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師尊難為> 第51章 事起

第51章 事起

2024-09-06 09:30:01 作者: 今夕故年
  在秘境裡閉關了小半年,一出來被人堵個正著,實在是莫名其妙。閱讀

  沈知弦隨意一拂袖,無形的氣勁將少年們的劍都打歪了,哐哐噹噹地撞在一起。

  少年們被逼得連連退了好幾步,四處散開了一點,才避免了互相誤傷的慘案發生。

  沈知弦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袖:「好好說話,我可不喜歡被人拿劍指著。」

  那幾位少年們顯然沒料到對手這麼厲害,狼狽地定住身形後,也不敢再掉以輕心了,小心謹慎地圍攏過來,神色警惕地看著兩人。

  為首的藍衣少年劍尖斜斜指地,視線掠過沈知弦,目標明確地望向晏瑾:「你可是晏瑾?」

  晏瑾平靜道:「是。」

  少年便硬聲道:「那就是你沒錯了,你這大半年來四處為非作歹,害人無數,犯下眾怒,今日可叫我們找著了。你若是還有良心,便束手就擒……」

  沈知弦:「???」

  等等,什麼玩意兒,這大半年他們在秘境裡餐風飲露艱苦修煉的,招誰惹誰害誰無數了?

  他乾脆利落地打斷少年的話頭,下巴朝晏瑾微微一抬,疑道:「他?確定?」

  這一群少年們看起來也不過十六七歲,第一次見著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惡徒,雖然人多勢眾,到底還是緊張的。

  因著這份緊張,藍衣少年在從容的沈知弦面前就不由得被壓制了幾分,被沈知弦反問時愣了一愣,下意識又仔細地看了看晏瑾,才肯定道:「就是他沒錯。」

  他深吸一口氣,不帶停頓地就將晏瑾的罪行都數了一遍:「五個月前,西北縣殘害村民一名,平和鎮裡殘害少女一名……三個月前,殘殺雲霄門小弟子一名……」

  洋洋灑灑,居然有幾十條人命,其中還有不少是仙修門派的弟子。

  藍衣少年說完,四周一片寂靜,一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沈知弦先回過神來,緩聲問:「你們是說,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四處害人?」

  藍衣少年:「對……不對,你這話是何意,一模一樣的人?你這是想抵賴不成?」

  沈知弦緩緩皺起了眉。

  這場景怎麼這麼似曾相識?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來之前鮫人秘境裡的無數個「晏瑾」,那是秘境為了哄他留下而捏造出來的假象,可現在秘境都已經消失得徹底了,哪兒又來這麼多「晏瑾」?

  少年們見他們無話可說,以為他們是無可抵賴了,蠢蠢欲動地又要圍過來。

  沈知弦道:「實不相瞞,我們此前在秘境裡待了小半年,對外界諸多事知之不多,且仔細與我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藍衣少年遲疑了:「這……」

  沈知弦本就氣質溫和,瞧著就不像是在說謊,少年們看著他一派誠懇似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原本堅定的心思都有些動搖,藍衣少年狐疑道:「當真?」

  「淵師兄不要信他!那晏瑾作惡許久,必是奸詐狡猾之徒,這怕不是他又在耍什麼把戲!」

  另一個瘦削少年見眾人遲疑,手腕一抖,挽了個劍花,直直指向晏瑾,恨聲道:「我平生最恨濫殺無辜之人,別人信你花言巧語,我可不信!」

  瘦削少年在這小群體裡地位顯然也不低,他這麼一說,其餘幾位少年又有些動搖了。

  藍衣少年抬手止住他們的動作,他想得要更多些,他們其實並未曾親眼看過晏瑾殺人,一切不過道聽途說,一路聽著許多頗有威望的仙修前輩們討論此事,看著保存著晏瑾容貌的幻象石,他們不知不覺就信了……

  ——等等,有人見過晏瑾殺人!

  他轉頭看向最邊上的少年:「阿藺師弟,兩個月前那個夜裡,你曾誤撞過晏瑾殘害小鎮百姓的現場,你且認認,是不是他?」

  叫阿藺的是個身材微胖樣貌憨厚的弟子,他膽子似乎有點小,被點名了一個冷顫,被問及那天夜裡的事又是一個冷顫,結結巴巴道:「我,他……好,好像是長得一樣的……」

  天知道那個夜晚簡直就是他這兩個月來的噩夢!他不過是起夜去小解,誰知剛好就撞上了殺人現場,殺人也就算了,那兇手還一瞬間將人都吸成了乾屍……啊啊啊,太可怕了!

  他在師門裡是出了名的膽小,迷迷糊糊睡意濃濃中突然看見這等場景,整個人都嚇傻了,直到兇手拋下屍體消失得不見影,才反應過來,屁滾尿流地出去喊同門來。


  那兇手究竟長得什麼樣,他也沒瞧清的,只依稀見著是個黑衣人,還是第二日有仙修長輩勘察現場,斷言那是晏瑾所為,他才知道他撞上了誰。

  藍衣少年見他說得含糊不清,抿了抿唇,有些恨鐵不成鋼,又有些無可奈何。

  沈知弦見狀,趁機問道:「你們說的那人,衣著如何,武器是甚,是否獨來獨往,又說過什麼話沒有,是誰判定晏瑾是兇手的,又是如何判定的,有何證據……」

  他一連問了許多問題,藍衣少年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沈知弦看著他們說不出話來的模樣,便也明白怎麼回事了,他笑吟吟道:「少年人要懂明辨是非,不要人云亦云,流言猛於虎,你們可不要為虎作倀……好了,不要鬧了,我們還有要事,你們且讓個路。」

  然而藍衣少年握著劍柄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不肯放他們走:「你又是何人?清雲宗已廣下追令,要晏瑾回去查明事情究竟為何,早日還大家一個公道。你們既說無辜,不如隨我們一同去清雲宗,讓前輩們辨明真相。」

  ……

  幾番交涉之後,沈知弦兩人最終答應和一眾少年同行往清雲宗去。

  其實憑他們倆的本事,要脫身也是容易得很,只是這事有些蹊蹺,聽少年們的意思,似乎外頭已經鬧得很轟動了,甚至連清雲宗都發出了緊急追令,要晏瑾立刻回去。

  沈知弦願意與他們同行也是有考量的,這幾個小少年是修仙小宗門裡出來歷練的弟子,正是熱血年紀,滿心都是行俠仗義懲惡揚善,涉世不深,套話要容易得多,沈知弦打算從他們這兒摸一點底。

  他容貌清雋態度溫和,很容易就讓人放低戒心,講話又有些技巧,幾個小少年對其中暗藏的陷阱無法察覺,大半日同行下來,除了那坦言最恨濫殺無辜的瘦削少年始終一言不發,深深地防備著他們,其他幾位弟子的態度都軟和了不少。

  沈知弦狀似無意地一番交流下來,心裡有了底。

  大概是從半年前開始,有個與晏瑾生得一模一樣的黑衣人開始四處作亂,殘害了好些個無辜百姓。

  剛開始還沒有人在意,畢竟死的是普通人,掀不起什麼浪花,直到後來,一連死了五六個修仙小宗門的弟子。

  這事兒立刻就鬧開了。那小宗門一下子痛失幾位優秀弟子,大怒,懸賞求問兇手。

  也不知是誰,說認出來那是清雲宗某位長老的親傳大弟子晏瑾,也不拿懸賞,就吼了這麼一嗓子就悄無聲息地銷聲匿跡了。

  剛開始說是清雲宗的弟子,眾人都是不信的,畢竟清雲宗在修仙界裡頗負盛名,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怎麼可能教出這般弟子?

  可往後又是幾樁慘案,樁樁件件都指明了是同一人所為,更有人傳出了那兇手的幻象石。

  幻象石能記錄一段短暫的真實畫面,它就記錄下了兇手的模樣——黑衣,佩劍,神情冷峻,與清雲宗里流傳出來的晏瑾畫像一模一樣。

  這下容不得眾人不信了,受害者宗門、路見不平之人,看熱鬧之人,紛紛趕到清雲宗,要求清雲宗給個說法。

  可晏瑾早就出門歷練去了,沈知弦閉關不出許久,宋茗無可奈何,與其他幾位長老商議過後,發出了緊急追令,讓晏瑾速速回來,查清真相,給大家一個說法。

  凡此種種,折騰得很。

  其實眾少年最開始對這事兒也是將信將疑的,但耐不住各種仙修前輩們篤定的說辭,又看過所謂的幻象石,才漸漸肯定了這個說法。

  可眼下被沈知弦一番連環問,少年們又覺得遲疑而猶豫起來了。

  余淵與師弟們簡單商討了一下,覺得這事光憑他們並不能最妥善的解決,於是最終還是決定將他們送回清雲宗,交由各位長輩們處理。

  少年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這幾日便一直趕路,沈知弦明面上隨著他們趕,暗地裡卻悄悄地琢磨著別的心思。

  今日又是趕到夜色昏暗時,眾人才停下腳步。然而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有能落腳的小鎮村莊,沒奈何,大家只能在一片林子裡歇腳。

  晚餐自然是各自吃各自的,少年們在啃乾糧,晏瑾眼疾手快捉住了一隻路過的野兔,默默生火烤熟,扯下最肥美的部位給沈知弦吃。

  少年們與他們離得不遠,被那香味饞得緊,忍不住望向兩人,欲言又止。

  奈何沈知弦惡趣味上頭,只作瞧不見,美滋滋地和晏瑾分吃著小野兔,小聲念叨:「不急著回去,讓宋茗頭疼去。這事兒我們自己去琢磨清楚。」


  宋茗或許是會一心為宗門好,但絕不會真心對他們師徒倆好,宋茗身上還許多謎團,沈知弦沒弄清,對他這個人,實在不能完全相信,誰知道會不會趁著這事動什麼手腳呢。

  晏瑾嗯了聲,見他吃得唇角沾油,用帕子替他擦拭乾淨。

  沈知弦面不改色地在一眾少年們隱約哀怨的注視中填飽了肚子,轉了轉脖子,笑吟吟道:「困了。」

  晏瑾默不作聲地收拾好殘局,施清潔術給兩人簡單地清理了一番,沈知弦便熟稔地往他身上一靠,閉目小憩。晏瑾環著他,神情自若地也閉上了眼,全然不管少年們隱晦又好奇的目光。

  夜色已深了,見那兩人沒有要守夜的意思,名叫余淵的藍衣少年皺著眉安排好幾人守夜輪換,道:「仔細看著他們,不要出事。」

  幾個少年們都應了。其中有個小少年看了看形容親密的兩人,有點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看著關係真好。」

  雖然白日裡那位叫歲見的白衣人說他們是兄弟,可誰家兄弟這麼親密的?他可是親眼看見那晏瑾就著歲見咬過的肉,毫不嫌棄地吃掉呢。

  「誰知道呢。」少年們精力充沛,還沒有困,有人起了頭,三言兩語的,就聚在一起開始小聲討論起來,話題無外乎都是那邊的兩人。

  他們聲音雖小,但落在沈知弦兩人耳中,卻是清晰得很。沈知弦不介意他們胡亂猜測兩人關係,但是他困意正起,被吵得有點睡不著,眼也不睜地就嘆了口氣:「少年人,真有活力。」

  晏瑾微微動了動,讓沈知弦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

  沈知弦就勢枕著他的肩膀,下一瞬,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他耳上,替他隔絕了那邊一群小蜜蜂的嗡嗡嗡。

  耳邊瞬間清靜了許多。

  沈知弦露出滿意地笑容來,靠著晏瑾,舒服愜意地入睡。

  那邊一直注意著這邊情形的少年們:「……」

  討論聲靜了一瞬,然後他們還來不及發出更大的感嘆,就看見晏瑾冷冰冰地望過來。

  視線冰冷如冰梭子,嗖嗖嗖地扎在了他們身上。

  那幾個少年們準備張開的嘴立刻就閉上了,只覺刺骨寒意突生,像是由心而發,叫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見他們終於安靜了,晏瑾才收回視線。

  剛被解凍的少年們閉緊了嘴,被那麼凍了一下,他們也沒了繼續討論的心思,窸窸窣窣地坐分散了些,該守夜的守夜,該打坐歇息的打坐歇息。

  一時寂靜無聲,就這般過了小半時辰,那個叫阿藺的少年忽然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聲:「我,我內急……」

  上半夜是余淵守夜,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小心」,便目送阿藺忙不迭地跑遠了。

  這四周沒什麼危險,余淵沒太放在心上,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阿藺這一去,就去了兩刻鐘,回來時臉色微微蒼白,腳步有些虛浮,看見余淵皺眉,他連忙道:「可能是這兩日都在啃乾糧,腸胃不適,就,蹲……蹲麻了腳……」

  他羞赧地撓了撓頭,露出一個傻笑來。

  余淵皺著眉打量了他一會,隱約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不過一時半會也沒察覺出到底是哪裡不妥,他輕聲道:「那你打坐歇一會吧。我替你值夜。」

  阿藺感激地應了聲,很快回到原位,打坐閉目冥想,看起來和之前無二。

  一夜就這般靜悄悄地過去了。

  翌日仍舊是趕路的一天。

  幾個少年,包括余淵在內,到底是太年輕,經驗不足心性不定,見同行了幾日,晏瑾兩人都沒什麼不妥,他們又是未曾親眼見過晏瑾害人的,便有些放鬆了原本緊繃的神經,只有最開始那位瘦削少年林秦,始終對兩人抱有極大的警惕。

  有旁的少年見他始終冷著臉,小聲對他道:「他們看起來沒什麼敵意,或許真有隱情,等回頭我們去了清雲宗……」

  「人心隔肚皮,誰能說得清。」林秦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看了晏瑾一眼,絲毫不壓制自己的懷疑,意有所指道:「你們不要掉以輕心,免得吃虧。」

  那少年碰了個釘子,悻悻然地應了聲,有點不以為然,不再同他攀話,轉而伸手去拽旁邊的阿藺:「哎,阿藺師弟,你且再仔細說說,那夜是個什麼情形?」

  阿藺從今晨起就一直沉默不語,只默默地走著,此時被拽了拽,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少年,那臉色蒼白如雪,把少年嚇了一跳。


  「阿藺師弟,你這是怎麼了?」

  阿藺臉色全無血色,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了轉,緩聲道:「我沒事,只是昨日吃壞了肚子。」

  少年聽他說只是吃壞了肚子,鬆了口氣,主動將手伸過去:「可還撐得住,我扶一扶你?」

  「好多了。」阿藺搖了搖頭,將手遞過去,搭在少年手上,「你想聽那夜發生的事情?」

  「唔。你要是難受,就先不說了。」少年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有點擔心,「你的手很冰冷。」

  「我還行……」阿藺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笑容來,臉色太慘白,他這笑容沒有平時的元氣,反倒是有些滲人,少年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渾身發涼,心頭掠過一絲不詳,覺得好像要發生一些恐怖的事情了。

  他定了定神,再看阿藺時,又覺得沒哪裡不對,一切都很正常。

  「我其實看見了那黑衣人是怎麼害人……」阿藺啞聲道。

  這話他之前從沒說過,一時眾少年都驚疑地轉過頭來看他,余淵問:「怎麼回事?你之前不是說嚇傻了,周圍又太黑,什麼也沒瞧清楚嗎?」

  阿藺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余淵的問題,繼續道:「黑衣人扭折了他的脖子,然後抬起了手,一下子,就穿過了那男人的胸膛……」他喘了口氣,「再然後,那男人就被吸乾了……」

  「手?!」

  「那傷口是徒手弄的?」

  此起彼伏的倒抽涼氣聲,這又是新的訊息,那日死去的男人渾身血液精氣都被吸了個乾淨,胸口破了個大洞,當時在場的仙修前輩們查探了很久,都沒能分辨出是什麼武器傷的,這兇手竟是……徒手殺人的?

  扶著阿藺的少年很不敢置信:「這如何能做到?」

  「這有什麼做不到的,你要試試嗎?」阿藺偏頭望著少年,幽幽地笑了笑,仿佛是問了他一句要不要喝水般的隨意。

  少年愣了一下,「試什——」

  他的話沒能說完了,因為下一瞬他只覺手腕被阿藺師弟捏得死緊,像是被冰冷鐵鉗牢牢扣住,隨後就是胸膛處一涼。

  有什麼東西貫穿了他的胸膛。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