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染紅天邊,赤色的光柱在光潔的地板上游移。
空調嗡嗡響,向外噴吐涼氣。
阮南星語速飛快。
「飛機出故障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什麼?」
「把機長拉回來。」沈稚子撓撓臉,有些窘,「不過……呃,我失敗了,我手太短,夠不著他。」
好在他的雙腿被座位卡住,沒有整個人都飛出去。
「再之後呢?」阮南星飛快地眨眨眼,好像很期待,「那麼緊急的情況,電光火石一瞬間,你腦子裡就沒有閃過什麼特別強烈的念頭嗎?比如很想再見一見戀人,或者家人?」
「……你看太多言情小說了。」她戳穿她,「正常人腦子裡最強烈的想法,肯定是拉平飛機,不要英年早逝。」
當然了,對她來說,其次的想法就是……
她舔舔唇。
瘋狂地想親靳餘生。
阮南星語速很快,拿出速戰速決的架勢。
可她問得再快,也沒有靳餘生回來得快。
收起手機推門進屋,他一看到阮南星,眉頭就不自覺地皺起來。
屋子裡冷氣很足,沈稚子背對著他,與她面對面,姿勢安靜又乖巧。
心裡不受控制地湧起煩躁,靳餘生言簡意賅:「出去。」
「靳……」
他沉聲:「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阮南星慫唧唧,低低應了一聲「哦」。
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她也差不多摸清了他的狗脾氣。
能說一個字決不說兩個,能拒絕的事決不答應。
只有談到他的女朋友時,話才會稍微變多一點兒。
妻奴。
她在心裡罵。
靳餘生的眼神很涼,如鋒芒在背。阮南星小聲跟沈稚子道別:「謝謝你,再見啦,仙女姐姐。」
說完,腳底抹油飛快溜走。
靳餘生沒有看她,逕自走過去。
放低聲音:「醫生剛剛跟我說,叫你去做檢查。」
說著,他躬下.身,手從她手臂下繞過。
他身上帶著一股外面的熱氣,沈稚子有些抗拒:「我可以自己走……」
話沒說完,身體一輕,還是被他抱起來。
他抱著她穿過走廊,引得其他人紛紛側目。
沈稚子有氣無力:「你不嫌熱嗎?」
靳餘生不說話,唇崩成一條線。
「你又在生什麼邪氣?」她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戳他胸口,「你真的是個小公主……」
「阮南星應該跟你說過,我拒絕了她的採訪。」
聲音不見怒氣,只是涼。
他也不太能說清楚為什麼,劫後餘生,仿佛被點燃了某個一直以來他都不敢碰的點。
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變得非常難以忍受。
「是啊你拒絕了那然後呢?我把她打一頓趕出去嗎?」沈稚子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你放開我,真的好熱。」
靳餘生聞言,還真的把她放了下來。
可他跟著她進診室,亦步亦趨,黏得像塊化開的糖。
醫生見怪不怪,坐在旁邊捂著臉笑:「她受的傷應該不嚴重,小伙子你不用這麼慌張的。」
沈稚子回頭看他一眼:「……」
隨便吧。
肉眼可見的傷口都是皮肉傷,醫生簡單開了藥。除此之外,她還需要做全身體檢。
等待CT的時間裡,沈稚子才想起來,她的手機還在靳餘生那兒。
先前在機場,他自稱家屬,拿走了她所有的財物。
「那個,我的手機是不是還在你包里?」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她身邊,宛如一尊漂亮的雕塑。沈稚子舔舔唇,摸摸他,「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手機也散熱。」他沒有動,眼神涼涼地掃過來,「你不嫌熱?」
「……」
走廊上沒有空調,沈稚子是真的熱蔫兒了,被他堵得無話可說。她一言不發地按住他,探身去拿放在另一邊座位上的包。
她壓到他身上,距離隔得太近,靳餘生的身體微妙地繃緊了一下。
沈稚子沒有察覺到。
在機場接到她時,他第一時間就給沈家父母發了消息報平安,所以她並不擔心爸媽。可一打開手機,仍然看到二十多個未接來電。
來自盛苒。
她嚇了一跳,趕緊打回去。
忙音只響了三聲,盛苒飛快接起來,聲音里幾乎帶著哭腔:「謝天謝地,你總算接電話了,你沒事吧?」
沈稚子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沒事。」
怕她不信,又主動解釋:「受傷嚴重的是我們機長,他的身體堵住了風,我沒受到太嚴重的物理攻擊。」
「那就好那就好。」盛苒在電話那頭感恩諸神。
沈稚子想了想:「你還在B市嗎?過幾天,出來見一面好不好?」
「我明天就要去台北了,今天是我在B市的最後一晚。」盛苒微頓,吸一口氣,「稚子,我們現在見一面吧。」
***
算起來,沈稚子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盛苒。
高中畢業後,同學聚會一年一次,大多數時候分隔兩地,人也從來無法完全到齊。
只有見到故友,才發覺時光飛快地流走。
沈稚子坐下來抱抱她,眼眶發熱:「為什麼突然要去台北?留在B市讀研不好嗎?」
「有個交換生項目。」盛苒習慣性地幫她點蘇打水,為自己點了一杯酒,「我正好也想換個地方住一陣子。」
「因為沈湛?」
「……不是。」
沈稚子的印象里,這些年,沈湛和盛苒一直分分合合。
兩個人似乎在高三時就複合了,沈湛大學出國之後,也一直保持著聯繫。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忽遠忽近。
盛苒輕描淡寫:「我們很早就分手了。」
「什麼時候?」沈稚子微怔。
「大三或者大四?……不記得了。」她撓撓頭,像是有些懊惱,「異地戀本來就很容易分手,我跟他一直這麼拉拉扯扯,還是分了比較痛快。」
沈稚子聞言,猛地抬頭盯住她。
睜大眼,臉色發白。
盛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摸摸她:「我不是在說你,你不要慌。」
酒吧里燈光搖晃,光線曖昧,背景樂卻安靜舒緩。
盛苒一隻手撐住額頭,微卷的長髮從肩後落下來,燈光照在臉上,顯出異樣的頹靡。
她沉默一陣,若有所思:「其實,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
「嗯?」
「這麼多年,你和靳餘生,做過嗎?」
「……」
沈稚子移開視線,心虛地摸摸鼻子。半晌,小小聲地道:「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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