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晏改和藍小鵲出去玩。
天氣爽朗,天空乾淨得望不到邊。
兩人跑去布列塔尼地區觀賞了幾座開放城堡,藍小鵲拍了不少照片,除了風景照之外還有很多她和晏改的合照。
藍小鵲很開心地發給她爸爸看。
藍爸爸在那邊氣的直接拉黑了藍小鵲。
藍小鵲被拉黑了也不是很難過,跑去和晏改抱怨:「我爸脾氣太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溫和點。」
晏改靠在樹邊,低聲笑著說:「你別總氣他。」
藍小鵲解釋:「明明是他氣我,他都不讓我和你談戀愛!他總是嫌東嫌西的,但是世上哪有按著他心意來的人。」
晏改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
他看了眼時間,說道:「可以去廣場或是玫瑰海岸。」
藍小鵲發表意見:「我要去玫瑰海岸!」
晏改應了聲,兩人朝著海岸走,沿路逐漸出現很多玫瑰紅色的岩石,這裡夏天的時候熱鬧,現在已經快要入冬,觀光客並不算多,但依舊不缺情侶來這裡遊玩。
藍小鵲和晏改大概是比較矚目的一對。
走在路上,還會有人希望他們當模特,想為他們拍一組風景照留作紀念,如果可以的話,甚至想將成品圖掛在他們店的走廊里。
其中一名想拍照的攝影師自我介紹,說自己是開婚慶店的,想要拍一下他們的合照。
以往晏改不會答應這個,可今天沒有直接拒絕。
藍小鵲一直不介意自己被人拍,也不介意晏改被拍,因為她覺得晏改盛世美顏,當然該被拍下來好好保存,她問晏改,晏改既然沒拒絕,他便同意了那名攝影師的請求。
攝像師站在遠處摁下拍照鍵。
屏幕上,藍小鵲穿著花里胡哨的上衣和短裙,笑得甜美,晏改穿著禁慾乾淨的白襯衫,眉目同樣溫柔,兩個好看的年輕人站在一起,斑斕色彩和黑白清冷相互碰撞,衝擊人的視線。
他們就是最合適的一對。
攝像師很快將底片洗給兩人,藍小鵲順便還要了電子版,發在了FB和朋友圈。
下面評論頓時炸開:
「臥槽這個是藝術大作啊!」
「是你和你男友嗎?你們兩個也太搭配了,隨便一拍都這麼好看,這是常服還是禮服?」
「這不是之前參加講座的嗎?竟然是你男友!!我的天,誰說的你男友是個學渣,站出來我一定不打死他。」
「……」
藍小鵲看著評論忍不住笑,她和晏改分享。
晏改說:「給我也發一份。」
藍小鵲發給晏改。
晏改上傳到FB上,他只有兩個朋友,這兩位朋友評論的同樣很快,就是句子沒什麼熱情。
雀斑:「秀?分得快。」
藍毛:「你新產品什麼時候給老子?」
晏改沉默的將手機關上,放回口袋裡。
到了傍晚,兩人回到家中。
打開屋子大門,空氣中頓時傳來一股說不清的化學藥劑的味道,藍小鵲抬手扇了扇,先跑過去推開窗戶散氣,窗外人來人往,正好又有小提琴手進行演奏,悠揚動聽的旋律飄進屋子裡。
風輕微吹過。
將晏改的神色吹的更加不平靜。
他快速走到桌子邊,查看自己鎖入抽屜的資料,草稿紙顯然又被人翻過,同時U盤的位置擺放的也不對。
晏改看了很久。
隨後緩緩的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無路可退,卻也不想就這麼束手就擒。
在昨天知道李哈特已經找上來後,他怎麼可能不做準備。
真正的資料已經被他銷毀。
李哈特拿走的,全是無效資料。
·
蹬蹬蹬,實驗室光滑地板上響起激烈腳步聲。
走廊不讓跑步,房間裡有助手聽到了,正想出來訓話,沒想到一開門,瞧見是李哈特一路狂背的背影。
李哈特抱著資料跑的氣喘吁吁,他快速跑進辦公室,將資料導入電腦。
他實在是太迫不及待了,可是他的天賦不足以讓他在短期內研究出萬能藥,靈感從未眷顧他,只有倒霉和各種厄運纏繞他。
況且就在幾天之前,發生了一件打亂他生活的大事。
那天他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里通知他先前製造的藥物出了問題,這個問題非常嚴重,導致有人因此受到終生傷害。
如果能用錢解決,李哈特當然不會這麼懊惱,可是這件事涉及到人命,甚至還不止一條,他肯定是最大責任方。
李哈特不能容忍自己從巔峰走下來。
他被關進了看守所,在關押的時間裡,他思考了很多事情,但最常盤踞他大腦的,依舊是那個還沒完成的萬能藥,李哈特太想看到萬能藥的完成了,甚至在這段時間如果有人來找他,他第一句話便是催促外面的實驗進度。
時間長了,所有人都覺得李哈特瘋了。
「是不是太渴望大獎了。」警察之間互相聊天,「還是說這些化學博士都是這樣的?這位有點像電影裡的那種瘋子。」
「只是瘋了吧,他之前研究的藥……都把人害死了。」
「有人死了?」
「是啊,但是被壓下去了,畢竟他們都是和大公司合作的,總有人保他。」
「說的也是。」
後來李哈特就和警察們猜測的一樣,很快被保釋。
可是保釋出來有什麼用?他的實驗毫無進展,而他在蹲局子的那幾天,清晰的認識到時間流逝的速度,他一刻也不想等。
他對新的研究越來越渴望,幾乎渴望到了極致。
最終李哈特終於被渴望擊垮,干出了違法的事情——
他親自去偷了晏改的資料,第一天只是看研究結果,第二天忍不住,便將資料全部偷了過來。
當時看資料時,李哈特總覺得自己距離萬能藥非常接近。
或許只有一步的距離。
他走到洗手室,清洗雙手,整理衣衫,將桌子擦乾淨,以一種神聖的姿態打開了資料。
閱讀前,他進行自我告解:是我將這個小孩從苦難中帶出來的,作為回報,我拿點他的東西,算是讓他報答我,我減輕他的債,我是對他好。
隨後他迅速閱讀資料,頓時恍然。
他找人做實驗,在一天內研究出了藥物,又花了一周進行測試。
李哈特滿懷激動,以為自己可以見證這種萬能藥物的問世,然而得到的結果,依舊不理想,就和先前一樣,中規中矩,只能治療普通的病毒,對於癌症之類的完全束手無策!
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被他忽略了。
他永遠就只差那麼一步!
李哈特憤怒極了。
他懷疑自己又被晏改給耍了,他不是晏改的對手,自己竟然不是一個毛頭小子的對手?!
李哈特無法冷靜。
他給自己合作公司的老闆打電話:「我需要點幫助。」
「幫助?保釋你還不夠嗎,你現在的名聲可不算好,博士。」那頭說話沒什麼好氣。
李哈特說:「我知道,但是我突然想起來,這個出事的藥物,並不是我做的,而是交給了一名實習生。如果你能夠幫我把罪名推到那個實習助手的身上,研究就會有進度的!!」
「實習生?這麼說他沒有任何證書?那你還敢直接委託他?」
「對,但是全是他的責任,你得幫幫我!!」李哈特撒謊道,「藥物的資料都在他手上,我拿不到,等他進局子了,我去好好檢查一遍就一定能找到,到時候研究會有進展的!」
那頭沉默了下,最後同意了這個請求。
·
晏改很快發現了李哈特的舉動。
他知道李哈特會針對自己,出于謹慎心,他找藍毛在資料盤裡安裝了反追蹤和竊聽的道具,得知了李哈特的計劃。
在這之前,晏改不曾想過,這位出名的博士會有這麼陰暗的想法,有的人明明順風順水,卻永遠不知足,醜陋的進行不光彩的索討。
藍毛同樣聽到了這段對話,他問晏改怎麼辦。
晏改閉著眼,冷聲說道:「不用管。」
藍毛笑了起來:「你膽子可真肥,不怕他有意料外的舉動嗎?」
晏改平靜的說:「我沒工夫一次次的對付他。」
藍毛愣了愣:「什麼?」
晏改沒有繼續說。
他和李哈特現在幾乎是拼命的狀態,只要自己沒交出資料,李哈特就永遠不會放棄走捷徑,晏改確實已經做出了這個藥物,因此他更加明白,這些資料不能交出去——
能讓病毒攀附載體,脫離身體,相同思路下,只要稍稍進行改變,這個載體便會以另一種方式,成為一種可怕的武器。
這種藥能救人,卻也能害人。
只要是害人的東西,他就不允許存在,因為他不能保證,這些東西會不會有一天傷害到藍小鵲,他不能讓藍小鵲受到牽連。
因此他必須一次性將李哈特摁死,讓李哈特沒有報復的機會。
而這樣做,需要更多的證據。
窗外下起小雨,晏改撐著傘去藍小鵲家裡找藍小鵲。
走在路上,他看見路邊綻開了一朵白色的花,一大片綠色草地之中,只有那一朵是亮白的,花瓣在風中顫著。這讓晏改想到了兩年前,自己雨傘被人弄壞,而藍小鵲伸出白皙的手臂邀請自己一起撐傘。
那時候他還走在泥濘的路上,身邊痛苦的藤蔓死死纏繞他,令他喘不上氣,他卻總能因為藍小鵲的一個舉動、一句話而保持對未來的希望。
可他沒想到,直到現在,他還是走著泥濘道路,但好在如今終於能看見點未來的風景。
晏改沒有停留太久,他走到屋檐下,發信息問藍小鵲,要不要去石頭房過周末。
藍小鵲當然樂意。
她在屋子裡拿起書包往外沖,直接衝進晏改懷裡。
「你怎麼又是這麼快?」藍小鵲問,「你是不是每次站在這的時候才問我意見?」
晏改應了一聲。
藍小鵲笑著拍他:「那要是我沒同意怎麼辦?」
晏改說:「我再回去。」
藍小鵲震驚:「你真是閒得慌,就不能提前問我嗎?」
晏改撐傘當在藍小鵲頭頂,解釋道:「我不想讓你等。」
藍小鵲張了張嘴,想罵晏改傻,出口的成了脆生生的:「死鬼。」
空氣安靜片刻。
晏改詢問藍小鵲:「你最近在看什麼劇?」
藍小鵲咳了兩聲:「沒、沒什麼。」
晏改說:「我還挺喜歡的。」
藍小鵲憋了半天,沒忍住問道:「你喜歡什麼?」
「你剛剛喊我的稱呼。」晏改聲音帶了點笑意,「我覺得,你可以經常這樣喊我。」
藍小鵲本來還想努力忘了剛剛的事情,結果晏改就這麼敞開了說!搞得她現在非常不好意思!
因為這稱呼……是她出門前瘋狂看小黃蚊的時候看到的最後兩個字。
雖然平時也能用,但這會兒讓她喊,實在是有點害臊。
藍小鵲耳根子一紅,說道:「不喊了。」
晏改愣了下,緩慢勾唇,低聲問道:「那要不,我喊你?」
藍小鵲腦補晏改嬌滴滴喊死鬼的樣子,先把自己嚇起了身雞皮疙瘩,她連忙拒絕表示自己不想聽。
晏改垂眸,似乎還是想喊的意思。
藍小鵲拒絕:「啊啊啊你別喊!!太肉麻了!!」
晏改笑了笑後,說道:「Monepouse。」
不是死鬼,而是先前他們打情罵俏時候喊的法語愛人。
藍小鵲立刻鬆了口氣。
但很快,她緩緩的意識到——
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這次晏改說的,好像不是親愛的,而是……法語中的老婆?
……
藍小鵲假裝什麼也沒聽到。
就是嘴角揚起的笑容,怎麼也摁不下去。
夜裡雨更大了點,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頂,二樓陽台的住戶將遮陽布收起來,轟的一聲,大片積水砸在了石頭屋的屋頂。
藍小鵲被吵醒,迷迷糊糊的想了會兒晏改在幹什麼,她伸手摸了兩下,想到自己和晏改是分開睡的,只好繼續埋頭睡下去。
等到第二次入睡,她久違的做起了有點熟悉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