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是工業區,自然不像大學城那邊一樣繁華,有一堆的商場和購物中心。
附近的小超市倒是有賣拖鞋,但是那些款式都十分老氣,想來小姑娘不會喜歡。
她一向嬌氣,用的東西自然也得是最好的。
男人進裡間翻箱倒櫃,終於找到個頭盔。
「戴上。」
楊漾漾沒有去接,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看著他,語調軟軟:「哥哥幫我。」
像是料定了他一定會吃她這一套,她說完後,馬上把腦袋伸到他面前來。
隨致淡淡睨她一眼,手上沒有動作。
嘖。
果真是個祖宗。
他還真沒法拒絕她的撒嬌,低嗤了聲,馬上三兩下就幫她戴好了頭盔。
隔著透明擋風片,小姑娘眉眼彎彎,卷翹睫毛忽閃忽閃,一副十分歡喜的模樣。
傻裡傻氣的,隨致想。
但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這一刻,他的嘴角卻不自覺輕輕勾動了下。
原本隨致是想騎他用慣的那輛外表看著極其騷包的重型機車,但是一轉頭看了一眼小姑娘身上那條裙子,他緊鎖眉頭,最後還是問紅毛借了他的小綿羊電動車。
車身是純白色的,車頭貼著十分富有少女心的粉嫩貼紙。
從外觀上來看,跟隨致本人的氣質非常不搭。
男人長腿支撐在地,往後看了一眼。
「上來。」
「哦。」
楊漾漾把裙子往下拽了拽,側身坐到了他的身後,頓了下,才慢吞吞把手放到他的腰上,輕輕攬住他。
車子啟動,慢悠悠行駛在滾燙的柏油路面上。
熱氣蒸騰,燒得少女小臉酡紅。
分不清是因為炎熱的天氣,還是因為緊張,她的手心逐漸變得越來越濕潤。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男人的後背格外的寬闊,像一座高大的山,讓人安全感滿滿。
肩線平直,凸起的骨骼形狀尤為好看,將簡單的黑色T恤勾勒出冷而硬的線條感。單薄布料下的肌肉堅硬結實,遠不像乍一看上去那樣的清瘦。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楊漾漾永遠不會知道,原來隨致脫了衣服以後,身上居然會是那樣充滿野性力量感的肌肉線條。
尤其是黑色布料下那鼓鼓囊囊的一團,簡直、簡直……
只要一想到那個十分具有衝擊力的畫面,她的心就開始砰砰亂跳。
一路上,楊漾漾罕見的沉默。
反倒是隨致,時不時問她一些問題。
比如,她適不適應清源這邊的氣候。
比如,和新室友相處得怎麼樣。
再比如,她為什麼會想報考清源大學,明明以她的分數可以選擇另一所性價比更高的學校。
……
楊漾漾全程都心不在焉的,隨致問了幾次後,見小姑娘似乎不怎麼想聊天,便沒再開口了。
小綿羊跑得很慢,跟他那輛重型機車比起來,就像是個行動遲緩的老年人。
原本十來分鐘就能到的路程,最後他們硬生生花了半個小時。
停好了車,隨致轉頭一看,小姑娘還呆呆杵在原地。
從認識她以來,她似乎一直都是這麼慢吞吞又遲鈍的性子。
他無奈笑:「走啊,怎麼總是發呆?」
楊漾漾抬起頭,卷翹長睫顫了顫,小臉微紅。
而後,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在他剛準備再次開口催促她的一瞬間,便看到小姑娘猛一下朝著自己撲了上來,就像一隻斷了翅膀的鳥兒橫衝直撞,即將跌落地面,隨致心一緊,眼疾手快伸出手臂。
還好,她穩穩噹噹落進他的懷抱。
「慢點。」
以為她是穿了高跟鞋重心不穩才往前摔的,男人的聲音隱含怒氣。
楊漾漾趁機把手搭上他的手臂,逐漸往下滑。
最後,停留在他的手背上。
再慢慢的,覆了上去。
大概隨致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在這短暫的幾秒,楊漾漾的心裡經歷了怎樣一場海嘯。
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少女在心裡默默嘲笑自己,楊漾漾啊楊漾漾,你怎麼這麼慫?
隨致並沒有意識到她正抓著他的手,又或許在他看來,這樣的行為十分自然。
他逕自往前走,絲毫沒注意到楊漾漾已經漲紅了臉。
他的手掌寬大,手指很瘦,骨節分明,手心有一層粗糙的繭子。
以前他曾幾次攥緊過她的手腕,領著她前行。
但那是牽手嗎?
顯然不算。
對楊漾漾而言,這一次才算得上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的牽手。
她甚至不敢用力,指腹下能清晰感覺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形狀,楊漾漾悄悄勾動尾指戳了一下,而後側過頭偷摸盯著他稜角分明的面部輪廓。
隨致好笨。
他為什麼不知道握住她呢?
楊漾漾想,我都已經這麼主動了,他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勇氣正從她的身體裡一點一點流失,如同破了口的塑膠袋滴滴答答往下流水一般。
能不能牽住我呢?
快牽住我吧。
眼看就要走到商場大門口,她無聊到開始胡思亂想,並試圖讓上帝來給她一個答案。
如果進門時迎面而來的是男生,她就將這定義為隨致不會牽她手,也不喜歡她。
如果來的是女生,則定義為他會牽她,也會喜歡上她。
賭一把吧!
楊漾漾瞪大了眼睛,呼吸在這一瞬間屏住。
拜託,一定要是女生。
也許上帝根本沒聽到她的祈禱,在他們跨進商場大門的一刻,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迎面走了過來,與楊漾漾擦肩而過。
少女瞬間就像被戳破的氣球,徹底癟了下來。
完了。
連上帝都覺得,隨致不會牽她手了。
唉。
楊漾漾眼皮耷拉下來,在心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然而她沒想到,就在下一秒,身旁的男人竟會反手握住她,將她的手完全包入他的掌心中,嚴絲合縫。
乾燥溫熱的,是來自他身上的溫度,如電流一般迅速通遍她的四肢。
楊漾漾有些不可置信地側眼看他,隨致神色如常,側臉冷漠囂張,緊抿的唇線薄而性感。
牽、牽手了。
還是他主動的。
空調冷氣迎面而來,卻怎麼都降不下去她臉上的溫度。
楊漾漾就這麼一直低頭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快要翹到天上去。
因為假期的緣故,商場裡人擠人,耳邊傳來擴音器放大了好幾倍的吆喝聲——「全場五折,買到就是賺到!」
看得出隨致也是第一回來這裡,兩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去三樓的電梯。
這一層是專門售賣服裝鞋包的,女顧客的比例也比其他幾層大了不少。他們一出電梯,高大俊朗的男人就引得不少女孩子紛紛側目。
若只是偷看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幾個大膽的對一旁的楊漾漾視而不見,上來直接問隨致要聯繫方式。
雖然她們都被他冷著臉拒絕了,楊漾漾還是默默喝了一大缸醋。
或許是順應今年的時尚潮流,每一家鞋店的櫥窗里基本都擺著亮閃閃的細跟高跟鞋。
楊漾漾看得目不轉睛,這雙也想買,那雙也想買。
然而,她偏頭看了一眼眉眼冷峻的男人,迅速就打消了想買買買的念頭。
誰讓她喜歡上的,是一個完全不解風情、也沒有任何審美的鋼鐵直男呢?
隨致的視線一一掃過透明玻璃裡邊那些鞋跟尖得能戳死人的女鞋,臉色逐漸變得越來越凝重。
在他看來,自家小姑娘是絕對不能穿這種鞋子出門的。她的平衡感本來就差,穿個平底鞋都能經常摔著,要是再穿上這玩意,他怎麼想都覺得危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隨致比楊漾漾的爸爸還要來得保守。
他們轉了一圈,最後還真被隨致找到一家與其他店鋪風格都不一樣的鞋店。
「真要進去啊?」
看到那大大的招牌,楊漾漾眼角抽搐了下。
隨致直接就用行動回答了她,長腿跨進那家店,很是認真地拿起一雙運動鞋看了起來。
楊漾漾還呆在門口,遲遲沒有挪動腳步。原因很簡單——
這壓根不是什麼時尚女鞋店,而是她許多年前就沒再踏入過的童鞋店。
店門口那碩大的四個大字——「我家寶貝」,隨致好像完全沒看見似的。
這也就算了,偏偏他一進門,售貨員馬上就迎了上來,笑眼彎彎:「歡迎光臨,先生,您家寶貝喜歡什麼樣的風格呢?」
您家寶貝。
寶、貝。
楊漾漾被囧得腳底一打滑,差點就撲倒在人家店門口。
聽見這話,隨致頓了一下,放下手裡那雙粉色運動鞋,抬起頭來望向楊漾漾,眸光帶笑,嘴角輕斜。
「我家寶貝,自己過來挑一雙,嗯?」
單薄眼皮被散漫地撩起,壓出一道深邃的痕跡,烏黑透明的眼珠似浸過水一般,波光瀲灩,眉眼間透了種輕佻又恣意的浪蕩感。
十足的,斯文敗類。
售貨員一愣,暗道一句妖孽,轉過身來看到男人嘴裡的那個寶貝,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大概她也沒想到,這年頭穿著高跟鞋燙著大波浪的女孩也會來童鞋店買鞋子吧。
「額、這位小妹妹,你喜歡什麼風格的?姐姐幫你推薦。」
楊漾漾被臊得臉紅耳赤,擺了擺手,「謝謝,我、我自己看。」
說完,她鼓著腮幫子瞪了隨致一眼。
而他這會已經偏過頭去,神情專注看著架子上一雙雙童鞋。
捏了捏鞋底,男人將那只有他手掌大小的鞋子拿起來晃了晃,問她:「這雙怎麼樣?」
看著鞋面上那能閃瞎路人眼睛的大閃片,楊漾漾嘴角一抽,「不怎麼樣!」
隨致伸出手指比劃了下,像是在回憶,而後自言自語了聲:「是小了點。」
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好嗎!
他怎麼好像根本搞不清問題的重點呢?
楊漾漾又羞又氣,上前扯了扯隨致的手臂,壓低了聲音:「我又不是小孩,哪能穿這種鞋子!」
她堂堂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怎麼能穿著這種粉嫩幼稚的童鞋上街!
那也太丟臉了!
「先生您真有眼光,這雙鞋子是這個月我們品牌賣得最好的,剛好最近有優惠活動,買第二雙就打七折,特別的划算呢…」
或許是瞧出來掏錢的那位才是大爺,售貨員湊到隨致身旁,滔滔不絕給他介紹起來。
「……」楊漾漾這會突然發現,腳生得小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家店的鞋子最大碼到36,也就是說,隨便一個款式,都有她能穿上的碼數。
躲是躲不過了。
放棄掙扎,楊漾漾乖乖坐到皮質沙發上開始試鞋。
也許是售貨員那套銷售話術太厲害,隨致一下就選了好幾款,還好被楊漾漾及時制止:「我鞋很多,買一雙就夠了。」
最後,楊漾漾挑了一雙設計簡約的小白鞋,一付完款隨致就把吊牌剪了,讓她直接換上新鞋。而那雙礙他眼的高跟鞋,被他隨意塞進購物袋裡提在手上。
買完鞋子兩人又在商場轉了好幾圈。
畢竟愛購物是女人的天性,楊漾漾一沒控制住,等出來時才發現隨致手上已經提滿了大包小包,就像個盡職盡心的苦力。
而且她買的每一樣,還都是他刷的卡。
楊漾漾有些心虛地吐了吐舌頭,突然想起上回室友們看過隨致照片後,林甜對他的評價——
出賣美色的軟飯男。
額。
楊漾漾仔細想了想,從認識隨致以來,從來都是他在掏腰包,而她根本沒有為對方花錢的機會。
就像剛才,她一拿出手機想要給店員掃付款碼,隨致一個眼神,店員直接就接過他的卡了,看都不看楊漾漾一眼。
在這種事情上,他總是特別的霸道。
楊漾漾也不打算為誰掏錢這種小事和他爭執了,反正,她的就是他的。等哪天隨致急需用錢,她的小金庫再派上用場。
*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
隨致在停車,楊漾漾手上抱著大包小包,嘴裡嗲聲嗲氣跟他說著軍訓時發生的趣事,說著說著沒把他逗笑,倒是她自己笑得前仰後合的。
聽見少女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一整屋打著赤膊的男人個個都忍不住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
有好奇心重的開始追問人字拖:「真是隨哥的妹妹?怎麼從前也沒聽說過?」
沒等人字拖回答,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嘿嘿笑了幾聲:「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隨哥還在當船舶電機員那會,我就知道這姑娘了。」
見其他人都看了過來,男人慢吞吞抿了口茶,繼續說道:「有段時間那小姑娘天天晚上給隨哥打電話,你們就說,這麼久了,誰有聽過咱們隨哥夜裡跟女人煲電話粥的?」
人字拖拼命搖頭:「別說女人了,他身邊就連蚊子都他媽是公的。」
「所以啊,」爆料的男人笑了笑,「是親妹妹還是情妹妹,還用說嘛?」
人字拖似乎很是失望:「唉,好不容易見著個漂亮妹妹,老子還以為我有機會脫單了……」
要真是隨致的女人,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去招惹。
這時候紅毛沒好氣踢了人字拖一腳,「管她是什麼來頭,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樣,那小妹妹能看得上你?」
人字拖捂著膝蓋:「不戳我心窩子你會死是吧?」
因著某知情人士的一番話,等到楊漾漾進門的時候,屋裡十幾個大男人全都不敢看她了。
「這、這些人是?」
猝不及防一下子看到這個多個光著上身的雄性生物,楊漾漾被嚇了一跳,轉過身想躲到隨致身後。
男人黑眸眯了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似是安撫。
紅毛馬上站了起身,「哥,兄弟們剛卸完貨,正等著你一起去吃飯。」
一群皮膚被太陽曬得黢黑的大男人擠在一起,顯得空間逼仄,更襯得小姑娘肌膚雪白細嫩,像落入狼群的小綿羊。
怎麼看,都覺得她出現在這很不合適。
隨致眉峰不自覺蹙了蹙:「都去把衣服穿上。」
所有人面面相覷,這大夏天的,他們都習慣了只穿個背心和大褲衩就在外邊晃,也從來沒人覺得這麼穿有什麼不妥。
「哥,我熱啊!」人字拖剛一說完,就吃了紅毛一個爆栗,「熱能熱死你?」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勾肩搭背嬉皮笑臉:「走走走,換件衣服吃飯去。」
一伙人散去,楊漾漾還能聞見空氣里一股臭汗味。
她捂著鼻子,跟在隨致身後上樓。
「哥哥,我們要去哪裡吃飯呀?」
楊漾漾對人字拖他們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心,聽他們喊隨致時那種語氣,這幫人似乎和他認識很久了。
她迫不及待想從他們那裡打聽隨致這些年的經歷,特別是人字拖那個公鴨嗓,她感覺這個人的嘴巴一定很好撬開。
「在這附近。」男人頓了下,皺著眉頭掃了一眼她的裙子:「換條褲子再去。」
楊漾漾錯愕地眨了下眼:「?」
逛街那會她是買了條闊腿褲沒錯,可她是準備買來下個月降溫了再穿的。
就今天這天氣,誰會穿那麼長又厚的闊腿褲啊……
這一次她表示了強烈的反對:「我不!那多熱呀!」
她剛一說完,隨致突然低頭靠了過來,狹長鳳眼離她只有一拳的距離,長而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凜冽的光直直射向她的心口。
楊漾漾再一次不爭氣地紅了臉。
他唇角一彎:「乖,聽話。」
嘶啞溫柔的聲音帶著磁性,莫名蠱惑人,楊漾漾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好、好吧……」
她突然有種預感,這輩子穿衣自由這回事,大概是徹底與她無關了。
吃飯的地方在附近一家大排檔,他們沒走多遠就到了。
進門的時候碰見個光頭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有生意上的事要談,那人一上來就勾著隨致的背,一直要遞給他煙。
隨致看了楊漾漾一眼,在她耳邊說了句「先進去等我」。
「妹妹,過來這坐。」人字拖他們就坐在門口那桌,他格外熱情,衝著楊漾漾直招手那勁,一下讓她想起了古裝片裡青樓的老鴇。
他們已經給她留了個最靠近空調的位置,楊漾漾放了包坐下,時不時抬頭看看隨致回來了沒有。
「妹妹,要椰汁還是橙汁?」人字拖跟另一個男生換了座位,湊到楊漾漾跟前。
她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我都可以,謝謝。」
人字拖馬上操著他那口公鴨嗓:「老闆娘,拿瓶橙汁,快點的。」
紅毛似是看不慣人字拖這副狗腿的樣子,冷笑了聲。
「你看這些人,粗魯!」人字拖一拍桌子,豎起手指指了指自己,「哪像我,熱情,懂禮貌,妹妹你說是吧?」
楊漾漾抬起頭來認真地看了看他,弱弱道:「你臉上沾到飯粒了……」
說完,她還好心地借出自己的小鏡子。
大概是覺得丟人,人字拖總算安靜了。
菜上得很快,一群男人沒怎麼顧慮形象,腮頰鼓起,大吃大嚼,席間時不時傳來酒杯碰撞的聲響。
一喝了酒,他們說話也就沒了顧忌,什麼亂七八糟的葷段子張口就來,說來說去全離不開□□里那點事。
作為全桌唯一一個異性,楊漾漾如坐針氈。
若是真聽不懂還好,偏偏跟蘇小羽混了一個多月,他們說的每一句她都聽明白了其中的內涵,越聽越覺得尷尬。
不知道是誰提起了找小姐那點事,一群男人來了勁,紛紛談起自己去那種場合的經歷,或真或假,無從分辨。
紅毛突然咳了聲,「還有女的在,你們收斂點吧。」
大夥一臉悻悻然,在人字拖的帶頭下才換了個話題。
楊漾漾搖了搖頭,心想,隨致怎麼會跟這些人混在一起。
倒不是看不起他們,她只是覺得這夥人有些粗俗,和隨致以前交往的朋友,比如岑宣,完全不一樣。
林甜有一點還是說對了的,隨致比同齡人提早進入社會,他和學校里那些男生,的確有很大的不同。
楊漾漾馬上又想,這些有什麼關係呢?
隨致就是隨致,是她喜歡的人。
無論他變成了什麼樣,她的這一份喜歡都不會被改變。
少女支著下頜,眼睛眨都不眨,只定定看著門口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
他最後還是接過光頭遞來的煙,熟練地叼在嘴裡,手指合攏,點燃打火機。
LED燈牌的光束打在他的側臉,將冷硬的輪廓渲染得柔和,黑色碎發被汗濡濕,凌亂垂搭在額前。
鳳眼狹長,眼珠是純粹的黑,像深不見底的海。
收緊的下頜線透著一絲寡淡的冷,凸起的喉結線條清晰利落,半隱於黑暗中。
人聲鼎沸,他吐了一口白色的眼圈,將那點猩紅夾在指間,整個人沒有表情,懶洋洋的,似是習以為常。
散漫頹廢的,又有種說不出的孤獨與脆弱感。
這是楊漾漾從未見過的,另一面的隨致。
他或許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已經知道,他身上有種不同於其他人的氣息,危險,卻又過分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