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節 諜中諜（一）

  深夜，王動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睡，翻來覆去都是日間經歷。

  他有種感覺，見識過了法元、許飛娘、廉紅藥等人後，自己苦忍了八年的時機應該是來了。不過這份機緣也不是那麼好拿到的，因為他的目標是想混入峨眉門下，有這個身份，對他來說，在實力未恢復，未學到此界道法之前不亞於一張護身符，等閒異派會心生顧忌，就算敢向自己動手，峨眉是上有師長護短，下有同門掩護，到了三英二雲同聚，小有所成，准允天下行走後，那當真是到處搶秘藏，只要不是魔教這種名聲太壞的異派，其他前輩散仙留下的東西，見到便是峨眉的，不是也要找個理由奪人洞府。

  峨眉當領袖群倫，正道大昌，長眉真人的預言，簡直就成了政治正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他偏偏現在搭上點線的是許飛娘，這女人其實是心懷異志的，王動翻來覆去，思索著如何利用許飛娘這根線，趁她反對峨眉的心志還沒公開曝露，自己過渡一下，尋找機會攀上餐霞大師。

  要不找機會去五雲步拜師，然後學司徒平去勾搭餐霞大師，作出一副嚮往峨眉的模樣？

  不，不行，這麼做，或許有可能得餐霞青睞，但是那老尼姑多半還是要考察一段時間的，就算肯收自己為內線幫她監視許飛娘，但風險太大，許飛娘可不是吃醋的，這女人也相當精明，餐霞已覺察出許飛娘並不老實，但許飛娘又何嘗不是虛以委蛇，蜀山世界的『歷史』中司徒平勾搭峨眉還能活下來，雖然後來失了元陽沒法成就天仙大道，也就是失去了晉升五階的機會，但散仙可期。他是仗著有秦氏姐妹的彌塵幡才能從許飛娘手中逃走，自己如果先拜許飛娘為師，又去勾搭餐霞老尼姑，到時被許飛娘當成叛徒，可沒彌塵幡救命啊。

  要不去奪了司徒平的氣運，反正自己知道『歷史』，處處搶他一步，先結識天狐寶相夫人的兩個女兒，從這根線攀上峨眉？

  剛生此念，王動隨即又否定了，這條路走不通，秦氏姐肯救司徒平，是因為其母寶相夫人第三次雷劫需要一個壬寅年壬寅月壬寅日壬寅時出生的人幫助化解，東海三仙中玄真子通過先天卦相算出司徒平恰好符合，王動寄生的這個獵戶之子卻不符合這條件，就算搶先去結識秦氏姐妹，人家也不會把他當回事，依舊只會圖謀在司徒平身上，而且這件事有三仙二老中的追雲叟白谷逸推波助瀾，就算這老頭此時還沒晉升五階階位的天仙位業，但肯定已有四階實力，自己就算是原身親來，也只敢說或能保命。

  而且插手峨眉布局的事就要有心理準備，他們是打了一個出來一窩，打了小的，就來老的。

  王動苦苦思索時，忽然聽得一點異聲，向窗戶望去，隱見窗外有白影一閃，不由心中一動，立即起身坐了起來。

  日間許飛娘曾說日後必有所報，難不成這就是來報了？

  有心當作不知道吧，還真不敢。這許飛娘可不是什麼善人，什麼報答千萬不要去指望，日間沒敢拒絕幫她給法元傳這東西，都是因為怕惹惱了她，舉手滅個獵戶對她來說算什麼。她來探察自己也未必就真的是心懷善意想報答，來滅口都說不一定，就算不是，也有可能是生性多疑，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被人吩咐指點過，那麼巧出現在那裡，如果她感覺不對，恐怕報答就是給這個三口之家的獵戶門戶來場滅門之禍。

  王動翻身坐起，不驚動獵戶，悄悄出門，便見到門前十米開外，果然有白衣道姑俏立，見了他微微點頭，轉身便走。

  王動連忙奔行在後，月夜下白衣道姑飄飄欲仙，後面一個看起來愣頭愣腦的小子追得很是辛苦，道姑卻腳不沾地似的，宛若飄行，倒真是有幾分仙氣，但加上王動以，又顯得有點滑稽。

  許飛娘一路先行，王動隨後疾跑，不知道跑了多遠，她忽然站住，任由王動靠近至一米之外才示意停住。

  「你叫什麼？」許飛娘語氣溫和的道。

  王動連忙報了名字，也是巧了，這家獵戶也姓王，王動降生後，被取名為猛，這名字王動本來不是很滿意，不過想想日後如果遇上同為諜影的幾個同學，如果還叫王動，也太直接了了。

  「王猛。」許飛娘念了一遍，笑道：「倒也是個率直的名字，不像我門下那苦孩兒七竅玲瓏。」

  聽得許飛娘夸自己，又提到司徒平，王動知道司徒平身世，是不可能討許飛娘喜歡的，嚴格說來五台派是司徒平家的仇人，雖然司徒平的母親是混元祖師門下弟子蔣三姑，法元和許飛娘的師妹，但蔣三姑為了司徒平的祖父司徒興明離了五台派，又殺了呆姑娘尤於冰，才引得後來被衡山金姥姥羅紫煙尋仇殺死，司徒興明只好回到中原找五台派，卻不料是自投羅網，混元祖師以前有意將蔣三姑嫁給法元，法元知蔣三姑已死且嫁了眼前的司徒，便向司徒平的父親動手，司徒興明傷重逃走，後來司徒平又落於混元門下另一個弟子岳琴濱手上，差點被拿來煉神嬰劍。煉劍失敗後，岳琴濱灰心喪氣，便也不想害死司徒平，才轉手交給許飛娘，許飛娘因法元之故，本來也不是想收徒授藝的，是交給山下野民撫養，也算是有點良心，但這世界是有氣運的，司徒平稍稍長大成一孩童後仍是遇上許飛娘，許飛娘當時已經在開始出去尋訪異派能手，以備他日三次鬥劍聯盟共抗峨眉，也想尋個弟子看守洞府，這才收了司徒平入門。

  司徒平說來也是命苦，所以有苦孩兒之稱，拜師後因為這層心結，許飛娘也只是傳了他基本的道術和煉劍御劍之訣，對這個出身頗苦，一心想上進的人來說當然是不太滿足的，便藉機求教於餐霞大師，如此一來更是犯了許飛娘的忌諱，認定將來此子必會叛變師門，越發不待見了，否則為何寧可寵信另一個長得甚丑的徒弟三眼紅蜺薛蟒，都不相信司徒平。

  王動靠著一定程度的『歷史先知』（他看過蜀山劍俠傳，但也只記得大概，細微處還是背不得的，現在又不是輪迴者的途逕到這裡的，想付通用點查資料都不行），倒也能趨吉避凶，所以當下便順著許飛娘的口氣，作出一副不解，但羨慕苦孩兒有仙緣的樣子。

  許飛娘漫不經心的和王動聊話，暗中卻是觀察王動，見其反應正常，確是一副日間巧遇，並非有人暗中布局借他算計自己，這才終於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