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日讓他們來家裡吃飯,你介意嗎?」
「家裡?吃飯?」
陳修染指了指景初傷到的腳,解釋道:「你這個樣子是肯定沒有辦法跟我們出去外面聚餐的,但他們一直嚷嚷著要見你,我想也是,訂婚後藏著掖著,總歸有些失禮了。閱讀」
藏著掖著……
景初雙手捂住臉,這是什麼犯規說法!
「不願意?」
「不……不是。」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就去過醫院一次,那會兒她還沒跟陳修染訂婚,現在過去這麼久,大家見個面正式認識一下,吃頓飯,也算是一種禮貌。
但是,景初愁的是,她根本不會做飯,都沒辦法在他們面前好好表現自己。
「我會的東西本來就不多,現在腳還受傷了,照顧不周會不會給你丟臉?」
麻煩是添定了,景初就是怕給別人留下個不好的印象,覺得陳修染娶了個什麼都不會的大小姐,嬌生慣養,一身毛病。
「你不用想這麼多,他們都是很隨和的人。」
「那好吧。」
就這樣,周日在家裡招待陳修染的同事的日程早早定下,景初緊張得整晚都在想到底該準備些什麼。第二天一早,陳修染剛出門,她立馬就給霍長安打電話,在交際這方面,盛太太遠超於她。
鍋碗瓢盆的聲音透過聲筒傳來,這個時間點,霍長安剛用完早餐準備收拾,盛淮拎著公文包,單手扣著袖扣,走過來俯身親了霍長安一口。
景初:……
這邊都焦頭爛額了,那邊居然還在秀恩愛。
「霍長安,能不能一天不親,能不能打電話不親,能不能別在我面前親?」
一連三句質問,霍長安咯咯笑出聲來,她放下手中的碟子,背靠著料理台:「怎麼?你跟陳修染沒有這種早安吻和上班吻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酸死人了,沒有!」
「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等你們感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就不會這麼說我了。」
霍長安一句話把景初嗆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倆最親密的一件事,恐怕就是陳修染對外說她是他老婆。除此之外,很多時候,景初都沒覺得自己是人家的未婚妻。
「怎麼我一說完,你就不說話了?別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這麼早打電話給我,是想取什麼經?莫非昨晚……」
「打住!」
霍長安越說越離譜,景初兩三下把周日要招待陳修染同事的事情說給霍長安聽,末了還不忘黑自己一把:「我在想,以後是不是應該報個廚藝班什麼的,不能什麼都不會。」
「其實做飯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男生會做飯很加分,不像我們家這位,現在做個基礎炒飯都嚷嚷著要表揚。其實你不用去報什麼廚藝班,讓陳修染教你不就得了?廚房裡,肢體摩擦很容易讓感情升溫的。」
之前聽景初說起過陳修染會做飯,那時霍長安跟秦時與就當場表揚過,也勸說過景初有時間一定要去學學。
也不知道是誰那時非說沒時間,還說下廚房這種事不適合自己,怕一進去就把廚房給燒了,現在反口說要去報班學習,霍長安怕景初就是個三分鐘熱度。
「學做飯是需要時間的,周日你可以先把家裡收拾乾淨,訂束花放著,多買幾個好看的玻璃杯到時候可以泡茶。陳修染在廚房忙的時候,你就進去搭把手,飯前可以給大家先切點水果。我能想到的就這些了,對了,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份擺正。」
「身份擺正?」
景初不太明白。
「你是陳修染的太太,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他坐在哪裡,你一定要在他身邊。最好提前先了解一下來的同事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不要等到在場才讓陳修染介紹。」
「佩服佩服!」
景初差點上手比畫,這種事情果然是問對人了。
「親愛的,不是我說你,既然你有心想要好好表現,說明你對這段感情漸漸上心,不過發展得比我想像中的慢了些,總歸是有進步了。」
有了霍長安的指點,景初總算是有了方向,說起來,搬到這邊有一段時間了,都沒想著怎麼裝扮家裡。
媽媽向芳倒是提醒過她,一定要用心捯飭,學美術的,鑑賞能力多少是優於旁人,不要浪費了這方面的能力,要利用起來,把家裡裝扮得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有女主人的家。
在霍長安的推薦下,景初翻了翻幾家淘寶店,一個下午就過去了,等晚上陳修染下班回來,景初單腿蹦到廚房去,問陳修染那些同事的情況。
「他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其中郭曉比較八卦,話也多,但在醫學方面能力不比我差。回國前,美國那邊有家醫院給他下了聘書,只不過最後他沒接受罷了。」
「他也去過美國留學?」
「交換過,也做過學術研究跟交流。」
廚房也就那麼大,陳修染走來走去,景初就跟著來回蹦躂,結果一不小心就往人家身上撲了過去。
陳修染右手端著盤子,左手一把撈起景初,挑眉看她:「故意來廚房這個小地方投懷送抱?」
「才不是。」
景初站穩了身子,理了理衣服:「我去外面坐著等吃飯。」說完,她逃也似的往外蹦。
快遞是隔了兩天才到的,距離周日也就只剩下一天時間,陳修染早上出門,景初立馬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就開始整理和裝扮屋子。
雖說生活上沒規律了一些,但審美這方面,景初還是很有發言權的,上學的時候除了畫畫,還專門修過室內設計與美觀這一門課。初次來遠景,她也覺得陳修染家裡的布局裝潢都很有品位,節省了她在這方面的擔憂。
景初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拆開,先檢查了一遍,再放到原先設想好的位置,放完後,景初自我欣賞了好久,又拍了幾張照片,揚揚得意地曬在群里。
秦時與:「喲,懂得開始布置家裡了?」
秦時與:「挺好看的嘛,是花了心思的。」
景初:「那是,花了不少錢。」
霍長安:「錢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你終於有覺悟想要承擔起女主人應該承擔的義務了!」
景初:……
這話說得好像從前她一直就是個租客一樣,住在陳修染這裡,客客氣氣,什麼都不敢做。
霍長安:「感覺還是很好看的,就等男主人自己鑑定了。」
男主人這三個字,景初看了好幾遍,小女生的心思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因為某些字眼,某些言語,心跳加快,臉頰泛紅。
景初抱著手機,打量著煥然一新的屋子,不由得想像著陳修染回來後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到了下午,她還特意為此換了一身衣裳,端坐在沙發上等著陳修染下班。
傍晚六點半,男主人終於回來了!
一進門,陳修染就發現家裡添置了新東西,甚至沙發套都換了。
「買東西了?」
「嗯,好看嗎?」
這種一下子就發現的感覺,景初很是受用。
事實上,陳修染是極簡主義,不喜歡太過繁雜的東西,所以買下遠景後,他家裡只添置了基礎家具,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孫晴朗來過之後,驚訝於兒子住的地方太沒有煙火氣,這才定期過來收拾和裝扮。自從訂婚,景初搬過來住之後,孫晴朗就沒有來過,這突然間的添置,讓陳修染有些訝異。
「你怎麼想到要布置家裡了?我媽跟你聊過?」
「這跟你媽媽有什麼關係?」
景初愣了一下。
「沒有,我還以為是我媽來過或者給你打了電話,說了些什麼你才想著要布置。」
陳修染將衣服搭在沙發上,順手摸了摸新換的套子,很是柔軟。
「我就是閒來無事,想找點新鮮事情做做,你不會嫌棄我突然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擺在家裡吧?」
景初還是有些擔心,坐直了身,眼巴巴地望著陳修染,在等待答案的時間裡連呼吸聲都刻意壓得很輕。
對於這些裝飾品的選擇和擺放,她絕對是花了心思,買之前還特意去問業內一些朋友,關於這種材質的適不適合長時間擺放在家裡。
如果說陳修染不滿意,那等於這幾天她的用心就白費了。
「挺好看的。」
陳修染認真回答,見景初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他眼底的眸色深了幾分。
「幸好幸好。」
景初摸著胸口小聲慶幸著,殊不知她這點小動作都被陳修染看在眼裡。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裡,景初發現陳修染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無論她說什麼,他的反應總是很平淡,有時候甚至忘了回答。
繁星滿天,月華如練,秋後的夜晚冷意更添幾分。
景自陌打來電話詢問近況,景初趴著欄杆事無巨細地說著,說到好玩的地方也不管電話另一頭的人是看不見的,便開始上手比畫。
陳修染進來陽台晾衣服的時候,恰好就聽見她說起畫廊里的事情。
「不說你了,修染呢?」
「他在我旁邊,晾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聲音,就這麼碰巧問起來,陳修染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電話給他。
景初愣了一下,照做了。
「爸,我是修染。」
訂婚後,稱呼上的改變是兩個人之間覺得最彆扭的一部分,還沒領證,還沒結婚,景初總覺得不應該那麼快改口,所以一直都是喊叔叔阿姨。後來孫晴朗指正了她一次,非要她改口,她這才喊爸媽。可私底下和陳修染聊天時,她還是會說成叔叔阿姨。
反倒是陳修染,一口一個爸媽,自然得好像本來就該這麼稱呼一樣,一開始可把向芳給樂壞了,恨不得把這一聲媽聽上個百八十遍。
「這陣子不是很忙,手術安排跟往常一樣並沒有增加,嗯……嗯……」
景自陌應該是問起了陳修染工作上的事情,見他一隻手還搭著準備晾的衣服,景初連忙接過來幫忙掛上。
晾好衣服就在旁邊晃晃悠悠等著接電話,十分鐘過去了,十五分鐘過去了,聽不到聊天內容的景初伸懶腰、揉肩膀,心裡嘀咕著怎麼能聊這麼久。
三十分鐘過去了,陳修染大有一種要在陽台上講一整個晚上的感覺,景初站不住,就先蹦回屋裡休息。
「修染啊,景初畫畫時常不注意時間,一畫就是一整晚,你可要記得監督她不要用眼過度,時間不早了,我也不耽誤你們倆休息了。」
「好,爸,您也早點休息。」
結束通話,回到之前景初點開的微信頁面,偷看別人手機內容本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陳修染也不屑於去做,但這內容令他遲遲沒有放下手機——
「有時候陳修染溫柔起來我還是很受用的,而他一晚上心事重重不跟我說話,我居然會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是她與霍長安的聊天。
臥室里,景初躺在床上,蹺著腿一下一下地晃動,陳修染敲門進來時,她連忙丟開手中的漫畫書,坐起身。
「聊完啦?」
「嗯,手機還你。」
景自陌可是一個老古董,平日裡朋友聚會也好,家庭聚會也罷,一旦坐下,就是悶聲不吭地泡茶,別人聊得熱火朝天,他緘默不言。
這一次他能跟陳修染聊上半個小時,景初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來誇讚眼前人:「可以啊,跟我爸都能聊那麼久,我這麼多年沒做到的事情,你可算是做到了。」
「是嗎?」
陳修染拉開椅子坐下,隨手拿起桌面上的雜誌翻了翻:「其實你爸挺細心的,囑咐了一些事情,也很關心你。」
景初認同地點頭。
「這上面登的畫,是你的連載?」
「啊啊啊!」
看見陳修染翻的頁面,景初整個人都彈起來,伸手就要搶雜誌,那種瑪麗蘇言情故事,說好聽點是甜寵,小姑娘們一個個看得合不攏嘴,可陳修染看了,只會打心裡嘲笑她這個幼稚鬼吧。
「小心點。」
陳修染一把撈住撲過來的人,揚著下巴指了指那還有瘀血的腳踝,開口警告:「再扭到腳,就不是休養幾個月的事情了。」
「不許看!」
景初把雜誌緊緊抱在懷裡。
「你該不會是一直在畫一些兒童不宜的東西吧?」
「才沒有。」
兩人鬧著,卻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姿勢有多親密,等到反應過來時,都尷尬地別開臉。景初把雜誌藏在被子裡,整個人縮到一邊,陳修染站起身,把椅子搬回原位,離開房間前說了一句:「謝謝你的用心。」
景初足足反應了幾分鐘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對於布置家裡這件事情,他在謝她。
轉眼到了周日,景初一醒來就處於那種高級警戒的狀態,先是把自己的房間整理得乾乾淨淨,緊接著就去收拾客廳,勤奮得連陳修染看了都不由得問:「是不是以後應該常邀請好友來家裡做客?」
他還以為景初是不做家務的人。
「我這不是想要在你同事心目中留下點好印象,不能給你抹黑。」
景初哼唧唧幹活,陳修染抱臂站在一旁搖頭輕笑。
中午,郭曉先到,手裡拎著兩盒外賣,開玩笑說是五六點開車繞了半圈白城才到了一家老字號門前,緊接著排了幾個小時的長隊才買到的燒鵝。
景初受寵若驚地拎著袋子連說了兩句謝謝,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陳修染一眼看穿,不咸不淡地說:「別信他的。」
「嘿嘿,打擾啦妹子,聽修染說你腳崴傷了不便出去外面,我們只能來家裡叨擾了。」
「叫誰妹子?」
陳修染擰著眉,郭曉迫於他的壓力,只得改口:「嫂子嫂子,景初嫂子。」
唬得景初臉一陣一陣地燙。
對於這個稱呼,她顯然還沒完全熟悉。
郭曉是個自來熟的人,再加上兩人之前見過面,景初覺得與他的相處很輕鬆,都不用主動找話題,他總能聊起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這不,陳修染在廚房裡忙忙碌碌,別的聲音沒聽見,就咯咯咯的笑聲令他眉頭越皺越深。他實在忍不住了,便把刀一放,喊了一句:「景初,進來。」
當初取名字的時候,向芳想了好幾個聽上去就非常溫婉知性的名字,結果景自陌的父親非說單字就好,翻了字典好幾天,最後定了「初」這個字。
景初景初,生氣時連名帶姓,不生氣時也連名帶姓,以至於她都沒有體會過那種帶著情緒被人點名的感覺。
就像這個時候,被陳修染叫到廚房,景初依舊樂呵呵的:「叫我什麼事呀?」
「跟郭曉聊天很開心?」
景初壓根沒注意到陳修染眼底的情緒,還以為他是關心自己,怕自己不自在:「他挺有趣的。」
「哼。」
陳修染冷哼一聲。
景初:……
這是什麼情況?
「幫我洗菜。」
「哦。」
她乖乖應承下來,端著菜籃子來到水池旁,擰開水龍頭一邊洗,一邊用餘光瞥向陳修染她就納悶了,往常他都不讓她洗菜的,怎麼今天就需要幫忙了呢?
還有,讓客人自己在客廳里待著,不會太失禮了嗎?
陳修染看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景初一眼,多一個人,心頭上那股不舒服的勁也就慢慢散去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做飯時緩緩勾起的嘴角有多明顯。
湯剛熬好,門鈴聲又響了,郭曉跑去開門,就見護士長徐姐拎著果籃,身後還有護士小舒以及跟在陳修染身邊的實習生梁棋和宋琳琅。
「喲,徐姐,你們這是結伴來的啊,打一輛車?」
「貧什麼,我們是約好在門口碰面然後一起過來的,陳醫生和小景呢?」
「在屋裡呢。」
郭曉一邊幫他們拎東西,一邊回答。
景初聽見聲音,扯了扯陳修染的衣袖:「是不是其他同事也到了?」
「我出去看一下。」
「哎哎,你等等我。」
景初手忙腳亂地挽住陳修染的胳膊,在他的攙扶下小心地往客廳蹦,見到那麼多人,下意識地往他身後躲了躲。
「陳醫生好,嫂子好。」
齊刷刷打招呼,陣仗可一點都不小。
護士長徐姐笑著看向景初:「這位就是小景吧?聽說上一次來醫院幫郭醫生攔住了個大麻煩,只可惜我不在,不然一定能見識一下。」
「這是我們醫院護士長徐姐,這是我們科室的護士小舒,還有我帶的兩個實習生,梁棋、宋琳琅。」
陳修染介紹了一遍,景初一個個記清楚後,禮貌頷首打招呼。
空氣中有跌打藥油的味道,原來是徐姐聽說景初崴傷了腳,還特意從家裡帶來了一瓶藥酒,拿給陳修染時,他連聲說謝。
多了幾個人,原本覺得寬敞的客廳一下變得擁擠熱鬧起來,景初更不敢離開陳修染了,他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完全把霍長安之前教給她的,要有一家女主人風範的話拋在了腦後。
「景初姐和陳醫生的感情可真好啊,片刻不離。」
護士小舒可算是看出來了,原以為陳修染也是不食人間煙火那一類的,沒想到他居然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
在醫院初次見面時她就已經感覺出來了,對於景初,陳修染態度很不一樣。
「小年輕,感情好那是自然的。」
客廳里一陣一陣議論,景初自然是聽不見,陪著陳修染把午飯做好時才想起來,自己居然把霍長安吩咐的給忘記了,把一桌子客人留在了客廳……
「糟糕。」
「怎麼?」
景初端著飯碗皺著眉頭求助地看向陳修染:「我一直在這裡面幫忙,都沒有去外面招待過他們,太沒有禮貌了。」
陳修染定定地看了景初幾眼,在辨認出她說的這句話是真的以後,接過飯碗:「沒事,他們都能理解。」
「理解什麼?」
「你離不開我。」
景初:……
她歪著頭一臉問號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怎麼就說得出這種欺上瞞下的話:「你是不是對自身的魅力有所誤會?」
「難道不是?」他掃了一眼某人的豬蹄,「就這個行動能力,出去了也是他們爭先恐後照顧你。」
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徐姐,郭曉,大家一起進來吃飯了。」
「小舒、小梁,還有琳琅是吧?快進來,應該都餓了。」景初跟在陳修染身後招呼,入座時也很自然地坐在陳修染身邊。
「方才在客廳我們還一直在說呢,都是託了景初姐的福,我們才能嘗到陳醫生做的菜。」
小舒拿起筷子,躍躍欲試。
身旁的徐姐也跟著附和:「可不是嘛,我認識陳醫生這麼久,只知道他手術刀上的功夫了得,都不知道原來廚房菜刀上的功夫也非同一般。」
「其實他做飯很好吃的。」
景初補了一句,立馬被郭曉抓住話題:「哦,這麼說的話,修染在家是經常做飯的?不得了不得了,小嫂子魅力非凡。」
「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
陳修染瞥了郭曉一眼,沉聲警告。
「嘻嘻,在這裡我敬大家一杯,謝謝大家賞臉來家裡做客,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這第一杯酒,是景初起的頭,陳修染有些許意外,不過也跟著舉起了酒杯。護士小舒笑著說,景初這一板一眼說話的方式,跟陳修染還真的有點像。
像嗎?
景初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大約是相處的日子久了,耳濡目染吧。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其間郭曉插科打諢,小舒在一旁跟著鬧,景初一邊笑一邊小聲跟陳修染討論:「原來你的同事都這麼有趣的。」
「不然你以為?」
陳修染挑眉。
景初並沒有看見他的表情,很直接回答道:「我以為跟你一樣無趣。」
陳修染:……
對比起聒噪的郭曉,陳修染承認,他的花樣的確沒有郭曉那麼多。他放下筷子,一邊抿著酒一邊看著景初笑得東倒西歪,覺得自己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這個聚餐選擇讓郭曉參加,是不是個錯誤。
吃完午飯,景初留在廚房切水果,徐姐跟小舒還有宋琳琅幫忙洗碗、收拾,郭曉拉著陳修染去外面陽台抽菸,留著梁棋一個人在客廳里泡茶。
「這陣子,她聯繫你了沒?」
「誰?」
郭曉瞅了陳修染一眼,不知道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
「除了郝子義,我說的還能是誰?」
自從她出現在醫院裡,郭曉總覺得很不安,這種前任糾纏的戲碼他在電視劇里可沒少看,更何況郝子義從來就不是個簡單角色。
陳修染跟景初相處的時間少,所以陳修染心裡究竟放著誰,郭曉猜不透。
「沒聯繫。」
陳修染把菸灰缸朝郭曉那兒移了移。
「不應該啊,以郝子義的個性,她怎麼可能見著你還不要個聯繫方式,天天發信息打電話之類的?」
郭曉點了一根煙,一邊抽一邊搖頭:「人都變了。」
陳修染沉默著,事實上,郝子義的確跟他要過聯繫方式,但他也很直白地拒絕了,既然自己選擇跟景初在一起了,就是想要對過去各種複雜的關係做一個了斷。
如果糾纏不清,那傷害的必將多了一個人。
「之前不知道,今天見了,我覺得你們夫妻倆的狀態還挺好的,小姑娘很依賴你,看出來了嗎?」
「你是來吃飯還是來做分析師的?話怎麼那麼多。」
郭曉抽著煙,差點嗆到,他又沒有說錯什麼,怎麼陳修染老是一句一句拆台。
「你們倆怎麼躲這裡了?水果我切好了,進來吃水果吧。」
郭曉還沒來得及反駁,身後傳來景初的聲音,一回頭就看見小姑娘站在落地窗前招手,緊跟著,身邊站著的人也徑直走了過去。
嗬,又留他孤家寡人。
「你們出去說什麼悄悄話呢。」等著陳修染進來,景初扯著他的袖子抬頭小聲問道。
「陪他抽根煙。」
「你也抽了?」景初驚訝。
陳修染低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捏著她後脖頸微一用力:「陪他,是他抽。」
「哦哦,原來這樣,可把人家小梁一個人丟在客廳泡茶多不好,可憐兮兮的。」
景初小聲嘀咕了兩句,還是被陳修染聽見了,直接被人沉聲警告:「以後少關注異性。」
這是什麼話?景初想要抬頭辯白,殊不知被人捏著後脖子,動彈不得。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貼著走,到了沙發處,景初被按著肩膀坐下,旁邊是正吃著水果的小舒。她抬起頭來看著兩個人:「水果很甜啊,快一起吃。」
雖說是周日,但醫生、護士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難免會談起工作上的事情,苦水一倒就沒完沒了,也不是在背後說誰的壞話,只是有些事情,不說不快。
一開始景初愣是一個詞都沒聽懂,坐在一旁安靜地吃水果,後來發現自己全程保持沉默,好像空氣一樣,就開始掐著點捧場似的來一兩句——
「啊,真的嗎?」
「啊,太過分了吧。」
「哇,居然這樣。」
到後來,她每次開口,陳修染都會看她一眼,仿佛是在問她,你是真的聽懂了嗎?
「景初姐,如果你對象不是陳醫生,如果你們不是已經訂婚了,我肯定會勸你不要找醫務人員做伴侶。」
明明只是吃水果,小舒卻跟喝多了似的開始說:「醫生有什麼好的,沒有休息時間,二十四小時待命,什麼病毒細菌爆發,別人都躲得遠遠的,只有我們拼命往前湊。醫患關係緊張,輕則動口,重則動手,被人罵、受個傷那都是小事情,扯上事故,那執照是分分鐘都很危險。」
景初被唬得話都不敢說,時不時點頭。
小舒還以為她是在認同自己,揮著手:「所以啊,找醫生當男朋友有什麼用?又不能陪著看電影,也不能陪著去逛街,約會都不知道一年有幾次。等結了婚,有了孩子,就是一個人在帶小孩,一個人操心一整個家,累都累怕了。」
景初:……
陳修染:……
郭曉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當作不認識這個人。
徐姐吃完蘋果放下手中的水果簽,說了句公道話:「人看人,都是不一樣的。你覺得不合適的,未必別人會這麼覺得。」
宋琳琅也趕緊幫腔:「對啊,雖然工作是辛苦了一點,但救死扶傷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伴侶肯定是因為愛才會在一起,有愛了,才會有等待和包容。景初姐,你說是嗎?你當初選擇我們老師,是不是也因為愛?」
「啊?」
這問題可把景初給問蒙了,要知道,她跟陳修染可是通過相親認識的,前後在一起不到半年時間,她要是點頭說因為愛然後在一起,也太不要臉了。
可這麼多人看著,她要怎麼回答。
「不管是因為什麼,選擇了對方就必須為這個選擇負責任。能不能一起去看電影,能不能一起吃飯,能不能一起約會,都是看人本身。要是不想,不論是干哪一行都有理由找藉口,難道不是嗎?」
身旁男人平靜回答,他的聲線裡帶著特有的沉穩,使人不自覺認同。說這些話時,他沒有看著景初,但他的手,一直都搭在景初坐著的位置靠背上。
如同有些事情,不需要刻意去做跟證明,僅一個小細節,就足以證明一切。
「有道理,看看,看看,我們陳大醫生開口,哪一句不是金玉良言?帶筆記本了嗎?抄下來,抄下來。」
這種時候,郭曉又開始了。
大家鬧了一場,氣氛也不再是之前那麼尷尬,景初不時會抬起頭來看身邊的男人,心裡想的是,方才他說那段話的時候,是帶著什麼樣的情緒。
能不能一起去看電影,能不能一起約會,都是看人本身。
那他呢,他願意抽出時間跟精力來跟她約會看電影嗎?
直到客人們都散了,景初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陳修染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從剛才你就一直出神,在想什麼?」
景初抿著嘴唇,看著他,認真地問:「那你呢?你什麼時候跟我一起看電影,跟我一起去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