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擁擠,燈光幽暗的小酒吧里忽然爆出一陣震得地板亂顫的呼喊聲。
米雅剛剛邁開美腿向門口站著的顧爵走過去,就看見拳擊擂台那裡,「拳王之夜」挑戰賽擂台上的肌肉猛男對一個剛剛爬上台的挑戰者揮舞拳頭,滿屋子穿著迷彩軍裝的男人瞬時間如潮水般圍了上去,一時間嚎叫聲,低吼聲,碰杯聲,腳步聲,高喊著下注的聲音,弄得酒吧的天花板都要被掀翻。
香菸霧氣瀰漫,啤酒沫飛得到處都是,米雅被幾個往擂台方向狂奔的男人差點撞到,擋住去路,一抬頭,顧爵已經站在她面前了。
他一把摟住只到自己前胸那麼高的米雅,慢悠悠地把她拉到酒吧靠近門口的角落裡,因為旁邊就是吧檯,顧爵順手就把她抱到木質高腳凳上,讓她坐好。
「米小雅,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麼多大老爺們兒的地方穿著黑絲襪你想幹什麼?」顧爵微挑著桃花眼,聲音低沉里透著一絲薄薄的怨怒。
米雅撇撇嘴,斜眼覷著顧爵:「搞咩啊,我本來打算穿給你看的,你不就是好這口,結果你一下午都不來,我只能打麻將,好衰架。」
顧爵一隻手撐在吧檯上,把米雅圈在自己懷裡,不禁覺得好笑,剛剛看著她坐在一堆男人圍成的人牆裡聚眾賭博,好像還連贏九局……
不過米雅用凝霜皓腕托著下巴,滿臉涼薄,還翹著腿,披散著一頭深棕色的大波浪,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打出麻將的樣子真的很像哪個霸氣側漏的軍太太,忒性感了。
「走著,外面草叢裡,約嗎?」顧爵斜倚著身後的吧檯,笑容輕佻地問道。
米雅剛想吐槽他「野戰俱樂部就是用來約炮野戰的」,就看見顧爵順過來吧檯上,一杯放了冰塊的伏特加舉到嘴邊的左手,在無名指上,戴著那枚出現在新聞照片裡的銀質婚戒。
不知道為什麼,他戴著陸軍迷彩寬帽檐的作訓帽,一身緊身的軍綠色勾勒出肌肉線條有力結實的肩背臂膀,腳踩著沒有軍爺氣質根本穿不出來味道的黑色軍靴,左手無名指上卻帶著一枚小小的,低調的銀色婚戒,整個人變得更性感更誘惑更有魅力了!
「已婚軍爺」的設定簡直秒殺所有懷春的少女和少婦……
況且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
米雅開始腹黑偷笑,犯花痴了。
「不對呀,顧爵你英勇就義了?!」
米雅正在偷笑,眼睛卻忽然看見顧爵的左胸口心臟位置,紅色血彈的痕跡,瞪大眼睛驚詫道:「誰把你給斃了?」
顧爵咽了口酒,摟緊米雅的肩膀散漫說道:「你男人好久沒拿槍了,動作有點兒慢,這位厲害著呢,喬大爺的槍口誰能躲得過去,南國利劍啊,廣特退役的女人也不好惹。」
米雅微怔,什麼意思?
「這位喬大爺,到底是男是女?」米雅斟酌字句地問道。
「母的,就這兒老闆啊,我的好戰友好兄弟,我連後背都能放心地交給她,她一個母的頂一個連。」顧爵漫不經心地說道。
米雅卻愣住了,她竟然聽到顧爵的語氣里有一絲欽佩?
他,顧爵,一個直男癌晚期患者,竟然,佩服一個女的?還要把他的後背給那個女人?
心裡頓時酸溜溜了,米雅撇撇嘴,搶走顧爵手裡的玻璃酒杯把剩下的伏特加二話不說就給灌進肚子裡了。
「呦,你還挺烈的。」顧爵感嘆道,看著米雅灌完酒,擦擦嘴的樣子,忍不住想低下頭去吻她嬌嫩淺紅,還沾著伏特加香氣的小嘴。
「弟妹好酒量啊。」忽然一個聲音響起,米雅側過頭去看,兩個穿著叢林迷彩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和顧爵的身邊。
「我哥們兒。」顧爵笑著指指那個略高的男人給米雅介紹:「他叫愛國,二炮的。」
這麼簡潔明了的介紹,米雅皺著眉實在不知道怎麼跟人家打招呼,直接就叫愛國?還是炮哥?
顧爵又指了指略矮的那位高貴冷艷的空軍大爺,說道:「狼牙月,他是空降兵,那年大地震從4999米高空往下跳的抗震英雄。」
噗……米雅根本懶得吐槽顧爵了,這次連個名字都沒有,直接就是外號了!
「怎麼樣,我的妞兒漂亮吧?這叫能耐,你們就羨慕嫉妒自己擼管去吧。」顧爵是如此介紹米雅的,導致米雅已經半死狀態了……
「二位晚上好,我是米雅。」米雅等自己恢復過來時才顫巍巍伸出手打算跟兩位兵哥哥握爪,剛伸出去的小手就直接被顧爵給攔截了。
「握手就不必了,男女授受不親。」顧爵遞給兩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米雅黑絲襪的兵哥哥兩杯洋酒:「趕緊喝,好不容易來一趟廣州,喝完咱們繼續比槍去。」
米雅總算明白顧爵為什麼帶自己來這兒了,典型就是來炫耀的!
「喬大爺呢?」那位高貴冷艷的狼牙月問道:「她剛剛射死我就跳下斷腸崖了,她該不會死了吧?」
「開玩笑呢,她跟金剛大戰三百回合死的也是那隻巨型大猩猩,她估計找哪個安靜的草叢裡練九陰真經去了。」炮哥如是回答。
米雅心底腹誹:呵呵,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兩個男人是顧爵的好朋友了,嘴皮子功夫簡直有種師出同門的味道。
不過,她也有點放心了,這位「喬大爺」一定是個不來大姨媽,甚至長滿腿毛的女漢子,這種飛醋沒必要吃。
喝了一會兒酒,顧爵就讓米雅先回去再搓兩圈麻將,一會兒在酒吧里吃點東西,他和兩位兵哥哥去練練槍法就回來。
顧爵前腳剛走,此時擂台上那位留著雞冠頭髮型的肌肉猛男又贏了一場拳擊賽,今夜12點之前只要沒人打敗他,他就是「拳王之夜」的擂主了,酒吧里又是一陣沸騰的狂熱浪潮,那個身材堪比施瓦辛格的准擂主披著姨媽紅的斗篷激動地翻出擂台,捧著別人遞給他的啤酒喝了滿臉啤酒沫,就開始撒丫子在酒吧中央邊跑圈邊跳慶祝舞蹈。
米雅想走回去,只好繞開風波中心,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彪形大漢,肌肉猛男就蹭地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女人?」雞冠頭驚訝地對著米雅吼道。
米雅愣住,怎麼個情況……
「反正不是男人,你眼睛瞎掉了啊?」米雅吐槽完,就往後挪了挪,「施瓦辛格」滿身的汗臭味差點把她給熏死。
「晚上跟我走吧!沒想到這個窮山溝里還有大美女!還穿著黑絲!」雞冠頭渾身的青筋暴露,把米雅震撼得乳酸。
怎麼辦,這麼大體積的流氓好像沒辦法用斷子絕孫腿呢!
米雅咽了口唾沫,心裡暗暗盤算b.m.四個人加上一個南秦,以及雞冠頭一個手指頭就能戳死的陳德愷為自己挺身而出能有幾成勝算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丫說什麼?」聲音低糜沙啞,還透著氣壓極低的怒意。
顧爵大步流星地邁著長腿走過來,身材高大地擋在米雅面前,滿臉的慍色簡直冷酷到掉冰渣,他根本沒停步,直線逼近那個肌肉猛男。
當著他的面兒調戲他的女人,這不是找死呢嗎!
「她男人還站在這兒喘氣兒呢,你就上趕著來找死,嗬,還穿著紅斗篷,你cosplay小紅帽呢你個傻缺,真是影響社會和諧。」顧爵一面斜睨著眼前一米九幾滿身肌肉糾結的雞冠頭,一面開始斂著那雙桃花眼,迅速地脫掉軍綠色的上衣,露出裡面的黑色工字背心。
「陸特的人?」雞冠頭看到了顧爵的臂章,饒有興致地看著脫上衣的顧爵:「我是前海軍陸戰隊的偵察兵,現在是特級保鏢。」
「我管你丫是誰,反正是塊本該被射到牆上的一灘污穢。」顧爵摘掉作訓帽丟在地上,勾唇冷笑,目光冷峻充滿蔑視地逼視著雞冠頭,繼續解開自己右手上的半指作戰手套,往前走近兩步,腳上的黑色軍靴踩在一地的衣服上。
米雅不打算阻攔顧爵出手但絕對不代表她不擔心啊,畢竟那個什麼前海軍陸戰隊偵察兵聽起來好厲害……而且重量級別根本不一樣啊!
她正在發愣時,就又聽見那個雞冠頭開腔了。
「你是美女的男人?我打敗你的話,她晚上就跟我回家,你敢不敢賭?」雞冠頭語調鏗鏘地說道。
他絕對是找死啊!
米雅聽見這種話都快被氣炸了,她真想一隻高跟鞋飛過去戳爛他的腦袋。
可是她心有餘,而力一點兒也不足!
顧爵連最後一絲冷笑都斂掉,靜靜地,惡狠狠地瞪著雞冠頭冷酷說道:「你他媽再說一遍,我就打死你。」
言簡意賅啊……
米雅看著顧爵蔑視地盯著雞冠頭,一面對著滿屋子涌過來圍觀男人們伸出手:「誰借我副手套?」
擁擠的酒吧里立刻沸騰了,像是一個炸彈被點著了丟進人群里般震耳欲聾,發悶的叫喊聲中,有人遞過來一副黑色的拳擊手套,顧爵接過冷靜地戴好,就往擂台走。
此時,米雅猛然走上前,從身後拉住顧爵的一隻手腕。
全場安靜,所有人都屏息著看著黑絲美女拉住自己的男朋友,小臉通紅地醞釀著一句話,就在大家都覺得是一句「別打了好危險」「我不想讓你受傷,要注意安全」之類的沒勁的話時,米雅讓那群臭男人們震驚了。
「顧爵,我晚上只跟你回家!要贏啊,打爆他的頭,我看見他那副弱智的臉就想吐!」米雅義憤填膺地說道。
顧爵停下腳步,薄唇勾著一絲壞笑回過頭。
他忽然一把摟住米雅,把她直接揉進自己的懷裡,然後戴著拳擊手套的手捧住她的腦後,俯□狠狠地吻下去。
「啊!」一陣又一陣,掀翻天花板的刺耳的起鬨聲炸響開來,米雅覺得自己正在耳鳴,就被顧爵鋪天蓋地,洶湧襲來的法式熱吻給搞得渾身發飄,他毫不在意酒吧里此刻多少雙男人如狼似虎的眼睛在看著他吻她,舌尖撬開她的唇瓣,就把她的呼吸給掠奪而去……
「等著啊,寶貝兒。」顧爵吻別後,貼在她耳邊低聲笑著說道,然後鬆開懷裡的米雅,就跑到擂台邊,一個魚躍翻進了拳擊擂台的繩子裡。
人群全部湧向擂台,高高的擂台四面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地圍著無數層人,酒吧里此刻人聲鼎沸,聲振屋瓦,偶爾傳來酒瓶子砸碎,掀翻桌椅的巨大聲響,畢竟以女人為賭注的拳擊賽,簡直太有看點了!
「報上名來。」裁判看了眼穿著黑色工字背心,肩膀有黑色紋身,迷彩褲和黑色作戰靴,一臉鄙夷和輕佻的顧爵問道。
「開山刀。」顧爵低頭整理著手套,散漫慵懶地回答。
米雅覺得這名字真是沒意境,叫猛虎獵豹什麼的多好聽,就在一群擁擠的男人里踮著腳往擂台上看……
看到的第一眼,米雅就知道顧爵為什麼叫「開山刀」了!
右拳在前,左拳護臉,顧爵擺好格鬥姿勢後,眼神像是潛伏在草叢裡的一匹惡狼,準備躍起撲食的野獸,在眼睛裡總有一抹邪乎的凜冽,再配上唇邊的冷酷邪魅的笑意,的確很像一把鏹啷出鞘只為砍人的開山刀。
他跟那個身材像是鐵塊的雞冠頭比起來,未免太過英俊,但是赤膊裸臂,胸膛厚實也顯得很魁梧。
「box!」裁判一聲尖銳的發令,宛如暴風雨的比賽拉開了序幕。
「轟」的一聲炸開狂飆如潮的嚎叫聲,四周圍觀賽事的男人們群情激昂,高舉雙臂陷入了瘋狂的呼喊。
米雅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旁觀拳擊賽,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震得亂顫,震耳欲聾的尖叫隨著擂台上兩個人的動作一波一波地席捲了整間小酒吧!
雞冠頭掄著風馳電掣的大鐵拳凌空亂飛,狂轟亂炸地向著顧爵飈去。
顧爵毫不遲疑地回應如暴風驟雨的勁拳,銳氣暴漲。
歡呼聲,喝彩聲,纏鬥的拳手倒在繩子上又被彈回來的鈍響,以及腳步貼著擂台有些發悶,時而如驟雨時而凝滯的腳步聲,肌肉撕裂聲,腎上腺素狂飆使得滿屋裡都是惡鬥時緊張發寒的味道,所有人的視線和呼吸都因為每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對方身上的肌肉碰撞,野性的純力量的爆發而吸引。
米雅簡直想捂住眼睛,因為時不時砸在顧爵身上的鐵拳凜冽到火花四濺,如果打在她這種小身板兒上她立刻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時間久了,所有人也看出來顧爵到底為什麼叫「開山刀」了,他唇邊總是勾著若有若無的略帶鄙夷的邪笑,但是出拳冷靜,頭腦清醒,進攻態勢像是一張密網,簡直像一個鋼鐵鑄成的進攻武器!
雞冠頭一記勾拳重重落空,顧爵可怕的右拳就如閃電一般猛砸在他的下巴上!
全場一陣壓低的有些肅穆的驚呼聲,雞冠頭被打在繩子上還沒回過神,顧爵就一拳把他「嘭」地擊倒,然後直接來了個十字固。
「stop!」裁判喊道,準備數秒。
「停個屁,沒完呢!」顧爵揮拳下去,就是血花四濺……
「顧爵,你要在我的地盤打死人嗎?」忽然一個冷靜的女聲響起,全場的沸騰燥熱瞬時陷入了僵局。
米雅回過頭,看見一個穿著迷彩作戰服,扛著氣槍的女人走進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