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討價還價的結果是二十天。
某人明顯有些不滿,雖然還是平時一貫面無表情,但是薄唇唇角繃著,看在丁明河眼裡,簡直如同閻羅再世,撒旦下凡,嚇得他兩股戰戰,收拾東西時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原燃沒什麼東西好搬,很快裝好書包,站在一旁等他。
丁明河還在收拾,抬頭見他,嚇得屁滾尿流,「對,對不起。」他慌忙把所有東西都一股腦胡亂塞進書包里,甩上肩膀,踉蹌著從自己座位跑了出來。
「軟糖,對不起……」他把東西收好,終於在新位置上落座,再看一旁安漾,眼裡幾乎都要含著淚光。
安漾為了幫他,居然去惹了這個魔鬼。
這份恩情,他一輩子都會記得!!
「沒事。」安漾苦笑。
「喲,你們已經換完了啊。」原燃新同桌是餘思航,他在外打球,剛回教室,就看就到旁邊同桌已經換了人。
丁明河之前已經問過他了,餘思航性格大大咧咧的,很痛快同意,沒想到他們效率這麼高。
「燃哥,下午一起打球哈。」餘思航還記得他上次幫忙,「沒事去教教大家,邱澤估計還得在家躺一個多月。」
原燃,「嗯。」聲音淡淡的。
情緒看著還不是很高,安漾偷偷觀察。
趁著原燃不在座位時,她偷偷掏了一根棒棒糖,塞進了他的桌洞,算是一點小小的補償吧。
等回家了,她再好好哄一哄,給他順順毛。
附中地段好,建在了寸土寸金的市區,所以校園面積就有些不是那麼的寬裕了,籃球場就那麼幾塊,來遲了,位置被搶了,就只能去隔壁湳大操場繼續和大學前輩們搶了。
又遠又麻煩,跑一趟下課時間差不多就結束了,所以大家平時基本都不樂意去。
一來二去,搶球場的事情也避免不了,都憑實力說話,比如王峰,平時就基本上是看上了哪裡,想去就去的主,有誰先來了,沒問題,趕走就行了。
今天好像是高二哪個班先到了那塊他看上的球場。
王峰輕咳了一咳,正準備上前,目光忽然凝在了球場旁邊站著的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那天的噩夢浮上心頭,看到那張臉,手指似乎還不自覺的有幾分幻痛,
他唇角抽了抽,「不想打了,走吧。」回頭就走,留下身後一臉懵逼的小弟團。
老大憋屈的在外遊蕩了一節課,回教室的路上,帶著小弟們鎩羽而歸,路上碰到付星恆,倆人打了照面,付星恆問,「今天沒去打球?」
「熱,懶得去。」王峰揮了揮手,付星恆目光頓時被他手上一抹雪白吸引過去。
仔細一看,他右手上纏著雪白繃帶,一圈一圈的,包得緊緊的,密不透風,手看著似乎都硬生生大出了一倍。
付星恆一看就樂了,「這啥呢?」
「封印了邪王真眼?」他拎起王峰纏滿了繃帶的手,端詳了下,末端居然還打了個蝴蝶結。笑得肩膀都一顫一顫的,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
「我滾你媽的蛋。」王峰一看見自己手就來氣,被付星恆這麼一說,臉氣得紅紅白白。
都怪那天那個神經病轉學生。
看起來一副安安靜靜的小白臉樣子,誰知道那麼神經病了,媽的,看不出來,下手還賊他媽的狠。
想起那天那個轉學生滲人的眼神,王峰抽出一根煙點著,拿左手拿著,狠狠吸了一口,平復著自己的煩躁。
「咱學校什麼時候出了這種狠角啊?」付星恆和他貧,「咱老大的手,都敢弄成這個樣子。」
「一個神經病轉學生。」王峰沉著臉抽回自己的手,「警告你一下,最好別去惹他。」
「老,老大。」王峰身後,一個那天跟著的小老弟,忽然顫著聲叫道。
對面走來一個少年,估計也是剛打完球回來,衝過水,黑髮還濕著,裡面一件黑色純色t,外面規矩的罩著湳大的藍白色校服。
王峰一看,臉就白了。
付星恆順著看過去,又盯著王峰的手,「兇手來了?」
少年唇紅齒白,清秀俊美,嘴裡叼著一個什麼……煙?王峰下意識就看了眼自己手。
「老大,要不,上去打打招呼,給他讓一根?」小弟一號建議。
那個是,叫什麼,緩兵之計。
王峰手抖了抖,煙差點燒到手指。
「不是,峰哥,那好像是一根棒棒糖啊。」有個沒經歷過那天事件,還沒罩上心理陰影的小弟,稍微湊近著看了一眼。
真不是煙,左看右看,好像都只是一根普通的棒棒糖啊,「好像還是蘋果味的,我也喜歡吃那種。」小弟有了新發現,驚喜道。
「那他媽的就是煙!」王峰臉一陣青一陣白,吼叫道。
不良少年吃啥棒棒糖?他被一個吃棒棒糖的人打成這樣!!他校園扛把子的臉擱哪。
原燃面無表情的從這堆人面前走過,一眼都沒多看,也不是什麼高傲或者不屑,是視線根本沒有停留,和看到一堵牆。一段空著的走廊沒什麼區別。
裝,我讓你裝!王峰在心裡狠狠罵。
然後繃著臉,收好氣,僵著身子站在原地,給他讓出一條路。
「他是三班的啊?」付星恆扯了王峰手裡的煙,摁滅扔進一旁垃圾桶里,見著原燃去向。
「我也要去三班。」付星恆忽然傻笑,右手無意識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三班很好啊,三班真的不錯。」
「傻□□。」王峰眼神在他臉上的傻笑打轉了一圈,嘴角抽搐。
知道付星恆一直暗戀三班一個誰,沒想到已經沒救了這個地步。
安漾正在看書,
聽到腳步聲,抬眸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付星恆臉紅著,忸忸怩怩走到她面前。
他頭髮本來有些自來卷,被抓得更亂了,在陽光下透著暖洋洋的棕,「我上次生日,你有事沒去……」
安漾合上書,抱歉道,「對不起啊,那天家裡實在有點事,祝你生日快樂。」
雖然這祝福過期得有點久。
付星恆耳朵都紅了,他皮膚白,一紅就更明顯,瞳孔發亮。
安漾見他這不聲不響,在她座位前傻站著的奇怪模樣,心裡惴惴的,小聲補了一句,「……真的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沒怪你。」付星恆一蹦三尺高,慌忙否認。
「我是想說,那天你有事沒來,我補你個禮物。」
安漾,「?」
不是他過生日嗎,為什麼,要給她補禮物?
付星恆仗著自己個高手長,把一個小盒子直接塞進了她的桌洞,不等她來得及說啥,已經一溜煙兒跑走了。
「欸,付星恆。」安漾拿起盒子,追出去想還給他。
「嘖,都追上門來了。」餘思航在后座圍觀大戲,喜聞樂見,「小仙女還真是受歡迎。」
原燃抬起睫毛,看了前面一眼。
餘思航一臉姨媽笑,「這就是戀愛的酸臭味啊,你看,連付星恆都變成那樣子了。」
那樣子。
他想起之前那男生站在「草莓牛奶」桌前,面紅耳赤,抓耳撓腮的奇怪模樣。
「付星恆絕對喜歡安漾。」餘思航八卦道。
原燃臉色沉了下去。
餘思航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還在說。
「不過還是要妹子臉紅才最可愛。」餘思航陶醉,「漂亮可愛的軟妹子,紅著臉給你送禮物送情書……哥,你應該收到挺多妹子情書的吧?」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原燃。
長成他這個禍害樣子,幼兒園起就可能有妹子追了吧?別說籃球還打很好,雖然話少了一點,但是臉和身材都是很完美的,光看著,吸引力絕對足。
「燃哥,你談過幾個?」餘思航忽然燃起了熊熊八卦之心。
原燃沒出聲。
「十個還是八個?」
原燃沉著臉,視線準確落在了餘思航懸在半空,想落上他肩膀的手,眼神冰涼涼的,餘思航打了個寒顫,忽然想起那天在球場時,洪晃從背後貿然去搭他肩膀後的慘狀,自覺地把手縮了回來。
他好像很厭惡和別人有任何身體接觸
「沒興趣。」落下這一句話,原燃沒再說下去。
少年閉了閉眼。
記憶里浮起,一片暗不見底的黑暗,貼著冰涼的牆,往右,十步,往左走,十步半……他親自用腳步丈量過無數次的,空間,女人的尖利的聲音,太陽穴又開始一跳一跳的疼痛。
「噁心。」
「怪物。」
「你就該去死。」
……
肩背上落下的,麻木的,火辣辣的痛感,早已癒合,
餘思航也不敢再和他搭話。
安漾不久回來。
她追著付星恆出去還禮物,半天沒追上,自己倒是跑出了一層薄汗。
在前面坐下時,她喘了口氣,覺得熱,從抽屜里掏出發圈,把頭髮隨意綁了起來,露出了一截細白的脖頸。
后座少年正好睜開眼,看到女生白皙的脖頸。
她的臉也紅了,原本奶白奶白的皮膚,蔓上了一層深深淺淺的薄紅,小臉上嬰兒肥沒有褪去,逆著光,能看到細細的絨毛,飽滿,甜美又乾淨。
她一直以來的,甜的,香的,草莓牛奶的味道……
安漾回頭拿書,見原燃居然正看著自己,驚呆了,小心翼翼問,「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一雙烏溜溜的小鹿眼,溫軟,無害。
見原燃不答話,目光很奇怪,居然和他平時看巧克力,或者草莓牛奶的目光有幾分類似。
被那雙乾淨漆黑的桃花眼這樣看著,即使知道看自己和看食物也沒什麼區別,安漾還是實在有些捱不住,紅著耳尖,從桌洞裡抽出一袋冰涼涼的草莓牛奶,從桌下塞了過去。
「回去再給你做吃的。」她輕聲說,飛快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