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曜篇002
趙清歡長久望著他，說不出話。
羅曜依舊捧著她的臉，認真問，「聽到了嗎？」
趙清歡說：「試試，是什麼意思。」
羅曜雙手滑下去，握住她的手，「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這句話，她等了太久。
現在真切從他口中說出，她卻不敢相信。
趙清歡臉上有妝，此刻已經哭的小花貓一樣，「你是認真的嗎？
不是騙我？
不是被我纏得煩了，不得不答應嗎？」
羅曜沒有忍住，笑了一下。
他抬手替她理順額間的碎發，「你這句話有兩個錯誤。」
「第一，如果我討厭你，你根本見不到我。」
以羅曜的身份，如果不是他默許，誰能旁若無人去他的辦公室，去他出差的酒店房間，甚至去他的家。
趙清歡抿了抿唇，「還有呢。」
「第二，」羅曜的嗓音低了些，「你已經八個月沒有纏我了。」
趙清歡愣了愣，「有那麼久嗎？」
「八個月，零十三天。」
今天是元旦。
去年的四月，那晚在他郊區的別墅，趙清歡問他，如果當初他沒有出事，會不會赴約。
他說不會。
從那以後，趙清歡再沒找過他。
這中間，他們只見過三次。
第一次是羅跡和許沐回北京，他在機場見到她，她沒有跟他說話，轉身走了。
第二次，是她們幾個女孩在酒吧集體喝醉，他知道後，趕來接她，她用包砸了他的車，沖他吼了一頓，發泄完一個人走路回家。
那晚他的車一直緩慢行駛，跟在她身後，直到她進了樓道，客廳燈亮，他才走。
第三次，是在奶奶的病房。
奶奶說了很多過分的話，趙清歡想理論，被他攔下。
他說會幫他們，不讓她摻和。
其實當時他有私心。
儘管他們之間似乎已經不再有可能，可他依舊不想讓趙清歡跟奶奶有正面衝突。
他潛意識想維護她在奶奶心中的印象。
除了這三次，他們沒有任何聯繫。
以前趙清歡很話嘮，喜歡每晚睡前給他發一些信息，分享她覺得有趣的事。
那晚後，她一次都沒有發過。
羅曜用手背輕撫她的臉，「你真狠得下心。」
趙清歡眼圈又紅了，「沒你狠。」
羅曜看了她一會，「對不起，是我不好。」
趙清歡低了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模樣。
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的樣子有多狼狽，在飛機上被嚇出一身冷汗，下飛機到現在哭了好幾遭，妝早都花了。
羅曜拉住她的手，「先吃飯吧，一會涼了。」
趙清歡站起來，「我想先洗臉。」
她走去浴室，看到洗手台是配合羅曜最舒適的高度，牆壁有一塊防水觸控螢幕，她指尖碰了下，看到一些按鈕，是浴室的燈，空調，熱水器的水溫之類。
想起來的路上，秘書那個眼神，趙清歡忽然意識到，這裡可能是羅曜最私密的一處房子。
也許連他的親人都不曾來過。
其他的房子，都有高矮不同的洗手池，只有這裡沒有考慮到正常的高度。
說明他原本就沒有打算有其他人會來。
這也許是他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安靜待著時會來的地方。
可今天他把她帶來了。
趙清歡擠了一點他的男士洗面奶，在臉上胡亂蹭幾下，心裡忍不住想，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在他心裡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從浴室出來時，羅曜已經去了餐桌那邊，秘書走之前就把碗筷都放好，趙清歡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她剛洗過臉，什麼都沒抹，完全素顏。
她皮膚特別嫩，長得又白，跟十七歲時一模一樣，羅曜看她很久。
趙清歡低頭瞅了瞅自己，「怎麼了。」
羅曜拿起筷子，「沒事，吃吧。」
羅曜口味刁鑽，對吃很講究，秘書了解他，選的餐廳自然都是上好的，菜很不錯，營養健康，就是有些清淡，趙清歡吃不慣。
她吃了小半碗便放下筷子。
羅曜看向她，「怎麼不吃了。」
「吃飽了。」
羅曜看著她纖細的手腕，「你太瘦了，需要多吃。」
趙清歡輕輕搖頭，「吃不下了。」
她看著羅曜把一碗飯吃完，咬了咬唇，「我得回家了。」
羅曜筷子停下，「今晚在這住吧。」
趙清歡盯著他看。
羅曜抬起頭，「我不方便送你回去，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他指了指自己房間，「你住我房間，我住旁邊那間。」
趙清歡有一會沒說話，過了會，她低著頭，「哦。」
羅曜沒有看她，但嘴角已經含了一絲笑。
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北京的冬天，天黑的很早。
今晚是元旦，電視台有一些晚會，很熱鬧，羅曜不喜歡看這些，但他覺得趙清歡也許會喜歡，便打開電視陪她看。
沒有一會，羅曜的手機響，似乎是工作上的事，他接起來，趙清歡把電視調小聲一些。
他一直牽著她的手。
趙清歡在他肩上靠了一會，他還沒有講完，她指了指浴室，小聲說：「我先去洗澡。」
羅曜點了頭，一邊講電話一邊在她頭上揉了一下。
這個動作太親密，他做的太順手，好像以前揉過好多次一樣。
趙清歡站在原地，撓了撓腦袋，紅著臉轉身去洗澡。
電話持續了近二十分鐘，似乎是一件不太好解決的事，最後羅曜說：「明早我去公司。」
掛了電話，他看向浴室，裡面已經傳出嘩嘩的流水聲。
他轉過頭，看向電視，幾秒後，他把電視的聲音調大，遮蓋住不停鑽進耳朵的流水聲。
沒有多久，趙清歡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羅曜。」
羅曜一聲便聽到，他立刻關了電視，輪椅行至浴室門口，「在呢，怎麼了。」
水聲已經停下，她似乎已經洗完，就站在浴室門口，小聲說：「我，沒有衣服換。」
她只有身上那一套空姐制服，洗過澡後不能再穿。
羅曜聽了，低頭笑了下，「好，等著。」
趙清歡在門口等了兩分鐘，外面有了一點動靜，隨後是兩聲簡短的敲門聲，她把門打開一條縫隙，羅曜遞進來一件男士襯衫。
趙清歡在身上比了下，男人的襯衫又大又長，能遮到她腿根以下。
她抿了抿唇，「還有呢？」
「只有這個。」
沒辦法，她只能穿了。
兩分鐘後，浴室門打開，趙清歡從裡面走出來。
羅曜依舊在浴室門口，他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在她筆直白細的腿上停留幾秒，隨後移開視線，看向她的眼睛。
趙清歡有些侷促，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往下扯著襯衫下擺，「有些短。」
羅曜目無波瀾，「嗯，還好，」他示意臥室那邊，「休息吧。」
趙清歡站那沒動。
羅曜看向她，「怎麼了，不累嗎。」
趙清歡往前挪了兩步，走到他身邊，揪住他的袖口，「你不跟我睡嗎。」
羅曜的目光動了動。
趙清歡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歧義，立刻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怪害怕的，想讓你陪我躺會。」
就算不能做什麼，跟男朋友一起躺一會，也是可以的吧……
羅曜沉默片刻，指尖動了動，隨後說：「好。」
他抬起頭，「你先去，我一會過去。」
說完，他一個人進了浴室，關上門。
趙清歡在門口站了一會，聽到浴缸放水的聲音，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可想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
那個浴缸造型很特別，應該是專門為腿腳不便的人設計，他沒有提，大概自己也能做到。
也許會吃力一些，但相比這些，他應該更不願意被趙清歡看到他吃力的樣子。
趙清歡沒有走，就靠在門旁的牆壁上，聽著裡面的聲音，怕他摔倒。
過程似乎很順利，她沒有聽到異樣的聲音，只有洗澡的聲音。
想到裡面的畫面，她後知後覺，有些臉紅。
她一直在外面等到他洗完澡，快出來時才悄聲回房。
十五分鐘後，羅曜終於躺在她身邊。
兩人中間隔著一點距離，羅曜把燈關了。
房間很安靜，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會，趙清歡輕輕挪動身子，靠近他，她側過身，腦袋貼在他手臂外側，兩根手指揪住他睡衣上的一小塊衣料。
很滿足。
深愛的男人就躺在自己身邊，這樣的畫面，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在她無聲偷笑時，羅曜忽然將手臂伸到她身下，隨手一撈，直接將人摟進懷裡。
趙清歡嚇得不敢出聲。
黑暗中，羅曜的嗓音無比誘人，「別人的男朋友是不是都這樣抱著女朋友睡？」
趙清歡的心跳得很快，她臉頰貼在他心口處，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也在加快。
她小聲笑了下，「大概是吧。」
羅曜的手臂緊了緊，偏頭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睡吧。」
直到現在，趙清歡才有了一些真實感。
這個男人，真的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夢以前做過，她在天上飛，一腳踩空，墜落深淵，一直往下掉，怎麼都掉不到頭。
這次依舊做了這個夢，但後半段，羅曜出現了，他在空中將她接住，兩人坐在潔白的雲朵上，他說不要怕，有他在。
早上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她下床跑到客廳，沒看到羅曜。
玄關那邊的地上堆了不少紙袋，她走過去，看到裡面全都是女款的衣服，應該是新買的，吊牌還沒摘，從裡到外整整有兩三套，都是她的尺碼。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轉身跑回臥室找到手機，微信里果然有羅曜的留言。
【LY：我公司有事，先走了，你睡醒先吃飯，廚房有粥。
】
【LY：衣服是給你的，你試試合不合身，早上時間倉促，我讓小鄭去挑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下次我親自給你挑。
】
【LY：家裡門鎖的密碼110908，你有空錄個指紋進去，我其他房子的密碼都是這個，你記一下。
】
【LY：醒了給我電話。
】
羅曜發了好多，整個版面全是他說的話，趙清歡往上翻了翻，他們上次的對話還是去年四月，她一直沒捨得刪。
他從來沒一次性給她打過這麼多字。
趙清歡又躺下，被子蒙在頭上，在床上興奮地滾了好幾圈。
她把腦袋露出來，長長舒了口氣。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因禍得福這種事。
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給他打電話。
只兩聲，羅曜就接起來，「醒了？」
趙清歡：「嗯，你早上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電話那邊笑了一聲，「睡那麼死，還抱著我不放，我拿開你的手你都不知道。」
趙清歡半邊臉趴在床上，「我哪有。」
羅曜低聲問她，「廚房有粥，吃了嗎？」
「還沒。」
「去吃吧。」
趙清歡悶了一會，小聲說：「我想你了。」
那邊靜了一下，沒有說話。
趙清歡皺著眉，「怎麼沒聲音了，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說一句我也想你嗎？」
羅曜低笑，「是嗎，我第一次當人男朋友，沒有經驗，你重說一次。」
趙清歡很配合地又說一遍，「我想你了。」
羅曜柔聲說：「想我就來找我。」
趙清歡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嗎？」
他輕聲嗯，「中午過來，我有時間，」頓了頓，「我也想看看你。」
趙清歡咬著唇，「那我可以給你帶午餐嗎？」
「你做嗎？」
「嗯。」
他笑，「好，帶吧。」
趙清歡：「你不問問我帶什麼嗎？」
「什麼都行。」
掛了電話，趙清歡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她跑到門口隨便拿了一套衣服穿上，下樓在小區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蔬菜，肉和雞蛋，還買了不少調料。
他這裡幾乎不開火，她都給補齊了。
趙清歡醒的晚，等她買完菜，忙忙叨叨做出兩道菜時，已經將近中午。
廚房跟打過仗一樣，她也沒有時間收拾了，把飯和菜一起裝進新買的保溫飯盒裡，拎去他的公司。
羅氏總部她來過兩回，樓下的前台對她有印象，因為敢來找羅曜的女人不多，來了能成功上樓的也不多。
除了她，幾乎沒有。
趙清歡站在一樓大廳等羅曜的秘書蒲卓，蒲卓匆匆下樓，看到趙清歡十分恭敬，將她請進電梯。
兩個前台竊竊私語，都在猜這個女人跟羅曜到底什麼關係。
蒲卓把趙清歡帶進羅曜的辦公室，隨後退出，在外面把門關上。
羅曜的輪椅停在窗邊，他偏過頭看到趙清歡，片刻後，沖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趙清歡把保溫盒放在茶几上，走到他身邊，牽住他一根手指，「昨天不是說下午過來嗎，是有什麼急事嗎？」
羅曜目不轉睛盯著她。
他覺得自己似乎著了魔，像十七八歲初嘗愛情滋味的男孩，只幾個小時沒見而已，就這樣想她。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將人扯進自己懷裡。
這個姿勢太彆扭，趙清歡不得不曲起一條腿，抵在他和輪椅之間的空隙中，「羅曜——」
羅曜索性摟住她的腰，讓她直接坐在自己腿上。
趙清歡下意識摟住他脖子，「你幹嘛，放我下來，壓到你。」
她怕壓到他的腿。
羅曜把人抱進懷裡，「沒關係，你很輕。」
趙清歡環住他的脖子，身體儘量下沉，跟他一樣高。
她不想他仰視她。
兩人互相看了一會。
羅曜伸手撫摸她的眉眼，「看樣子，我的輪椅該換了。」
「換什麼。」
「換個寬敞一點的。」
趙清歡現在坐在他腿上，如果不是因為她瘦，這裡的空間大概容納不下她。
羅曜的手指下滑，在她唇瓣輕蹭。
趙清歡的心跳漸漸加速。
羅曜慢慢湊過去。
她眼睛閉上。
門口忽然有動靜，接著有指紋解鎖的滴滴聲，趙清歡睜開眼睛，一臉緊張盯著他，下意識想從他身上下來。
羅曜摟緊她不讓動，皺著眉對門口說：「什麼事。」
聲音停下。
助理小鄭一臉疑惑，以前他都是隨意出入羅總辦公室，羅曜忽然這樣問，應該是裡面不方便。
他沒進來，「是我，午餐到了。」
「放外面，一會吃。」
「好。」
幾秒後，門口安靜下來。
羅曜看向趙清歡。
她有些不好意思，扭著身子想下去，「你先吃飯吧——」
話沒有說完，羅曜忽然扣住她後腦，將人摁到自己懷裡，毫不猶豫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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