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鵲聽到這句話後差點跳起來。
她以為自己秘密被發現了,連忙解釋:「不是!什麼給別人!這不是我送的,是隔壁班的白琦琦。」
晏改沉默。
藍小鵲問:「你不喜歡吃這個嗎?」
晏改沒有接話,他抿著唇,對自己目前的所有境況痛苦到了極點,卻真的無能為力,手臂上隱隱傳來的痛感提醒他,他現在什麼也無法爭取。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教室的這個角落頓時變得安靜。
等晏改離開教室,藍小鵲才鬆了口氣。
她有些意識到,自己或許不該提表姐的名字,可明明劇情就是這麼走的,如果自己不說表姐,又能幹什麼。
晏改的命運線似乎朝著既定軌道運行。
她其實是知道晏改的這次遭遇的,可她依舊沒能保護住晏改,即便自己天天跑到各種化工廠盯梢,在關鍵時候打了消防電話,還是沒有任何用處,晏改還是受傷了。
自己只是個路人,路人的力量沒有辦法違抗主角、違抗劇情。
她用盡力量,也只能改變一小部分,而且這些改變隨時會被這個世界修正,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藍小鵲對未來充滿了憂心。
冬天的風格外冷,雪花落了下來。
冷白色的霧氣糊在玻璃窗上。
前桌妹子聽見後邊沒啥動靜,偷摸著湊過來和藍小鵲聊天。
她左右看看,確認晏改不在,興致勃勃地問:「你有看到嗎?晏改的手到底變成什麼樣了?我聽說只剩下骨頭了!」
藍小鵲糾正:「這怎麼可能?」
前桌妹子說:「我聽別人說的,而且剛剛我偷看了兩眼,好像真的很恐怖。」
藍小鵲問:「你怎麼看到的?」
前桌妹子說:「他袖子短!」
藍小鵲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高中正好是長個子的時候,晏改肯定是躥高了,所以原本的衣服變小,袖子也變短了。
如果這時候送晏改衣服,說不定能刷一波赫化值。
她思索了會兒,放學以後沒有回家,而是先跑到商場給晏改買了幾件衣服——
幾件比較厚重的,正好可以最近穿的衣服。
由於這次送的東西比較顯眼,她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下拿出來,只好等到放學,特地留下來做值日。
等教室沒人了,才把衣服塞進晏改的抽屜里,順便附上一張紙。
這次的紙條上她沒有寫自己表姐名字,而是用了更為合理的藉口。
紙上寫道——
「感謝晏改同學以身犯險,揭露黑心化工廠。
by看到新聞後被感動的某網友。」
……
多麼天衣無縫的理由。
藍小鵲被自己的機智感動了,放下紙條美滋滋的回家。
黃昏落下,學校里的住宿生還在跑來跑去。
晏改沒找到工作,揣著兜里的一點錢,走到教室來接水喝。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翻找水杯,很快發現了塞在座位里的沉重袋子,以及貼在袋子外邊的一張小紙條。
晏改看著紙條上熟悉的字跡,目光微怔,心底似乎又被什麼輕輕撞了下,難以言喻的感覺瀰漫開來。
是藍小鵲的字跡。
紙上說的附件放在抽屜里。
晏改拿出來看,發現是四件衣服,四件不太一樣的,看起來像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冬天穿的衣服。
……自己還沒有被放棄。
這個想法出現在晏改腦海中,他怔愣不已。
窗外晚霞染上粉色,冷風忽的刮到玻璃窗上,各種不合時宜的情緒激盪的湧上晏改心頭,他平靜的內心被一次次掀起波瀾。
晏改目光逐漸暗沉,先前浮現的想法終於做下決定。
既然藍小鵲還沒放棄他,那自己便不會再放手了。
在未來的日子裡,即便藍小鵲哭著求饒,他也不會放手。
晏改知道自己壞,這個心思幾乎壞到了骨子裡,可他並不打算退縮。
他垂下眼,將衣服放進書包,從隔層里拿出一張名片,看了眼地址後,終於做下了一個決定。
從學校離開後,他沒有去打工,也沒有回家,而是走到了一個熟悉的診所門口。
這家診所是他無賴老爸先前住院的地方,晏改還記得,裡面的醫生好幾次邀請自己合夥,並且提出了不錯的要求。
晏改臉上沒什麼表情,緩緩走了進去。
診所一樓,坐在角落裡收費的一名醫生頭髮亂糟糟的,十秒鐘內打了三個哈欠。
晏改穿著一身白灰色校服,書包垮垮的背在身後,整個人卻修長挺拔,如同一棵不屈的小白楊。
那名醫生很快便認出了晏改,含糊不清卻難掩激動地喊:「啊,你是上次那個用火鹼的,你過來是想通了?準備和我一塊幹事?」
晏改黑漆漆的眸子看著他,淡漠地開口說:「我有條件。」
醫生愣了愣:「什麼條件?」
「兩個。」晏改聲音冷淡,眼底似乎凝了一層霜,「讓我徹底脫離我父親,還有,賺錢。」
醫生知道他父親的情況,早就想好了對策,賺錢更不用說,他們做的是製藥,當然有錢。
他笑了兩下說:「行啊。」
隨後他站起身拿出一張紙,隨意的寫了一份合同,兩人簽了字,醫生滿意的點點頭。
「你就不怕我帶你干違法的事情?」醫生問,「我記得你的手就是違法工廠惹得吧。」
晏改冷著臉沒有回答。
醫生這才意識到,這小孩是放下了一切,對什麼都無所謂了,他覺得挺有意思,指了指診所裡面的一個小房間,說道:「過來,我先看看你會些什麼。」
……
三天後,藍小鵲絕望的發現,晏改對世界的好感度又開始狂跌,藍小鵲震驚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她不斷努力幫忙擦桌子、送牛奶、買零食,但黑化值就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藍小鵲快崩潰,心裡罵了一萬句那個混蛋化工廠,恨不得把那家工廠的老闆抓出來捶一頓。
而這時晏改已經撈到了自己第一筆金。
這筆錢比之前所有的打工來的更快,更加省力。
短短几天內,他只要能完成一種藥物的成分分析,就可以拿到一筆錢,進行藥物提煉可以獲得更多的費用。
晏改隱約猜到了自己在幹什麼。
他沒有停下來。
如果有錢,他可以干很多事情,可以更加接近藍小鵲,畢竟現在的他,連那張說得過去的臉都已經不是那麼完美,他身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晏改知道自己在走向一條不歸路。
但他現在沒資格放手。
又過了幾天,晏改脫離他父親的機會來了。
他的無賴父親持刀傷人,進了局子,可能很久以後才能出來。
晏改不知道這是醫生的手筆,還是自己運氣到了,總歸這個消息讓他心情好了很多。
他周圍還是暗的,路也是坎坷的,還好一切都朝著更好的地方發展。
藍小鵲吃早飯的時候,聽人說了這件事。
晏改的爸爸竟然蹲局子了。
這事對晏改來說,肯定是好事啊!這樣晏改以後就不會被他爸的名聲拖累,導致天天被人翻白眼。
藍小鵲替晏改感到開心。
她跑到學校準備祝賀晏改,可狀況沒她想的這麼樂觀。
學校里的學生們對於晏改的評價還是很差。
他們過分誇張的描述這件事來表達蹲局子的嚴重性,話語在流傳間漸漸變了味,一些耳根子軟的開始質疑晏改會不會也有犯罪基因。
這種口頭欺凌很快又演變成了行為上的欺壓。
幾名學生將自身對晏改的厭惡,轉化為行動,毫不留情的進行打擊。
沒有人願意接近晏改。
前桌妹子不停和藍小鵲說:「晏改他爸蹲局子了,好可怕,你說他會不會也突然發瘋殺人?」
藍小鵲制止:「你可別瞎說。」
但能制止的了一個,卻不能制止一群。
這幾日天陰沉沉的,雨水混著冰冷的空氣,下了好幾日沒有停歇的兆頭。
藍小鵲穿著好看的雨靴,挑了把花紋浮誇的雨傘,心情勉強不錯。
可晏改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他只有一把破舊的傘,這把傘原本無辜的躺在抽屜里,等晏改發現的時候,傘已經被拆了,每個角都脫落,可以擋雨卻不能擋風。
好在晏改早就習慣淋雨。
他站起身,準備直接去診所。
身邊藍小鵲突然喊住他:「你手上的傷好了嗎?」
晏改動作停頓,沒有回答。
藍小鵲又問了一遍。
晏改面色逐漸蒼白。
他下意識的不想透露自己那條手臂的狀況,他還記得那天剛受傷時,同學們看到這個傷口後驚恐又厭惡的眼神,這個傷口是醜陋的,他不想讓藍小鵲知道,也不想聽藍小鵲問起。
因為如果藍小鵲想知道,他便不會隱瞞。
晏改沉沉的看著藍小鵲。
藍小鵲沒察覺到什麼,她只是很單純的關心傷勢。
看晏改不說話,她連忙笑了兩聲活躍氣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問這個的,但是傷沒好的話最好別淋雨,我的傘給你吧。」
她遞著自己的小花傘。
晏改抿唇,垂下眸子。
藍小鵲當然已經發現晏改傘被弄壞了。
但是她沒有準備多餘的傘,只能把自己的傘給晏改,不然晏改很可能在淋雨途中增加黑化值,每一滴雨水都是潛在的黑化點數。
藍小鵲顧全大局的想著。
她又把傘往晏改那推了推。
五顏六色的傘在她手中如同一朵綻放的花。
晏改低頭,目光掠過藍小鵲白皙的手腕,他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眼眸中似乎有什麼洶湧的情感流淌。
過了會兒,他湊過來,伸手繞過藍小鵲的腰,年少清冷的氣息包裹住藍小鵲,伸手從藍小鵲的抽屜里拎出書包。
藍小鵲懵了一下。
晏改靜靜的說:「一起。」
「?」藍小鵲反應片刻,才知道晏改說的是一起撐傘。
多說兩個字能累著嗎!!
藍小鵲內心默默想著:都願意撐一把傘了,怎麼還是這麼高冷?!太不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