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才見周揚和季懷禮一個也不搭理他,心中很鬱悶。
「廳.長說的沒錯,這麼大的事,我可扛不住!」
錢萬才心中暗道,「你們既然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廳.長,您也知道,我只是個小人物。」
錢萬才一臉苦逼的說,「這麼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朱立誠抬眼看向錢萬才,嘴角露出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
「錢主任,說說吧,誰才是做主之人?」
黃玥冷聲問道。
季懷禮和周揚聽到這話,都一臉緊張的看過來。
錢萬才見到兩人的目光投射過來,連忙將頭轉開,不與之對視。
「剛才不睬老子,這會想我幫你們擋槍,門都沒有。」
錢萬才想到這,沉聲說:
「黃廳,我也不知誰是做主之人。」
季懷禮和周揚聽到這話,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黃玥面沉似水,冷聲問:
「錢主任,你在這和我開玩笑呢?」
朱立誠也一臉嚴肅,抬眼狠瞪過去。
錢萬才見狀,急聲解釋:
「黃廳,我真不知這事是誰定的,但將十六位專家的號全都交給尤開山,卻是周院長交代的。」
黃玥聽到這話,才回過神來。
錢萬才並非故意不說,而是另有深意。
這事關係重大,說話必須嚴謹,不能信口開河。
朱立誠也回過神來,臉色稍稍緩和下來。
「周院長,錢主任說的沒錯吧?」
黃玥冷聲問,「你讓他將十六位專家的號交給你大舅哥的?」
周揚一百二十個不願承認,但卻無法推脫。
朱立誠見周揚不出聲,並未繼續追究下去,而是轉換話題道:
「號源搞清楚,掛號費去哪兒了?」
「誰來說說!」
「廳.長,要不,我們還是從頭來捋吧!」
廳紀委書記陳國培出聲提議。
朱立誠輕點一下頭,表示同意。
「你先說,五百元掛號費到手後,如何處理?」
陳國培衝著扈三問。
扈三偷瞄尤開山一眼,出聲道:
「掛出一個號,我拿五十塊錢!」
「剩下的四百五呢?」陳國培追問。
扈三不說話,伸手輕指尤開山,暗示交給他了。
「你們也是這樣?」
陳國培抬眼看向其他黃牛。
張猛等人見狀,紛紛點頭稱是。
「喂,輪到你了?」
陳國培衝著尤開山冷喝道,「等什麼呢?」
「哦,我那什麼……」
尤開山支吾著,用眼睛瞟向妹夫。
「現在這狀況你看誰也沒用。」
陳國培冷聲道,「有些人連自己都保不了,更別說保你了!」
「你要是不願說,這筆帳可就全算到你頭上了!」
刑警支隊長吳岩怒喝道。
對這幫黃牛而言,警察的震懾力是最強的。
吳岩雖只是刑偵支隊長,但在他們眼裡,連朱立誠這個衛生廳.長都比不了。
尤開山聽到這話,連連搖手,急聲說:
「不、不,這怎麼可能呢?」
「我每個號抽取十五元好處費,剩下的四百三十五交給醫院。」
這話一出,眾人目光全都投射到錢萬才身上。
這十六位專家的號原本是三十五一個,經黃牛一轉手,一個號醫院多賺四百元。
利潤高達百分之一千多,難怪他們會與黃牛勾結。
這也太他媽來錢了!
「錢主任,他說的沒錯吧?」
黃玥冷聲問。
「沒……沒錯!」
錢萬才硬著頭皮道。
「一個專家號,你們淨賺四百。」
黃玥滿臉陰沉道,「十六位專家,每人三十個號,也就是四百八十個號。」
「十九萬兩千元,黃廳!」
賀勇出聲說。
日收入高達十九萬多,這數字駭然聽聞。
「這錢去哪兒了?」
黃玥冷聲問。
事已至此,錢萬才不敢有絲毫隱瞞,說出了實情。
「黃廳,刨除正常的掛號費以外,掛號處會截留一部分,剩下的全都交給周院長了。」
錢萬才急聲道。
「你們截留多少?」黃玥追問。
「我們截留五千兩百元」
錢萬才出聲說,「剩下的十七千交給周院長。」
眾人聽到這話後,紛紛抬眼看向周揚。
每天十七萬落入周揚的腰包,難怪大家都睜大眼睛看著他。
周揚見狀,滿臉慌亂,急聲道:
「你們別誤會,這錢可不是給我個人的,而是給醫院的。」
「你是說,這筆錢入醫院的帳了?」
黃玥沉聲問。
「沒……沒有!」
周揚一臉鬱悶的說,「這是帳外資金,怎麼可能入大帳呢?」
「既然沒入醫院的帳,這錢在哪兒?」
黃玥緊追不放。
眼下的當務之急,先查清錢在哪兒。
至於如何收拾這幫人,放在其次。
「季院指示我,用別人的身份證在銀行開了個帳戶。」
周揚蹙著眉頭說,「除了用掉的,錢都在帳戶上。」
「帳戶上目前共有多少錢?」
黃玥沉聲問道。
「兩……兩千多萬!」
周揚小聲說。
眾人聽到這話,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大家都知道這是一筆天文數字,沒想到竟然超過兩千萬。
「你們這麼幹多……多久了?」
黃玥怒聲喝問。
周揚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抬眼看向了季懷禮。
「你看什麼呢?」
黃玥眉頭緊鎖,「除了老實交代問題,你還有別的出路嗎?」
周揚聽到這話,輕嘆一聲,道:
「半年左右!」
「你確定?」
「確定!」
周揚一臉篤定的說,「半年前,我們組織了一次打擊黃牛的行動,大家發現有利可圖,才想到這一辦法的。」
黃玥聽後並未出聲,抬眼看向賀勇。
賀勇心領神會,冷聲道:
「周院長,以半年計算,你們的收入該在三千萬出頭。」
「你卻說帳戶上還剩兩千多萬,另外一千萬去哪兒了?」
這話一出,周揚再次成為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現在帳戶上還剩兩千二百多萬。」
周揚出聲說,「其他用於發放職工福利和班子成員公出等,我個人沒拿一分錢。」
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都就是一筆糊塗帳,周揚守著一座金山,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就在這時,副院長徐長河突然出聲道:
「周院長,我從沒去你那報銷過費用,這點請你說清楚!」
這是季懷禮、周揚等人的小金庫,徐長河和他們不是一路人,自是沾不到光。
徐長河由於沒摻和這事,因此說話時底氣十足。
周揚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之色,出聲說:
「徐院長說的沒錯,他和這事毫無關係。」
周揚巴不得將徐長河拖下水呢,但當著廳.長和紀檢書記的面,他可不敢信口開河。
徐長河聽到這話,一顆懸著的心徹底放鬆下來。
朱立誠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沉聲問:
「季院長,你對此有什麼好說的?」
季懷禮知道徹底玩完了,面對詢問,一臉陰沉道:
「沒有,廳.長!」
「我作為一院之長,在這事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我要說明一點!」
說到這,他停下話頭,抬眼看向朱立誠。
朱立誠並未說話,兩隻眼睛狠瞪著他。
「這錢用於發放職工福利和領導層報銷,我私人一分錢也沒拿!」
周揚能想到的事,季懷禮不可能想不到,迫不及待表態。
如果將這錢放進私人口袋,那性質可就嚴重了。
作為省中醫院的院長和副院長,季懷禮、周揚對此心知肚明。
「這事不是僅憑你們口中說說的。」
朱立誠沉聲道,「紀檢監察部門會去一一核實,你們和我解釋毫無意義。」
「廳.長,我們認識到錯誤了。」
周揚出聲道,「沒必要捅到省紀委去了,廳里內部處理一下吧!」
季懷禮心領神會,連忙附和:
「沒錯,廳.長,無論給我們什麼處罰,我們都認了!」
說到這,季懷禮悄悄抬眼看向副廳.長呂仲秋,期待著他幫著說兩句好話。
這事牽扯到巨額資金,誰也不願與之扯上關係。
呂仲秋雖是老資格副廳.長,但一百二十個不願意牽扯其中。
儘管如此,他卻不得不站出來幫季懷禮和周揚說話。
一直以來,呂仲秋都將省中醫院視作他的後花園,季懷禮等人對他言聽計從。
手下人出事,呂仲秋如果不站出來力挺,以後誰還會跟著他混?
除此以外,呂仲秋這些年沒少從中醫院撈好處。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呂仲秋明知不可為,但卻不得不為。
「廳.長,季院長、周院長的做法是絕對錯誤的。」
呂仲秋出聲說,「但這事如果捅出去,對於我們省醫療行業的形象將極為不利。」
略作停頓後,呂仲秋繼續說道:
「廳.長剛剛走馬上任,這事一旦爆出,對您的聲望將極為不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呂仲秋不愧是老江湖,他從省醫療行業的高度來說事,用心良苦。
假疫苗事件將安皖省醫療系統推到了風口浪尖,成為全國**的焦點。
如果再爆出省中醫院半年違規收取三千多萬的掛號費,作為主管部門的安皖衛生廳,可就徹底出名了。
除此以外,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
假疫苗事件並非發生在朱立誠的任上,和他毫無關係。
這事卻發生在他任上,想推都推不掉。
雖說這事是副廳.長黃玥查出來的,但最終拍板的卻還是一廳之長——朱立誠。
呂仲秋認定,朱立誠只要想清楚其中的關節,絕不會將其交給省紀委。
朱立誠蹙著眉頭,面露沉思之色。
季懷禮抬眼看向呂仲秋,滿臉感激之色。
呂廳.長狠瞪他一眼,直接無視。
短短半年時間,季懷禮竟然違規收取了三千萬的掛號費。
若非親眼所見,呂仲秋絕不敢相信。
朱立誠用眼睛的餘光掃向呂仲秋,沉聲問:
「呂廳,你覺得這事該如何處理?」
呂仲秋聽到問話後,暗暗鬆了一口氣,一臉嚴肅的說:
「廳.長,這事中醫院領導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必須對他們進行嚴肅處理,最少也得給個嚴重警告的處分。」
呂仲秋這番話看似嚴厲,卻毫無乾貨可言。
高高舉起!
輕輕落下!
「這就完了?」朱立誠沉聲問。
呂仲秋見朱立誠面露不滿之色,繼續說道:
「他們的非法所得必須上交國庫,如果有必要,可以降他們的級,調離現有的工作崗位。」
若非朱立誠步步緊逼,呂仲秋絕說不出這番話來。
季懷禮聽到這話,一百個不樂意,苦著臉看過來。
呂仲秋見狀,輕搖兩下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想通過這番話,試探朱立誠底線,再確定下一步該怎麼辦。
朱立誠看著呂仲秋和季懷禮之間眉來眼去的,心中暗道:
「這事不會牽連到他吧?」
季懷禮、周揚不但要拿下,還要追究法律責任,這是毫無商量餘地的。
朱立誠之所以問呂仲秋如何處理此事,頗有幾分試探之意。
在這之前,他就聽說呂仲秋和季懷禮、周揚之間走的很近。
呂仲秋如果和這事有直接關係,朱立誠必須慎重對待。
初來乍到,就拿下一位老資格副廳.長。
這對他而言,絕不是好事。
呂仲秋對季、周二人發偏袒之意非常明顯,朱立誠心裡很有幾分沒底。
「涉事金額高達三千萬,八百多萬不知所蹤。」
朱立誠一臉陰沉道,「呂廳覺得如此惡劣的事件,只需調離工作崗位,處分一下,就完事了?」
話裡有話!
呂仲秋心中叫苦不迭,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硬著頭皮道:
「廳.長,他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給醫院職工謀福利。」
「況且季院長和周院剛才都明確表態了,他們並未中飽私囊。」
朱立誠抬眼冷漠的掃了季懷禮和周揚一眼,沉聲道:
「呂廳,不瞞你說,我信不過他們兩人的話。」
「至於有沒有中飽私囊,這得等紀檢監察部門查過了,才能得出結論。」
季懷禮和周揚本以為朱立誠同意不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了,聽到這話,臉色刷的一下變的煞白。
「呂廳,我們真沒有這錢據為己有!」
季懷禮苦著臉,急聲說,「廳.長不信,您還信不過我們嗎?」
周揚也跟著季懷禮後面,連聲附和。
呂仲秋將心一橫,沉聲道:
「廳.長,我是從省中醫院走出去的,對這兒有一份別樣的情感。」
「請你看在我的老臉上,別捅到省紀委去,放他們一馬。」
「只要不將他們交出去,任憑您處理,降職、撤職、處分,怎麼著都行。」
季懷禮和周揚聽到這話,不敢怠慢,連連表示,只要不送去省紀委,他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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