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節 諜中諜（三）

  自這一日後，許飛娘果然每隔三日便會在夜裡來傳授王動道法和劍術。

  她所授的道法並不是五台派什麼真傳道法，只能算是道門常見的基本吐納法，這倒不是許飛娘不肯傳授高深的道法，而是五台派在錘鍊真元的道法上還真沒什麼了不得的地方，都是些大路貨，即使派中個別人有機緣得到一部半部前古道書，這些道書上所載的道法也只能算二流或是殘缺不全，否則太乙混元祖師就不僅僅是在煉劍和劍術上享有盛名。

  不過哪怕只是基本吐納之術，對王動來說也是有用的，他用空白的第七魂格作為諜影載體，本就存了從頭學起，更加深入的了解仙道文明。

  五台派真正值得稱許的是御劍術和煉劍之術，太乙混元祖師和峨嵋鬥了兩次劍，第一次是斷了一臂敗北，第二次卻是煉成了五毒仙劍，快要取勝時，東海三仙中另兩人見勢不妙，不要臉的上前助陣，苦行頭陀更是用無形仙劍偷襲暗算，才使太乙混元祖師含恨而終。

  由此可見，五台派雖然自太乙混元祖師殞落後一蹶不振，門下作鳥獸散，已無復昔日旁門第一派的聲名，但並不可以否認在煉劍和御劍上的確有獨到之處，單在這兩項上，以門派的整體實力比較，除了峨嵋派能壓過一頭，其他宗門都有所不如，哪怕有駐世真仙的青城派，極樂真人實力在太乙混元祖師之上，但單比較劍術，未必便能穩勝，若比煉劍，青城派卻沒有什麼有名的仙劍，反倒是五台派，除了有能讓太乙混元神師一人對敵東海三仙的五毒仙劍之外，還有百靈斬仙劍、天魔誅仙劍，次一級的還有九子陰魂劍、神嬰劍等。

  煉劍之術，王動其實很想學，他那把污妖王是把別人的半成品作為基礎，再將巫師體系與元界修真體系硬湊在一起弄出來的，但是許飛娘現在肯定不會傳他煉劍之術的。

  王動也不敢主動要求許飛娘教他煉劍之術，以免引起她懷疑，破壞了當下的良好氣氛。反正只好許飛娘肯教的，他都先儘量學。

  如此多日，王動除了習練吐納術，化精為元，便是跟著許飛娘從最基本的劍術開始，這個最基本的劍術不是御劍斬殺，而是手持長劍近身攻防，沒辦法，作為一個應該是什麼劍術都不會的獵戶之子不就應該這樣嗎？

  王動老老實實的從最基本的開始練起，許飛娘倒也教得盡心，甚至有點嚴格，王動也偷懶，兩人夜裡授藝，有時也會說些私話，特別是傳授劍術時，王動如果故意拍馬屁說五台派的劍術當真精妙，少不得會勾起許飛娘提及當年太乙混元祖師的兩次鬥劍，最後歸咎到東海三仙不要臉，以眾凌寡，齊潄溟打不過就行圍攻，把自己師傅兼丈夫混元祖師則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英雄好漢。

  王動當然只得附合，痛罵峨嵋派，甚至有時罵得許飛娘都覺得有點過份了。由是兩人倒越發親密，倒真有幾分像師徒，甚至是姐弟了。

  關係不知不覺中由假漸真，親密濃烈起來，許飛娘反倒有些忐忑，她教王動劍術、道法，而且還故意示之以恩，動之以情，其實也是有用意的。但不知道是她壓抑了幾十年，人前人後兩個樣，特別是在與仇敵門下為鄰，有時還要主動結交仇人之妻，去拍荀蘭因的馬屁，這種壓抑真不是一般的難受，偏偏為求保密和瞞過幾峨眉派，她還不能和五台派舊人有直接勾連，自己門下僅有的兩個弟子，一個像人樣的司徒平卻是個胳膊向外拐的，否則以她的潔癖，怎麼可能寧可寵信醜人多作怪的薛蟒，但薛蟒那種粗魯不堪的樣子，許飛娘怎麼也不可能向他傾訴自己這多年的委屈與心情啊。

  反倒是眼前這個王猛，不知不覺間在他這兒，許飛娘感覺倒覺得自己活得像個真人了，對峨眉的恨，與齊潄溟等東海三仙的仇，自己的一些打算，對丈夫兼師傅混元祖師的懷念，這甚至已經是她支撐到現在活下去的動力，都說了一些。

  固然，這些說詞中，最開始是許飛娘的話術，她是想以恩義籠絡這『無知』少年，述說舊日之恨之仇，則是想激起對方的怒火與不平，才好進行她的計劃，但人啊，有時候開始了就收不住，到後來，許飛娘半是執行自己最初的計劃，半是難以自抑，當真把王動當成了傾訴的對象。

  這種奇異的關係，使許飛娘有點不安，有點不舍，要不要真的把王動作為自己計劃的棋子，她甚至考慮要不要放棄這個決定，另尋其他方法或是換個人，就衝著王動很得己心，乾脆把他當真收歸門下，作為自己的真傳弟子，將來三次鬥劍擊敗峨眉後，便由他繼承五台派。

  但許飛娘之前動了心思，有心拿王動下一步妙棋，現在若是改變，這計劃便只能作廢，一時間要找到合適的替代對象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她不由矛盾重重，左右為難，只好對自己說反正為時尚早，眼下先傳劍術再說，不論是作為棋子，還是收歸門下，都是需要先籠絡住人心，使其把自己當成最親近的人才行的。

  王動同樣也心懷鬼胎，也不敢經常主動追究許飛娘的思緒，每天除了應差似的陪獵戶去打獵，便是勤練劍術和吐納法，有了兩項助力，他打獵更加容易，一日所得勝過往日幾天的收穫，而且一些虎熊等大傢伙也是手到擒來，如此才有更多時間修煉。

  每三日與許飛娘相約相見時，除了請教劍術、道法，王動也會在她心情看起來不錯的時候問問其他，這在他這個初識仙道的少年人設是非常正常的，獵戶大開眼界，越是學到五台派劍術，肯定也就對這個從未踏足過的仙道領域充滿好奇。

  許飛娘也會將如今的一些宗門相關，以及逸聞、傳奇、法寶、飛劍、道術、妖法挑一些說給他聽，有時憐惜心起來了，也會產生錯覺，真當成自己的弟子，指點他哪幾個旁門老怪、魔教妖人、異類得道之士，要避之則吉，甚至連一些五台派的內部狀況也透露了一些，比如那位當年想得到她紅丸的司空湛，有一種庚甲運化天芒神針，只要敵人被金木兩行真氣合煉之寶所發青光銀針一罩住，立時上下四外重如山嶽，內中億萬根天芒針無孔不入，防身之物，只要稍露空隙，立被侵入。只要中得一針，身外乙木精氣和庚金精氣齊受感應，便會順著那中針之處大量侵入，內外夾攻，將敵人化為血雨。

  王動依稀是記得蜀山『歷史』中，司空湛好像是有這麼一件歹毒的法寶。

  他向許飛娘了解這些，其實半是故意，藉此與自己記憶中的蜀山『歷史』驗證，看有沒有變化，又或許飛娘有沒有歪曲的地方，另外，他還可以趁機探聽一下許飛娘的信息層面，對元界修真文明在這世界的宗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