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節 諜中諜（二）

  許飛娘日間指點金身羅漢法元去尋曉月禪師相助，寧可借王動之手傳訊，也不飛劍傳書，那是有原因的。

  蜀山這世界裡有各種卜算之法，可以用來掌握敵人動態，當然限制極大，箇中的道理，王動其實從界外而來，又得張御上次講了主神空間的一些秘密，日後隨著對蜀山世界的了解越多，這卜算之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倒是比其他人都清楚。

  不過現在他自然還不明白，而許飛娘身為此界中五台派的長老級人物，雖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卻明白，如果有卜算能手時刻關注自己，又知道法元與自己的關係，只要感知到法元到了黃山，只消起卦或是以先天神術之類的算計自己，就算沒親眼看到自己傳訊法元，也能模糊的感覺到許飛娘助了法元一臂之力，最多是不知道到底助了什麼。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原本應該發生的蜀山『歷史』中，許飛娘同樣是沒親自對法元說去找曉月禪師，而是手書一封，命苦孩兒去給法元，可惜的是饒是她精似鬼，但餐霞也不笨，餐霞除了起卦，還命自己門下弟子周輕雲她們監視許飛娘門下眾弟子的動靜，所以發現司徒平與法元接觸，一樣得出許飛娘在暗中相助法元的結論，雖然有點先立靶子後射箭，但峨眉就是這麼霸道，而且不管怎麼說，射中了。

  這次許飛娘本來同樣準備命苦孩兒去見法元的，但是她卻看到法元劍光落下後，感知到法元遇上別人了，而且聽聞小獵戶和法元對話，似有可能會帶路，這便心叫要糟，如果王動法元帶到五雲步她的洞府前，就算她再趕法元走，餐霞那兒恐怕就更懷疑了。

  而現在還不是她和峨眉正式翻臉的時候，她所煉的百靈斬仙劍還沒煉成呢，所以決定改變策略，先現身義正言辭的向法元表明不願出山的態度，這是她和法元的直接接觸，不論餐霞卜算還是暗中派人監視自己，都只能看到這個結果，是抓不到她的痛處的。

  然後借王動之手將玉瓶靈丹及手書交給法元，這中間就把王動扯進來了，這雖然是實質相助了法元，但是之間的關係卻沒有在許飛娘和法元之間直接發生，而是許飛娘-王動，王動-法元，互相之間的關係，每多出一人，卜算起來就會難上許多。

  最妙的是王動在許飛娘這裡當真是個意外出現的獵戶，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不是棋子，不像司徒平，雖然是是間接中人，但是司徒平與許飛娘和法元的因果是很早以前就有的，真要有心卜算，只是複雜，但仍能卜算是相對清晰。

  王動這種意外，很大的可能連餐霞都瞞過去，沒料到許飛娘會借王動之手，因為的確是意外出現的，事先並未有他這人，原本的『歷史』中也是司徒平去傳訊，不是王動。就算餐霞有所懷疑，要在王動身上卜算出什麼結果也是得不到的，哪怕神尼優曇這種強人或許能卜算出個王動有相助法元，但這可以應在法元向王動問路帶路上去。

  說了這麼多，重點就在於許飛娘算是暫時相信王動了，這對一個疑心病很重，死了丈夫，成天和仇人當鄰居的女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

  至少王動在她眼裡是無害的，還間接幫了她一點忙。許飛娘這個人嚴格說不是什麼好人，拜入五台派，害怕被司空諶採補，後來從了師傅太乙混元祖師，才算是有安全感了，混元祖師死後立志報仇，對司徒平有心結，為了自己的利益是會狠心除去任何人的，王動這次算是過關了，如果她這次來感覺王動不懷好意，或是被人利用設局算計她，又或是個蠢貨、貪心，今夜可能就是王猛（王動此時的名字）的最後一夜了。

  但既然不是，許飛娘就放鬆多了，轉而起念如何對待王動。

  不說許飛娘如何思考的，王動卻也擔心許飛娘來個殺人滅口，那自己這次的諜影競試就提前結束了，誰叫自己為了瞞天過海到極致，不但從原住民的娘胎開始，而且還咬牙不用源能，所用魂格又是完全清白的，沒修煉過冥想法的，就算現在後悔想行險也沒反抗之力。

  「仙姑，我能不能求一件事？」王動見許飛娘說話越來越慢，似乎在思索什麼，感覺有點不妙，自己得搶先一步，分散她的念頭，雖讓她生出為求保險滅口之心。

  「什麼事？」許飛娘其實沒王動想的那麼危險，今夜和王動的對話，到確認王動不是別人的棋子後，許飛娘不知不覺放鬆很多，這是自混元祖師二次鬥劍失敗身亡，五台派作鳥獸散，她被迫忍辱多年，時刻警惕且激勵自己以來，少有的輕鬆。

  這種感覺王動不明白，別人也都不可能明白，就算有卜算能手，強如神尼優曇，更高的什麼天蒙神僧、白眉和尚，甚至是天道也不可能清楚到這種感覺。

  許飛娘這些年躲在五台派，原有的同門不敢主動聯繫，只是通過交往一些異派，如滇西毒龍尊者之類的間接傳遞信息，比如她把從峨眉聽到的消息，不經意告訴毒龍尊者他們，他們自然會大嘴傳向其他人，而不是她許飛娘直接去告訴昔日同門，所以餐霞及峨眉其他人，都難以直接抓到她把柄。

  但代價就是，和峨眉餐霞、妙一夫人等打交道是人前人後兩套心思不說，就算是在洞府之內，對著司徒平有心結，而且司徒平本身也是一個不省心的人，私下向餐霞大師求教劍術，越發令許飛娘覺得他心有異志，至於薛蟒，不是許飛娘真的喜歡這個長得醜的徒兒，而是她身邊也就薛蟒省心一點，雖然好色人丑又笨，連道法和劍術的天份也不如司徒平，但至少沒二心啊。

  夜裡和王動談話，她又有兩分回到了混元祖師尚在時，她與同門之間親近，不用擔心的輕鬆。

  這使得王動一露出相求之意，許飛娘便基本上猜到了他想幹什麼，作為一個山野獵戶，你想，發現日間遇到，說必有所報的白衣仙姑晚上真來找自己來了，會想求什麼？當然不是求娶仙姑為妻，敢提這種要求，董永是當不成的，許飛娘立馬就一劍斬了。

  自然是小說中的常見情節，但也符合王動這身份的正常反應，那就是想拜師學藝。

  王動的確是求這個，本來他是不想拜許飛娘為師的，但他怕許飛娘生出殺心，想滅口啊。

  如果拜師，許飛娘收徒，那便能讓許飛娘暫時不會有這種傾向。

  聽到王動的要求後，許飛娘輕嘆一聲，正色道：「我日間說必有所報，你想拜入我門下，本無不可，不過我收了司徒平之後，收徒之心已淡，如今所謀大事不成，也不想再多個徒弟。這樣吧，我傳你一些道法和劍術，每隔三日我會來教你，時間以三月為限，你能學到多少就學多少吧，也算是了卻這份因緣。」

  王動面露喜色，像個傻小子一樣翻身就拜，口裡仍稱仙姑師傅，聽得許飛娘差點掩口。

  王動心中這才放下，他也不用擔心許飛娘會滅口了。至於被迫改變計劃，和許飛娘沒有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