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下清爽涼快,走累的老傢伙們想賴在地上不願動,愜意令人昏昏欲睡。
身體不允許,張小南的腦袋隱隱作痛,似有一根針刺入太陽穴。他輕輕甩腦袋,發現其他人也甩腦袋。
「頭好疼……」玫瑰撫太陽穴喃喃。
緊皺眉心的傑克揉著太陽穴,不太舒服的模樣。
環顧一圈,大家的表情都病怏怏的,張小南詫異。「一起出現不適的症狀,顯然我們的身體又出問題,我們趕緊啟程吧。」
他們立刻動身,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老人家的腰不好,他們起來的動作很慢生怕閃腰。
一舉一動等同倍速慢放,張小南佛了。
這副身體能熬到晚上是萬幸,別說零點。
前進的隊伍稀稀拉拉,氣喘吁吁的胖子和咳嗽的玫瑰走得最慢。
「一群老傢伙郊遊,你們猜是什麼歇後語。」王小犬還有心情緩解沉重的氣氛。
張小南笑了笑,「有這歇後語?求答案。」
「嘿,人老心不老。」
「……」
「原版應該是百歲老人學跳舞。」霍子川忍不住糾正。
「嘿嘿,就地取材,多符合我們的處境。」
閒聊間,他們的腦袋不那麼刺疼,好受多了,不過前方橫七豎八的屍體又令人不適。
這次發現的屍體是張小南、霍子川和王小犬的。三具屍體或坐在樹下、或躺在地上、或趴在地上,分布散亂。
他們老態龍鍾,身上沒有明顯的血跡。
「沒有我和那個殺人狂的……」傑克撓撓頭,掉落些許發白的頭髮。他不敢再撓,拍落沾衣服上的頭髮。
人齊不齊不太重要,屍體暗示的信息才是重點。
蹲著觀察屍體的張小南扶著老腰,小心翼翼地站起來。
霍子川一把扶穩他,「所有屍體都死了一段時間。」
「嗯,大部分死在這裡,看來我們前進的方向沒錯。」
霍子川眼前一亮。
「這個樹林裡,我沒感覺出陰氣。」佝僂的叮叮一步一步走來,凋零的頭頂使人唏噓。
張小南吃力地喊查看屍體的眾人集合。
「我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他緩一口氣繼續說,語速快不起來:「棄置的吉普車是他們駕駛來的。」
他顫顫巍巍地指著滿地屍體。「他們,可以看作是未來的我們。每一具屍體沒什麼皮外傷,估計是體內出毛病而死,我們再過一段時間也會這樣老死。」
胖子突然往下跪,傑克及時拉起他。
「我……我昨晚發現的屍體……就是我老了的屍體,他也沒有外傷。」胖子又覺得口渴,喝一口礦泉水。
王小犬想得更深,「我們身處的地方是莫比烏斯環?過去和未來的時空無盡循環?」
「我覺得沒這麼複雜,首先我們住的度假屋裡沒有近期居住過的痕跡,第二我們沒見過活著、未來的自己。」
傑克和胖子完全聽不懂。
看著一地屍體,王小犬靈機一閃。
他是美國隊長的死忠粉,因此看過一大把科幻電影。
「可以換一個角度看。」他問張小南借地圖,將地圖半卷,而地圖兩條邊相對。「我們住在一個曲面空間,一條邊代表現在,另一條邊代表未來。兩條邊相對,其實我們看到的是對面那條邊——未來的時間。」
「四維空間的理論。」張小南沉吟。
「沒錯,每一批遊客都會經歷這樣的事嗎?」
「不清楚,沒有足夠證據證明。屍體是警示,我們儘量減少休息的次數,一直走。」
「等我一會,我去放個尿!」
胖子的身體狀況不樂觀,他已是第三次去方便,而且老是口渴,糖尿病的症狀愈發明顯。
等胖子回來,他們再度前進,沒有再發現屍體。
走了兩個小時,明媚的陽光使老傢伙們眼花。幸好,地圖標註的大宅到了。
西式大宅兩層高,斜坡屋頂灰藍,牆體淺灰色。黑色的鏤花鐵門緊閉,門邊有對講型的門鈴。
看前院茂盛的花卉、沒有灰塵的鐵門,大宅里有人居住。
王小犬按門鈴片刻,對講器傳出年邁的聲音。
「找誰?」
他回頭瞄照顧胖子的傑克,低聲回答:「請問是馬丁先生家嗎?」
「你們是誰?」
「冒昧打擾,我們是租度假屋的遊客,遇到些麻煩需要求助馬丁先生。」
說完,鐵門自動開啟。
七人陸續穿過鐵門,接著大宅的門也開了。開門的是西裝革履的老人,他銀白的大背頭一絲不苟。
老人微微鞠躬,「你們好,我是馬丁家的管家,請進。」
待所有人進屋,老人關上門。
屋裡出奇昏暗,暗紫色的窗簾不透光。
大廳的壁爐上掛著三幅油畫:左邊是目光如鷹的白髮老人,中間是精瘦精明的中年人,右邊則是眼神喪氣、陰鬱的金髮青年。
王小犬和霍子川不禁回望張小南。
他無奈地摸摸下巴,暗道畫中的青年比自己更頹喪。
「這裡不對……」叮叮拉張小南的袖子,聲音顫抖。
「那個管家呢?咳咳……」
眨眼間,請他們進屋的老人消失無蹤,他們才發現天花板的牆角布滿黑色的蜘蛛網。
低頭再看,屋裡的家具鋪滿厚厚的灰塵。
王小犬大步跨去門口,卻擰不動門鎖。「門打不開!」
張小南和霍子川嘗試開窗,怎料窗口拉不動,封死。
偏偏這個時候,他們又頭疼。
「讓開!」傑克一聲暴喝,舉起灰濛濛的椅子砸窗。
椅子幾乎散架,可惜窗口完好無損。
「法克,那是防彈玻璃還是鑽石窗?」不信邪的胖子撿起椅子的斷腿再砸,結果一樣。
「叮叮,這裡有什麼?」張小南深知被困,不想白費氣力。
「陰氣,很重的陰氣。」
屋裡確實比外面涼快。
「你們看,鑰匙孔有五個。」
聞言,他們聚到門前端詳四個鑰匙孔。
霍子川用手機打光,發現鑰匙孔的顏色不同,分別是藍色、紅色、白色和黑色。
「我來砸鎖。」
傑克搶走胖子手裡的椅子斷腿,狠狠地敲打四個鎖頭。
斷腿撅了一角,鎖頭完好。
壁爐上三幅油畫,安靜地注視這些愚蠢的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