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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章三十八

2024-09-06 11:14:43 作者: 李寂v5
  胡安和半日沒吃飯,拉肚子又快要虛脫,阿梨念他昨晚吃了辣,特意給他煮了碗解火的白菜湯,配著熱包子吃。

  白菜湯若是煮的好了,味兒是甜滋滋的,阿梨還往裡加了點肉末兒,更加香口。包子皮也暄軟得很,咬下去甚至覺得彈牙,小籠包只有半個巴掌那麼大,精緻玲瓏,味道上佳。

  胡安和本來以為他吃不下,但是饞蟲容不得他指揮,鍋蓋掀開後,他聞著那股味兒就坐不住了,肚子也不難受了,幾口一個吃得沒完沒了。

  薛延急著去看店面,但胡安和就坐在那吃,聽著他喚就點個頭,一點要動彈的意思都沒有。

  眼看著都要申時了,薛延看著他磨磨唧唧的那樣子,實在覺著煩,想出個招數要整治他。

  他拿了個算盤在手裡,冷臉站在一邊,胡安和咬一口他就加五文錢,等到滿了一百文後,彈指敲了敲他碗邊道,「還錢。」

  胡安和以為自己聽錯了,頭也不抬道,「還錢?還什麼錢,沒錢。」

  薛延捏著他耳朵要他抬起臉,算盤快要貼到他臉上,冷聲道,「瞧見了嗎,你現在吃掉了一錢的包子,加上昨日的二錢,總共已是欠了我二十兩零三錢銀子了,若再算上我幫你忙前忙後的跑腿費,一共二十一兩。」

  胡安和被他這一通流氓理論驚得愣住,半口包子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咽不下去,趕忙喝了口湯才緩過氣兒。他伸脖子瞧了眼那算盤珠子,慌慌道,「你等會兒!你家這什麼包子賣那麼貴?」

  薛延說,「你吃的那個是豬肉芹菜。」

  胡安和瞪著眼睛,「吃金子長大的豬?」

  「你管它吃什麼長大的。」薛延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拿著算盤磕磕他的肩,狹長眼睛一眯,道,「店是我開的,愛怎麼賣怎麼賣,怎麼著,你還吃不吃了?」

  胡安和一臉悲痛,「薛延,我以為患難見真情,但你時至如今竟還和我談錢這種東西。」

  薛延不為所動,淡淡道,「談錢怎麼了,親兄弟明算帳,就算你叫薛安和,也得把錢給我結清楚了。」

  薛延以往雷厲風行,又對他心狠手辣,胡安和聽著那一頓胡扯,竟然信以為真。

  他跳起來,你你你的指著薛延你了半晌,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薛延一肚子壞水,又對胡安和沒有半分憐憫之心,就抱著臂在那看他著急。

  阿梨正縫衣裳,她聽不見外面聲音,也就沒理會那兩人的爭論,直到看著地上胡安和影子晃來晃去,才抬起頭。胡安和歪頭對上她眼睛,像看著了救星一樣撲過去蹲在阿梨腳邊,嗚里哇啦說了一大通薛延的不好,什麼無商不奸、趁人之危、黑心黑肺,但阿梨眨眼看著他,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她等胡安和說夠了,咬斷線頭,疑惑問了句,「發生什麼了?」

  聞言,胡安和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臉紅脖子粗,回身手指著薛延道,「他他他——」

  阿梨笑起來,「那你便就聽他的嘛,薛延說的對。」

  胡安和忽然覺著這日子實在是難過極了。

  薛延沒心思再看他折騰,見胡安和也不想再吃了,拽著他袖子就往外走,「別磨蹭,看房子去。」

  胡安和踉踉蹌蹌跟上,他不忘那二十一兩銀子,一路還在和薛延爭辯,被照著屁股踹了腳才終於老實下來。


  等終於到了地兒,胡安和也想明白過來薛延是在誆他,回憶起那會自己的呆蠢模樣,胡安和羞憤欲死,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都沒有好臉色。薛延覺著有趣,含笑瞟他一眼,被胡安和紅著臉躲開。

  這店面原本是一家客棧,若算上閣樓在內,足有三層,閒置了三個多月,房樑上結了薄薄一層蛛網,地面也落滿了灰。薛延揮了揮眼前的土,樓上樓下打量了圈,道,「夠大的。」

  確實是夠大的,光樓下就足有包子鋪的八個那麼大,桌椅板凳都被原主給搬走賣了,屋裡空蕩蕩,更顯寬敞。

  樓梯是塗了紅漆的,摸上去圓潤光滑,看著還很喜慶,薛延摸了把,而後垂眼吹了吹手指上的土,沖胡安和道,「你娘真是夠疼你的,這樣大的店面,買下來怎麼也要四五百兩。」

  「我娘就我這一個孩子,不疼我疼誰。」胡安和靠在窗戶邊上,低聲說,「但我也真是沒想到,我娘能捨得買下這樣的鋪子。她怕我爹知道了會阻止,偷偷把嫁妝都賣了,就是怕江家那姑娘嫁過來後會壓我一頭,我在她面前說不上話。我娘甚至都沒想過,若是萬一以後再有什麼變故,這就是她唯一能安身立命的錢了。」

  薛延說,「那你就更得爭氣些,不讓她失望。」

  胡安和微微側臉看著他,半晌才道,「薛延,這真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薛延問,「我怎麼就不能了?」

  胡安和反問,「薛延,你知道我在隴縣最初見你的時候,為什麼那麼恨你嗎?」

  薛延懶洋洋用手肘拄著樓梯,扭了扭脖子道,「不記得,我得罪的人那麼多,數都數不清了。」

  「但我一直沒忘。我爹再怎麼說也是個五品大員,我在京里雖說算不得橫著走,但也是沒被人那樣欺辱過的,我爹都捨不得罵我,你是第一個。」胡安和抬眼,努力從薛延迷茫的神情中尋找一絲愧疚,道,「你我十歲那年,鶴雲樓詩會,整個國子監的學生都在,先生出了道考題,說隨心寫首詠鵝的詩,我最先答出,寫好便就去交卷……」

  薛延「啊」了聲,胡安和眼皮一跳,說,「你想起來了?」

  薛延搖頭,他舔舔唇,問,「我寫出來了嗎?」

  胡安和咬牙切齒,「你次次考試國子監倒一,考了七八次連個秀才都考不上,你寫出來,你寫出來個屁!」

  兩人隔了老遠,但薛延還是覺得被他唾沫星子給噴了一臉,他歪頭躲了下,又抹把臉,才道,「你繼續說。」

  胡安和卷了捲袖子,掐著腰與薛延道,「你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小肚雞腸呢?你做不出詩便就做不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斤兩,你盯著我做什麼?你可好,輕飄飄兩句話,你知道我丟了多大人嗎?」

  薛延一臉不可置信,「我抄你卷子了?」話落,他又搖頭否認,「不可能,我就算是被先生罰要倒立著拿頭走路,我都不會抄。」

  胡安和往地上呸了一口,「誰說你抄了,你比抄更可恥,更過分!」

  薛延往後閃避了下,又跳了兩層台階,問,「那我到底怎麼了?」

  胡安和說,「我去交卷子,不小心碰著了你的胳膊,你沒拿住,筆就掉到了地上,弄髒了你的白袍子。我立時便就與你道歉,我還將筆撿起來,用自己的方帕擦了擦,交還於你,說待會你可將髒衣裳脫下來,我拿家裡去給你洗。我這態度夠好了吧?但你不接!你還罵我!」


  薛延抬手摸了摸鼻尖,沒敢反駁。當時年少氣盛,一身的混勁,這樣事他是真的做得出來,說不定還沒少做過。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當年事過去那許久,咱們便就不提了,我現在給你賠個不是……」

  胡安和打斷他的話,問,「你就不好奇你說了什麼?」

  薛延看著胡安和的眼睛,總覺得那裡燃燒著熊熊怒火,他遲疑了下,緩慢點了點頭。

  胡安和冷笑,他一挺腰,學著當年薛延的樣子,擺手衝著四周道,「大家都停一停筆,聽我給大家作首詩!」

  「一二三四五六七,兩隻小鵝五隻雞。東西南北四顆蛋,胡安和是大笨蛋。」

  薛延吃驚睜大眼,「我小時竟這樣過嗎?」

  胡安和又往地上啐了口,「難不成是我白日做夢,在夢裡誹謗你?薛延你真是,我都不好意思說你,你簡直就是讀書人里的恥辱,國子監的敗類。」

  薛延又往後移了兩層台階,他看著胡安和憤憤的樣子,再想到以往自己的胡作非為,也覺得分外愧疚。

  他想了想,道,「那時是我對不起你,傷了你心,但我總不能再重生回那年,把那首詩給收回去。不若這樣,我現在補償你,你說罷,你想要我做什麼?」

  胡安和斜睨著他,「你能做什麼?」

  薛延一滯,張嘴剛想說點什麼,胡安和便就又接話,「我要求也不高,在我成家之前,你得供著我的飯。」

  「成家之前。」薛延擰眉,「那是不是太久,半年如何?」

  胡安和不同意,伸一根手指頭,「一年。」

  薛延搖頭,比了個手勢,「八個月。」

  胡安和眉一挑,道,「成交!」

  他搓搓手,很是歡喜道,「今日可真是吉日,雙喜臨門,說不準十天半日後,咱們便就能換個新鋪子了。」

  薛延環視四周,最後面向他,「若我是你,便就不會那樣高興。」

  胡安和問,「為什麼?」

  薛延平靜道,「店面是有了,可去哪裡找錢裝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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