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2024-09-05 17:27:08 作者: 慕容煙樹
  Chapter 22

  夜晚的北城, 車流如梭,光怪陸離。

  沈歲和開車平穩地行駛在春和路上, 和一輛輛車擦肩。

  他眉眼始終清冷。

  江攸寧叫了代駕開她的車, 她坐在沈歲和的副駕上。

  腦海里仍舊不斷反覆著楊景謙的話。

  ——因和婆婆產生分歧,一把火燒了婆婆的家。

  ——將自己和年僅十歲的兒子關在家裡,打開了煤氣。

  ——當著媒體的面將兒子從二樓推下。

  ——受害人沈立。

  江攸寧越想越覺得窒息, 她害怕自己認錯了人, 但從潛意識裡覺得,這樁樁件件, 都是曾雪儀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記得沈歲和有一次喝醉之後跟她說, 不要和我媽起正面衝突, 有事兒和我說。

  她以為是沈歲和心疼曾雪儀, 怕她惹曾雪儀不高興, 但那會兒沈歲和說, 你不了解她,瘋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那時候的她不懂。

  江攸寧靠在車窗上,打開手機搜索了「沈立」兩個字。

  二十多年前的新聞, 現在能找到的資料已經很少了, 只有一些年久的地方報上能看到隻言片語, 但從這些隻言片語中粘合起來, 還是依稀能恢復出原本事件的簡單面貌。

  楊景謙有著極高的敏銳度, 也能接觸到一些相關資料,知道得比江攸寧從網上查出來的還要多。

  所以他說得, 八九不離十。

  江攸寧從地方報的報導中看到了一張模糊的圖。

  那張圖的背後是火災現場, 在大火的角落裡, 站著一個小男孩,他穿著T恤、短褲、涼鞋, 站得離人群極遠。

  在照片裡的他很小很小,但江攸寧第一眼就覺得,那是年幼的沈歲和。

  「怎麼突然想起來去華政?」

  沈歲和忽然開口,打破了車裡的寂靜。

  江攸寧恍神了片刻,保存了那張圖後關掉手機,「下班後閒得無聊,就去了。」

  「和他約好的?」

  沈歲和佯裝平靜地問。

  「嗯?」

  江攸寧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楊景謙,「沒有,在食堂吃飯剛好碰到了。」

  「華政的食堂開到十點?」

  江攸寧:「……」

  「不是。」

  江攸寧解釋道:「吃完飯後,我去系裡看了場模擬法庭。」

  「和他一起?」

  「算是吧。」

  江攸寧側過臉,正好看到他的側臉,依舊面無表情,清冷淡漠,她喊他的名字,「沈歲和。」

  「嗯?」

  「你爸爸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啊?」

  江攸寧問的時候,手心都浸出了汗。

  她看到沈歲和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些,唇抿得愈發緊,半晌沒說話。

  車內的寂靜持續了很久。


  江攸寧覺得尷尬,打開了他的車載音樂。

  他最喜歡聽粵語歌,尤其喜歡陳奕迅。

  他的車載音樂里很多都是老歌。

  熟悉的音樂從車裡飄散出來,緩解了一些尷尬。

  但在低緩的音樂聲中,沈歲和忽然開了口,「怎麼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

  江攸寧佯裝無所謂,腦袋靠在車窗上,閉著眼睛假寐,其實豎起了耳朵,仔細從音樂聲中分辨著沈歲和的動靜,語調也學著他慵懶起來,「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車子剛好停在地下車庫,音樂聲也隨之關閉。

  「我七歲那年。」

  沈歲和下了車,聲音淡漠。

  他在車外等江攸寧,順帶等江攸寧的車回來。

  江攸寧下車之後,隔著一車之遙看沈歲和的背影。

  他仍舊挺拔。

  —

  江攸寧決定辭職,並且做好了去律所應聘的簡歷。

  只是趕上國慶長假,律所都沒有回覆。

  今年的長假和往常一樣,她回家住了幾天,又跟辛語路童玩了幾天,時間在不經意間就溜走了。

  她跟沈歲和恢復到了原來的狀態,但比之前要更親近一些。

  兩人時常會在書房一起看書,互不打擾。

  睡前會看電影,只是還沒看多久,沈歲和就會睡著。

  吃飯時,江攸寧終於會做自己喜歡的辣菜,不是一味遷就沈歲和。

  沈歲和也再沒提起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但有一天,江攸寧無意間瞟到沈歲和的手機屏幕,正好是微信界面,一個備註是「心理醫生」的人和他聊天的最後一句是——她在自救,請不要忽略她的信號,多陪伴她。

  江攸寧沒有點進去看,但也明白了個大概。

  生活一如既往,沒有起伏波瀾。

  國慶長假結束之後,江攸寧的簡歷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回覆。

  這種境況和她當初從國外回來應聘時,簡直是雲泥之別。

  那會兒,她只投了三家律所,但都得到了面試通知,面試結束之後,她選擇了最好的君誠律所。

  但現在她沒有得到一家律所的面試簡訊和電話。

  上班也心不在焉。

  她想著辭職,但部門裡的工作任務忽然重了起來。

  回家之後把這個情況跟沈歲和說,沈歲和給出的建議是等年後再辭職。

  一在這段時間可以多看書充實自己,恢復之前的狀態;二來現在提出辭職,等到工作交接完離職就已經到了十一月,面試順利入職也得一個月,進去後就已經年底,正是所有部門都忙碌的時候,進去不容易適應新環境;三則現在正是各個律所工作人員飽和的時候,剛吸納了一批應屆畢業生,完全不需要像江攸寧這樣的「跨行業」人員,等到年後人員流動結束,各個律所相對來說會有空缺,彼時江攸寧的簡歷才會更具有競爭性。

  當然了,如果江攸寧願意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他也支持她現在就辭職。


  沈歲和給江攸寧分析了一陣之後,江攸寧決定還是等年後再辭,在此之前的時間裡,她還是不會放棄尋找新的工作機會。

  不過,晚上臨睡前,江攸寧忽然逗他,「沈歲和,難道你沒想過給我介紹個工作嗎?」

  沈歲和:「介紹到別的律所?」

  「你們律所也可以。」

  江攸寧說。

  沈歲和想了想說:「你要來的話,也可以。

  不過,我不會親自帶你,畢竟咱倆的領域不相通,如果把你交給其他的高年級律師,我覺得……」

  他頓了下,沒再說話。

  江攸寧追問,「你覺得什麼?」

  「我以後可能都沒有好日子過。」

  沈歲和看著她,「你會被那幫人訓得很慘。」

  江攸寧:「……」

  「一點後門都不給開啊?」

  江攸寧扁了扁嘴,「那我還不如去找我小舅。」

  沈歲和抿唇,「你都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我給你開後門是對你的不尊重。」

  江攸寧:「……」

  似乎很有道理。

  她本來就是開個玩笑,根本沒想過要去沈歲和的律所。

  先不說他們律所的level,單是她跟沈歲和變成上下級關係這點,她就無法接受。

  正如沈歲和所說,她做了破釜沉舟的準備,就是想往這條路上轉變的。

  如果真要開後門,江攸寧根本不需要像現在這樣一家接一家律所的投簡歷,她只需要和慕承遠打聲招呼,慕承遠就會給她打點好一切。

  「你覺得我能成功嗎?」

  江攸寧問他。

  「做訴訟律師?」

  「對。」

  江攸寧笑著說:「不止 ,我要做一名優秀的訴訟律師。」

  「要聽實話嗎?」

  沈歲和問。

  江攸寧的笑凝固在臉上,「實話動聽嗎?」

  「應該不太動聽。

  」沈歲和說。

  江攸寧坐起來捂住耳朵,「那我不要聽。」

  沈歲和笑了下,繼續看電影。

  「沈歲和。」

  隔了會兒,江攸寧喊他,「你說我現在真的沒辦法做好一名律師了嗎?」

  沈歲和看向她,她眼裡是希冀、是猶疑、是畏縮、是等待認可,那雙鹿眼仍舊水波蕩漾,卻多了一抹不自信的色彩。

  「能做好。」

  沈歲和順手揉了把她的頭髮,語調慵懶,跟哄小孩兒似的。

  江攸寧的眼神瞬間發亮,但也只是瞬間,剎那之後又黯淡下去,「你在騙我吧?」

  「沒有。」

  沈歲和關掉了投影,直勾勾地看著她,帶著抹戲謔,「我說你好,你覺得我在騙你,我說你不好,你說實話不動聽,你到底要我怎麼說?」

  江攸寧:「……」


  她往後一躺,眼睛望著天花板,聲音都帶著幾分委屈,「我也不知道。」

  就那種破釜沉舟之前,很想讓人認可的心態。

  她已經很久沒做那件事了,錯過了學習事情的黃金期。

  不是應屆畢業生,也被按上了已婚未孕的標籤,現在的她被劃分為職場上最不想要的那一類人,所以不管她有多好的學歷,HR 在第一輪就會將她的簡歷刷掉。

  如果有幸進入面試,她一定會被問到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

  這是已婚女性在職場上必將會經歷的一件事。

  沈歲和也躺了下來,關掉了房間裡的大燈,只留下床頭一盞昏黃的小燈,他的手順勢牽住了江攸寧的,側過臉剛好能看到江攸寧因懊惱鼓起來的腮幫子,他側過身子,伸出另一隻手戳了下。

  江攸寧瞬間收回,並側過頭看他。

  沈歲和露出一抹惡作劇得逞了的笑,語調一如既往的慵懶,「你可以。」

  「真心話?」

  江攸寧問。

  沈歲和點頭,「是。」

  她聞言高興地在床上滾了一圈,只是滾得離沈歲和遠了點兒。

  沈歲和長臂一伸,將她撈到了懷裡。

  他關掉了床頭的燈,在黑暗之中抱緊了江攸寧,唇剛好碰到她的耳際,「等你辭職之後,我給你寫介紹信。」

  —

  北城的秋天很短,幾乎是人們剛穿上了長袖和長褲,氣溫便開始一降再降。

  為數不多的幾場秋雨落下來,溫度漸冷。

  樹葉伴隨著寒冷的秋風,紛紛揚揚地落在地面上。

  末秋時分,江攸寧接到了許久未見的堂兄江聞的電話。

  「寧兒。」

  江聞說話時兒化音特別重,喊江攸寧名字的時候也別樹一幟,尾音微微上揚,顯得格外寵溺,「在哪兒呢?」

  「公司。」

  江攸寧從工位上站起來,到樓梯間聽電話,「你拍完戲了?」

  「嗯。」

  江聞說:「昨天剛從南方回來,差點沒凍死我。」

  話音剛落就打了個噴嚏。

  江攸寧笑:「你是不是還穿著T恤呢?」

  「你怎麼知道?」

  江聞嘖了一聲,「果然知兄莫若妹。」

  江攸寧無奈,「我勸你有點自知之明,北城今年比往年都冷,別一回來就感冒,到時候跟你一起吃飯還得被傳染。」

  江聞:「……?

  ?」

  敢情不是擔心他身體,而是擔心自己被傳染。

  這虛假的塑料情誼。

  「我沒事兒。」

  江聞說:「反正之後也不用拍戲,休息的時間多。」

  「年前都不接戲了?」

  江攸寧問。

  江聞:「對。

  我一年拍六部戲了,上山下海,上天入地,我累得不行了,決定歇一陣子。


  你呢?

  最近怎麼樣?」

  「還好 。」

  江攸寧說:「還是老樣子。」

  「晚上有時間沒?

  我請你吃飯。」

  「好。」

  江攸寧一口答應,「吃燒烤成麼?」

  「成。」

  江聞說:「你公司還是原來的地方?

  六點我去接你。」

  江攸寧應了之後掛斷電話繼續工作。

  等到六點,她剛把車開出來就看到了江聞的車。

  他一個人來的,戴了口罩,沒戴帽子。

  她沒讓江聞下車,在車裡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徑直開,她緊隨其後。

  兩人有專屬吃燒烤的地方。

  這是江聞一個同學開的,專門給他留了包間。

  吃燒烤比較注重氛圍,但江聞註定沒辦法享受到這種氛圍。

  能安安靜靜吃到就不錯了。

  許久不見江聞,他又黑了一些。

  江攸寧笑著調侃他,「你不是上山下海麼?

  又不是在太陽下邊曬著,怎麼能黑成這個樣子?」

  江聞無奈擺手,「別提,那導演太狠。」

  能讓江聞也說狠的導演,是真的狠。

  江聞還沒畢業就已經跟著劇組天南海北地跑,當過武替,做過群演,磨礪了近一年才靠江洋的關係接到了比較好的劇本。

  即便如此,他還是敬業的好演員。

  但凡和他合作過的導演,沒有不誇他吃苦耐勞演技好的。

  沒想到影帝都拿了,再拍戲也還是要吃苦。

  江攸寧聽他講了會兒劇組裡的趣事,最多的還是吐槽一天只能睡三個小時,站在太陽底下曬脫皮,還有一次紫外線過敏送到醫院裡去。

  他說完以後,江攸寧就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寧兒。」

  江聞喊她,「你這麼看著我幹啥?

  怪瘮得慌。」

  「你進醫院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江攸寧問。

  江聞挑眉,「你是醫生嗎?」

  江攸寧:「……」

  獨屬於江聞的歪理又來了。

  江攸寧懶得搭理他,只是換了話題道:「你回來以後沒聯繫語語?」

  「聯繫了。」

  江聞說:「打了兩通電話,正在通話中。」

  「那是沒聯繫上?」

  江聞聳聳肩,「不然呢?」

  「她正在找新工作呢。」

  江攸寧說:「讓她先忙。」

  燒烤上來,兩人開吃。

  「你家沈歲和呢?」

  江聞問她,「他晚上吃什麼?


  用不用把他叫著也來吃點兒?」

  「不知道他加不加班。」

  江攸寧說著拿出手機,看了眼又把手機放回去,「算了吧,咱們吃。」

  「吵架呢?」

  江聞問。

  江攸寧:「沒有,他很少吃這種東西。」

  「很少吃才叫他。」

  江聞拿出手機,翻了半晌才翻到沈歲和的微信,給他發了條消息,然後點開他的個人資料跟江攸寧吐槽,「我真的無數次差點把他刪了,你看看他的資料空白的就跟小號似的。

  名字就一個句號,朋友圈一條沒有,背景圖一片空白,他是不跟人社交嗎?」

  江攸寧:「……是。

  跟你不一樣。」

  江聞:「……」

  一時聽不出來是誇獎還是諷刺。

  江聞的朋友圈被娛樂圈好友列為「最有趣」。

  之前有人剪過好多明星的採訪,每當問起「你朋友圈裡最有趣的人是誰」這個問題,大家當仁不讓會說江聞。

  話又多又密,吐槽時無形中有很多段子。

  關鍵是他搞笑不自知。

  而江聞說得沒錯,沈歲和的微信確實跟見不得人的小號似的。

  上邊什麼都沒有,簡單至極。

  如果不是江攸寧見過他跟人聊工作也是用這個微信,她一定會以為那是小號。

  這件事情,江聞跟她吐槽過不止一次。

  最終都會以「要不是我給他搞了個備註才知道他是咱們家新晉成員,勉強留下了他」結束。

  隔了會兒,江聞的手機響,他瞟了一眼,「你家沈歲和要來。」

  「嗯。」

  江攸寧說:「不是你邀請了麼?」

  江聞戳了幾下手機回復消息,一邊問江攸寧: 「你這周有空沒?」

  「應該有。」

  江攸寧說:「怎麼?

  想請我出去玩?」

  江聞:「是,也不是。」

  江攸寧:「……」

  「我在南江拍戲的時候,聽說那邊有個老中醫,專門治你腳這種病的,在當地被傳的神乎其神。」

  江聞說:「我還專門去拜訪了一下,反正從那兒出來的病人,看過的都說好。」

  「然後?」

  「沒什麼然後啊。」

  江聞吃了口烤肉串,「這周收拾收拾,哥帶你去南江看看。」

  「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沒放棄呢?」

  江攸寧瞟了眼自己的腳。

  江攸寧的腳,很多人都放棄了。

  當初車禍以後,許多人都覺得她再也站不起來了。

  只有江聞紅著眼說:「我妹肯定能站起來!」

  他那一年就拍了一部戲,還是在北城周邊,一直陪著江攸寧做復健。

  一年後,江攸寧成功站了起來,只是落了病根。


  家裡人也尋遍了名醫,藥吃了不少,就是一直不見好。

  後來叔叔找了個在國際上赫赫有名的骨科大夫給她看,人家說,這就是後遺症,沒得治,只能平常注意著。

  大家也就不再那麼狂熱地給她找醫生,偶爾給她找點兒保健品,唯有江聞。

  從未放棄。

  每到一個地方拍戲都會打聽當地的名醫。

  江攸寧跟著他跑了不少地方,腳仍舊沒好。

  慢慢也就歇了心思,但她也不好意思打擊江聞的熱情。

  她笑著說:「我這毛病估計治不好了,只要以後注意著點兒,沒什麼大事。」

  江聞翻了個白眼,「沒什麼大事兒,一到下雨天你會疼得要死?」

  「你又沒見過,怎麼知道?」

  江攸寧說:「我現在都好很多了。」

  「狗屁。」

  江聞說:「我不信,除非你現在疼一個給我看看。」

  江攸寧:「……」

  「這事兒沒商量。」

  江聞說:「這周六上午十點的飛機,當哥帶你去散散心。」

  江攸寧:「……」

  她無奈笑, 「你機票都訂好了,在這兒逗我玩呢。」

  「沒辦法。」

  江聞說:「哥比較懂你。」

  兩人聊了沒多久,沈歲和便到了。

  他進包廂後跟江聞打招呼,只是擺了擺手,沒喊人。

  江聞挑眉,「我還是不是你大舅哥?

  喊人會死?」

  沈歲和:「……」

  江聞比沈歲和小。

  但輩分大。

  每次江聞就拿這個挑他刺。

  沈歲和坐在江攸寧身側,直接忽略了江聞。

  江聞吊兒郎當,「妹夫?」

  沈歲和:「……」

  他瞟了眼江聞,不大情願地喊了聲:「哥。」

  江聞側過耳朵,「什麼?

  我沒聽清。」

  江攸寧坐在他倆中間,沒眼看江聞。

  「哥。」

  沈歲和又喊了聲,他將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你拍完戲了?」

  「嗯。」

  江聞算是勉強滿意,「拍完了。」

  沈歲和不是個擅長日常聊天的人。

  他只問了這一句便安靜下來吃飯,縱使是吃燒烤這種食物,他也能吃得慢條斯理,比江聞這個明星更像明星。

  一頓飯吃完,沈歲和帶著江攸寧回家。

  江聞一個人走。

  臨走之際,江聞隨意捏了下江攸寧的臉,「周六早點起,哥去接你。」

  江攸寧拍掉他的手,「知道了。」

  她試圖跟江聞商量,「聞哥,我都這麼大了,你以後別捏我臉行嗎?」


  江聞白她一眼,「多大?」

  「26了!」

  江攸寧鼓著腮幫子,「你咋還跟小時候一樣啊。」

  江聞靠在自己車上,懶散道:「你再大,我也比你大半歲。」

  說完就上了車,搖下車窗朝他們揮了揮手,「妹夫,好好照顧我妹啊。

  這次見她可比以前瘦了。」

  沈歲和江攸寧:「……」

  江聞的車開走之後,沈歲和盯著江攸寧看。

  江攸寧捂住自己的臉,「你看什麼?」

  沈歲和眉頭微蹙,「手拿下來。」

  江攸寧:「……?

  ?」

  她不懂,但還是把手拿了下來。

  沈歲和伸手在江攸寧臉上捏了一下,「你瘦了?」

  江攸寧:「……」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走向?

  回家路上,沈歲和停在一家雞排店門口。

  他下車買了兩個雞排,遞給江攸寧。

  江攸寧:「?

  ?」

  「看你沒吃飽。」

  沈歲和說:「把這兩個吃了吧。」

  江攸寧:「……我吃飽了。」

  「你哥看你沒飽。」

  江攸寧:「……」

  一時之間不知道聞哥是不是在害她。

  江攸寧以前半夜點過外賣的雞排,一個人偷偷在廚房吃的,第二天還是被沈歲和發現。

  他什麼都沒說,但每周會賣一次雞排回來。

  直到現在,江攸寧都已經吃膩了這家的雞排。

  她吃了兩口,細嚼慢咽。

  沈歲和問:「周六江聞約你做什麼?」

  「去南江。」

  江攸寧說:「他說帶我治腳去。」

  沈歲和看了眼她的腳,沉默不語。

  他不是個喜歡打探別人隱私的問題。

  結婚這麼久,也沒問過她的事。

  但在車內寂靜的氛圍之中,他鬼使神差地開了口,「當初那場車禍很嚴重麼?」

  江攸寧望向他的側臉,良久之後才將臉別過去,搖下了一點兒車窗,她輕倚著靠背,閉上眼假寐,「還好吧。」

  聲音散在風裡,佯裝無謂。


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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