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什麼事,本王妃就不能來落梅居了嗎?」唐初姚似笑非笑的看著唐湘顧,等著她會如何回話。
唐湘顧面不改色,似是知曉她會刻意刁難,「這是王府,王妃當然可以來,只是我看王妃您臉色不大好,眼下天色已晚,王妃該早些歇息才是,我明早會去玉華軒為王妃您請脈。」
唐初姚見她不像從前那般無禮,以為她是知難而退了,便做出一副慵懶驕矜的模樣來,讓霜兒扶著自己,緩緩道:「汪大夫說的是,本王妃這幾日的確是太過操勞了,不比汪大夫在那宅子裡,只管理那麼幾個下人,不過……」
她故作惋惜的拿起了自己的帕子,「天有不測風雲,汪大夫你是個大能人,得心繫天下百姓,不應過的如此悠閒,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放了把火把宅子燒沒了,往後汪大夫你怕是都要住在王府了。」
唐初姚說完,裝模作樣的輕輕嘆了口氣,眼睛無意間瞥見唐湘顧臉上的面紗,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汪大夫,你這臉,當真是醫不好了嗎?」她有些思疑的盯著那塊剛好能遮住唐湘顧半張臉的面紗,伸出手欲要將其摘下。
唐湘顧見此,微微側過身,躲了過去,淡定的說道:「是,前些天讓顧太醫看過了,顧太醫也說治不好。」
唐湘顧此舉,讓唐初姚的疑心越來越重,「本王妃記得前兩日,顧太醫曾去宅子裡找過你,還給你看了個十分稀奇古怪的藥材,那是什麼?」
唐湘顧說道:「那藥材也沒那麼稀奇,只不過是誇大了些罷了,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宮裡的太醫,我記得現在太醫院的提點是鄭太醫,王妃您可以去問問他。」
「鄭太醫就算了。」唐初姚半信半疑的看著她,「那藥材不是顧太醫送來給你治臉的?」
唐湘顧搖了搖頭,「不是。」
唐初姚自然還是不信她,但奈何自己現在又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便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落梅居。
待唐初姚離開後,落梅居的下人們才徹底的鬆了口氣。
一個小丫鬟有些後怕的走到唐湘顧的身邊,說道:「汪大夫,近日王妃雖然脾氣好了些,但您以後在府里,還是少見王妃為妙。」
唐湘顧略一頷首,問道:「近日將軍府的人是不是來過府里?」
丫鬟回道:「是,奴婢聽說禾嘉郡主身邊的侍女來過府里,見過王妃後,王妃的脾氣就好了許多。」
唐湘顧猜出是禾嘉郡主派了紫煙前來,唐初姚才會收斂些。
她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裡,望著已經平靜下來的城東邊,向丫鬟問道:「宅子裡的下人可有受傷?」
丫鬟回道:「宅子裡的下人們都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奴婢聽說好像是城東頭其他地方著了火,有人在喊,下人們本想去找您,卻發現您不在宅子裡,擔心火勢蔓延,就拿了幾樣值錢的物件跑了出來。」
丫鬟說著看了看漆黑的院門,「汪大夫,在宅子裡伺候您的幾個丫鬟和下人還在收拾東西,過會兒就回來了。」
不多時,玉蘭提著一個包袱,身後跟著一眾下人,走進了院子。
玉蘭一看見唐湘顧,就立馬跑上前去焦急地問道:「汪大夫,您去哪兒了?起火前奴婢在宅子裡找了個遍,都沒找到您。」
唐湘顧說道:「我去了藥鋪想找莫公子問問最近藥材的價錢,誰料莫公子不在藥鋪,我本想回宅子,卻發現宅子起火了,見你們都跑了出來,我便回了王府。」
「你們可知,這火是怎麼起起來的?」她問道。
玉蘭和下人們搖了搖頭,皆一臉茫然。
唐湘顧見此,在心底細細考量了一番,除去唐初姚蕭珉和禾嘉郡主,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放火,且這火放了對誰有利。
她看著臉色疲倦的下人們,說道:「你們先下去歇息吧,玉蘭,往後你在我身邊伺候著。」
玉蘭心中有些竊喜,笑容滿面的點著頭,將包袱遞給了一旁的下人。
玉華軒中。
唐初姚心裡亂,沒有困意,回來後就派人去將軍府喚紫煙過來。
不過一會兒,霜兒就帶著紫煙走進了屋子。
紫煙看著坐在椅子上,一臉心事的唐初姚,微微福身道:「小姐喚奴婢過來,可是因為今晚城東失火一事?」
唐初姚立刻站起道:「此事並非本王妃所為。」
紫煙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郡主知道火不是您派人去放的,但現如今,不管是不是您,汪大夫和王爺,定是認為,是您所為。」
「可本王妃真的沒有派人去燒汪大夫的宅子,只讓人去燒莫公子的藥鋪,但也沒燒成啊!」唐初姚試圖辯解,但一說完,見紫煙無奈的搖頭,她心中頓感無力,退後半步,跌坐在椅子上。
她心裡害怕,因為她知道京城發生的事,不過幾日,遠在邊疆的父親便會知曉。
霜兒眼眶中溢滿淚水,她攙扶著唐初姚,安慰道:「小姐,他們沒有證據,他們也找不到證據,這件事不是您做的,您就不用在他們面前心虛露怯。」
唐初姚聽後,慌亂恐懼的眼神漸漸變得兇狠,她攥緊雙拳,心中怒意幾近迸發,「去查,查出來是誰要陷害本王妃,本王妃要親手殺了他!」
低沉的聲音在霜兒的耳中迴響,霜兒嚇得心裡一顫,抹去眼角的淚水,應下後立馬退了下去。
王府書房,輕薄的窗紙上,幽暗的燈火忽明忽暗,在寂靜的黑夜裡,這微弱的燭光,顯得格外弱小無力,仿佛只需一點點動靜波及,火光便會消失不見,徹底融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窗邊,蕭珉雙手背在身後,望著遠處的一片廢墟。
「是王妃做的?」
蕭珉原本平靜的聲音今日也變得有些怒意和懷疑。
站在他身旁的劉管家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逸飛,說道:「回王爺的話,此事並非王妃所為,奴才已經命人去查了,想必過不了幾日便能水落石出。」
蕭珉沒有說話,轉過身看著逸飛,沉聲道:「本王問你,那個莫千,到底有沒有問題?」
逸飛皺著眉,不知如何作答,「屬下……」
「筇州太守那邊調查了許久,都沒在筇州百姓的戶籍上找到這位莫公子的影子,屬下無能,沒能查出這個莫千的真實身份。」
蕭珉一言不發,整張臉都冷了下來,滿眼怒色的盯著逸飛,屋內的氣氛陡然降到了冰點。
此事雖與劉管家無關,但突如其來的無形的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劉管家心裡發毛,額上的汗水流到脖子上,也沒有發覺,他顫顫巍巍的抬起手,雙手發軟勉強做了個拱手的手勢,隨後,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顫抖的聲音,但卻蹦不出一個字來。
逸飛見他打破了這一沉寂,硬著頭皮對蕭珉說道:「王爺,屬下無能,還請王爺責罰。」
他低著頭,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做好了接受最壞的結果的準備。
半晌後,蕭珉聲音冰冷地說道:「既然有問題,就別留了。」
「是。」逸飛依舊低著頭。
又過了幾息,沒聽到蕭珉對自己責罰,逸飛驚詫的抬起頭,眼神疑惑的看著蕭珉。
「王爺,屬下……」
「還不快去將功折罪?」蕭珉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凌厲。
逸飛見此,立即道:「是!」
說罷,和劉管家一起退了出去。
兩人走出院子,不約而同的轉身看向書房。
劉管家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用袖子擦拭著自己額上的汗水。
「你方才想說什麼?」逸飛看著他問道。
「什麼?」劉管家一臉茫然的轉過頭。
逸飛將視線移向書房,「方才在書房,我稟報完,王爺發怒的時候,你想對王爺說什麼?」
劉管家哦了一聲,像是忘了二人之間的過節,認認真真的回道:「我想對王爺說,那位莫公子在京城郊外出現過,在幫衛小姐拖住廖貴妃的人。」
逸飛皺了皺眉,「你怎麼知道?」
劉管家道:「我派去的人看見的,雖然離得遠遠的,但莫公子的扇子,我的人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逸飛沉思了片刻,「莫公子應是汪大夫叫去的,能拖住廖貴妃的人,武功一定不會在我之下……」
「不,還有一個人。」劉管家回想了一下,「途中還出現了一個武功高強之人,可惜我的人沒認出那人是誰,而且那人動作極快,也沒看請那人的身形和樣貌。」
逸飛聽後若有所思,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麼,快步離開了。
夜深人靜,府里的下人們也都歇息下了。
落梅居里,寂靜無聲。
玉蘭睡在屏風外的小榻上,頭一沾枕,便睡沉了。
屏風後,唐湘顧沒有睡意的躺在榻上,側著頭看向小榻邊窗外枝頭懸掛的一輪明月。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她心裡一緊,起身下榻,腳步緩慢的走向窗邊。
小榻上,玉蘭翻了個身,呼吸均勻。
唐湘顧正要伸手推開窗戶,卻不料,一個熟悉的臉,出現在了窗外。
她下意識的退後了半步,看清那人後,頓時眉心緊鎖。
「衛琳雪?」她在心裡念著。
窗外的衛琳雪笑著看著她,推開窗就要抬腳走進來。
唐湘顧見狀,怕她驚醒玉蘭,情急之下將她推了出去。
落梅居院子裡。
衛琳雪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腰背,看著走出屋子的唐湘顧。
「汪大夫,你……」
唐湘顧連忙捂住了她的嘴,輕聲道:「我屋裡有人,別說這麼大聲。」
衛琳雪順著她的目光,朝窗下看去,才發現榻上的玉蘭。
她壓低嗓音說道:「對不住,我有要緊的事找你,所以沒有察覺到她在。」
唐湘顧看她又回來了,心裡又氣又急,「你回來幹什麼?」
衛琳雪說道:「我聽說我逃跑的事,沒有牽連到你,所以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不?」
「你先說是什麼忙。」唐湘顧覺得能讓她冒這麼大風險回來的事,一定是件大事。
衛琳雪拉緊她的衣角,向唐湘顧眨眨眼說道:「我想請你,像幫我一樣,幫幫寧汐玥,可以嗎?」
唐湘顧沒想到她是因寧汐玥的事而來,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我不一定能順利幫寧汐玥逃離京城。」
「我來,我也來幫忙!」衛琳雪興致高漲,自告奮勇的舉起手。
唐湘顧搖搖頭說道:「你都自身難保呢,還想著救人,算了,我再想想辦法吧。」說著,想拉開她抓緊衣角的手,誰想,一聲撕拉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二人怔愣的低下頭,唐湘顧看著衛琳雪手上的衣角布料,衛琳雪看著唐湘顧那處破損的衣裳側邊。
「這……」衛琳雪抬起頭,「汪大夫,你衣裳料子不太好啊。」
唐湘顧沒有感情的說道:「出去,我明天再給你答覆。」說完,拿過她手裡的半塊料子。
衛琳雪尷尬的抿了抿嘴,轉過身,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低著頭小碎步的走出了院子。
屋子裡,玉蘭聽到唐湘顧開門的聲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看著她問道:「汪大夫,您去哪兒了?」
唐湘顧將那半塊料子放在桌上,說道:「睡不去,出去吹吹風,見樹上的鳥窩掉了下來,便上樹放了回去,但一不小心,被樹枝劃破了衣裳,你幫我補起來吧。」
玉蘭迷迷糊糊的走到桌邊,拿起料子看了看,「汪大夫,您的柜子里都是這樣的衣裳,這料子當真不好,奴婢聽說王爺從前給了您百兩黃金,您都用哪兒去了?」
唐湘顧說道:「我把銀子放在筇州的醫館裡。」
她說罷,蹙眉喃喃道:「也不知清妍他們有沒有找到,我都忘了告訴他們……」
筇州醫館,自從顧清音和孟婆婆離開了,醫館裡就只有顧清妍和空青兩個人。
平日裡,空青在醫館裡給百姓看診,顧清妍給百姓抓藥,每隔兩日,謝娘便會來送賣了面紗所分到的銀子,日子過的還算寬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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