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又加班?」
李斯睿離開畫廊前經過景初的辦公室,見燈還亮著,便推門進去,一看,景初還在埋頭畫畫。
「嘖嘖嘖,我發現自從你跟陳醫生住在一起後,這加班的勤奮勁就更高了,怎麼,他今兒又上夜班?」
「嗯,我一個人在家也沒意思,不如先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完再說。」
景初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你還別說,你這戒指啊是真好看,獨家設計的款式?」
前天,景初跟陳修染訂婚了,儀式並不大,兩家人請來比較相熟的親人和朋友吃了頓飯,熱熱鬧鬧的也算是溫馨。
在這期間,有人問到他們正式婚禮的時間,景初一片茫然,倒是陳修染大大方方地表示等忙過這一陣兒,他便開始準備。
這一陣兒,是多久?
相處之後,景初覺得,怕是很漫長了。
至於手上戴著的訂婚鑽戒,意料之外是自己喜歡了很久的一個牌子,平日裡沒少看它家的GG,也不知是不是被陳修染給發現了。
「應該不是,這個款式我在雜誌上看見過,是Graff家比較簡約但精緻的一款。」
「陳醫生對你還真用心。」
用心……
景初鼓著腮幫子,抬起頭來似是猶豫了很久才問:「斯睿,你跟你男朋友住在一起的時候,會吵架嗎?」
「吵架?當然會,各種看不慣對方習慣就是了。」
「唉,我們沒吵架,但總會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氣,若不是顧著面子,我肯定是要理論一番的。」
景初不是那種小綿羊性格,在陳修染面前小心翼翼、安分守己個一兩個星期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之前向芳也好,霍長安跟秦時與也罷,都提醒過她,陳修染有強迫症和潔癖,相處上難免會有摩擦,一定要學著溝通跟適應。
她也給過心理暗示,可是……
「怎麼了這是?」
李斯睿拉了把椅子坐在景初面前:「跟我說一說?」
「上學的時候,跟舍友們住在一起,大家生活習慣各不相同,除了公共區域以外,誰也不會幹涉其他人的生活學習,有點小矛盾,說一說也就過去了,不會放在心上。在家裡就更不用說了,再亂,我媽一邊罵也一邊幫著收拾,可是現在,是跟陳修染住在一起。」
景初撓著頭,趴在桌子上哀號一聲:「我真的不是故意亂糟糟,但是習慣改不掉啊。陳修染也沒說我什麼,可每次看他那麼忙還要收拾,就那一兩個眼神,我就覺得很慚愧。」
「那你自己自覺一點收拾?」
「我已經很努力了,做什麼事情都提心弔膽,生怕打翻什麼,弄壞了什麼,難不成我放個東西還要拿尺子去量位置?真的好累。」
心情不好,畫畫也會受到影響,一整天下來,故事連載只完成了一幀畫面,景初都不敢上微博,生怕看到那些催更的信息。
「那……他的做法令你反感嗎?」
景初和陳修染的情況比較特殊,沒有感情基礎便住到了一起,情侶間的小吵小鬧都是建立在有一定感情的層面上,所以,也難怪景初現在這麼愁悶。
「不是反感……就是說不上來的感覺,我不喜歡那種非常刻意去討好的態度,也不習慣為了一個人而去改變我自己。我在生活上的確有些隨性,我可以慢慢改,但不要讓我覺得好像我的存在,哪哪都是錯。」
見景初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李斯睿想了想,手指頭在桌面上敲敲提醒:「你可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情緒,一旦你想得過於消極,就會影響你們接下來的感情發展。你倒不如轉移一下注意力,把這些不滿什麼的都畫成畫發到微博上,最近不是愁沒有新故事題材連載嗎?這不就來了?」
景初:……
你是周扒皮吧?
這都能想到連載上去?
「真的,轉移注意力是現在最適合你的,而且畫出來,指不定網友看了還能給你支著兒。總而言之,你不能在這件事情上放太多精力,儘可能放鬆心態,不就是收拾嘛,你就當鍛鍊鍛鍊了。」
李斯睿的話多少起了些作用,景初開始把事情往另一個方面想,如果能把她跟陳修染相處的故事畫成連載的話……
且不說成績上面的事情,單就是記錄生活中的點滴,也未嘗不是件有趣的事情。她一邊想,筆一邊在紙上無意識地畫著,等到反應過來,連載故事的標題都有了想法——就叫《同我的強迫症大人一戰到底》吧!
做創作的都是這樣,一個故事有了雛形便躍躍欲試,恨不得一頭扎進去畫個沒日沒夜。可眼下還有一個陳修染,景初不敢加班太久,索性收拾完直接回家。
遠景的燈還是暗的,看樣子陳修染還沒回,景初哼著歌進門,把鞋子擺好,瞥了一眼沙發跟茶几桌面,捋起袖子就準備整理。上一次有這種幹勁兒,還是學生時代競選班幹部的時候吧?
這邊,陳修染從醫院下班,第一時間給景初打了電話,得知她已經回家,便沒有耽擱直接開車回去。路上經過一家老字號甜品店,記得景初愛吃,他想都沒想,就下車買了兩碗椰汁雙皮奶。拎著袋子,走在回去的路上,陳修染勾了勾嘴角。
要知道從前,他並不喜歡這樣的老店,總覺得不夠衛生,可今天他突然想跟景初分享一下這份甜。
餐廳圓桌。
景初握著手裡的小湯勺,瞪圓了眼看著眼前這碗椰汁雙皮奶。
坐在對面且已經吃完的陳修染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見景初還沒動勺子,皺眉問道:「不喜歡吃嗎?」
景初搖頭。
「怕吃了會胖?」
也是,女生在吃這方面總是自我要求很苛刻,肥肉不吃,米飯不吃,過了晚上八點不吃。陳修染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鍾,都已經十點半了,他這份甜品是不是買得不是時候?
「你怎麼會想到給我買吃的呀?」
景初用勺子在雙皮奶上面有規律地畫著豎跟橫,頭也沒抬,但仔細聽的話,還是聽得出來她聲音里的小驚喜的。
「我記得你說過吃甜品能讓你有創作的靈感,心情也會變得很好。下班的時候路過這家老字號,記得你總跟我說很好吃,所以就買來跟你一起分享。」
男人的聲音又沉又溫柔,兩者並不衝突,每一個字,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都像是在撩撥人的心弦。
景初嘴上不說,可是吃著雙皮奶總覺得比平日裡甜了好幾分。
這夜,景初裹在被子裡翻來覆去,嘴癢心癢的她因為一碗雙皮奶徹底失眠了,白天的焦慮和煩悶被甜味徹底蓋過。
「是夜,有星星,有月亮,有雙皮奶。」
景初掙扎了好久,還是矯情地發了條朋友圈,配圖是一碗雙皮奶,因為拍攝角度,圖片上還露出了陳修染的手腕,有心之人一眼便能認出來的那種。
刷新五分鐘,男主人公點讚了。
景初捂著嘴差點尖叫出聲,她抱著被子坐起身,盯著圖片下面那個小紅心看了又看:「陳,修,染,名字怎麼這麼好聽呢?」
此時若是霍長安跟秦時與她們聽見這句反問的話,怕是要用被子把景初給蓋住,往死里打吧。
第二天一早,睡不夠的景初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著急著上廁所,外套都沒穿就往屋外跑。
陳修染剛從屋裡出來,就撞上她扶著牆壁摸索找路。
「景初?」
「廁所呢……我要上廁所……」
景初眼睛都睜不開地呢喃著,倒像是喝醉酒了說胡話的模樣,著實有些可愛。見她差點被絆倒,陳修染及時伸手扶住,領著她來到洗手間門口。
「小心點。」
人進去了,門關上了,可怎麼就覺得有些不安呢?陳修染揣著手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裡面都沒有什麼動靜。
「景初?」
敲了敲門,還是無人回應。
陳修染等了好一會兒,實在是擔心:「景初?你再不開門我就進去了。」
他怕景初出事,最終還是推門進去,一看——嚷嚷著說要上廁所的人趴在馬桶上睡著了……
陳修染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這個畫面,站在門口愣了半天,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拍照,想著等景初清醒了看一看,昨晚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疲憊成這副模樣。
馬桶上的人哼唧了一聲,陳修染趕緊把手機收起來,哭笑不得地扶起人,問了她幾句話,她還是醒不來。
「睡覺也應該找一個舒服的地方才對啊。」
陳修染把人抱回房間,擰濕毛巾給她擦了擦臉,準備離開的時候,她一個翻身,直接把陳修染的手壓在了懷裡。
一動,觸碰到的柔軟讓陳修染整個人僵住了。
握慣了手術刀,站在手術台上不論面對多棘手的問題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陳大醫生,第一次慌了。
手是抽開也不是,不抽開也不是。
「景初……」
陳修染頭疼地喊了一聲,某人卻紋絲不動,可他總不能就這麼幹耗著,索性俯身去調整景初的睡姿。
等順利脫身時,陳修染早已滿頭大汗,耳根紅透,硬是強忍著幫景初蓋好被子,走出房間後才以手掩嘴輕咳一聲。
小插曲總是如此巧妙,一個人因為一條朋友圈裡的點讚興奮得一夜都睡不著,另一個人因為一個近距離的觸碰動作便滿頭大汗。
男女之間的因子碰撞有時候不需要擁抱,也不需要接吻,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就可以,有時甚至是一個眼神就足矣,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悄無聲息。
關於這段小插曲,作為當事人的景初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到了晌午直接被餓醒,掙扎著起身洗漱完,等著外賣的間隙刷起微博。
消息99+狀態,自從她想到了新故事的連載,把標題打上去後,評論區裡的粉絲就沸騰了,關注點並不是在景初想到新故事這個層面上,而是強迫症大人!
複方魚腥草:「所以,我們大大是結婚了嗎?」
今日份蘇小呆:「只有我把重點放在『我的』這兩個字上面嗎?大大有對象了!」
小白家的黑黑:「好期待!萬年單身蘇等等終於有對象了!不管!這個番我追定了!」
……
「萬年單身蘇等等?」
景初挑著眉直接把評論里的稱呼給讀出來,畫畫這麼長時間,關於她,什麼稱呼都有,大多都很親昵,像這種直白堪稱暴擊版本的,還是第一次見。看樣子,她的讀者陪伴她一路走來,看透了不少真相……
景初挑著幾個評論回復完,托著下巴開始思考故事要從哪裡開始畫,從下飛機摔進地鐵里開始?還是從相親局開始?想了想都覺得不太合適。
雖說新連載是以他們倆為原型,但太過寫實的話,面對神通廣大的網友,難保有一天不會挖到陳修染的醫院去,對於這一點,景初還是很忌諱的。
雖然獲獎無數,也參加過不少採訪跟活動,但景初現實生活中的親朋好友還是很少知道她的筆名,更別說是看過她的連載故事了。
如果她的故事畫出來,影響到了陳修染的生活跟工作,那就糟糕了。
心有所念,便有所想,景初第一次在自己的故事上有了很多顧慮,慶幸的是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創作。
下午回到畫廊,景初便將大綱拿給李斯睿看,畢竟除了合伙人身份,李斯睿也曾是景初的編輯,對於連載跟故事結構這一塊還是比較了解的。
「整個故事的走向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但整體基調你是不是應該改一改?談戀愛居多,可能會更討喜。」
景初一聽,把平板奪回來抱緊在懷裡,努著嘴小聲辯白:「動不動就談戀愛的多俗氣,還不現實。」
「是俗氣呢,還是現在還沒有泡泡,杜撰不出來?」
到底是多年夥伴,一眼就看透了景初的小心思。
「說什麼呢……什麼杜撰。」
景初小聲地支吾,這不是相處的日子還很短,說起粉紅來,昨天的算不算?可比起網上那些遛CP的博主段子手,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好啦好啦,看把你給愁的。」
李斯睿揉了揉景初擰緊的眉毛,拍板鼓勵她:「就照這麼畫吧,說不定對你們感情增進還有幫助呢。」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說到這裡,景初笑著低下頭。
新故事在網上連載,反響頗高,很多讀者都表示很喜歡這對CP。
評價高,作為故事本身原型之一的景初心情也跟著好起來,本打算回家跟陳修染分享這個好消息,路上還特意買了好吃的,結果回到家,門一推開——一股低氣壓讓景初當即怔住。
時常晚回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擰著眉,似有不悅。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了?」景初小聲地問,換好鞋子小跑上前,人都還沒挨著邊呢,額頭就被陳修染打了一下。
「把換下的鞋子擺好了。」
景初回頭一看,自己的鞋子一隻朝里,一隻朝外,她心虛地跑過去擺好,努力回想著自己今天出門前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這些天因為想到了新題材,景初恨不得一顆心都撲在上面,分分鐘提筆畫畫,所以如果漏掉了什麼,也難怪陳修染表情會這麼差了。
「你跟我過來。」
陳修染走在前,景初乖乖跟在後,一進臥室瞥見滿床亂糟糟的衣服,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景初,我每天工作真的很忙,回家之後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你不會做飯那都不要緊,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能不能動動手幫忙?」
「對不起,對不起,我早上出門太著急忘記了,我這就收拾。」
景初擼起袖子就想往裡沖,直接被陳修染揪住後領:「洗手了嗎?先把衣服換了。」
「沒有……」
景初的聲音細得跟蚊子聲一樣。
陳修染一鬆手,景初就往自己房間裡跑,不敢耽擱,換完衣服洗了把臉,把頭髮紮成丸子就乖乖趕過來。
疊衣服時,陳修染沒有站在一旁監督著,景初回想著方才的畫面,小聲嘀咕道:「這麼凶幹什麼……不就是疊衣服嗎?這不就來疊了嗎?為什麼要那麼凶?」
之前她也不是沒有過取完晾乾的衣服往床上一扔就忘了疊,可那時陳修染也沒說什麼,她以為這種東西不要緊,她都把自己的衣服給收走了……
現在,她苦兮兮地坐在這裡,疊完起身時還不忘把陳修染的被子撫平,環視了好幾遍這才放心離開。
有了這一茬,景初哪還敢蹦蹦跳跳地跑到陳修染面前說,自己想到了一個新故事連載是以他們倆為原型?
她全程安靜地跟在陳修染身後,他把菜炒好,她立馬衝到消毒櫃前取盤子遞過去;他擺好碗筷,她立馬幫忙盛飯。
陳修染好幾次瞥向景初,她都是低著頭,什麼話也不說。
「我今天醫院裡出了點事情,有點頭疼,多少影響到了心情,我並不是故意要衝著你發脾氣的。」
吃飯時,陳修染還是主動開口了。
景初咬著筷子,看著面前的飯碗點頭:「我知道。」
「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什麼壞習慣。」
沉默了片刻,景初放下手中的筷子:「好。」
景初垂頭喪氣地回到屋裡,把門關上,聽不見屋外廚房水聲嘩啦啦。她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地毯。
她到底像什麼?
被陳修染責怪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像個做錯了事情挨老師批評的小孩子。
跟在他身後幫忙,大氣都不敢出,像是老闆跟下屬的關係。
一聲不吭地自己回到房間,思緒混亂,說不上是生氣還是自責,種種細數,哪裡像是男女朋友了?
別人家的女朋友都是被當寶貝似的慣著吧?她怎麼像是被扔進了一個教養所里來學習規矩了?
她委屈巴巴攤開筆記本,把心裡的難受都直接畫出來,靈魂三連擊拷問把微博一眾網友炸開來——
「我們大大受了什麼委屈?」
「陳大醫生居然欺負我等!不合規矩!」
粉絲一個個上綱上線,景初看著看著就笑出聲來,原先抑鬱的情緒也煙消雲散,但她還是想問,那些個紛紛讓她擼起袖子就是乾的粉絲是認真的嗎?
「當醫生的多少都有潔癖,我哥哥也是,以前爸媽總是慣著我,後來大學畢業出來工作,暫時跟哥哥住在一起,沒少被罵。不過久而久之,我也改掉了不少壞習慣,有句俗話不就是這麼說嗎,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
一個粉絲的留言引起了景初的注意,目光停在「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這句話上面,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
傳來敲門聲的時候,景初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她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杯里的茶水灑滿桌面。
陳修染聞聲開門,瞧見的便是一桌子的狼狽,額頭青筋一跳,抿唇不語。
「我……我是不小心的,我現在就整理。」
景初把面巾紙一通胡抽,就往桌面上蓋,紙巾一下子濕透,景初正準備伸手再拿,不知何時趕到跟前的人將她手腕擒住。
「我來,你要浪費多少面巾紙?」
景初:……
被趕到一旁的景初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忙碌的男人,他手腳乾淨利落,十幾分鐘前還一片狼藉的桌面如今被整理得規規矩矩。
凌亂擺放的小夾子被放入一個小盒子中,其餘東西按照形狀歸置,邊緣對齊,能整理進柜子里的都沒有放在桌面上。
「你是處女座嗎?」
忍無可忍,景初終於問了出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習慣,我尊重你有潔癖這個點,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這種眼神和態度,弄得好像我只會闖禍,什麼都不會,就等著你來收拾殘局一樣。我不是有公主病的人,我只是不太喜歡用規矩來框住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想事情,她也不至於被一陣敲門聲給嚇到,緊接著打翻桌上的茶杯。可陳修染進來後那種看人的眼神,讓她的心頭如被針扎一樣難受。
他是把自己當成一個麻煩了吧?
「我從沒說過你有公主病,我只是覺得作為一個成年人,你應該懂得如何照顧你自己。把所有東西歸置整齊不是什麼壞毛病,女孩子沉穩一點,規矩一點,總是討喜一點。」
「你的意思是我不討喜咯?我不討喜的話你為什麼要讓我跟你在一起?讓我跟你訂婚呢?」
景初越想越委屈,越說越生氣,她是有缺點,平日裡在家也沒少被向芳說,可她也有自尊心的啊,被陳修染這麼直直戳出來,哪裡會不難受。
陳修染從未見過景初發脾氣,當下也是愣住了,他想了想,應該是自己採取的態度不夠妥當,攤開手來比畫了一個往下壓的手勢——
「你先冷靜冷靜,我們不要吵架,我也不是說你不討喜。景初,我們是要一起過日子的,這個過程就是在互相磨合,我工作很忙,有時候急起來,語氣和態度都有些欠妥。」
陳修染擰著眉,一方面在調整自己的情緒,一方面還要考慮怎麼說不會刺激到景初。原先她在前面搗亂,他在後面埋頭收拾,日子比一個人住時累了些,可也不是沒有好的地方,一些男生注意不到的點,景初總是能照顧到。
多一個人,不知不覺也成了一種習慣。
但他也有情緒和底線,觸碰到的時候,他也會控制不了自己。
「我是真的希望,即便沒有我,你也能好好照顧你自己。」斟酌了許久,他憋出這一句話來。
景初一聽,眼眶就紅了,咬著牙不讓情緒外露,扭頭轉身就往外走,門砰的一聲關上,只剩陳修染一人站在屋裡。
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窗外的風灌進來,惹得窗簾一下一下拍打著牆壁,望著桌面上筆筒里五顏六色的畫筆,陳修染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