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遠處又跑來個人,劉德成老遠就在喊:「二少爺你沒事吧,啊,石掌柜你也在啊。」
韓懷義回頭看到是他,心中頓生一股冷氣。
這些人都來全了是不是?
你又是怎麼曉得我落水的事情的呢!
韓懷義記得劉德成這貨今天主動找自己約酒,然後他提前走掉,接著自己就出了事。
發現自己沒出事之後,石金濤第一時間出現然後他再出現。
要說這兩個貨和今天的事沒關係那才叫見鬼。
韓懷義結合各種情況瞬間就明白了他們的手段。
本就病倒的韓懷忠絕對受不了喪弟的打擊。
到時候石金濤在外劉德成在內,信義和還不都是石金濤的了嗎?
如此看來,老周問題不大。
不過石金濤和劉德成,一個奸猾一個無恥,他們做虧心事時必定很警惕。
我但凡露出些和從前不對的地方,就會驚動他們。
韓懷義在腦中急轉著,忽然生出個主意。
他決定不從這兩人手上下手,先穩住他們!
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啊,老周。
於是韓懷義這就按著過去的脾性和老周大吵起來:「周阿達,你怎麼說話呢,我大哥病了,我家的生意我還不能做主了怎麼的?」
周阿達剛剛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曉得不好。
因為韓懷義這個人從來死要面子。
他在石金濤面前說韓懷義不能當家,這貨絕對要炸。
韓懷義果然就和他吵了起來。
周阿達不由苦笑,劉德成問:「怎麼了怎麼了?」
韓懷義便和「好朋友」告狀,氣憤的道:「這個老周眼裡就沒少爺我!今兒喝酒的時候要他一起他也不來,這不,石家這個老不死的過來問我情況,他居然說少爺我不能做主。」
然後韓懷義就問劉德成:「劉德成你說,我能不能做韓家的主!」
劉德成忙道:「能,能,能。少爺不能誰能,難道他老周能啊。」
這廝還藉機給周阿達上眼藥,和韓懷義挑撥道:「我看啊,老周就沒把二東家你當回事。」
韓懷義順水推舟暴跳如雷:「老周,這信義和到底是姓韓還是姓周?你敢不把我放在眼裡!」
見他把話說到這個份子上了,周阿達只能拱手和他賠罪道:「少爺,是我老周不會說話,你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呵。」韓懷義表面冷笑。
他才不能原諒呢,紈絝的面子從來比天大嘛。
誰也想不到的是,韓懷義接著居然摸出個帳本塞給劉德成,同時罵老周道:「整天做事鬼鬼祟祟,劉德成回頭你自己把這玩意給我大哥拿去吧。」
見他竟把這東西直接拿給劉德志,老周頓時傻眼。
劉德成也暈,這玩意怎麼會在韓懷義手上呢。
他立刻想到了帳本的來路,馬上惡狠狠的瞪著老周。
邊上的石金濤見狀哪還不曉得,這分明是老周懷疑劉德成手腳不乾淨,便將帳本偷出來要給韓家老大看。
誰曉得韓家這個瞌睡老二,脾氣上來居然當場給老周整了個現行。
他自然曉得,老周對韓家是忠心的。
所以越是這樣石金濤越是想笑,韓家這二傻子真是沒腦子到家了啊。
周阿寶深覺自己一片好心給韓懷義當成了驢肝肺。
加上他看見了石金濤那眼神里的嘲弄,這位對韓家忠心耿耿的貨棧管事這就委屈的一跳三丈高,淚流滿面的吼道:「我不管了,我以後都不管了行了吧!」
說完他甩手就走。
劉德成居然還要追著他罵,韓懷義趕緊一把拉住他很缺根筋的繼續嚷嚷著:「我就問你,我能不能做我韓家的主?」
劉德成也是醉了,你能,你什麼都能行了吧。
他同時暗暗擦汗,因為他還沒把假帳做周全呢,老周偷的這個帳本可經不起韓懷忠推敲。
好在韓懷義居然就這麼還給他了,這樣的糊塗東家二世蠢貨,哪兒找去!
接著韓懷義卻又沖他發作起來:「你是怎麼做碼頭管事的!你看看,你看看這些木板都松的個什麼樣了,這是少爺我命大,要不然今兒我淹死了你賠啊。」
旁觀的石金濤心想怎麼就沒淹死你呢,但他口中幫襯著韓懷義對劉德成說道:「劉管事,這事可是你疏忽了啊。」
劉德成連連賠罪,但不由自主先和石金濤說:「石掌柜說的是。」
然後他才對韓懷義道:「二少爺,今兒這事怪我,我等會就安排人來修繕。」
韓懷義心中冷笑。
因為從心理學上來說,劉德成剛剛先和石金濤賠罪的行為,說明了在這個人心中石金濤的地位要比自己重要。
這是劉德成下意識的舉動,換做平常人未必能看得出來,韓懷義卻敏銳的發現了這個細節。
劉德成明明捧得是韓家的飯碗,他卻對外人畢恭畢敬,呵呵。
這又是個內外勾結的佐證。
不過這些對於韓懷義來說都是旁支。
他鬧騰的目的只為了逼劉德成趕緊叫人來修。
在這個點上,他下意識叫的肯定是他的心腹。
韓懷義要看看來人是誰,然後要記住他,然後回頭就找他先!
這就是他的算計。
韓懷義接著便把臉一翻,沖石金濤道:「我家的事關你屁事啊,你愛幹嘛幹嘛去。」
然後他揪住劉德成繼續大發少爺威風:「什麼等會安排人來修繕,你現在就去安排。少爺我今天就在這裡盯著,要是弄不好少爺就把你也丟下去。」
劉德成被他逼的只能趕緊去叫人。
碼頭上轉眼只剩下石金濤和韓懷義兩人,韓懷義瞪著石金濤:「你還不走幹嘛?」
「呵呵,二少爺,我剛剛的提議你還記得嗎?」石金濤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和他說。
「什麼提議啊?哦,銀子是吧,多少的?五千兩?」韓懷義問。
石金濤打量著韓懷義。
韓懷義在落水後換了老周的衣服。
他穿著的這身衣服既不合式,質地也舊。
哪還有過去翩翩二世祖的風範,完全就是個落魄窮酸。
石金濤就冷笑起來毫不客氣的道:「韓二,你要是誠心賣船,價格也不是不能商議,甚至我私下還能給你點好處,但要是你這麼亂開價的話,那就沒意思了。」
說完他陰惻惻的又丟出句:「再說我就算給你家一萬兩銀子,這銀子難道還能落你兜里不成?」
韓懷義見他居然這麼卑劣的挑撥自己和韓懷忠的兄弟感情,其實火的很。
可他現在是個浪蕩蠢貨的人設是不是?
演技在線的韓懷義眼睛就先一亮,然後冷下臉來道:「再怎麼也有我的一半呢,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二少爺問的是我的哪句話呢?」石金濤暗笑著想,這個敗家子果然上鉤了。
韓懷義惱火的道:「你說我什麼意思,你剛剛說的私下給我點好處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掌握了主動的石金濤就從容起來,他拍拍肚子:「嘿,我剛剛和二少爺你開價的數目是說給周阿達聽的。但只要二少爺你點頭的話,我雖然按著這個價格給你家,但我私下再給你這個數。」
說在他豎起的一根指頭。
韓懷義立刻見錢眼開的道:「一萬?」
剛剛還很從容的石金濤頓時崩了,他黑下臉來吼道:「你瘋了吧韓懷義,你家的船總共才三千兩銀子,這還是溢了價的。你居然還要我私下再給你好處的一萬,您啊,可真會算計。」
韓懷義的臉卻比他更黑,他顯然是急了眼的問石金濤:「那你準備給多少你就說出來,別神神道道的戳個指頭,少了老子可不答應。」
「一千兩。」石金濤一咬牙。
四千兩買三百條船絕對是虧本生意,但是帳不是這麼算的。
在石金濤的心中,他如果花四千兩就能把揚州水運的生意包圓了,那還是值得的。
所以他才狠狠心拿出了這個天價的好處來。
但這廝也曉得韓懷義不是個東西,所以石金濤說完就警告韓懷義:「別討價還價了啊,我就只能給這麼多,你再和我要錢的話,這事我就不談了。」
行吧,韓懷義手一伸:「那你給我吧,先給好處後辦事。看不到錢免談。」
石金濤都被韓懷義的無賴嘴臉氣笑了,你也不想想你這名聲,我現在就給你的話,回頭你花光了不辦事我上哪哭去。
於是石金濤板著臉搖頭提出條件,他只接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韓懷義立刻一跳三丈高:「我呸,石金濤你玩少爺我呢,船到手後你還會給我錢嗎?這就像我去你家的醉花樓提起褲子之後還能認帳嗎?」
你家才是醉花樓呢,你全家都是醉花樓的。
石金濤怒不可遏:「你以為我是你嗎,說話成天放屁似的?」
韓懷義就委屈了:「少爺我怎麼說話像放屁呢!你不信我是吧,那你還要我信你?就因為你的臉大?」
這會兒劉德成帶著個中年男人過來了。
石金濤心想這應該就是劉德成找的人吧,他雖然沒具體參合此事但也是個知情人。
韓懷義一下認出這是碼頭上的木工老丁。
而老丁見他的眼神有些躲閃,韓懷義就沖他罵道:「你是怎麼修繕碼頭的,你看看這片地,好險沒淹死少爺我,劉管事,你盯著他趕緊把這地方修好。還有他今天的出工算不得工錢,少爺我沒找他賠就是好事了。」
劉德成點頭哈腰:「是是是。」
然後板著臉喝斥老丁:「趕緊去幹活。」
老丁一聲不吭趕緊去忙了,韓懷義見他走路做事都不敢看自己心裡越發有數,但他表面不動聲色只顧在那邊罵街:「不行,少爺今兒我落水好險沒死掉,不能就這麼算了,劉德成你把這狗頭這個月的工錢都扣了!」
劉德成趕緊答應,然後問石金濤:「石掌柜,剛剛你在和我家少爺聊啥呢?」
韓懷義趕緊遮掩。
因為敗家子也曉得和外人賣自己的家當,還私下拿回扣是件極其不要臉的事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