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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背向所有,朝我的世界走來

2024-09-05 18:51:48 作者: 談輕
  事與願違,景初沒能等來霍長安安排的聚會,而是等來了一場災難。

  針對陳修染的災難。

  先前接受腦瘤手術的病人,病變去世了。

  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情捅了出去,在網絡上流傳了幾個視頻,一個是陳修染接手這個病人時說過的話,另一個是醫生們私底下接受採訪對這個決策表示不樂觀。還有一個,也是最致命的,患者家屬跪在手術室門口求著陳修染不要做這個手術,結果陳修染徑直走進手術室,讓助手將家屬帶離。

  不明事情來龍去脈的網友開始憑著自己的想像力還有視頻上的內容,狂噴陳修染,什麼難聽的話都有,有些人甚至直接叫他去死。

  景初得知這件事,是在事件發酵了足足一上午之後,李斯睿拿著手機火急火燎地跑到辦公室找她,彼時,她正趕完最後一張畫稿。

  「景初,出事了,陳醫生出事了。」

  手一抖,畫筆掉落,心咯噔提起來:「怎麼了?」

  「手術失敗,陳醫生被人肉攻擊了。還有這些視頻,都上熱搜了。」

  景初一看,熱搜前三都是跟陳修染有關,醫院還有他的名字都被曝光,緊接著就是那三個視頻,一個一個看完,她氣得整張臉都綠了——

  「這分明就是刻意誣陷!剪輯拼湊緊接著就全靠編了,事情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景初很慶幸當時向芳勸她一定要多關心陳修染的工作,才會知道他接下這個棘手的案子。

  所有人都避開,唯獨他是真的想要救這個患者,什麼都不怕,上頭的命令也不聽,同事們的勸告也不理,一個勁兒紮根開會討論方案,如果不是真的要救人,何須如此費力。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這些人怎麼能這樣胡亂造謠生事?說這些是患者的家屬,他們了解過嗎?這個患者自從得病,家裡人都避開了,這幾個都是請來的老賴,故意去鬧事想要訛錢的。」

  說起這個景初就來氣,那天抽空去了趟醫院,碰巧陳修染查房回來,小舒正說起這個月醫療費又沒有付的事情。景初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患者,是被家人拋棄的。

  知道他得的是這種病,醫藥費就是個無底洞,家人個個離得遠遠的,怎麼都聯繫不上。好不容易勸來一個監護人,卻是一張醜陋的嘴臉,動不動就說髒話,誹謗醫生,動不動就找一幫子市井無賴在醫院的大廳里鬧。

  景初遇見過一次,護士把醫藥費單子放在他面前,他直接撕掉不說,還說陳修染是個黑心醫生,就知道給患者開貴的藥,明知道他們醫不起,又是手術,又是後續化療,根本不顧他們的家庭情況。

  「為了給自己升職加薪,真是什麼案子都要做。」

  就是這句話,扭曲了陳修染救這個病人的本心。

  「我給陳修染打電話,他現在肯定很氣,被人這麼說。」

  接連撥了兩三次,都是關機狀態,景初揪著頭髮有些暴躁地起身踱步:「這些人真的是,說話做事都不經大腦思考,張嘴就來嗎?成天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干,就知道在網絡上敲字傷人嗎?是沒讀書?」

  「你冷靜冷靜,這件事鬧得挺大的,新聞都關注了,畢竟你家陳醫生也不是普通人,是醫院裡最年輕的教授。」

  說起來,這個梗也被網友揪著不放。

  說什麼,陳修染是一個有背景的人,空降到醫院走後門不說,弄了個教授頭銜就開始不聽上頭安排,自己特立獨行。


  「現在的醫院機構都這麼辦事了嗎?隨隨便便什麼人就可以是教授了,層層考核這種東西沒有了嗎?我呸,把命交到這種人手裡。」

  這條評論,被頂到了前三的位置。

  「陳醫生這一次的新聞,是來勢洶洶了。」李斯睿擰著眉說道。

  景初沒有忘記之前問過陳修染,如果手術失敗,他會怎麼樣,那時,他沉默了有一陣兒,忽而像是開玩笑地說:「頂多被吊銷執照,不能賺錢了就等你來養我。」

  話說得輕鬆,但沉默的那幾秒時間才最真實。

  陳修染一直是個對自己、對事業認真負責的人,為了這個病人,他花了多少時間查找資料、開會、討論方案,但是,他得到的是什麼呢?

  是這麼多人無情地謾罵和指責,不分青紅皂地污衊和誹謗。

  景初都快要哭了。

  「我要去找他。」

  「別別別,你冷靜一下。」

  李斯睿拉住景初,她能夠理解景初此時此刻的心情,但事情曝光,醫院現在肯定也是被圍得水泄不通,不但進不去,萬一被認出來了還是個大麻煩。

  「那個患者去世了,作為主治醫生,陳醫生現在肯定是最忙的,不管怎樣他要分析出去世的原因,要把手術前後還有患者在醫院所接受的一切治療情況與病例都整理一遍。是公布於眾還是不公開,那是另說。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們現在一定是很忙的。」

  景初急上頭,冷靜不了,就需要一個像李斯睿這樣的人在她身邊幫她梳理情況。

  「拋開網絡上的,現在各路媒體肯定聞風都去了現場,把醫院裡三層外三層圍個水泄不通,你去了,保安也不可能放你進去,更別說見到陳醫生,那你還去幹什麼。」

  「那我就什麼都不做在這裡乾等著著急?」

  被按住不讓出門的人在屋裡來回走動好幾圈,晃得李斯睿眼睛都花了。

  「我現在就想要跟網上的鍵盤俠干架!」

  「你可別!」

  李斯睿是真的怕極了景初一個不開心就上網發泄,到現在為止,《同我的強迫症大人一站到底》連載是很成功的,不僅粉絲上升到了三百萬,每條連載畫的下面都有上萬的評論回復。

  這對一個畫漫畫的來說,已經是超高人氣了。

  故事連載的這段時間,不少公司紛紛想要進行版權合作,這一塊也是李斯睿在幫忙負責。

  景初成功把陳修染塑造成一個強迫症和潔癖症並存的高傲男人,時而柔軟,時而腹黑,時而令人著迷。

  如果在這個時候,曝光陳高傲就是陳修染,那後果不堪設想,景初也會被牽連下水。所以無論怎樣,李斯睿都不允許景初在這個時候上公眾平台發聲。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合作這麼久,景初一眼就看出了李斯睿的顧慮:「可你想過沒有,我是他的妻子,是以後要跟他走一輩子的人。如果我為了這三百萬粉絲,為了這隔著屏幕莫須有的一切,就捨棄了他,我是不是太沒良心了一些?」

  景初幾句話就把李斯睿堵到說不出話來。

  景初嘆了一口氣,扶著額坐回到沙發上,思忖了許久:「我答應你,等我想完要說什麼,我會先發給你看,你同意了,我再發出去。」


  「好。」

  「這個時候,不管他需不需要我,我都想幫他。」

  安靜片刻,景初突然很小聲地補了這句話,李斯睿一聽,眼眶都紅了。她未曾看見過這樣的景初,一直以為這兩個人的婚姻來得倉促,感情也不深,沒想到,時間早已悄然改變一切。

  半個小時過去,網上熱搜已經爆了一個,李斯睿一邊刷著看實時信息,一邊不忘偷瞄景初。從說要寫聲明到現在,她一直坐在書桌前,偶爾有敲擊鍵盤的聲音,但是她寫了些什麼,李斯睿還不知道。

  「嗡嗡嗡……」震動聲響,是孫晴朗的電話,李斯睿趕忙把手機拿給景初。

  「媽媽。」

  「哎,景初,你現在在哪兒啊?」從聲音上聽,孫晴朗的情緒還算平穩,問了景初的情況,又有些猶猶豫豫。

  「修染的事情,我聽說了,我相信他並不是報導上寫的那樣。」

  「我還在想要怎麼跟你開口,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本是想要試探一下景初,沒想到她已經知道了,也是,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網絡上都傳遍了,景初這個常年混跡於網絡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修染爸爸的意思是,讓修染獨自解決,他有跟你聯繫嗎?從早上到現在,我給他打電話,手機就一直是關機狀態。」

  「沒有,我打過去也沒接。」

  互相沉默了有半分鐘,景初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原想去醫院找他,可是出了這種事情,醫院應該也忙得焦頭爛額,沒有人顧得上我,我去了也是添麻煩。所以他沒給我打電話之前,我就在畫廊安靜等著。」

  「這樣也好,出了這種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氣病人家屬胡作非為,也氣他自己非要攬下這個事兒。」

  景初有些意外,孫晴朗竟然也覺得陳修染接這個病人是錯誤的。

  「媽媽,領導覺得不應該,難道你們也不支持他嗎?最起碼,他是真的想要救這個病人的。」

  「你們還年輕,思考問題跟做事都太過莽撞,有能力是一回事,想要救人也是一回事,但這其中牽扯到的還有多方利益。」

  景初從不知道,這種事情還有這麼深的講究,也是,她的世界向來很簡單,景家就她一個孩子,她從小被捧在手心上當寶貝似的,生活環境學習環境都很優渥,沒有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即便畢業回國了,做的也是自己喜歡的工作。

  畫畫並不需要接觸太多人,不需要去交際跟應酬,圈子沒有那麼大,也就不需要擔心些瑣碎的事情。

  不像陳修染,他要面對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首先這個病人,很特殊,病情特殊,家庭環境也特殊。如果他家裡人不願意他繼續治療,又或者說他的家裡人不願意照顧,還是無賴,那麼修染接受這個病人,就等於要收拾一個爛攤子。」

  孫晴朗非常細心地一點一點分析給景初聽,她希望景初能夠理解,未來也能站在這個角度上去替陳修染分析,規避此類事情繼續發生。

  「之前我們一直在祈禱這個手術能夠成功,病人後期情況轉好,出院了便跟醫院、跟修染沒有關係,現在想來,一切都是我們想得太簡單了。」

  景初抿緊嘴唇,聽完孫晴朗這番話,她才知道這個職業有多少風險,隨時要面臨很多問題,不僅是醫學上的,還有跟醫患關係上的。


  「網上說的話再難聽,媽媽都希望你能夠相信他。」

  「這個當然。」

  結束與孫晴朗的通話,景初呆坐在位置上許久,窗外偶爾傳來蟲鳴聲,陽光傾灑在樹葉上,光斑一跳一跳。

  一個小時後,蘇等等微博帳號轉發了新聞連結,附上一段話:心機深沉的遣詞用字,不必弄髒自己的手,也能殺人辱人——皮埃爾·德普羅日。

  比起其他大V的「伸張正義」,景初的這條微博轉得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直到有人指出來說,出事的醫生正是蘇等等的丈夫,這才掀起軒然大波。

  糖炒栗子:「怪不得呢!三流畫手跟無良醫生,還真是天生一對,狗男女!」

  飄呀飄:「這時候出來說話,是擋槍子兒?視頻都曝光了,還想著用流量洗白呢?真當自己是大明星了。」

  平日裡的粉絲在評論里一直幫著景初說話,眼看也頂不住這些鍵盤俠的攻擊。李斯睿看見了微博,第一時間衝過來:「你就寫這一句話?」

  還以為最起碼是一篇小作文,沒想到就一句話,看不看得懂,就看有沒有文化。眼下一個人曝光,無數人知道,漫畫家蘇等等就是神經外科醫生的妻子,輿論的洪水朝她這邊蔓延過來。

  「太過含糊了,像這種話根本攔不住他們一個個想像力豐富啊。」

  「我想等陳修染給我電話,最起碼等結果出來,我們有強有力的證據才能直面這一切不是嗎?眼下,就算是長篇大論,別人也不一定會接受。」

  距離事件發生已經過去了十四個小時,陳修染還是聯繫不上,景初揪著頭髮,把頭埋在臂彎里。

  晚上十一點,手機終於響了,彼時畫廊靜悄悄的,連走廊里的燈都滅了,景初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沒有畫畫也沒有刷微博,只是安靜地看著窗外。

  「景初。」

  陳修染的聲音充滿疲倦跟沙啞,從他口中聽過自己名字無數次,然而今天這一聲,卻讓景初瞬間紅了眼。

  「景初?」

  等不到回應,陳修染又喊了一次。

  景初「嗯」了一聲,深呼吸後,壓著情緒問:「吃過飯了嗎?」

  陳修染似有些意外她開口竟然是這個問題,原本他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跟她說,一時間又頓住了。他低下頭,摁了摁眉頭,忽而輕輕笑出聲來。

  「怎麼了?」

  這個反應,讓景初無比緊張。

  「我以為你會問我好多問題,我都做好準備長篇回答了,沒想到你是關心我吃了還是沒有吃。」

  從日落坐到繁星滿天,從同事來回走動到整個畫廊只剩下她自己,景初的心境已經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手術上有沒有什麼專業問題,是你的領導跟你的團隊需要問的。跟患者家屬如何商榷,後續情況如何處理,是媒體會問的。我只關心,這一天下來,你有沒有顧好你的身體?」

  這就是她與旁人的區別。

  「沒什麼胃口,不過還好也不餓,你呢?」

  「我餓了。」

  在這個問題上,景初倒是很老實地回答,李斯睿走之前還幫她叫了外賣,結果連著袋子原封不動放在桌面上碰都沒有碰過。


  「陪我去吃個夜宵吧。」

  「好。」

  深夜零點,景初站在畫廊門口終於等來了陳修染,提著一天的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緩緩放了下來。

  有風,夜微涼。

  男人從車上下來,走過來時原本放在口袋裡的手轉而垂在身側,微微抬起,直到景初走近時,自然而然地將她抱進懷裡。

  「抱著你,踏實多了。」

  陳修染把下巴擱在景初的肩膀上,閉上眼,只覺得渾身緊繃的地方都慢慢鬆懈下來,都快回想不起這一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雖說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可看見景初抱住她的時候,才覺得除了眼前人,其他事情都是虛的。

  聞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酸澀感從鼻尖涌到了眼眶,生怕被發現,景初只得把頭埋得更深了些,雙手抱得更緊了些。

  陳修染低下頭時,路燈的光微微灑落在他們兩人身上,連眼神都被染得柔軟。

  雖說時間很晚,但路邊攤還很熱鬧,喝酒聊天的人不知疲倦。他們尋了個比較安靜的位置坐下來,點了兩碗餛飩,比那些滿桌子燒烤擼串喝啤酒的,顯得很規矩。

  陳修染將裝著芹菜粒的小碗放到景初面前:「我聽小舒說,你微博轉發了新聞內容?還上了熱搜?」

  「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陳修染說得很平靜,可在醫院的時候,他顯然不是這麼淡定的。比起男人的平靜,當時的現場可不是這般,

  先前偶然得知景初是畫漫畫的,對二次元本來就很著迷的護士小舒特意問了微博並關注。

  之前在微博里看漫畫,磕的是糖,景初在她印象里就是個性格軟軟的姑娘。這齣了事兒,沒想到景初會在輿論的風口浪尖挺身而出,不惜用大V身份發了這條意味深長的話,讓護士小舒大呼帥氣。這讓小舒看見了另一面的她,勇敢又帥氣。

  這不,她拿著手機在他們科室跑了一圈,恨不得讓大家都看到這條微博。

  當然,陳修染也看見了。

  在他印象里,景初並不是這種說話文縐縐的人。

  若是長篇大論,措辭激烈憤慨,倒比較像是他想像中的那個景初。

  偏偏她沒有,皮埃爾·德普羅日的一句話,沒有多加標點,沒有多添表情,言簡意賅,直戳人心。

  她身上潛藏著的那股霸氣跟沉穩,他似乎看見了。

  「事情處理得還算順利嗎?」咬著一口餛飩,熱湯燙得景初直皺眉,一邊吹著氣,一邊等著陳修染的回答。

  「嗯,手術過程以及術前術後的所有檢查報告都整理出來了,由醫院出面公開。至少作為醫生,我盡到了我該做的。」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陳修染還能保持這樣平穩的情緒,在自控力這方面,景初是佩服他的。

  陳修染用勺子舀著碗裡的湯,香味四溢,在這時候他才覺得餓了。

  「那……患者家屬呢?那個醫鬧,醫院打算怎麼處理?」

  「已經安排律師跟警方介入處理了。」

  直到見碗底,景初都沒再開口問什麼,陳修染吃得很快,顯然是真的餓了。結帳離開,回到家後,她徑直回了房間。


  這一天過得就像是一場夢,又像是坐了一次過山車,總之起起伏伏沒有任何實感,唯一清楚的一點就是對於這個男人,她很擔心。

  隔了數小時重新點開微博,消息依舊是爆滿,既然醫院會出聲明,那麼遲早會真相大白,有了手術視頻做證,再怎麼糊塗的人也能看懂了吧。

  「我們大大怎麼就攤上了這種無良醫生,好氣!」

  無意間看見這條評論,景初震了一下,一股寒意從後背躥上腦門。要用什麼語言來形容這個,就好像她拼命想要護著的,跟護著她的人,產生了分歧,兩邊都是她不捨得傷害的人,卻無意中讓他們站在了對立兩端。

  在三次元,隔著屏幕,網友所理解的大部分都是主觀意識被控制而想像出來的東西,就比如說陳修染是無良醫生。

  他們可能連白城都沒來過,對於陳修染也一概不知,讓網絡上的新聞跟輿論左右了想法。

  可她不是啊,她是跟陳修染一起生活的人,是他的妻子。別人不知道的,她都知道,關於這個病人,他是頂著多大的壓力,手術前後做了多長時間的加班準備和會議研討,付出了多少,每一個階段,她都見證著。

  眼下,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心裡頭像是有兩個小人兒在互相打架,一個說不可以,一個說一定要公開,看了一眼房門,回來後陳修染就直接回屋,許是真的累了。

  情緒最終還是戰勝了理智,脫下三次元的身份回到二次元的世界裡,她還是陳修染的妻子,如果不爭一次,還是她的性子嗎?

  「我是一個畫畫的,不是一個寫文章的,用的文字辭藻可能比不上那些寫專業文章的人,甚至都無法清晰地表達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和心裡所想。

  「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能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給大家聽,是非黑白大家自己去分辨,我從不想做左右人思想的幕後黑手。

  「陳高傲他在男朋友這個角色上,算不得稱職,不夠浪漫,不夠細心,甚至是很挑剔。為此我頭疼了很長一段時間,也跟他抗爭過一段時間,這怕是邋遢和強迫症的一次世紀對決吧,當然,遇上他以前,我也從未想過自己要跟一個有潔癖症的人過一輩子。

  「但在職場上,他對得起那身白大褂,也配得上那一聲陳教授。他的專業能力毋庸置疑,相處這麼久,我清楚知道,他幾乎把一半的時間,都給了醫院,把患者的健康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作為一名醫生,他首先想要做的就是救人,這個患者在很多醫院都吃了閉門羹,想必你們有所耳聞。

  「醫院的壓力從何而來?醫生的顧慮從何而來?

  「可陳高傲無視這一切,將這個病人攬了下來,想要用畢生所學救他,哪怕賠上一切,因為付出了,站出來了,便無愧於這身衣服。

  「看過我那段時間漫畫連載的人想必都知道,我們沒有約會,沒有什麼戀愛日程,因為他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這個病人的病情上,手術前天,他陪我看了一場電影,結束後,他連夜趕到醫院,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你們口中說的無良醫生嗎?

  「手術是成功的,術後康復治療也尤為重要,醫生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他不是菩薩,不能普度眾生,更談不上去救濟。

  「醫患關係一直都是社會熱點話題之一,議論紛紛。可這其中究竟經歷了多少曲折,絕對不是我們三言兩語能夠說明白講清楚的。


  「大眾追求的和相信的,從來就不是什麼真相和理性,口口聲聲證據確鑿,等到被翻盤打臉,又宛若變了個人。

  「實際上,說到底就是盲從偏執,只知道用最簡單且最極端的方式去針對,說著替天行道,實際上就是給人在絕望中致命一擊。

  「謠言是可怕的,所以可不可以,給點時間。

  「無論如何,我從不動搖心裡對他的信任,請別說什麼配不配,從選擇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平等的。」

  短短几分鐘,景初的微博轉發就過萬,即便是深夜,這樣一篇長文仍舊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令她比較意外的是,與此同時,有一個人的微博也炸了——芭蕾舞演員郝子義力挺陳醫生。

  熱搜話題迅速登頂,有超過景初的趨勢。景初點開看了一眼內容,詞句流暢,文字懇切,是以多年好友的身份來幫陳修染說話,證明他是一個有醫德的人。

  一夜之間,兩個女人同時站出來幫忙說話,一個是漫畫家蘇等等,陳修染的妻子;另一個人是舞蹈家郝子義,自稱陳修染的朋友。

  網友們紛紛聞到一絲八卦的味道,有心人開始了深夜扒皮。

  郝子義居然認識陳修染,景初還未從這個玄乎的人物關係里掙脫出來,腳步聲就打斷了她的思緒。

  陳修染起來倒水喝,瞧見景初抱著電腦還窩在沙發上。

  「這都幾點了,你還不睡覺?」

  男人走近,燈光洋洋灑灑落在他身上,脫下白大褂換上家居服,今晚他穿的這套衣服還是之前景初搬過來時向芳買的,男女各一套。

  只是之前從未留意過陳修染有沒有穿罷了,今兒這麼一看,倒真有種很親密的感覺。

  有這種想法,景初覺得自己真可笑,明明是正牌的妻子,卻因為一個外人有了這種自我懷疑的感覺。

  「陳修染。」

  「嗯?」

  她想問他,認不認識郝子義,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睡不著?」

  還以為是因為白天的事情影響了晚上的心情,陳修染抬手揉了揉景初的發頂,柔聲安慰:「會過去的,不用放在心上。」

  「我沒有。」

  景初渾圓的雙眼裡盛滿疲憊和失落,她情願是精神緊繃了一天後反應力下降,失去了該有的判斷力,而不是像現在,滿腦子充滿疑問卻一個都問不出來。

  時間不早了,陳修染不容許兩人在這裡互相消磨,俯身一把將景初攔腰抱起,往房間走去:「有什麼事情等明天睡醒再說吧。」

  景初摟著他的脖子,欲言又止。

  身體觸碰到柔軟的被子,整個人仿佛陷進去,陳修染雙手撐在景初身體兩側說晚安時,被她直接攬住了脖頸。

  「我是相信你的,你知道吧?」

  「嗯。」

  「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陳修染笑,也不直接回答,只是低頭吻上景初,沒幾下,景初就被他親的手腳發軟,在她以為兩人會發生什麼的時候,他卻及時鬆開。

  腦袋發脹,目光發虛,可她仍舊清晰聽見一句話:「不會讓你失望,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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