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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落疏籬

2024-09-06 16:04:36 作者: 姜璟
  某種意義上來說,心上人就是魔法師,他擁有加速時間流動的魔法。閱讀

  明明還沒說上幾句話,早讀課的鈴聲就已突兀響起,催促著他們分別。

  「行了,進去吧。」

  臨走前,隨致再一次揉了揉楊漾漾的發頂,像是自言自語:「頭髮長了……」

  上一次見面時,在隨致眼裡她還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可今日她那樣俏生生立在那兒,已然初顯大美人的胚子。

  也難怪那不知道打哪來的臭小子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想到這隨致就有點牙痒痒的。

  楊漾漾卻不知道男人心中所想,她遲遲不肯挪步,甚至有些不切實際地幻想著,如果時間可以停止流動,讓她這樣一直看著隨致,那該多好。

  三三兩兩的學生抱著課本從他們身旁走過,教室里逐漸坐滿人,有的班級已經開始了早讀。

  書聲琅琅,聽在少女耳里,只覺得煩。

  「哥哥——」

  她最後深深望了隨致一眼,千言萬語凝在心頭,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

  她還有很多話想問他。

  比如,他這次回來,會呆多久?

  或者說,他是不是再也不走了?

  可她沒有機會問出口。

  男人已經推著行李箱往下走,偏過頭朝著她挑了下眉,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

  對視的瞬間,少女看見他無聲做了個口型——

  「走、了。」

  然後,他便頭也不回。

  那件黑色繭型大衣被他撐出很好看的輪廓,逐漸消失在春日早晨的霧氣中。

  整個上午,楊漾漾都沒能靜下心來。

  她後悔了。

  當時就應該鼓起勇氣問隨致要他手機號碼的。

  她當時到底在矜持些什麼啊?

  楊漾漾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簡直恨透了自己彆扭的性格。

  一整天,她都沉浸在這種懊悔里。

  下了晚自習回寢室的時候,她剛走到樓梯口就被宿管阿姨叫住。

  「哎呀,那個小楊呀,你過來過來!」

  見楊漾漾走近,阿姨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瞧著沒人注意到這邊,才趕緊把屋裡那幾個包裹拿出來塞到楊漾漾手上。

  楊漾漾一臉懵:「阿姨,您這是——」

  借著走廊上微弱昏黃的光,她隱約看到那是一些零食,還是商場裡賣得挺貴的那種。

  「哎喲,還不是你哥哥托我帶給你的,說都是你愛吃的,你可得悄悄藏好了……」

  心中一暖的同時,楊漾漾又覺得十分意外,真不知道隨致到底是怎麼收買了她們這向來嚴格、說一不二的宿管阿姨。

  說起來,一中有個古怪的規矩——禁止學生攜帶零食進校。學生們偶爾想到校內小賣部吃點東西也要偷偷摸摸的。

  阿姨繼續絮絮叨叨:「不過,咱們可說好了,熄燈後不許鬧出動靜……」

  楊漾漾的思緒早已飄到很遠的地方,壓根沒注意聽阿姨說了什麼,只敷衍地點頭應著:「嗯,我知道了……」


  好半天,阿姨才終於講完話,剛準備大手一揮放楊漾漾走人,突然又記起了什麼——

  「對了,你哥哥還給你打了幾瓶熱水,喏,」她指著牆角邊黑漆漆一塊地方,「那幾個瓶子上邊寫了你名字的,記得帶上樓。」

  少女怔了下,顧不上和阿姨說聲「謝謝」,拎著大包小包往那一大片熱水瓶走去。

  借著皎白月光,她在腳下一堆花花綠綠的熱水瓶里慢慢搜尋著自己的名字。

  很快,她的目光便頓住了。

  圍牆下立著三個熱水瓶,外身是不鏽鋼材質,與周圍其他塑料外殼的熱水瓶看起來明顯格格不入。

  楊漾漾慢慢蹲了下來,把熱水瓶轉了個身,終於看到了熟悉的三個字——

  楊漾漾。

  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隨致的筆跡,見字如見人,他的字和他本人一樣,輕狂又恣意。

  一筆一划如行雲流水,落筆乾淨利落。

  楊漾漾從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可以被寫得如此好看。

  小時候,她抱怨得最多的事就是自己名字筆畫數太多,寫起來麻煩。為了圖省事,平日裡她在自己的物品上做標記時都只簡單寫個「羊」。

  隨致卻不嫌麻煩,楊漾漾一一看過去,三個瓶子果然都被仔細寫上她的名字。

  這一刻心頭湧上些許複雜而難以說清的情緒。

  她一直知道隨致對自己很好,但她從沒想過,他居然能細心體貼到這種程度。

  少女杵在原地,閉著眼想像著一身黑衣的男人是如何借來記號筆,神情專注為每個熱水瓶做上記號,又是如何和管理處的阿姨商量,在錯過熱水開放的時間,還能再進去打水……

  這些小事換做別人來做,比如隨禮,再比如池佑,她或許只會覺得感謝,再沒有多餘的心思。

  可因為做這些的人是隨致,所以每個細節都能讓她心頭為之一顫。

  這是第一回,楊漾漾手上提著熱水瓶、胳肢窩下夾著大包小包一口氣爬上七樓也不嫌重嫌累。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心情激盪,整個人暈陶陶的。

  因為隨致。

  上樓後,楊漾漾剛把那些零食放進柜子里,便看到放在柜子最上層的手機難得震動了下。

  知道她號碼的人不多,除了家裡人,也只有周幼他們幾個。

  楊漾漾拿起手機打開,跳出的信息顯示發件人是隨禮。

  自上次不歡而散後,兩人一直冷戰到現在。

  信息內容十分簡單,只有一句話:【我哥的手機號碼:181xxxxxxxx】

  楊漾漾錯愕了下,回過神來迅速把整串號碼複製下來,剛要添加到新聯繫人里,隨禮的信息又跳了出來——

  【他在海上,可能經常收不到信號。】

  【咩咩,我談戀愛了。】

  少女眼睫輕輕顫動,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一刻的心情。

  *

  隨致不在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

  楊漾漾漸漸適應了一中的學習節奏,在池佑的幫助下,成績也慢慢趕了上來,始終保持在班級中下層。


  文科班是出了名的陰盛陽衰,總共也才六個男生,但他們卻格外的能折騰。

  比如其中一個外號「詩人」的,說話文縐縐,有段時間天天給楊漾漾遞情書,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若是一般的追求者,楊漾漾像往常那樣目不斜視把人忽略了就是。

  但偏偏,這個「詩人」就不是個一般人。

  比如,他會在楊漾漾正抓頭撓腮為一道數學題苦惱時,突然湊上來,做作地咳一聲——

  「姑娘,小生見你甚是苦惱,是否遇到了難處,小生願為姑娘效勞……」

  他就跟唐僧在她耳邊念經一樣叨叨個沒完,楊漾漾最後實在忍無可忍,用力一拍桌子:「你行你來啊!」

  詩人被嚇一跳,一臉悻悻然:「這題,小生也不會……」

  再比如,每當楊漾漾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詩人」總會突然不知道從哪「噌」一下就冒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把不知道從哪批發來的羽毛扇搖頭晃腦——

  「姑娘,今夜月色甚好,不如讓小生與你——」

  「……」

  楊漾漾眼角一抽,直接用力把人推到一邊,面無表情道:「走開,你擋著我上廁所了!」

  總之,此人差點就讓楊漾漾得了神經衰弱。

  每每此時,她總會異常懷念隨禮。

  畢竟跟「詩人」比起來,隨禮真的正常了許多……

  最後楊漾漾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搬出「隨致」來打發走「詩人」——

  「我謝謝你的喜歡啊,可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他特高特帥,跟你不是一個類型,我是真不會喜歡上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楊漾漾的話太扎人心,後面「詩人」確實消停了。

  倒是池佑聽說了某些風言風語,特意跑到文科班來找她。

  「我怎麼聽說,我們校花名花有主了?」

  沒等楊漾漾開口,柿子就幫她回答了:「這你也信啊?我們漾漾整天就抱著書,那群男的她是看都不看一眼,仙女是不會動凡心的。」

  池佑好像鬆了口氣,笑道:「我想也是。」

  他們自說自話起來,楊漾漾也懶得解釋。

  她是這樣的喜歡隨致,以至於根本捨不得和任何人分享哪怕一點的有關於他。

  但直到高一整個學年徹底結束,她都沒有給那串早已熟記於心的號碼發去任何一條信息。

  一開始是輾轉反側,斟酌著開場白,卻沒有想到最合適的,拖著拖著,就越來越沒有勇氣。

  暑假的時候,四人小分隊約了個時間聚到了一起。

  何壯請客喝果汁,楊漾漾再一次踏進這家果汁店,在心裡感慨了一句物是人非。

  吹著空調,幾人嘰嘰喳喳的,反倒是隨禮安靜了很多。

  想起上回在簡訊里他說自己談了戀愛,楊漾漾便問起他女朋友的情況。

  隨禮似是不想多談,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

  何壯開始吹噓自己在高中混得有多麼風生水起,被周幼無情打斷:「可我不是聽說,你那對象都跟人跑了嗎?」


  「……」楊漾漾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小臉紅通通的。

  「哎呀大姐,你能不提這茬了嗎?」何壯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我給你們說個八卦,保證你們都沒聽說的!」

  周幼興致缺缺,像是不信何壯這人能打聽到什麼有意思的消息。

  楊漾漾倒是坐得板板正正,跟乖寶寶上課似的:「何老師,快說快說。」

  何壯裝模作樣喝了大口果汁,清了清嗓子才開口:「驚天內幕,咱們以前的校花裴學姐你們還記得吧?她!搞對象了!」

  他神秘兮兮地豎起手指晃了晃,「你們猜一猜,到底是何方神聖把她拿下了?」

  在聽見某些字眼的時候,周幼肩膀顫了下,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

  而隨禮則是翻了個白眼,「這還需要猜?」

  見大家都不說話,何壯急得站了起來:「是岑宣師兄!你們都不覺得驚訝嗎?」

  楊漾漾用看白痴的同情眼光看著他,心道:是啊,我們都不驚訝,就只有你一個人。

  何壯還想再說什麼,被隨禮無情打斷:「行了,不說這個。」

  「……好吧。」何壯坐回位置,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他嫂子跟他哥好朋友跑了,他的確也開心不起來。

  楊漾漾悄悄觀察著周幼的表情變化,伸手輕輕覆住她的手背,似是無聲的安慰。

  後面幾人再沒有聊天的心思,喝完果汁找了個藉口大家就散了。

  回家的路上,楊漾漾和周幼並肩走著。

  她的心情很複雜。

  楊漾漾不願承認的是,最開始聽到何壯那句話時,她心頭閃過的,的確是卑劣的歡喜。

  她暗自慶幸著,自己心中埋了很久的那根刺總算被拔除。

  然而下一秒,楊漾漾又開始為好友感到難過。

  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比她更懂得,周幼此刻心裡會有多難受。

  「你別這麼看我。」周幼突然沖楊漾漾笑,眼圈紅紅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少女嘆了口氣,「反正我早知道了,他不喜歡我。」

  晚風中,她的側臉恬靜溫柔:「岑宣喜歡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周幼側頭認真地看著好友,一字一句道:「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別擔心,我不難受的。」

  這些話讓楊漾漾心有同感,反而更加難受了。

  周幼笑了笑,「倒是你,還喜歡那個誰嗎?」

  那個誰究竟是何人,她們心知肚明。

  楊漾漾踢了下腳邊的小石頭,半天沒有回答。

  過了很久,久到周幼以為她不會再回答的時候,楊漾漾突然開口——

  「喜歡啊,沒有辦法不喜歡。」

  就算不知道隨致現在在哪裡,遇見了誰亦或是喜歡了誰,她都一直傻傻停留在原地。

  一如既往喜歡著他。

  *

  楊漾漾很久沒失眠過了。

  這幾天越城罕見地發布了高溫預警,家裡的空調偏偏在這時候壞掉,維修工人要明天才來。


  媽媽給女兒房間搬來一台大風扇,一啟動扇葉就呼呼作響,聲音吵得人難以入睡。

  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她最後乾脆放棄了睡眠,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握著手裡粉色外殼的手機,少女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

  好想聽隨致的聲音。

  特別、特別想。

  手指仿佛有自我意識一般,在通訊錄劃到那一欄——

  她備註的,SZ。

  到底打不打呢?

  這麼晚了,他一定已經休息了……

  沒等她想好,手指突然一抖,屏幕一亮,一通電話自動打了過去。

  嘟嘟嘟。

  他沒有設置來電彩鈴,冗長機械的鈴聲聽得人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漾漾都以為不會有人接聽了,那頭鈴聲卻被突然切斷,一陣窸窸窣窣的噪音後,順著電流傳過來一道嘶啞低沉的聲線——

  「……餵?」

  慵懶略帶睏倦的,是她記憶里漫不經心的語調。

  楊漾漾猛地坐直起來,整個人都清醒了。

  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都變得有些沉,嗓音不受控地微顫:「喂,哥哥——」

  那頭沉默了一下,才傳來慢悠悠的一聲:「小孩,這麼晚還不睡?」

  楊漾漾閉著眼都能想像得出,隨致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一定是,散漫掀著單薄眼皮,唇角弧度微揚,神色冷淡卻偏又略帶一絲痞氣的模樣。

  她笑,眼淚卻瞬間跌落:「哥哥……」

  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又好像什麼也不必說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楊漾漾聽出他應該是換了個地方站著。

  信號果然好了些,聲音也變得格外清晰。

  他似乎嘆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無奈:「傻子,哭什麼?」

  「沒哭……」楊漾漾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道:「哥哥,你怎麼也沒睡?」

  許久未見,小姑娘變聰明了些,怕他追問她晚睡的事情,便先發制人了。

  隨致低低笑了出聲,垂著的指間夾著一點猩紅,在稠黑夜色里若隱若現。

  「哥哥在——」男人頓了好一下,似乎沒想好要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剛在忙。」

  「哦……」

  楊漾漾爬到床上,找了個枕頭抱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再找個什麼話題。

  「要上高二了?」

  他又問,電話那頭傳來呼出氣體的聲音,被楊漾漾敏銳捕捉到。

  她氣呼呼:「哥哥,你又抽菸!」

  「……」隨致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溢出一聲悶笑,乾脆承認道:「嗯。」

  楊漾漾翻了個身,義正言辭道:「哥哥,抽菸對身體不好的。」

  她突然才想起來,在他們熟識以後,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再見隨致抽過煙。

  還以為他早戒了。


  小姑娘這話讓隨致不知如何接,便沉默了。

  他們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在船上,生活乏味枯燥,沒有任何娛樂,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也只有手中這一根煙能給他一點點慰藉。

  「哥哥——」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委屈巴巴的,帶了點哭腔:「你能不能少抽點菸……」

  隨致心下一軟,指間夾著的那根香菸被摁在欄杆上掐滅,無聲無息。

  他眼眸微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才啞聲道「……好,哥哥答應你。」

  掛斷電話回房間的時候,房裡另外幾人笑得意味深長。

  「隨哥,剛那是誰的電話?我怎麼聽著像個小姑娘,奶聲奶氣的。」

  「嘖嘖,難怪我們隨哥不愛一起看片,原來是有女人了……」

  「什么女人啊?巨/乳蘿莉?還是長腿御姐?哥,說說唄。」

  ……

  吵得人頭疼。

  隨致拿起毛巾往肩上一甩,笑罵一聲:「滾。」

  巨/乳蘿莉?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丫頭根本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他可還沒禽獸到那種地步。

  但,想到掛斷電話之前小姑娘嬌聲嗲氣問他能不能多給她發信息,隨致心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酥酥麻麻的。

  有個小人兒在他胸口牽掛著的感覺,似乎也還不錯。

  *

  九月新學期開學,楊漾漾從學妹變成了學姐。宿舍還是原來的,教室換到了更高的樓層。

  班主任也換了人,對方隨手在名單上一點,輕飄飄下了決定——任命楊漾漾同學為高二文科二班的文娛委員。

  完全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生活還和以前差不多,每天和柿子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去飯堂排隊打飯,雷打不動。

  偶爾會碰見池佑,每次見面他總會給她們一人發一瓶AD鈣奶,對此柿子還打趣說他是AD鈣奶批發商。

  楊漾漾倒是挺開心的,畢竟她最愛喝的就是AD鈣奶了。

  如果說有什麼不一樣了,應該就是她和隨致之間的關係吧。

  自暑假裡她打出那通電話後,兩個人就恢復了聯繫。楊漾漾逐漸習慣了每天熄了燈後,躺在被窩裡抱著手機等待隨致發過來信息。

  隔著冷冰冰的手機,他們分享著彼此日常的點點滴滴。

  隨致說的每一句話,對她而言都很新鮮。

  比如,某天海上的風有點大。

  比如,他的同事抓到了一種長相醜陋卻很美味的魚。

  比如,船很久不靠岸了,他特別想洗個熱水澡……

  楊漾漾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相處的方式正在緩慢發生變化——隨致越來越沒把她當小孩了。

  而這種變化,讓她忍不住雀躍歡喜。

  她很少和隨致抱怨在一中的煩惱和委屈,害怕他會覺得,她還是當初那個容易哭鼻子的小女孩。

  除了不開心的事,其他雞毛蒜皮的小事楊漾漾都要跟他提上一嘴。

  什麼A室友和B室友暗地裡較勁比著誰學習到更晚啦,什麼年級校草居然在和職高的大姐頭談戀愛啦,諸如此類無聊透頂的事情,她都要添油加醋分享給他。


  有天被柿子看到楊漾漾對著手機傻笑,她意味深長:「原來仙女喜歡網戀啊……」

  什麼網戀呀!

  楊漾漾腹誹道:明明是異地戀好吧?

  漸漸的,周圍人都知道了她有一個藏在手機里的男朋友。

  楊漾漾對此從不否認。

  有次柿子調侃:「你們家那位又給你發什麼消息了?笑那麼開心。」

  楊漾漾捂住手機笑得更歡了。

  「你們家那位」這一稱謂讓她心頭甜絲絲,恨不得馬上就去隨致額頭上紋上幾個大字——「楊漾漾家的」。

  要是哪天隨致真變成她一個人的,楊漾漾估計自己做夢都能樂出聲。

  池佑聽了傳言,有次來送輔導書給她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你就不怕見光死?」

  楊漾漾托著腮想到上回隨致穿一件黑色繭型大衣站在樹下的懶散模樣,笑著搖頭:「才不會呢。」

  他們才不會知道,隨致究竟有多好。

  而他的好,楊漾漾也不捨得讓第二個人看見。

  十月長假後,少女背著大包小包從家裡趕回了學校。

  剛爬上宿舍,還沒來得及喘會氣,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奇怪,這會能有誰給她打電話?

  楊漾漾拿過毛巾擦了下手,才慢吞吞拿起手機。

  剛一看清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她手一抖,差點沒拿穩手機。

  迫不及待按下接聽,楊漾漾對著那頭興奮地喊了聲「哥哥!」

  這麼久以來,隨致還沒主動給她打過電話呢。

  可是下一秒,電話裡頭傳來的卻不是她熟悉那人的聲音,而是一陣混亂的鬨笑聲。

  「誒——」接電話那人把聲音拖得很長,一聽就不正經,「妹妹,你好呀。」

  楊漾漾愣了好一會,疑心是別人打錯了電話。但再一次看屏幕,又確實是隨致的號碼沒錯。

  「鬧什麼呢?」電話那頭一片嬉笑聲突然被男人嘶啞冷淡的聲音打斷,她聽見他好像罵了句髒話,隨後便是一陣走動的聲響。

  楊漾漾突然臉有些紅,明明別人罵髒話的時候,她總覺得對方可粗俗了。

  可是剛剛,隨致那帶著氣音笑罵的某個字,沙沙的,很低很沉,帶點痞壞的性感。

  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她胸口猛地抓了一下,於是心頭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癢。

  如果是隨致的話,說髒話,好像也沒什麼……

  楊漾漾摸了摸臉,果然燙得厲害。

  完蛋。

  她真的沒救了。

  正胡思亂想之際,電話那頭終於響起男人沙啞的嗓音——

  「……小羊?」

  「在!」

  楊漾漾脫口而出後,又瞬間沉默下來。

  隨致解釋道:「他們鬧著玩的。」

  他剛走開一會,一沒看住,那幾個閒得發霉的傢伙就迫不及待打開他的手機翻通訊錄,嘴上喊著要跟未來嫂子聊聊天。

  「……沒事。」心頭湧上失落,楊漾漾隨即想到,要不是他那幫同事惡作劇,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馬月了,隨致才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

  似乎聽出她心情不佳,隨致想了想,才開口道:「一中門口是不是有家書店?」

  小姑娘有氣無力回答:「嗯。」

  男人無聲勾了勾唇,晦暗深沉的眼逐漸變得溫柔。

  「過兩天你上那取一下快遞。」

  「快遞?」楊漾漾眨了眨眼,「什麼快遞?」

  他卻不答,聲音里摻了點促狹的笑:「收件人小羊,記得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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