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昂熱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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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校長你是1878年出生的。」傅念輕輕開口。
「如果按照時間來算，校長今年已經一百三十三歲了。」
「是啊，已經一百多年了，一件事情就算是重複一年也會變得印象深刻，而當一種被壓抑的仇恨被重複一百年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呢？」
傅念沉默著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的昂熱其實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他在和自己對話，和那個一百多年前從卡塞爾莊園前甦醒的那個昂熱在說話。
「它已經從最初的種子，徹底變成了一個攀天大樹，他盤踞在我的身體之中，以我的根骨為土壤，以我的血肉為養分，
但那是仇恨的種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梅涅克，酋長，老虎他們的結局，在只有烏雲的深夜我只能用手刃死侍來緩解那抑制不住的仇恨。用他們的血去祭奠他們的亡靈。
但死侍終究只是死侍，他們不是龍王，可以用來一時之快，但卻無法徹底根治我的傷疾。」
昂熱側目看向身旁的傅念，這短短的回眸，就像是水落盡了濃硫酸之中，
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劇烈變化。
那原本蒼老的眼神竟然宛如毒蛇般森冷，充斥著暴虐，它像一把劍，一把狠狠刺穿傅念心臟，將他碎屍萬段的劍。
「如果我早一點確定你的身份，我會讓諾頓的結局復刻在你的身上。」
從昂熱口齒間傳出來的聲音就像是放在磨刀石上的鋼刃。咬牙切齒的語氣中伴隨著熾熱火星。
傅念同樣沒有什麼言語，在昂熱吞人般的視線中，他靜靜抬頭望著天空，他知道昂熱是做不到的，從諾頓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經無法再做到。
康斯坦丁的死亡是諾頓暴走的開始，同樣也是大地與山之王走向輝煌的開端。
從那裡之後，大地與山王座就已經變得勢不可擋。
昂熱注視著的傅念，而傅念則是沉默不語的盯著天空。
直到很久之後，昂熱眼瞳中蹦射出來的森冷才逐漸退回眼睛之中，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像一把不屈的黑色豐碑站在烈火燎原之中。
折刀從他手腕出鞘，清冷的寒芒倒映著絢麗的袖口，就像是從一種月季花叢中爬出來的一條黑色的蛇。
大理石的紋路層層疊疊的蔓延在它的身軀。
「我要他們死！」昂熱腳步堅定的向前，漫天的風雪像一口巨大的嘴。
「成交……」傅念聲音輕飄飄的從身後傳來。
昂熱面前的白色風暴在肉眼可見的褪色，黑色的海洋與血腥的戰場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具具冰冷猙獰的蛇軀漂浮在黑色的海面之上，冰雪再次被戰鬥衝散，大海擁抱著蒼穹。
昂熱站在風暴和戰場的交匯點，側目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坐在那裡的傅念。
昂熱眼眶中的滾圓黃金瞳驟然收窄細長，仿佛有一頭惡龍從他身上掙脫枷鎖，蜿蜒著沖向戰場。
那種從骨髓深處升起的冷意瞬間爬上了戰鬥中每一個人的神經。
和源稚生戰鬥中的雪，甚至是和芬格爾肉搏中的利維坦都警惕的回頭看著蛇屍上的蒼老身影。
然後一切都變慢了。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忽然停下來腳步，生命的沙漏也卡在了須臾之間。
嘭！
僅一眨眼的功夫，保持左腿邁步，身體前傾的雪猛然顫抖了一下。
一道宛如詭魅般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
老人挺拔的身影保持揮刀姿態，從刀鋒邊緣划過的空氣依舊保持著流動的弧線。就像是被切開的水流，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這是被切開的空氣。
殷紅的細線從豁口處出現，然後傷口被噴涌而出的血液衝垮，它們粘稠卻異常兇猛的奔騰在空氣中，
雪那嬌弱的身軀踉蹌著後退，
噗嗤！
折刀在昂熱手中一個旋轉，毫不留情的朝著對方心臟的位置貫穿而去。
從刀尖處濺出去的血腥在黑色的海水中擴散，
雪的嘴巴大張，雙瞳劇烈朝內收縮，時間在這一刻好像陷入了短暫的停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有意無意的看向這邊的方向。
就連和繪梨衣戰鬥的奧丁也快速倒退，視線死死盯著被從身後貫穿身體的傷口。
從撕裂的皮膚底下，噗通噗通跳動的聲音清晰迴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傅念也注視著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
這多少是有點出乎他預料之外，但卻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傅念知道有昂熱的加入，海洋與水之王的結局終會註定。
但他沒有想到這一刻來的如此之快，
這把名為大馬士革鍊金折刀確實具備斬殺初代種的能力，在當初和諾頓戰鬥的時候，這把折刀就曾經將其擊傷。
在刺入關鍵位置的時候，也依舊能夠達到斬殺龍王的效果，只是這是一個極度困難的事情。
沒有哪個龍王是會束手就擒的，即使昂熱擁有時間零這種令人猝不及防的言靈。一旦龍王有所察覺就很容易讓言靈失去應有的效果。
只是昂熱現在的這一刀極其精準刺穿了對方的胸口。
但卻和心臟差之毫厘。
這是昂熱故意而為，這把大馬士革鍊金折刀來自於梅涅克亞特坎長刀的刀尖，
如果昂熱手中的是一把完整的亞特坎長刀，他會毫不猶豫的將其貫穿雪的身體，因為這代表對方必死無疑。
但現在卻並不能，他的折刀雖然依舊威力巨大對龍類的傷害性強大，但對手是龍王，是血統強悍生命力倔強的龍王。
即使將折刀貫穿對方胸膛，雪依舊有活下來的可能，尤其是現在在利維坦，她的雙生子就在身邊的時候。
昂熱不會冒這個風險，所以他選擇了更加保險的方式。
傅念盯著緩緩扭過身來的昂熱，腥臭的海風吹起他敞開的黑色西裝，在右手保持前伸的動作下，
左手緩緩的探向腰間的某處位置，
於是，一把渾身漆黑的沙漠之鷹出現在他的掌心，這個一個體型不太正常的沙漠之鷹。
它比正常的輪廓大上一圈，黑黝黝的槍口宛如一個成年人的大拇指般粗壯。
槍口緩緩指向那被折刀撕開的豁口，猙獰的血肉被黑色的液體覆蓋，一根根發青的血管盤根錯節般蔓延在血肉盡頭。
在這些血管和肌肉的中間，一個噗通跳動的心臟是那般醒目，令人難以忽視。
傅念盯著昂熱將沙漠之鷹緩緩放在對方心臟上的動作。
嘴角噗嗤的一下笑了出來。
「校長，伱這樣付出的代價可就太大了啊。」
嘭！
炸裂的槍膛聲久久迴蕩在寂寥的天空之上，
即使隔著老遠的距離，傅念都能清晰感受到來自大海躁動的怒火。
爆炸的水聲宛如崩塌的閘門般宣洩而下，利維坦發瘋一般試圖朝著雪所在的方向突進。
頓時間，戰鬥中的芬格爾壓力倍增，但同時他手中的炎魔刀手起刀落就再次將海水爆炸，
無窮盡的海浪之中，鮮血像潑墨般籠罩在整個海平面之上，巨大的龍軀上一截斷掉的尾巴橫放在海平面上，埠光滑平整，讓人一時間無法分辨這到底是自然脫落還是被人生生砍下。
利維坦發出怒吼的聲音，但這次對方並沒有試圖恢復身體，
而是不顧一切的朝著雪所在的方向衝去，大海像是地震般左右搖擺，狂躁的海浪從地面生生拔地而起。
恐怖的龍威像是海嘯降臨般籠罩而下，黑色的海水跟著利維坦的身體朝前突刺。
恐怖的力量瞬間就將芬格爾的身體籠罩在其中，此刻的芬格爾就像是大海上的一葉扁舟，在這騰飛而起的海浪中顯得異常渺小。
但下一秒，衝來的海浪順勢分成了兩半，就像是被一隻大手硬生生從中間掰開一樣，黑色的海水弧線般朝著左右兩個方向衝去。
只剩下中間芬格爾的身體佇立其中。
龐大漆黑的龍軀從身後的海浪中浮現，然後雙方之間沒有任何的言語，近百米的黑色龍軀從上空落下。
芬格爾周圍的海面頓時間就出現一個無比巨大的坑陷，那些海水不要命的朝著四周四散。
將其中的芬格爾異常突兀的顯露了出來，
海水四散的範圍極大極大，在利維坦那鋪展龍翼的巨大陰影中，周圍近五公里的範圍都被覆蓋在了其中。
和奧丁戰鬥的繪梨衣同樣被波及到了，女巫紅白色的裙擺在掀起的海水中肆意搖擺，
繪梨衣側目而視，然後一條在半空中滑翔的黑色身影就朝著她所在都方向撲了過來。
那展開的巨大龍翼像是一道範圍廣闊的光波，起伏在其上的怒火和暴躁一度讓更遠位置上的YAMAL號船員變得情緒劇烈波動。
利維坦竟然沒有朝著雪的方向突進，而是朝著另一邊的奧丁和繪梨衣戰鬥的位置沖了過來。
所有人一時間都沒有搞明白對方究竟在做些什麼。
繪梨衣眼瞳倒影著那起伏在龍翼下的海水，那猙獰的龍頭和巨蟒般修長的脖頸是那般的令人窒息。
風鋪面而來，緋紅的髮絲像是紅色海藻般起伏。
另一邊的奧丁則是同樣鄭重的停下了戰鬥的步伐。
只是他不像繪梨衣一般將視線看向迎面而來的利維坦。在迎接利維坦的路上，繪梨衣是第一防線，他反倒並不那麼顯眼。
奧丁則是將視線看向了另一邊的昂熱。
準確說是昂熱折刀盡頭的雪身上。
對方半跪在黑色的海面之上，起伏的海浪好像對其完全沒有半點影響，
雪半跪在地上，身上漆黑的龍鱗此刻徹底被粘稠蠕動的紅黑色液體侵蝕，
而在對方胸口的位置↑，則是一個足足有碗口大小的空洞，猙獰呵血管和殘破的肉芽，以及崩碎的龍鱗碎屑混合在其中，讓傷口看起來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
這才是昂熱針對龍王最後且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在那個沙漠之鷹中裝備的並不是什么正常子彈，而是一枚充盈著精神力量的賢者之石。
它對龍族是致命的。
就像現在被貫穿心臟的雪，殘存的龍身讓她依舊保持龍王的意志，但精神卻已然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她雙目渙散的盯著倒影咋就水面上的自己，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她預料到了自己今天可能會很危險，因為出場的死侍都非同一般，每一個體內涌動的元素和血脈力量都足以和初代種去抗衡。
這是大地與山王座在一次次升華之後不可避免的結果。
所以她異常警惕的戰鬥，即使是強悍的源稚生也在她那凜冽的進攻中處在防守姿態。
但這一切的翻轉近乎都在瞬間完成了。
一個從來沒有被他注意過的蒼老身影驟然出現，疾風暴雨般擾亂了一切。
他速度快到讓人根本無法反應過來，即使在此刻，在她生命垂危的最後時刻，她也沒有把握從那種極速中反應過來。
那已經超越了時間的極限，涌動在對方身上的風元素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天空與風之王歸來了。
奧丁注視著雪足足有兩秒之餘，然後毫不留情的就朝著遠處沖了出去。
而在這兩秒之中，繪梨衣和利維坦已然碰撞在了一起。
已經不知道是誰主動出手了，巨大的漩渦形成足足五十米高的恐怖海嘯，漆黑的蒼穹在這一刻低垂的嚇人。
窒息的威壓和絕境般的場景像是一個碎石會落在腳上的石頭，讓所以人都警惕不已。
巨大的黑色龍捲漩渦中間，一個嬌弱的身影和山一般的利維坦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氣浪夾雜著數不清的水珠擴散開來。
然後在眾人注意力全部落在這上面的時候，
半跪在原地，瞳眸暗淡的雪動了，她像是一支發射出去的利劍。
即使一向行走在極速邊緣的昂熱也被雪陡然一幕驚訝到。
她向著龍捲沖了過去，那迅捷的速度宛如流星划過蒼穹，眨眼而至。
利維坦龐大的身軀在黑色的龍捲中浮現輪廓。
它張開血盆大口，巨長的脖頸刺破音障朝著迎面的雪沖了過來。
然後一口將其吞下。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