸寧走進去,自然在他一側的沙發落座,隨意和裴旭天打了個招呼。
裴旭天在手機屏幕上戳了幾下,這才把手機扔下一邊,嘆了口氣,「別提。
那幫小子昨晚麻將玩到凌晨五點,快天亮了才散場,說今天下午再過來。」
裴旭天在律圈有「小公子」之稱。
因為他是法律世家出身,從上個世紀到現在,他們家的人參與了法律章程的擬訂和一次次完善。
家裡最不缺的就是名校、律師、法官,還有檢察院長。
所以裴旭天為了避開他家親戚,打官司都受到了限制。
因為避親,他把手頭很多案子都分了出去。
不過他爺爺那一輩是軍人,他小時候在軍區大院長大,跟院裡的小孩兒玩得都挺好,尤其在長大以後,他們的關係網更近。
這次生日,他就喊了幾個發小跟沈歲和。
話音剛落,穿著中世紀女僕裝風格的服務生就領了一個人進來。
裴旭天站起來,朝著門口招了招手,笑道:「景謙,在這兒。」
被喚作景謙的人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閒裝,白色球鞋,戴著一副黑框的眼鏡,長相清雋,氣質溫和。
他笑著疾走了幾步,和裴旭天握了下手,然後落座在他右側。
「我發小,楊景謙。」
裴旭天給雙方介紹道:「也是華政畢業的。
之前一直在英國任教,前段時間剛回來,好像是打算應聘華政老師吧?」
「對。」
楊景謙糾正道:「已經拿到offer了,下周三去報導。」
「恭喜啊。」
裴旭天笑著,轉向沈歲和這邊,「這是我研究生時期的學弟,也是我律所的合伙人沈歲和沈Par,旁邊這位是他的太太江攸寧。」
「嗯。」
楊景謙笑了下,「我和沈律的太太應該是認識。」
裴旭天挑眉,看向江攸寧,似是以為裡面有什麼八卦,「哦?」
江攸寧眉頭微蹙,捧著水抿了口,從自己的記憶庫里搜索了半天,才試探著問道:「咱倆一個班?」
「是的。」
楊景謙笑著看她,「原來你還記得。」
「這麼巧啊。」
裴旭天拍了拍楊景謙的肩膀,調侃道:「看來今天還給你們製造了老同學見面的機會。」
「嗯。」
楊景謙回憶道:「從畢業後就沒見過了。」
江攸寧畢業後直接去了美國,一年後回來再參加同學會也沒見過楊景謙,大抵他那會兒也已經去了英國。
其實江攸寧根本不記得他的臉,只是因為每次同學聚會的時候,有人會提起楊景謙這個名字,久而久之,她也記得了。
她大學的時候跟班裡的同學並不熟,因為宿舍裡面兩個女生鬧矛盾,還搞起了小團體,她和舍友的關係也就一般,只和路童處成了閨蜜,一直保持聯繫。
去同學會是因為她家離得近,班長也常喊她,但她又不是什麼熱絡的性子,無非是去了之後坐在角落給別人捧捧場,她覺得自己是「同學會背景板」。
大學畢業六年了,她這才把楊景謙的臉和名字對上號。
「之前的同學聚會你都去了嗎?」
楊景謙問。
江攸寧搖搖頭,「一開始的去了,後來太忙,也就沒去了。」
「哦。」
楊景謙無奈笑,「班長每次喊我都趕上我做課題最緊張的時候,一直就沒來得及回來,就沒去過。
大家還好嗎?
變化大不大?」
江攸寧愣了兩秒。
她大學的時候就有種不問世事的感覺。
上課,吃飯,打辯論,看書,背法條。
唯一的課外活動就是參加了朗讀社和辯論社。
即便如此,她認識的人也不多。
而且隔了這麼多年,她法條還能記得,人是真的忘了。
更遑論變化。
她絞盡腦汁想了會兒,然後挑了那會兒班上比較跳脫,給她印象比較深的人說:「班長現在結婚了,做了全職太太,生了一對龍鳳胎,她老公對她特別好,每次聚會的時候都會叮囑大家照顧好她,不讓她喝酒。」
「這怎麼跟我印象里的班長不一樣啊?」
楊景謙笑著說:「那會兒她剪特別短一頭髮,大一咱們軍訓的時候,她就當紀律委員,嗓門可大了,做事情也風風火火的,大學可單了四年啊,怎麼剛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
「是啊。」
江攸寧說:「大家也沒想到。
聽說她和她老公是閃婚的,她老公跟她求婚的時候就在世紀家園那塊兒,路童看見來著,她說班長當天哭的稀里嘩啦,她差點都沒認出來。」
「要擱我,我也認不出來。」
楊景謙說:「畢竟當初班長可是上能敲大鼓,下能扛水桶的女生。
有一次校運會我們親眼看見班長手心被鐵片劃破,一邊走路手心一邊都在流血,班上可多女生都不敢看,我們陪著她去了醫院,她手心縫了七針,旁邊學委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她愣是一滴眼淚沒掉。」
「對。
我也記得那次。」
江攸寧大學時的記憶被拉了出來。
那次是因為舉辦校運會,她們班的帳篷不夠了,班長就去臨時找了一個,結果那個東西是壞的,班長幫著搭的時候,手直接被劃了一道大口,從小指到大拇指,橫貫中間。
當時江攸寧離得最近,在那一瞬間,她都聽到了片鞭划過皮肉的聲音,頭皮發麻,她跟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血順著她的掌心落到地面,和下過雨的泥土混在一起,就跟大朵大朵綻開的血玫瑰似的。
她遞了一條絲巾過去,蹲下想給班長包紮,結果班長隨手把絲巾握住,笑著跟大家說繼續,然後喊了兩個男生陪她去了校醫院。
她當時覺得,這世界上真有比鐵還硬的女孩子。
「那路童呢?」
楊景謙問:「她結婚了沒?
還和以前一樣想做翻版路飛嗎?」
「啊?」
江攸寧錯愕了兩秒,嘴角微翹,揚起了一抹笑,比剛才要真心實意的多,「她還沒有結。
路飛可是她的偶像,怎麼可能輕易改變?」
「那她現在在做律師?」
江攸寧點頭,「她畢業以後就去做法律援助了,當了好幾年的公益律師,今年剛回來,打算在北城找工作。」
「她好棒。」
楊景謙說話的語調又平又溫和,誇獎路童時語調才有了些起伏,是由衷的欣賞和欽佩,「咱們班最後只有她一畢業就紮根基層了吧。」
「嗯。」
江攸寧說:「我聽她說是的。」
華政在律屆怎麼也算金字招牌,他們有很多能力強的同學,直接在大四就申請了國外的LLM課程,回國後不是在紅圈律所實習,而且大部分都在「兩萬元俱樂部」里。
或者是轉行去創業,抑或繼承家裡財產。
真正留在這個行業里的,要麼是對法律尊崇,想要憑藉一腔熱忱重塑世界正義,要麼是因為窮。
有了華政的金字招牌,熬上幾年變成高級律師,再厲害一點成為律所的合伙人,基本上能實現階層的跨越。
所以,真正去做法律援助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那些地方才是最需要公平、正義、法律之光照耀的地方。
「大三暑假咱們班一起去法律援助的時候,可多人都說要紮根基層,結果一畢業全變了。」
楊景謙笑著說。
「那次啊。」
江攸寧回憶著,「我沒去,我去馬來西亞參加辯論賽了。
不過後來有聽路童說,她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確實挺震撼的。」
「你倆這老同學聊得也太特殊了。」
裴旭天笑著調侃,「隔著我倆在中間,顯得我倆多無知似的。」
「而且,小羊你也不看著點兒場合。」
裴旭天喊了他的小名,揮著拳頭在他肩膀處輕錘了一下,起身道:「你晾著人家老公,隔空跟人家對話,這合適嗎?」
楊景謙啊了聲,略顯尷尬,手足無措地扶了下自己的眼鏡,耳朵根子一下就紅了,說話也有點磕絆,「我……我就是很……很久沒見老同學了,有點高興。」
「沒事。」
江攸寧給他打圓場,推了杯水過去,「我們也沒聊什麼不能聽的話題。
而且咱們不都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嗎?
說的事情也差不多,你們可以一起聊。」
楊景謙附和著,「是啊,天哥你不也華政的嗎?
當時我記得你還在學校風靡一時來著,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去報華政,我爸當時想讓我報華師來著。」
「得。」
裴旭天笑著,「這又把話頭扯我身上來了,我算什麼風靡一時啊。
真正風靡全校的是咱們旁邊坐著這位,法學院顏值天花板,華政第一辯手,跟他一比,我那些都不值一提。」
莫名被cue的沈歲和輕抬起頭,斜睨了他一眼,爾後起身,「有事就說事,沒事兒少喊我。」
說完就往廚房走。
裴旭天喊他,「你去幹嘛?
不是吧,這麼不禁逗,沈歲和你不行啊。」
「我去倒杯水。」
沈歲和說著,目光輕飄飄落在了江攸寧身上。
剛剛江攸寧下意識推給楊景謙那杯水,是女傭剛端來給沈歲和的。
只是他一直沒動。
「沈歲和。」
楊景謙低聲念著他的名字,而後恍然大悟,「這個就是創造了咱們學院法考最高分的學長吧。」
「對。」
裴旭天說,「我當時複習了半年,也就考了480。」
「那我比你好點,我考了485。」
楊景謙笑著說完,話鋒一轉落到江攸寧身上,「攸寧當時是我們那屆最高分。」
裴旭天:「哇。
看不出來啊。
攸寧你考了多少?」
江攸寧目光投向廚房,爾後露出個勉強的笑,「508。」
「我天。」
裴旭天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原來我們畢業以後學校瘋傳的學霸女神就是你啊。」
江攸寧笑,「算不上吧。」
「怎麼不算?」
楊景謙立馬道:「當初你可是霸占了咱們學院四年第一呢,每年的獎學金都有你。」
「昂。」
裴旭天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致勃勃地問江攸寧,「沈歲和知道這事麼?」
江攸寧搖頭,「我倆在一塊不聊這些。」
沈歲和對她的了解怕是僅限於華政畢業,國外留學,出過車禍,在做法務。
還有——性格好。
全都是些浮於表面的東西。
裴旭天望了眼廚房,站起來往過走,「你倆先敘舊,我去看看他在做什麼。」
江攸寧:「……」
她法考508,很驚人嗎?
裴旭天之前是不是對她有什麼誤會?
—
廚房裡一派寂靜。
歐式古典的廚房裡,東西擺放規整,連寬敞的料理台都一塵不染。
沈歲和沒找到現成的熱水,也不喜歡再叫人進來幫他,從櫥櫃裡找了個熱水壺,接了水。
然後又從櫥櫃裡找到一套稍微不那麼誇張的鎏金玻璃杯,拿出來等水沸騰。
廚房和客廳有段距離,儘管廚房門開著,客廳里的談話聲也不會清晰無誤的傳到他耳朵里。
他刻意前傾了一些,也只能聽到隻言片語。
反倒是笑聲很多。
嗯。
老同學。
有得聊。
從班長聊到路童,比和他有共同話題。
而且還能笑。
一路上他當江攸寧不會笑了呢。
沈歲和也不知道怎麼,心口感覺就是憋著一口氣。
明明聽不到,但還是想聽。
剛剛能聽到,又覺得煩。
水在瞬間沸騰。
咕嘟咕嘟的聲音在廚房裡響起,而後自動斷電。
沈歲和拎起來往杯子裡倒水,結果裴旭天進來後興沖沖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手一抖,滾燙的熱水從杯子裡溢出來,沿著光滑的料理台流到了地上,蒸騰的水汽氤氳而散。
沈歲和穩住手,把熱水壺放回去,回頭睨了他一眼,「瘋了?」
「沒有。」
裴旭天隨手扯了幾張抽紙吸掉料理台上的水漬,「我是驚嘆你娶到寶藏了。」
「嗯?」
沈歲和只是微微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江攸寧法考508。」
裴旭天說:「她就是那個成績稍比你低一點點的小學妹。」
「哦。」
沈歲和眼裡閃過一抹震驚,卻又轉身道:「挺好的。」
語氣平淡。
還沒裴旭天的反應強烈。
「就這?」
裴旭天和他並肩站在料理台前。
外面青翠的草地一望無際,還有幾匹駿馬在閒適散步,遙遙望去就是險峻的麒麟山。
山上籠罩著一層薄霧,連樹都被籠在雲里。
「不然呢?」
沈歲和低咳了聲,先抿了口熱水,還有些燙。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老婆是溫柔花瓶那種。」
裴旭天嘖了聲,「你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能娶到這麼好看又聰明,溫柔體貼還賢良淑德顧家的好女人。」
沈歲和淡淡瞟了他一眼,「羨慕?」
說著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紙包,打開是三顆略泛黃的藥片。
他全倒在掌心,而後又試了下水溫。
差不多了。
他抬起手要喝藥,裴旭天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腕,「做什麼呢?
公然嗑藥可還行?
是要瘋了?」
沈歲和無語的給了他個大白眼,「磕屁的藥。」
「這是感冒藥和頭孢。」
裴旭天:「……」
沈歲和把藥吞咽下去,眉頭都沒皺。
「你沒事兒喝這些幹啥?」
裴旭天問。
沈歲和吸了下鼻子,「當然是病了。」
裴旭天:「……」
「炎症?」
裴旭天問。
「嗯。」
沈歲和摁了摁太陽穴,「前些天喝酒喝多了。」
「成吧,沈律辛苦。」
沈歲和嗤他,「虛偽。」
裴旭天不想再跟他扯出差喝酒這種事,扯到最後一定是自己不占理。
於是話鋒一轉,話題再次回到江攸寧身上,「我還真挺羨慕的。」
「嗯?」
沈歲和瞟他。
「江攸寧這種,宜室宜家。」
裴旭天說:「原來還覺得她念老流氓不太行,現在覺著她可能隱藏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技能。」
「狗屁。」
沈歲和嗤道:「哥大的老流氓也不是想念就能念的。」
國外名校一年的LLM,很多時候沒有含金量。
往往多出點兒錢,有人際關係,英文水平高點兒就能申請上。
有時候不如國內頂尖大學的研究生。
只是說出去好聽——海歸。
不過確實如沈歲和所說,哥大的LLM也不是說念就能念的。
只是裴旭天覺著,江攸寧這會兒的成就不太能配得上沈歲和。
所以下意識就把江攸寧劃到了草包美人那一掛。
「但好歹是華政的本科。」
裴旭天嘖了聲,在沈歲和的死亡注視下及時收聲,換了個方向調侃自己,「你也知道,我這人平常最看不上草包美人。」
「哦。」
「尤其是沒文化,還喜歡仗著自己好看就為所欲為的那種人。」
裴旭天說:「我們家阮言就不一樣,有學歷有能力有事業,長得還好看。」
「哦。」
沈歲和應得極為敷衍。
「當然了。
沒有說你家江攸寧不好的意思。」
裴旭天笑:「你家江攸寧脾氣真特好。」
沈歲和:「……」
「會說話就說。」
沈歲和睨他,「不會說話滾。」
裴旭天:「……」
他忽然勾唇笑了,「不是你說的麼?
跟她結婚是因為她乖……」
後邊的話還沒說出來,沈歲和一腳踩在他新定製的皮鞋上,疼得裴旭天齜牙咧嘴,話也隨之消音。
江攸寧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外面來人了,裴律,好像是你朋友。」
裴旭天:「……」
他心咯噔一下。
哀怨的目光投向沈歲和,結果對方臉色不變,順著江攸寧的話說:「客人來了。」
裴旭天略顯慌張的的應了兩聲嗯,然後出門。
路過江攸寧時,都不敢看她的目光。
江攸寧只是隨意地瞟了沈歲和一眼,也往外走去。
只是,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東西。
看得懂的,看不懂的。
沈歲和忽然出聲喊她,「江攸寧。」
江攸寧的腳步頓住,回頭看他,「嗯?」
神色一如往常,恬靜溫和。
正午的陽光落在她眉眼之間,閃爍的光點在她臉側跳舞。
沈歲和朝她晃了晃杯子,「喝水嗎?」
江攸寧搖搖頭,「不了。」
—
江攸寧坐在二樓陽台的搖椅里,半閉著眼睛假寐。
窗戶開了一扇,正午溫和的風吹過她的眼角眉梢,吹過她的黑色長髮。
這裡正對著寬闊的高爾夫球場,一群人正笑著鬧著往球場走。
聲音喧囂。
她坐在那兒,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轉來轉去好像也只有那幾個字——因為她乖。
倒也不是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她之前想了很久最終想出來的,也是這個答案。
因為她脾氣好,乖巧溫順。
溫順。
這種形容詞像在形容家養的貓狗。
一點兒都不像個人。
可自己想出來的和從別人口中聽見,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在裴旭天眼裡,她又是什麼?
沈歲和的太太?
怕是沈歲和的玩物。
一個不太值錢的小玩意兒,一旦她不乖了,就立馬失去了價值。
呵。
真幽默。
江攸寧勾著唇角,似笑非笑,眼角有些濕潤。
「原來你在這兒啊。」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攪散了江攸寧的睏倦和胡思亂想。
楊景謙疾走了幾步,給她面前遞了杯溫牛奶,「我在一樓找了你很久。」
江攸寧回頭笑,「二樓太陽好,我來曬會太陽。」
「我還以為你去房間休息了。」
楊景謙說:「他們去打高爾夫了,我不會,就想著來找你聊會天。」
「嗯。」
江攸寧應了聲。
她向來不是熱絡和主動的性子,在人群中也永遠是最慢熱的。
這會兒也不知道聊什麼,只能等楊景謙先開口。
楊景謙坐在她對面的搖椅上,沒有先敘舊,而是將牛奶往她面前又推了推,「先喝點牛奶吧,不然一會兒涼了。」
江攸寧捧著牛奶,抿了一口,略顯拘謹。
「你畢業後去做什麼了?」
楊景謙問。
「申請了哥大,在那邊呆了一年。」
江攸寧說:「之後回來做了法務。」
「法務啊。」
楊景謙沉吟了會兒,兀自笑了,「我以為你會去做訴訟。」
「嗯?」
江攸寧眉頭微皺。
楊景謙看她表情不對,立馬解釋道:「我沒有看不起法務的意思,只是我一直都覺得你的性格特別適合訴訟。」
「哦。」
江攸寧思考了會兒,「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她自小就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學法也是受了慕承遠的影響,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背法條特別快。
後來上了大學也想過當訴訟律師,但因為種種原因,她還是選擇做了法務。
很多人都說她適合做法務。
性格佛系,相處慢熱,做事穩妥精細。
這是第一次。
有人覺得她適合做訴訟。
「你那會兒模擬法庭的時候,打感情類糾紛案件特別好。」
楊景謙打從心底里佩服她,「你的共情能力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所以我覺得你適合做訴訟。」
「昂。」
江攸寧笑了下,「但又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感情類案件。」
小實習生去了律所,怎麼可能挑肥揀瘦?
人家給你派發什麼案件,你就得做。
不行?
那人家可以換別人。
這就是職場的殘酷生存法則。
因為初入職場的實習生不具備不可替代性。
況且,共情能力強是一把雙刃劍。
身為代理律師,必須堅定不移的客觀站在當事人立場上。
一旦共情太深,她就沒辦法公正。
再說了,擅長處理情感糾紛?
呵。
她現在連自己的感情問題都處理不了。
「這倒也是。」
楊景謙笑了笑,「但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我覺得你做法務還是太可惜。」
「沒什麼可惜不可惜的。」
許是楊景謙說話的聲音太溫和,江攸寧不自覺放鬆下來,聲音也變得慵懶,「都是一份工作罷了。
本質上還是用法律為人民服務。」
「嗯。」
楊景謙點了點頭,而後專注地看著她,略帶懷念地說:「只是那會兒我還以為你會和路童一樣,也去做法律援助。」
「做過兩個月。」
江攸寧說:「我們一起去了貴州,那邊的飯挺好吃。」
絕口不提那邊的案件。
只說飯菜。
而且兩個月就走,想必經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楊景謙在腦子裡略微過了一下,便沒再提這個話題。
兩人就著大學時的事聊了一會兒,大部分的記憶還停留在大一和大二。
畢竟那會兒的集體活動是最多的,還有就是大四的時候,大家一起拍畢業照。
他們班還有一對在畢業時就結了婚的,但畢業後三年就離了,聊的也無非兩個方向:感情話題和未來發展。
還時不時穿插著回憶。
不知聊到了哪兒,楊景謙忽然說:「我記得剛入學的時候,老師問為什麼學法。」
「全班的答案都好像是一致的,為了掃清世上不公之事。
只有你一個人的答案不一樣。」
「嗯?」
江攸寧被他一說,遙遠的記憶也被拉了出來。
—
那是一個陽光充沛的上午。
偌大的階梯教室里人聲鼎沸,在一個全新的環境裡,大家都在忙著認識新同學。
而她孤獨地坐在第一排,正捧著一本《殺死一隻知更鳥》在讀。
那天她扎著高馬尾,老師讓她起來做自我介紹時,她說的是:「我叫江攸寧,生死攸關的攸,安寧的寧。」
戛然而止。
和她這個人一樣。
無趣。
同學們的介紹里都帶著寓意,故事,甚至是段子。
而她,什麼都沒有。
後來,老師站在講台上問,「大家為什麼要學法?」
——讓所有的壞人都得到懲治。
——願用畢生捍衛法律的尊嚴。
——讓這個世界越來越好。
——希望能讓更多的人得到幫助。
……
每一位同學臉上都洋溢著笑,以及篤定。
只有她。
站起來時沉思了一會兒,風輕雲淡地說:「我想從法律的角度來看看,到底什麼是壞人,壞人到底有沒有……人權。」
—
陽光正好,微風輕撫。
江攸寧半眯著眼想了想,忽而笑了,聲音淡到快要聽不見。
她說:「那會兒年少輕狂不懂事。」
楊景謙抿了抿唇,「但我知道有一種人,至死都年少。」
聲音不高。
卻擲地有聲的說進了江攸寧心裡。
她看向他。
「你做訴訟。」
楊景謙真心實意地說:「特別棒。」
「你都沒看過我上法庭。」
江攸寧笑了,「怎麼知道的?」
楊景謙沒說話。
隔了很久,他才說了個比較敷衍的答案,「直覺吧。」
「有機會可以試試。」
楊景謙說:「如果我這邊有合適的,會給你推薦。」
「我快連訴訟程序都忘光了。」
江攸寧說:「怎麼上法庭?
你可別難為我。」
「能背下大半本民法通則,四年不忘的人,怎麼可能忘得掉訴訟程序?」
楊景謙笑:「有機會試試唄。
或者到時候回華政,我們一起看看模擬法庭。」
這算是邀請。
江攸寧只是遲疑了下,便點了頭。
很久沒回華政了。
不知道西邊玫瑰園裡的玫瑰還是不是開得和以前一樣嬌艷。
也不知道東邊的楓葉林是否還和以前一樣,樹下全是小情侶。
還不知道北門公交站下那棵枝繁葉茂的槐樹是否還存在。
這會兒想起來,她好像四年裡有一半時間在跟華政的花草樹木打交道。
而且,她還有點想華政的飯,尤其是北區二樓的檸檬魚。
她此刻,格外懷念華政。
楊景謙看她半眯著眼,腦袋搖搖晃晃,像極了上課時犯困。
他只是看著,沒說話。
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也在同樣的場景下這樣看過她。
那會兒,她不過十六歲。
她是班上最小的學生,也是最安靜的。
甚至是每天清晨最早到教室的。
直到,有傭人上來喊:「江小姐、楊先生,樓下有客人來了。」
江攸寧瞬間清醒。
她捧著那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完,然後起身往樓下走。
楊景謙跟在她身後,下樓時她看了他一眼。
楊景謙立馬說:「我沒有跟著你,只是……就這一條路。」
「嗯。」
江攸寧說:「我忽然想起來,來客人不應該是問裴律嗎?
你可以打電話告訴他一下。」
楊景謙應了聲好。
電話還沒通,下樓時就已經聽到了嬉笑喧鬧的聲音。
裴旭天已經在樓下,還有他的朋友們。
包括沈歲和。
只是所有人都站著,唯獨沈歲和坐在沙發最邊緣。
他單手撐著額頭,半眯著眼,看似在假寐。
這喧囂和他格格不入。
「攸寧。」
裴旭天招手喊她,臉上洋溢著笑,隔著幾米就在和她介紹自己的女朋友,「這是我女朋友,阮言。」
「你好。」
江攸寧疾走了幾步,「我是江攸寧。」
「 就我和你講過的。」
裴旭天補充道:「沈歲和的太太。」
「嗯。」
阮言和她握手,「你好,MK雜誌主編,阮言。」
她的前綴是她的單位。
這也就意味著——她是獨立的個體。
江攸寧忽然想說:我是江攸寧,生死攸關的攸,安寧的寧。
而不是——沈歲和的太太。
當代女性一旦嫁人,似乎失去了自己的姓名權。
她不再是單獨的江攸寧。
而是——沈太太。
這個認知讓她很不舒服。
她瞟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沈歲和,正好遇上他目光也瞟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特別好看。
只是太過凜冽。
像是極地的冰雪,永不融化。
幾秒後,江攸寧扭過了頭。
「今天就你們兩位女生,所以要不要給我們去加油?」
裴旭天說:「我們現在打算去打羽毛球。」
「好啊。」
阮言率先答應,「我倒要看看你的球技進步沒有。」
「真的進步了。」
裴旭天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跟平常有點嚴肅的裴律完全不是一個人,「不信你等著瞧。」
「走。」
裴旭天喊沈歲和,「沈律,走不走?」
「不了。」
沈歲和略帶慵懶的聲音傳來,「你們玩。」
裴旭天那幫發小正打算起鬨,卻被裴旭天及時遏制,他跟沈歲和揮了揮手,「走了啊。」
「樓上都有房間,你自己挑。」
沈歲和摁了摁眉心,「好。」
一行幾人往外走。
江攸寧回頭看了沈歲和一眼。
他臉色有些蒼白,大抵是生病了。
眾人起鬨著走,江攸寧和阮言被夾在了中間。
她也只是看一眼,便被人群裹挾著往前走。
但走的路上,她在想什麼感冒藥的效果更好。
下一刻,一道清脆爽朗的少年音從外面傳來,「姐!你車的後邊怎麼颳了一道?」
阮言應聲道:「昨天不小心被人刮蹭了下。」
正說著,穿著白色T恤淺色牛仔褲的男孩兒小跑進來,看都沒看直接把車鑰匙隔空給阮言扔過來,「以後小心點。
我先去看馬了,聽天哥說疾風生了小馬兒。」
「你也慢點兒。」
阮言叮囑他,「小心被疾風踢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兒。」
阮慕說著喊裴旭天,「天哥,疾風還在原來的地方嗎?」
裴旭天愣怔了兩秒,才應了聲是。
爾後他面如土色的轉過頭,正好跟沈歲和對視。
莫名覺得後背發涼。
不過阮慕沒看見江攸寧。
裴旭天慶幸了下。
可慶幸不過兩秒,只見已經出了門的阮慕忽然回頭,疾步朝阮言走來,一邊走一邊掏兜,「姐,你手機還在我這。」
但抬起頭的那瞬間,手機啪就掉在了地上。
「漂亮姐姐?」
阮慕下意識喊了聲。
江攸寧:「?
?」
她其實不想誤會。
但阮慕望著她的眼神太過強烈。
這眼神還有幾分熟悉。
但她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她猶疑的目光望向阮慕。
阮慕的耳朵根頓時紅了,看上去手足無措,「我......那天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不是去打球?」
只見沈歲和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低斂著眉眼,禁慾又斯文地解開了自己白襯衫的袖扣。
但在場眾人都從他平靜的話里嗅到了火/藥味。
江攸寧看著阮慕那張臉。
記憶忽然和那晚重疊。
她笑了下,「原來是你啊。」
沈歲和已經走到她身邊,他表情淡淡地,低聲問:「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