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林敏才的聲音透著一股冰冷的諷刺,「顧家如今的處境,恐怕是再難東山再起了吧。穗瑾已經想通,她不能為了自己那點自私的感情,拖累林家,毀了林家的聲譽,甚至影響她兄弟姐妹們的姻緣。」
他的話猶如利刃,刺向顧家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尊嚴。
他邁步上前,走到勇昌侯面前,眼神中儘是決絕:「顧家如今樹倒猢猻散,如果我女兒繼續與貴府糾纏下去,林家將承受何等非議?」
「難道,侯爺您真的覺得,這是在為兩個孩子好?」
這番話,字字見血,句句刺痛。
勇昌侯眉頭緊鎖,臉色鐵青,手指微微顫抖。
林敏才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顧家現在的局勢確實不容樂觀。
然而,他不甘心就這樣讓婚事了結,不甘心就此將顧硯之的命運完全交付給外界的流言蜚語。
「林大人,」勇昌侯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竭力保持冷靜,「硯之的事情,尚未定論,一切皆有迴旋的餘地。」
他說到此處,聲音更加低沉有力,目光堅定:「更何況,硯之對穗瑾的心意從未改變,兩人情深義重。我顧家雖遇困境,但硯之依舊是你的女婿。難道林大人想要將這麼多年積累下的情分,一夕之間付之東流?」
林敏才冷哼一聲,臉上毫無動容。
他輕蔑地掃了勇昌侯一眼,語氣越發冰冷:「情分?侯爺,情分終究敵不過現實。」
他邁前一步,目光如刀鋒般直指勇昌侯:「這退婚書,我今日必須帶回顧家落字。侯爺,您若再執意不簽,那可就別怪林家無情,屆時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林家想退婚而顧家強留。到了那時,誰的面子都不會好看!」
勇昌侯的臉色頓時大變,手中的退婚書似乎變得異常沉重。
就在他準備再度開口時,侯夫人走了過來,聲音沙啞卻堅定:「侯爺,別再勸了。林大人既然已經決意,我們顧家也不必再強留。」
勇昌侯猛然轉頭看向妻子,眼神中滿是痛苦與不甘:「夫人……」
侯夫人輕輕搖了搖頭,眼淚再度盈滿眼眶:「硯之已經這樣了,我們不能再連累林家,也不能耽誤穗瑾姑娘另覓佳婿。」
與此同時,寺廟中的晨鐘悠悠迴蕩,香火繚繞。
林穗瑾跪在佛前,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著。她閉著雙眼,低聲默念,為顧硯之祈求庇佑,為家族祈求平安。
她的心中滿是矛盾和擔憂,唯有這片刻的安寧,能讓她稍稍放下內心的負擔。
「硯之……但願你能安然無恙,」她默默想著,淚水悄然滑過臉頰。
寧老夫人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這一幕,心中掠過一絲不忍。
她見林穗瑾跪得久了,便緩步走上前,輕輕扶住她的肩膀,柔聲道:「穗瑾,佛祖已知你的心意,起來吧。」
林穗瑾抬頭,看見寧老夫人慈祥的面容,輕輕點了點頭,順勢起身。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擦去眼角的淚痕,眼神中卻依舊充滿了堅定。
寧老夫人看著她那沉靜卻執著的神情,心中不禁感到幾分動容,但更多的是擔憂。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穗瑾,你的心情我都明白。硯之是個好孩子,可如今顧家遭此變故,京城都在議論紛紛,換做其他任何人,怕是早已選擇退婚了。你為何還如此執著於他呢?」
她的聲音帶著深深的不解。
林穗瑾聽到老夫人的話,眼神微微一動,抿了抿嘴唇,在努力思索如何表達。
片刻後,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祖母,或許在旁人看來,退婚是最理智的選擇。顧家如今的處境確實讓人難以想像,可是……我不能這樣做。」
她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承載著許多過往的回憶。
寧老夫人微微蹙眉,沉聲問道:「若是為了顧家,你不必如此。你還有大好的前途,何苦為了一個已近破落的家族困住自己?」
林穗瑾搖了搖頭:「不是為了顧家,而是為了硯之。他對我,不是簡單的家族聯姻,更不是為了面子或責任。他一直把我放在心上,守護著我的名聲,甚至不惜為我擔下許多難以言說的罪名。」
「祖母,我知道,現如今顧家的情況很糟糕,硯之也面臨著許多麻煩,但他從來沒有放棄我。哪怕我曾陷入麻煩,他也是毫不猶豫地站在我身邊,保護我。」
「他從不問我為什麼,從不懷疑我。每一次,當我陷入困境時,他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默默守護,毫不猶豫。他的所有決定,從來都是以我的利益和名聲為重。祖母,您說,這樣的男人,我怎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棄他而去?」
「穗瑾啊,」寧老夫人語氣帶著一絲感慨,「你對硯之的情意,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有時候,生活的殘酷遠比你想像的要沉重。顧家現在的情況,已不是我們可以忽視的,誰能保證一個家族能一帆風順?這樣的選擇,對你來說,未免太過沉重。」
林穗瑾轉過頭,眼神中沒有一絲動搖,反而顯得更加堅定。
她輕輕搖頭,聲音低沉卻充滿了力量:「祖母,正因為生而為人,誰都無法保證自己的家族永遠繁榮,誰也無法預料什麼時候會遇到困難和磨難。但這恰恰是人生的一部分。」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每當遇到難題時,我就選擇放棄,選擇背離曾經的承諾,那我真的不配為人,不配擁有這段情感。如果今天我因為顧家的困境而拋棄硯之,那日後當林家遭遇難關時,我是不是也該期待身邊的人一一逃離我們?這是天道輪迴,誰都無法逃避。」
寧老夫人看著林穗瑾眼中的堅毅,內心震驚不已。
她以為林穗瑾是情深義重的女孩,卻沒想到她的理智與洞察力同樣令人驚訝。
她的心意如此明確,態度如此果斷,已經深思熟慮過這段情感的每一面。
「你這麼年輕,怎麼會看得如此透徹?」寧老夫人不禁低聲感嘆,眼中充滿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