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南回來後,兩人默契地沒有任何鋪墊便住到了一個房間裡,最初景初還跟往常一樣,洗完澡在房間裡吹頭髮,陳修染抱著枕頭就走過來,掀開被子躺床上,一系列動作自然到景初都愣住了。閱讀
她這可是單人床。
所以後來變成她抱著枕頭,跟著他回主臥。
景初本有認床的毛病,結果卻一夜好眠,連帶著從前整夜要醒好幾次的陳修染也睡了個好覺。
喜歡,有些人是從心跳加速開始算起,有些人是從初吻開始算起,有些人是從確立關係開始算起……
還有些人,在不知不覺中心動,連喜歡的程度都沒能細細把控,便想著晨昏都與他親吻。
「早上抽點時間給我?」吃完早飯,陳修染主動邀約。
「做什麼?」
「我昨天看了,你的戶口本就在柜子里,我們今天去把證領了吧。」
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景初看著陳修染,好半天,斂下眸子,點點頭說好。她不是不開心,只是覺得欠缺了點什麼,又忽然想不起來。
等到後來她才明白,是缺個求婚儀式。
從訂婚到領證,他們的每一步走得都很牽強,沒有半點鋪墊,像是做了一件稀鬆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領證當晚,陳修染跟景初商量了一下,在晏江酒樓擺了幾桌,請了平常走動較為多的好朋友跟同事一起慶祝。
秦時與在國外趕不回來,但還是在場連接視頻,逼著陳修染承諾餘生對景初好。
雖然俗氣,但也是最接地氣的。
不談餘生,何來與子偕老?
那夜過後,景初潛意識給自己的人生翻了新的一頁,從今天起,她是陳修染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陳修染,也是她景初結婚證上清清楚楚寫著的丈夫。
官印蓋章,正規合法。
郝子義的畫,是一周後完成的,對於成品,當事人很滿意,李斯睿便也開始安排上展牆的時間。
流程之所以走得這麼快,是景初提出來的,不知怎的,郝子義給她的感覺總是很不踏實,為了不引麻煩,她讓李斯睿騰出所有工作先把這個畫上展的時間安排一下。
要麼怎麼說女人的第六感准得可怕呢。
就在畫上展的第一天傍晚,出事了,來畫廊鬧事的人是郝子義的前男友。他聽說郝子義在一家叫「晝夜」的失戀畫廊展出了一幅畫,這不,著急地趕過來,結果一看,男主角不是自己,就鬧了起來。
李斯睿下班得早,反倒是加班的景初撞上了這檔子事兒,還沒說明白,直接被推開撞到了牆上,磕到了頭當即疼昏了過去。
後來還是店員聯繫了郝子義過來,看到畫廊鬧成這樣,愛面子的她連聲道歉,拉著前男友離開。
巧的是,她與陳修染的車擦肩而過,誰也沒撞見誰。
本在醫院值班的他接到畫廊打來的電話,二話不說就趕過來,彼時景初躺在床上,疼得直皺眉。
「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打120?」
店員處理不夠謹慎,引來陳修染勃然大怒。
「你別嚷嚷,沒事兒不用去醫院,就是覺得頭昏……」
景初費勁解釋,她不想去醫院。
陳修染拗不過她,只能將人帶回家親自照顧,調班讓郭曉頂替自己。
他察覺到她晚上睡得不安穩喜歡踢被子,就坐在床頭捧著一本書,一邊看一邊守著,中途打了幾個小盹兒,醒時總會下意識地看一眼景初,生怕吵到了她。
第二天一早,李斯睿打來電話詢問景初的情況,彼時景初還沒醒,是陳修染接的電話,只是他當時也不在現場,事情經過也還原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畫廊這邊就交給我來處理吧,景初就拜託陳醫生幫忙照顧了。」
「好。」
窗外的風徐徐吹來,連帶著紗簾也輕微浮動,每一下都仿佛在心尖上掃過,掛斷電話,陳修染的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人身上,久久未曾離開。
等到景初醒來,已過了幾個小時。
「嗯……」
費勁地翻了個身,不小心碰到傷口,疼得清醒過來,口乾舌燥,有那麼一小會兒,她覺得整個人像是零部件生鏽了的機器人一樣動彈不得。
「哎喲。」年紀輕輕,呻吟起來倒真有老婆子的模樣,景初正哆嗦著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就被身上的衣著嚇了一跳——
這套卡通睡衣她有一個世紀沒穿過了!
怎麼回事!
景初的大伯母是個睡衣設計師,小時候穿的睡衣都是大伯母親自設計、裁剪和縫紉的,什麼布料最舒服,什麼圖案最可愛,她總是比身邊的小朋友搶先一步享受到。
而現在身上穿著的這套卡通睡衣,就出自大伯母的手筆,是景初上大學時收到的小禮物,可自從有了網購,再加上身邊朋友穿衣品位的影響,她早早就換了睡衣風格,把卡通睡衣變成壓箱底。
誰來告訴她,陳修染怎麼就翻出了這樣一套衣服來給她換!
景初捋了捋頭髮,跑下床,站在穿衣鏡前打量自己這一身裝扮,轉了幾個圈,若有所思。
「所以,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欣賞自己?」
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景初的思緒,轉過頭,便看見陳修染雙手抱臂靠在門框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這個時間,你怎麼沒去醫院?」
「你說呢?」
當然是因為要照顧你。
自知理虧,景初不敢大聲說話,而是理了理衣服乖巧地往前走了幾步,笑嘻嘻的模樣十分狗腿:「陳醫生費心了,多謝多謝。」
穿著卡通睡衣的模樣,倒真是比平日裡那些露肩膀、露大腿的衣服要順眼許多,想起那一柜子性感的睡衣,陳修染腦子裡已有了將它們都統統扔掉的想法。
繞過景初,陳修染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時,陽光大片大片灑進來,雖然知道時間不早,但沒想到會是這麼晚。
看著心虛的某人,陳修染問:「你打算把日子過成什麼樣?」
嚴謹,自律,一直以來都是他生活的標籤,他習慣了把每一天都過得規規矩矩,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浪費。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人,大半夜亮著燈畫著圖,偶爾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上面還插著根畫筆,在廚房跟書房之間走來走去,晝伏夜出。
別說作息時間了,三餐也不規律。
「我只是最近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過了頭。」
景初支支吾吾地解釋,小心觸碰到額頭上的傷口,噝,倒吸一口冷氣,把手縮了回去。
察覺到這一動作的陳修染,面露一絲心疼,但很快又遮掩過去。
「你只是一個畫畫的,畫廊里那些拋頭露面的事情最好讓專門負責的人去出面,不要一有什麼動靜,你就第一個衝出去。昨天只是扔東西罵人,下一次呢?遇上一兩個不講理的,你是不是還要第一時間衝出去當勇士?」
只要一想起那個畫面,陳修染眉間便一凜。
反倒是景初,努著嘴巴:「又不是我要上去跟人家舞刀弄槍瞎比畫,他先動手的!」
景初拽了拽衣服,巴巴地看著陳修染:「你是不知道那個女客人有多可憐,攤上這樣的前男友……」
「我不感興趣。」
陳修染面無表情地打斷景初的話:「別的女人跟我沒關係,但是你,像昨天的事最好不要有第二次。」
「知道了知道了。」
乖巧認錯後,景初湊上前,手指指了指身上的卡通圖案,笑眯眯地問:「陳大教授,喜歡這種風格的?」
陳修染嘴角一抽。
「嘖,看不出來嘛,我還以為你是喜歡那種,那種……」
她雙手很有張力地表達著大胸細腰S線條的感覺,連帶著面部表情都豐富起來:「性感?」
「景初!」
「在!」
見陳修染表情嚴肅,景初不敢再開玩笑:「我先去洗漱了。」說完,她轉身一溜煙跑掉。
畫廊鬧事就像是個小插曲,景初隔了兩天才回去,桌面上放著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前台解釋說是郝子義送過來的,以表示歉意。
「郝小姐倒是客氣,本來就是那個渣男的錯。」
也許是人設緣故吧,對於郝子義,李斯睿很有好感。反倒是景初,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一時卻想不起來。
郝子義再來時,已是一周後。
這段時間,陳修染一有空就會過來畫廊,當看見那幅畫時,沉默了許久,吩咐工作人員將畫撤下去不要再展出。
景初為此納悶了好一會兒,原以為他是看見畫就想起自己之前經歷的,心裡不舒服,這才不想要看見。
這邊,郝子義沒看見畫,臉色有些尷尬:「景小姐,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
景初搖頭,這事兒從頭到尾都不是人家姑娘的錯啊,所愛非人罷了,都分手了還這麼糾纏,好聚好散這四個字就那麼難做嗎?
「那幅畫我可不可以花錢買下來?我看畫廊也沒有展出了。」郝子義嗓音柔柔,總給人一種想要保護她的感覺,「我心裡捨不得。」
「啊……」
景初理解這種感覺,這幅畫是郝子義跟那個初戀之間的故事,一時有些心疼女方這種被傷害了還想著要保護的感覺。
「郝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沒有必要執著地守著一份沒有結果的感情?足夠優秀,就會有足夠襯得上你的人,而不是沉溺在過去,讓一點點的回憶逐漸消磨掉全部。」
勸一個固執的人,何其難。
但景初仍舊想著去說服郝子義,畢竟,這也是她開這個畫廊的理由。女人總是比男人多一分感性,男人可以瀟灑離開不回頭,女人卻在一次次回憶與質問自己的過程中,舔著傷口,又把自己禁錮。
畫,她可以給,反正放在畫廊倉庫里存著,也就是積層灰。
但給出去這幅畫後,郝子義如果又受傷,那麼她就成了幫凶無疑了。景初不想要這樣,可她也想不到,為什麼這番話說出去後,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會那麼奇怪。
如果方才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分明是恨意。
一閃而過,快得無法捉摸。
「你覺得我這份感情是沒有結果的,對嗎?」
不似往常溫婉的語調,反倒有些冰冷,眼前的郝子義讓景初覺得有些許陌生。景初張了張嘴,想著如何去為自己辯白,卻被郝子義接下來的一席話堵得開不了口——
「有過感情有過喜歡才會在一起,陪伴彼此,一路走來,從幼稚到成熟,這個階段是最珍貴的,也是以後不論遇到多少人都不會再有的經歷。對於我們當事人來說,過去和回憶不代表可以摒棄,正因為還愛著,才要守著,憑什麼要因為別人的隻言片語來否定我的選擇?」
「我告訴你景小姐,現在不代表未來,一切都不是定數,這幅畫擺在這裡,我對這個故事念念不忘,也有人會對這個故事念念不忘。」
郝子義的態度很強硬,這是景初萬萬沒有想到的。
直到後來她才明白,為什麼郝子義會在她面前爆發,會在她面前強調那段感情自有人念念不忘,因為有些人心裡,的確藏著白月光。
心裡藏著事,回家後幹什麼都心不在焉,往日總要陳修染催著,景初才去洗澡,今兒吃飯時陳修染就見她頭髮濕答答的。
「洗完澡了?」
「嗯,你在做飯,我也幫不上忙,就先去洗澡了。」
景初剛舉起筷子準備夾菜,就被陳修染一把攔住,只見他下巴一揚:「先去把頭髮梳好了吹乾,濕漉漉披著容易感冒。」
「常用吹風機吹頭髮對發質有很大損傷的。」
景初反駁,可對面坐著的人半句話沒說,就盯著她看,景初最後還是扭扭捏捏地站起身來:「我吹風筒壞了,能不能借你的用?」
「臥室柜子第一層。」
在餐廳里等了好久,風聲都停了也沒等來人回來吃飯,陳修染掃了眼牆壁上的掛鍾,起身走過去看。
推開門,某人蹲在地上慢悠悠地撿頭髮的樣子著實有些憨厚。
「用吸塵器不就好了?」
景初:……
撿頭髮的動作一頓,覺得智商被人給秀了,嘟著嘴抬頭看陳修染:「還不是你,老讓我吹頭髮,往後我成了個禿子看你怎麼辦!」
陳修染好笑地扶她站起來,自然接過那些碎發,纏繞著打個結丟在一旁垃圾桶里。
「吹乾頭髮,是為了不讓你著涼,怎麼就會成禿子了。」
指尖穿過景初發間,最後落在後腦勺上寵溺似的揉了揉:「發量挺多的,不會禿。」
「霍長安從前都是留短頭髮,後來她老公說她長發好看,讓她留長。她嫌棄吹頭髮麻煩,也是她老公拿毛巾一點點幫她擦乾的。」
盛淮把霍長安寵成什麼樣子,旁人看了都嫉妒得咬牙切齒,連景初都不例外。她這會兒說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身旁的男人看,男人感應到她的目光,挑著眉開口:「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你說呢,陳醫生?」
陳修染笑,點頭:「下次,下次你拿著毛巾來找我,你的頭髮我管定了。」
「這才對嘛。」
「那可以去吃飯了吧?」
「等等。」
景初扭頭指了指柜子頂層那個很大的紙箱子:「你不是有潔癖嗎?我剛才拿吹風筒的時候發現,這個箱子周圍都有蜘蛛絲了,你是不是都沒擦過柜子?」
吹頭髮的時候,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把柜子里的角落都看了一遍。陳修染可是一個在生活方面連小細節都苛刻得不行的男人,出現蜘蛛絲這種事情,景初看了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莫非那層柜子,他從沒有去碰過,那個箱子,他也從沒有去整理過?
到底是放了些什麼,不免有些好奇。
「太高了。」
陳修染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吃完晚飯我過來整理,走吧,我餓了,先吃飯。」
生怕她再問些什麼,男人直接摟住肩膀往屋外帶,景初回頭掃了一眼箱子,心跟著咯噔一下,女人第六感告訴她,那個箱子怕是有些故事。
一頓飯吃得有些安靜,景初一直偷偷抬眼打量陳修染的表情,卻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莫不是她想多了?
「這個蓮藕燉排骨不好吃嗎?」
聞聲,景初看了一眼自己碗裡剩的一堆排骨,有些愁:「好吃的,只是我吃不下,太飽了。」
雖說時常會熬夜,但景初晚餐的飯量總是很小,即便陳修染做飯很好吃,也沒能把她的胃口給養大。
「給我吧。」陳修染伸出手來。他盛湯的時候多往景初碗裡放了幾塊排骨,顯然是放多了,這時也不能浪費,放隔夜又不新鮮。
「嘻嘻,交給你了。」
陳修染自然而然地接過景初遞過來的碗,慢條斯理地解決碗裡吃剩的排骨。本是稀鬆平常的畫面,可不知怎的,景初看著,心生一種微妙的情緒。
回到房間,坐在床邊的軟榻上,想著編輯一條微博,卻鬼使神差地寫了一篇流水帳,不論是陳修染答應以後幫她擦頭髮,還是把她吃不下的排骨給解決了,都讓一眾讀者嗷嗷叫。
「大大確定以後都要走這種撒狗糧的路線嗎?」
「說好的不秀恩愛,怎麼又來了!」
「吃排骨?我怎麼記得大大之前提到過,說陳醫生有潔癖,是在撒謊假裝恩愛嗎?」
一句激起千層浪,不少人也說,之前景初分明說過陳大醫生有潔癖,有強迫症,不然這個故事怎麼會叫《同我的強迫症大人一戰到底》?
也有人站在景初這一邊,覺得陳大醫生是漸漸敞開心扉了,潔癖並不是對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有所顧慮,對於自己心裡想要去親近的那個人,下意識會有這種舉動。
本是想要澄清自己並不是撒謊,卻因為粉絲們的評論而陷入深思,陳修染的潔癖被她影響了嗎?答案是當然沒有。
可他對自己的態度,遠比之前剛開始相處時好了很多很多。
日久生情,是真的存在的。
隔著屏幕,人言可畏,景初不想再去翻評論,把手機丟到一旁,跳下床抱著睡衣往浴室走。
「景初。」
陳修染敲門進來:「要去洗澡?」
景初點頭。
「剛吃完晚飯,不適合立馬去洗澡的。」
又來了,醫生姿態紅牌警告,景初整個人都慫了,抱著衣服是放也不對,不放也不對,干站在浴室門口可憐兮兮:「我還想著洗完澡,去畫畫的……」
「走吧,出去散散步,家裡的水果吃完了,買些新鮮的回來。」
陳修染走上前,從景初手中拿過衣服放在床尾,繼而牽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她傻傻地跟在身後,視線落在交握的手上,總覺得腳下虛浮,整個人輕飄飄的。
超市離遠景並不遠,走過去不到十五分鐘的距離,雖說是周末,但人也不多,景初走在前,陳修染推著購物車跟在後面。
「啊!有我喜歡吃的小脆面。」
「不准吃。」
她剛準備跑過去,就被男人眼明手快地扯住:「吃零食容易上火,你趁著我不在網購了一柜子零食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
景初:……
從前在家裡,爸媽管著不讓吃垃圾食品,後來去到國外,撒開歡似的嘗了好多好吃的,原以為搬出來住,又能零食自由,卻沒想到陳修染也管。
「你讓我陪你來超市,結果什麼都不給我買,講道理?」
「那邊的水果區,你去挑一挑。」陳修染捏著景初肉嘟嘟的臉頰,一本正經解釋道,「女孩子多吃點水果總是好的。」
景初不情不願地走去挑水果,身旁站著的售賣員開始八卦著跟她聊天?:「小姑娘,那是你男朋友嗎?長得真帥啊。」
這個季節的蜜橘很甜,出國的時候吃不到,每次假期回家,向芳總是一大袋一大袋地買。這還是景初第一次在大超市里這麼一個個挑,也不知道酸甜,總感覺像是在買彩票。關鍵是旁邊還站著一個八卦的阿姨,問這問那。
景初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陳修染——
啊,站在那兒推著購物車的樣子,好像是有點帥。
「他是我爸爸。」
起了玩心的景初開始認真編瞎話,顯然,這個回答把售賣員給驚到了,看著景初跟陳修染的目光都帶著一絲探尋跟詫異,還有一點點微妙。
「看起來不像啊……」售賣員尷尬地笑了笑,「頂多也是兄妹。」
「看不出來吧?很多人都這麼說的,我爸媽結婚得早,所以很快就有了我,我爸把我管得很嚴,看,我剛剛準備去買零食的,他都不讓我買。」
景初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樣,恰好今天穿的還是件卡通休閒衫,聽這麼一說,倒真的有點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去相信。
這邊,陳修染見她水果挑著挑著開始跟人聊天,不免等得有些不耐煩,便走了過來。
「姐姐,我不說了,我爸爸過來了。」
察覺到陳修染走來,景初趕忙加快手中挑橘子的動作,拎起袋子就想走,沒料到售賣員卻主動跟陳修染打招呼:「這位先生,你的女兒真的很可愛。」
陳修染挑眉。
景初:……
女兒?
「你在說什麼?」
「我說啊,你女兒真的很可愛,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們是兄妹倆呢,你長得真是年輕帥氣。」
「我的女兒?」尾音挑起,帶著一絲沙啞感,目光落在不遠處拼命招手搖頭的景初臉上,陳修染勾了勾嘴角,「她跟你說是我女兒?」
「對啊。」售賣員一臉迷糊,這兩人怎麼回事,她這是夸錯了?
「過來。」男人吩咐了一句,景初低著頭慢慢挪過去,有種玩笑開大了不知道怎麼收場,只得乖乖認錯的感覺。
陳修染單手摟住景初的腰,稍稍用力一帶,她整個人就貼進他的懷裡。光是這個姿勢,旁人一看就覺得是情侶,以至於方才被灌輸是父女關係的售賣員驚訝地張大了嘴。
「你跟別人說,你是我女兒?」
「嘿嘿。」景初虛弱地笑了笑,「你聽我解釋啊,嗯……」
景初絕對沒想到他會直接低頭吻自己,在公共場合,當著不認識的人的面,他吻得有些用力,她一下沒反應過來。
等到鬆開時,景初恨不得整個人都埋進他懷裡,哇,太丟人了吧!
那個售賣員大姐會怎麼看他們倆的關係……
陳修染抬起手指抹了抹嘴角,淡定地看著售賣員,儼然是一副管教了自家不安穩小孩子的大家長模樣。
「抱歉,我老婆喜歡開玩笑,讓你受驚了。」
「呵呵呵……我說嘛,就是像一對兒,哪裡像什麼父女了。」
售賣員乾笑地看了一眼景初:「小姑娘口味蠻重的。」
景初:……
這個超市!
她以後不來了!
景初拽著陳修染的衣角,示意他快點結帳離開,什麼薯片、小零食通通都不要了,沒有什麼比臉皮更重要的。
拎著袋子走出超市大門,見前面捂著臉走得飛快的景初,陳修染冷笑道:「這時候知道跑了,剛才說瞎話的時候怎麼不知道丟人了?」
他陳修染平日裡是多麼潔身自好的一個人,同事也好,病人也罷,看他的眼神都是帶著尊重,就剛剛,那個售賣員誤以為他們是父女關係時,那種帶著深意探尋的目光,想想都讓他覺得不舒服。
「我問你,不就是沒給你買零食吃嗎?至於?」
「我這不是想跟她開玩笑?她老是打聽你,肯定是覺得你帥,問這問那的八卦得不行,我腦子一抽就……」
「就說我是你爸?」
陳修染真是覺得又氣又好笑,有時候是覺得景初腦子裡愛裝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沒想到會是這麼離譜。
「你別說啦!」
景初回過頭來探手捂住陳修染的嘴,命令式說道:「把這件事情忘了!不許你再說!」
兩人一前一後在大道上鬧騰著,連景初都不曾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親密,方才那個吻也罷,現在的捂嘴也罷,陳修染都會在不經意間將手搭在她的腰間,護著她。
「我只是不知道,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的。」
景初一鬆手,陳修染又補了一句。
「啊啊啊!別說了!我不是!」
小女人氣急敗壞地加快腳步離開,身後的男人拎著袋子好笑地看著她的身影。月光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用影子連上,她走得越快,他就跟得越緊。
回到家,景初直奔自己房間,捂著臉撲騰到床上,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拍著腦門恨不得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霍長安打電話來的時候,她還在哼哼唧唧後悔中。
「你聲音怎麼回事啊?怎麼有種……欲求不滿的樣子?」
「誰欲求不滿了,你才欲求不滿,你全家都欲求不滿。」
霍長安:……
這是吃了槍子兒還是被誰給欺負了,怎麼火藥味這麼重,瞥了一眼時間,總覺得這通電話打得不是時候。
霍長安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個,你是不是在忙啊?你要是在忙的話,我明天再打給你。」
「我沒在忙,我忙什麼?我要是在忙的話,都被你中斷了還有意思嗎?」
就這個語速跟反駁能力,說景初上學的時候沒參加過辯論組織,霍長安是鐵定不信的。
「你怎麼了呀?」
「長安,我腦子可能被驢給踢了,要麼就是被門給擠了,我幹了件特別蠢的事情……」
聽完景初的講述,霍長安笑得直不起身來,拿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
「我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哈哈哈哈。」
到底是怎麼想的,景初自己也不知道,每每回憶起陳修染當時的表情,她就想閉眼睛,這可讓她接下來怎麼去面對?
「你在陳醫生心裡怕是改了形象,他是萬萬都想不到,你會喜歡這一類型的吧?」霍長安忍著笑火上澆油,「說實話,我都沒想過。」
「霍長安,你再說……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霍長安只好忍住笑,不得不說雖然鬧出這種笑話,可景初是真的可愛,或許是常年畫畫外加是網癮少女,有時候她所想的總是出其不意。
「那,陳修染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他……當著那個阿姨的面吻了我,可能是為了證明不是我爸吧。」景初垂頭喪氣,「唉,虧了,本應該是一個很浪漫的吻的,全給我糟蹋了。」
「以後要是回憶起這個吻,就會想起……」
「他曾是我爸。」
「哈哈哈哈。」
這個梗真的沒完了,本是心裡有事想來找景初說說話,沒想到遇見這麼好笑的事情,霍長安覺得這通電話可真是打對時候了。
「不過話說起來,這對於你們之間應該是突飛猛進的一個發展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好幾次公開場合說你是他老婆了,這一次又親了你,景初,他在一步一步走近你了,你還在等什麼?」
「啊?」
當事人還稀里糊塗,旁人早就看不下去了,這陣子什麼故事沒聽過,唯獨少了景初跟陳修染之間的狗糧。
「找個機會我們三家人再出去玩一次吧,說什麼我們也要把神助攻這個名號徹徹底底給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