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不會香的。
......
在安菱和時采拉著手走後,坐在外面辦公室的另外兩個員工,互相看了看,心裡卻是有些忐忑。
她們有些後悔,上午不該把這事告訴某些人的,廠長該對他們,不高興了。
而事實也印證了她們的想法,對於這些謠言,那些做工的工人說說閒聊也就罷了,但身為廠長辦公室的員工還這麼說,這讓何偉不能接受。
在調查了一番確認後,何偉把這兩個員工都調到了車間,重新換上了兩人,而另外的那名員工今天沒來上班,逃過一劫。
對於調自己離開,這兩個員工自知理虧,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一個月後。
何偉和安菱熟悉了起來,而在這期間因為安菱的關係,跟時采也熟絡不少。
不過對於時采,何偉一直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對於時采的示好,並不是沒有看見,但他選擇了忽視。
而時采對於何偉的攻勢卻是越來越緊,天天找藉口來何偉辦公室。
何偉對於時采每日的來訪,通常都是當做普通員工對待,希望她能自己選擇放棄,而對於安菱,何偉就不同了。
這一個月來,何偉處處照顧安菱,安菱簡直成了何偉的心頭肉,顫一顫何偉心裡都抖的那種。
有人說,審美會疲勞,但對於安菱,何偉卻是越看越喜歡,有時候一個小時看不到,心裡就想個不停,簡直像入魔了一般。
何偉之前不是沒有談過女朋友,但這次他是真正的動心了。
坐在辦公室里,何偉忙完了工作,抬頭看向辦公室的門,他心裡在想,快進來,快推門進來......
當然了,安菱剛在一個小時前給他添過茶水,是不可能在這會進來的。
想了一會,辦公室門毫無動靜,何偉嘆口氣又看向桌子。
上面擺著剛才安菱給他倒好的茶水,但何偉此時不想喝,他拿起了茶杯,靜靜的看。
想到這個茶杯也是安菱親手擦拭過的,何偉心裡就痒痒的。
「...安菱站在桌前,拿起茶杯,輕輕哈一口氣,然後用手慢慢的擦拭......」
何偉盯著茶杯,眼睛一動不動。
忽然他又舉起了茶杯,輕輕,輕輕的放在鼻下輕嗅,他不是在喝水,而是在......
「咚咚!」
辦公室門響了,何偉一個激靈,立刻放下茶杯看向門口。
「請進。」
來人推門進來,何偉露出了笑容。
「安菱!」
「廠長,這有一份文件,需要你審閱。」安菱抱著一份文件說道,這一個月來,她不光衛生搞的好,辦公室的工作也慢慢上手了,人在工作上很機靈,學什麼都快。
何偉接過了文件,但不知怎麼的,想到剛才的茶杯,何偉手摩擦著文件,又有些痴了。
「廠長?廠長?」
安菱奇怪的看向何偉,何偉又是一個激靈。
等眼睛看向文件,何偉心裡卻是在想,不能這麼下去了,再這麼下去都要影響工作了。
自己的心思也該給安菱講講了,自己年齡雖然要大一些,但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想必安菱能接受的。
「安菱,我...」
何偉剛想抬頭去說,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安菱送完文件就離開了。
何偉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這姑娘。要是別的人來送文件,都是依依不捨的要在自己辦公室多待一會,你倒好,送完就走了,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思索散去,何偉看起了文件。
...
卻說大華製衣廠的舞廳,今天又一次開放,舞廳內人員擁擠,大家跳個不停。
但相比一個月前,大華舞廳現在少了一個耀眼的存在。
不知為什麼,在一個月前跳完後,時采就再也沒有來過舞廳跳舞,倒是她那個150×150的女朋友,是頻頻游離與舞廳之中,處處邀舞,關鍵是還沒人敢拒絕。
畢竟,重量在那擺著呢。
今天時采的這個女朋友又來了,不過和以往不同,不等她邀請別人,就有一個人走到了她跟前,要跟她跳一曲。
這可把她高興壞了,心道不虧老娘我這一個月的辛勤耕耘,總算見點回頭肉了。
但沒跳兩步,她臉色又壞了。
此時跟她跳舞的男人,嘴裡還說個不停:「之前時采不是經常跳呢麼,怎麼這段時間都不來,你跟時采關係好,是不是時采嫌棄舞廳了...」
「你夠了啊,你是在跟我跳舞,還是在講時采呢。」時采的女朋友聲音放大怒吼了一句。
這一聲,不光把對面的這個男人嚇的夠嗆,就是旁邊人的都轉頭來看。
這個男士不敢再說,用心跟時采的女朋友跳了起來。
一曲舞畢,他走到一邊搖了搖頭。
「怎麼樣?」
「對啊,問出點什麼沒有?」
旁邊是四五個廠內的小青年,他們剛才推出這個男士讓他跟時采的女朋友跳舞,希望知道一點時采的事。
「沒戲,什麼都沒說,你們要是想問,自己去問吧。」男士說道。說完後還氣喘吁吁的擦了擦汗。
幾個小青年一聽,都垂頭喪氣,至於讓他們去跳,他們才不願意呢。
而接下來的幾次舞會,時采都沒有出現。這下在許多心中是惋惜不已,心想,時采可能是不會來舞廳了,這讓舞廳一下黯淡不少啊。
有人不舍時采的舞姿,還特意在上班時間去邀請了時采,希望她下次參加舞會,但時采仍舊拒絕。
對於她來說,別說現在去跳舞,就是以後的以後都不可能去了,除非和廠長去。
但廠長何偉又不喜歡跳舞,這個以後看來是沒有以後了。
想到何偉,時采最近就特別的煩。
藉助著安菱,她要比之前更加的接近廠長,但不知為什麼,廠長見到她反而比之前更冷淡了,好像避之不及似的。
有次,何偉的避讓,甚至讓時采懷疑是不是自己有狐臭,還特意找人問了問。
...當然是沒有的。
但何偉的種種動作,讓時采深感受傷,有時晚上睡不著都懷疑自己。
她從小學一直想到工作,從小學起,她身邊就有好多男同學討好她,她提出的要求一般都不會被拒絕的。就是老師,見了她都笑。
而在工作之後,不論在什麼時候,她的身後是圍著一群人,同樣都是向她討好的男人。即便不向她討好,一般男人見了她都是面帶微笑的,如果她開口要請某個男人吃飯,更是沒人會拒絕了。
但...但...何偉就從來沒有答應過她的請求。
上次她特意花了半個月工資訂了一間高級包房,想請何偉吃飯,結果何偉直接拒絕了她,後來她還聽說,何偉那天只是在廠內食堂吃的蓋澆面。
「到底為什麼啊......」
時采有些想不通,要說是安菱的關係,那也不對啊,時采就沒聽說過何偉和安菱在工作之外有其他的接觸,再說...再說...
老實說,在時采心中,一直覺得安菱就是小丫頭片子,開始是挺有威脅的,但後面看來,威脅並不大。
跟自己比,那根本比不了,自己成熟有魅力,待人接物,都不是那個小丫頭片子能比的,不論從什麼方向看,自己才是更配的上廠長的,娶個安菱,她也配不上啊。
這個世界,不應當是門當戶對的嗎。
時采想啊想,一上午的時間,工作根本就沒做幾個,到了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她偶然遇到了人事科長,對於人事科長,知道了他真實面目的時采,如今是避之不及。
端著飯碗到了角落,時采還沒吃兩口,誰知人事科長就走了過來,笑眯眯的坐在了她對面。
時采暗道倒霉,想端著飯碗離開,但人事科長的話,讓她一下停住了。
「時采,我這有一點關於你的消息,想不想聽。」
時采坐著沒有說話。
人事科長笑眯眯的說道:「時采,最近有人反映你的情況啊,說你工作上不用心,整天胡思亂想,有時連班都不上,我開始以為這是別人嫉妒你,但後來反映的人很多,不知道這個屬不屬實?」
時采依然沒有說話,人事科長埋頭吃了口飯,又說道:「上次廠長開會,你參加了吧,廠長在會上說,我們的廠要是充滿活力的廠,人員方面要流動恰當。對於某些坐辦公室的職位,有時有必須去下下車間,去感受一下車間員工的工作,這對於未來是有益的。」
時采依舊沒有說道,人事科長看著時采搖了搖頭,「老實說,你的情況很嚴重,上一批調去車間的員工本來都是有你的,但咱們之間的關係,你也知道,我就換了個人去。上次你辦公室調去的那個人,你還記得吧,姓李的那個,就是頂了你的位。」
「上次有人幫你頂,但這次可沒人幫你頂了,雖然我是你父親曾經的下屬,關係很好,但工廠的規定在這,我很難辦啊。」人事科長說完嘆了口氣。
時采看了一眼人事科長:「關係很好?關係很好就要和我摟著跳舞?」
「小聲點。」人事科長連忙說道。
「你別激動,這不是還沒決定呢麼,再說跳個舞也不是幹什麼事,對不對?上次的事還算數,跳個舞沒什麼的,你不知舞廳多少人都希望和你跳,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員。當然了,如果你暫時不想跳,沒關係,你放心,只要你現在說句話,這次不願意沒關係,下次也行。有我在,我依然想辦法給你頂過去。咱們的關係,你說呢。」
「你別想了,我不可能和你跳的,至於調不調的事,按廠里的規定來,不必提前給我來說,也不必頂不頂替。」時采臉色平靜的說道。說完端著飯碗就離開了。
坐在原地的人事科長,此時臉色鐵青。
「好啊,好啊,好你個時采,還以為是你爸在廠里的時候了,誰都不敢動你。給你這麼好心說,你這麼對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人事科長埋頭咬起了飯。
當天下午,時采就接到了調令,正式調到車間交流工作。這次和她一起去車間的只有五個人,都是平時摸魚打岔的那種,而她,時采,此次也成了這種人。
雖然心裡想的很多,但時采還是去了車間,但沒去多久,她就走出了車間。
不是車間的工作她幹不了,而是那種氛圍讓她窒息。
不少女工看她進來後,都停下手頭的工作,議論起她來,畢竟她父親原來是副廠長,人又長得漂亮,不少人都知道她。而男工們,雖然手頭工作沒停,但那眼睛直的簡直能當水平尺了。
一下車間後,車間主任更是對她是噓寒問暖,生怕她累了,立刻就要給她安排一個好的崗位,依然在車間坐辦公室,但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東西,可不僅僅是那些女工男工能比的了。
可以說車間內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飽含深意。
走出車間,時采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想哭,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工作生活都一團糟糕。
忽然,天上毫無徵兆的落下雨滴。
時采終於忍不住了,就連天也欺負我。一時間,雨越下越大,混合著時采的淚水,打濕了時采的衣服。
「時采姐,你怎麼在這?」
在原地站了一會,安菱不知時候到了,手中抱著一份待辦的文件,看到時采大聲說道。
時采沒有說話,凝重的看了安菱一眼,朝著遠方跑開了。
雨很大,很快就淹沒了時采的背影,安菱想去追,但茫茫一片大雨,又何從去追。
掏出手機,想給時采打去,但只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再打過去,電話已經關機了。安菱感覺有些不妙,她此時也不著急去辦手上的事,立刻跑回了辦公室。
「廠長,時采...時采她...她跑不見了。」
安菱氣喘吁吁的說道,何偉此時抬起了頭。
「跑...不見了?」何偉有些聽不懂。
安菱此時大口喘了兩下氣,把自己在車間門口遇到時采,時採在雨中不動,然後又跑開的一幕給何偉說了。
何偉此時站起身,透過窗戶看向外面,外面的雨已經成瓢潑之狀,水泥地上很快就集起了許多小水窪,打了時采電話,電話關機。何偉感到事情不簡單,他立刻吩咐廠保衛科的人去找,又叫來車間的人了解情況,時采怎麼會在車間門口。
當聽到車間主任說,時采是作為辦公室交流人員被下到車間後時,何偉沒有說什麼,只是吩咐了更多的人手去找。
此時人事科長也聽到事情,走了過來向何偉匯報:「廠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原本想著讓時採去車間鍛鍊一下,沒想到她會出這種事。我其實也不想的,只是...只是時采她平時被好多人說,不用心工作,我就想著讓她下車間鍛鍊一下,真沒想到時采會這麼做。」
何偉看了人事科長一眼:「現在先不說這些,立刻去找人,先把人找到。」
又看了保衛科長一眼,何偉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記著,咱們廠東邊不遠處有條河,一定要多派人手去那裡,一定要防止意外的發生。」
「廠長,我明白!」
保衛科長之前是退伍兵,此時腰杆一挺,在接到何偉的命令後,立刻又帶人去了河邊。
何偉抬頭望向窗外更甚的大雨,他心道,今天這個雨下的可真不是時候啊,沒事也要出事啊。
安菱此時見到何偉指揮一眾人,她也坐不住了,開口說道:「廠長,我也去找。」
何偉回頭看了安菱一眼:「你?你就在辦公室坐好,哪都不許去,聽到沒有?」
「可是,我...我...」
安菱還想說兩句,忽然何偉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安菱頓時臉紅了起來。
「別擔心,時采沒事的,你就在辦公室,聽到沒有,我去找。」
「廠長,你...」安菱話沒說完,何偉就已經衝出了辦公室。
手摸著剛才被何偉撫摸過的額頭,安菱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但隨即想到時采,她又臉色憂愁起來。
何偉離開廠辦公室後,獨自一人先是來到了車間的門口,此時周圍水氣瀰漫,何偉根據安菱說的方向,開始模擬時采的路線跑去。
從這個方向跑去,前面不但有樹林,花園,還有廠內的一個小湖,等出了門,不遠處就是一條河,危險太多了。
何偉先是在樹林中搜索了一番,什麼都沒有,他還大聲吶喊:「時采!時采!」
依然無人回應。
來到小湖,雨水打的小湖水面,像是在奏著一曲激昂的樂曲,水滴四濺,水花翻湧,何偉在小湖邊搜視了一圈沒有發現,又朝前跑去,前面再就是製衣廠外的河了,此時保衛科長已經帶著很多人找去了,何偉想了想停下了腳步,重新回到了小湖邊,他覺得時采可能沒跑遠。
「時采,時采?」
何偉繞著小湖邊找了起來,期間一直看著湖岸,搜尋著一絲一毫的痕跡。
忽然,何偉看到小湖的對面,在一群石頭中,似乎有個人影,他立刻跑去。
「時采?」
何偉停下來,臉上喘著氣笑了起來,正是時采,她此時渾身濕透站在湖邊的假山中,面帶死色的看著何偉。
何偉顧不得時采的臉色,立刻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時采披了上去。
「時采,趕快回辦公室,外面淋了這麼久,身體當心別感冒。」
說話間,何偉又掏出電話,讓保衛科長把人帶回來,不用搜了。
掛斷電話,何偉就要拉著時采走,但時采此時堅決的看著何偉,眼神中帶著一絲決斷。
「廠長,何偉,我就問你一句話。」
時采緊盯著何偉,何偉也不動了,看著時采。
「我問你,你真的看不上我嗎?」時采說完,眼睛依然不放,與何偉對視。
何偉臉色收了收,和氣的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走,跟我先回去,」
「不回,我絕不回去,我問你,你真的看不上我嗎,你要是看不上我,我立刻就辭職,絕不在廠里多待!」時采有些激動。
「時采,這...」何偉難以回答。
時采又說道:「我到底那裡不好了,你告訴我啊!那有不對我改啊!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都可以啊,我之前又沒談過男朋友,到底那裡不好,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啊。」
時采說著眼睛的淚水又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
「你到底是說啊,難道你是嫌我嫌貧愛富嗎,難道是嫌我看你是個廠長才這麼追求你嗎,我告訴我,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喜歡的是你,何偉。你別不信,當年有外地來談收購的客商,廠子沒收購成功,但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麼嗎。他告訴我,這一趟來,雖然事沒辦成,但見到了我也算是值得了。要是我願意陪他一晚,價格隨便提,哪怕一百萬都沒問題。要是我願意,他還願意娶我,給我一棟樓都沒問題,你知道我當時告訴了他什麼嗎?」
「時采,走,別說了,跟我回去。」何偉開口硬拉著時采說道,但時采絲毫不動。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不走!我就要告訴你何偉,我告訴他只有一個字,我讓他滾!!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時采此時激動萬分,身體都有些抽搐,「我告訴你何偉,我愛一個人,不管他是貧是富,只要我願意,我的身體不用一百萬,哪怕給我一根草,我都樂意。何偉,只要是你,現在你不是廠長,我都願意的,你明白嗎!」
「我...求你別說了。」
何偉面露痛色的說道。
俗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時采平時的表現何偉也看在眼裡,雖然有小的不對的地方,但整個人是好的。此時她這樣子,讓何偉真的難以決斷。
甚至有一瞬間,他想答應時采,但何偉終究沒有說出口。
「走吧,跟我回去,今天你太激動了。」
何偉這句話說完,時采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了起來,這一哭,幾乎哭破了嗓子,仿佛世間所有悲痛的事都在這一聲哭中表達了出來。
何偉此時也難受不已,想安慰一聲時采,但又不知從何安慰,只能站在時采頭頂,彎腰替她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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