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周幼便跟著岑宣回到了御景花園。
她原以為他會沖自己發火,繼續說一些刺人的話語,然而岑宣並沒有。
他只是緊緊摟著她,像小孩子抱住喜歡的玩具娃娃不肯撒手那樣,一夜到天明。
如果要說有什麼與之前不同,那便是從這天開始,岑宣對周幼的態度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他開始縱容她,周幼一喊疼,他便會停下來,只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撫她。
周末里她想睡懶覺,岑宣也不吵她了,喊了個老中醫上門來,為她開了個養胃外加補氣血的藥方,每天親自盯著砂鍋等藥湯煎好。
周幼喜歡看電影,微博上轉發的都是各類影評,岑宣便不聲不響在臥室里放上投影儀。他不在家的時候,她也能自己看看電影找些樂子。
男人習慣了她在自己身旁的每一天。
睡前摟著她,他長久的失眠症狀便不藥而愈。
周幼做的家常菜很好吃,岑宣吃慣了那個味道,再去外邊飯店用餐時,便覺得再好的大廚都及不上她。
以前加不加班岑宣都覺得無所謂,下班了也是隨便找個酒吧喝個酩酊大醉才回家。
有了她以後,能在家做的工作他都帶回家,工作間隙抬頭看見女人蜷縮在被子裡的睡顏,岑宣的一顆心才逐漸被填滿。
到底什麼是愛呢?
岑宣並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識很想和周幼待在一起,哪怕什麼也不做。
她太乖巧柔順,方方面面都與他契合,即使是性格乖張挑剔如岑宣,也說不出周幼一點的不好。
如果硬要挑一點讓他不太滿意的,那便是周幼實在太悶了。
她不愛說話,或者說,是不愛跟岑宣說話。
無論是床上還是床下,她都不愛出聲。有時候岑宣惡趣味上來了,會故意氣她,想看到小貓咪沖自己張牙舞爪的模樣。
然後每每都以失敗告終。
周幼看著他的眸光始終很平靜,毫無波動,好像他那些行為在她看來只是小孩子幼稚的把戲,她根本沒放在眼裡。
岑宣難免覺得挫敗,在她面前,他的姿態逐漸放得越來越低。
有天,他甚至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拿給了她——
那是一張薄薄的黑色卡片,裡面是岑宣這些年來所有的工資與股權分紅。
可惜周幼似乎並不知道這張卡裡邊的數目能令多少人咋舌,她只以為那是男人給她的買菜錢,於是便滿不在意把它收進了電視機下邊的柜子里,沒再看過一眼。
到了周幼大三升大四那個暑假,她的好友楊漾漾在參加完畢業典禮後便被隨致拐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當晚,四人難得聚到一起吃了頓便飯。
席間兩個女人交頭接耳,討論著將來舉辦婚禮要去哪裡哪裡,婚紗要弄得多麼華麗,嘰嘰喳喳的,像是兩隻小黃鶯。
岑宣難得見到周幼如此多話的時候,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她也可以笑得這麼開心,雙眼亮晶晶,小臉緋紅,宛若月下盛開的芍藥。
他這才知道,原來被他困住的,是戴著面具、謹小慎微的周幼,而不是最真實自然的那個她。
是他錯了嗎?
岑宣心念一動,有一瞬間動搖了。
或許他不應該這麼強勢地困住她,讓她變得不快樂。
後來隨致在桌上說了什麼,岑宣已經沒有心思聽,只知道動作機械地一杯又一杯把自己灌醉。
兩人相識這麼久以來,岑宣從未羨慕過隨致,哪怕從年少時,裴之婧的目光都是更偏愛隨致一些,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
直到這一刻,他才嘗出一種嫉妒的滋味。
嫉妒隨致能輕而易舉找到生命中最愛的女人,順利步入婚姻殿堂。
醉意開始上來,岑宣眯著眼,看著坐在對面眉眼彎彎的女人,突然生出一種衝動——
想和她有個家。
一個自稱不婚主義,害怕被女人和婚姻束縛住的男人,第一次發了瘋一般想和她有未來。
這一晚的岑宣意外的溫柔,大概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話變得特別多,還是特別幼稚的那種,聽得周幼有些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好不好?」
「我厲不厲害?」
「我帥不帥?」
……
周幼不答,男人便一直握著她的手不放,難纏得像個三歲小孩。
她只好配合道:「好,厲害,帥……」
岑宣念念叨叨了很久,最後似是不經意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愛不愛我?」
周幼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住,舌頭好像在這一刻被人打了結。
沉默聲中,她慢慢從他掌心裡抽回自己的手。
「很晚了,睡覺吧。」
像哄小孩那樣,女人的聲音仍是溫柔的。
黑夜裡,男人的眸光倏然冷冽下來。
她大概以為他是真醉了,所以連騙都懶得騙他。
岑宣心頭煩悶,卻又無處發泄。
他想,他或許是真的瘋了。
他竟然開始渴望這個女人能愛上他。
見鬼了。
明明他一直以來最害怕的,就是被女人用「愛」的名義捆綁著,像自己那個懦弱的父親一樣,一輩子活在痛苦中。
打從記事起,岑宣就被嚴格教導,他必須把每件事都做得完美,每一個科目都拿到滿分,母親的面上才會展露一點點笑容。
一旦他出現一點失誤,母親便會把氣發泄到她的丈夫身上,毫不留情地辱罵他們父子,說是因為他們岑家的基因不好,才會讓她生下一個失敗品。
沒錯,不是孩子,是失敗品。
岑宣的母親自詡貌美,心高氣傲,卻陰錯陽差嫁給了他的父親。父親性格溫柔謙和,愛妻如命,更是為了妻子,甘願放棄掉自己最愛的藝術與夢想,在混濁名利場上步步青雲。
幼年時岑宣並不理解,只覺得父親被母親嘴上冠冕堂皇的「愛情」和「責任」束縛著,如同籠中鳥一般,沒有半點快樂。
而他與父親一樣,不過是用來滿足母親虛榮心的一樣物品而已,一旦他有了瑕疵,就會被毫不留情丟棄掉。
叛逆期時,岑宣活得很是壓抑,鮮少有人知道,眾人眼裡的好好學生,實際上菸癮比隨致那傢伙還要重。
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教學樓後那條狹窄消防通道上,煙一根接著一根沒完沒了地抽,只有那個時候,他才能短暫喘一會氣。
不用事事完美,不用充當所有人眼裡永遠優秀聰慧的「天才」。
那會岑宣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會步入父親的後塵走進婚姻殿堂,可如今,他卻是突然改變了主意。
若是與他共度一生的那個女人是周幼,或許婚姻也不算太無趣。
岑宣清楚,周幼和他的母親完全不一樣,她從不對他頤指氣使,相反,她逆來順受的,總是容忍著他糟糕透頂的脾氣。
只有在周幼面前的時候,岑宣才不需要偽裝,能夠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心胸狹隘,占有欲極強。有時候周幼只是多看其他男人一眼,都能讓他胸口無名火亂竄,以至於口不擇言,說出許多刺人又粗鄙的話語。
周幼卻從不對他發火,哪怕兩人剛吵了架,她委屈到眼圈通紅,下一秒便轉頭進了廚房給他張羅一桌子吃的。
那時岑宣還不知道,原來溫柔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他便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逐步深陷,以至於想抽離時,已對她情根深種。
有段時間選秀節目爆火,周幼和楊漾漾正好都支持同一個選手,那幾天她沒少在手機上播放那個男選手的視頻。
岑宣氣得牙痒痒,顧忌著男人的面子憋了好幾天都沒說什麼。
某天楊漾漾寄來一份快遞,裡邊是隨致托關係才弄來的有那個男選手親筆簽名的明信片。因為正好有兩張,楊漾漾就把其中一張送給了周幼。
當時周幼回學校了沒在家,包裹是被岑宣簽收的。
他拆開後看清楚明信片上那奶油小生的臉,表情都氣綠了,完全不明白如今的小女生怎麼會喜歡這種長相陰柔的男人。
按照岑宣以往那霸道又蠻不講理的性子,一定會直接把明信片給丟了。
周幼也是那樣以為的,卻沒想到岑宣忍耐了一個星期,一直等到周末她從學校回來,他才冷著臉把東西甩到桌上給她看。
男人背過身去,語氣有種小孩子一般的稚氣與彆扭:「讓他去死!」
周幼當下愣住,回過神來有些哭笑不得,弄不明白他怎麼連電視裡明星的醋都吃。
又過了好一陣子,那個男選手被爆出睡粉的黑料,粉絲團體也大規模解散了。
周幼沒想到這個消息居然還是由岑宣親口告訴她的——
「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也不過如此。」
男人說這話時表情還有那麼一點得意洋洋又幸災樂禍的意味,眉梢微揚,薄唇掛起很輕的弧度。
有一瞬間,周幼覺得岑宣很像一隻巨型犬,還是不斷沖人搖尾巴的那種。
她有些錯愕,倒不是因為第一次追星就塌房,而是感慨岑宣也真夠奇怪的,他居然比自己和楊漾漾還要更關注那個男選手的動態。
聽完他的話,周幼沒什麼表情,只淡淡回了一句「哦」。
岑宣不滿意了,黑著臉好半天,過一會又憋不住湊了上來:「你就沒什麼話想說嗎?」
周幼眼睫顫了顫,有些一頭霧水。
他想讓她說什麼呢?
於是她抬頭看著男人:「?」
岑宣扯了下唇:「……眼光真差。」
周幼也不跟他辯駁,畢竟自己的眼光的確沒好到哪裡去,不然年少時怎麼會那麼輕易就對這人死心塌地了?
「所以沒事少看這種只會吃軟飯騙女人錢的廢物。」
男人一副為了她好的模樣,「有這時間你還不如多去跑跑步,每次做一會就喊累,體力太差了……」
周幼無語凝噎,說來說去,岑宣還不是為了他自己。
仔細想想,前一陣子為了熬夜看選秀節目,她好幾次都拒絕了和他做那事,也難怪這心胸狹隘的男人一直耿耿於懷,背地裡沒少喊那男選手為「小白臉」。
大概岑宣這輩子都不知道,周幼之所以喜歡看那男選手,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對方的長相——
他的眉眼與年少時的岑宣有幾分神似。
想到這,周幼低眼苦笑了下,這麼久了,她好像開始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放不下少女時期盲目的迷戀,還是真正愛上了如今與她朝夕相處的這個男人。
*
周幼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總是特別熱衷於那回事,她和岑宣保持著那種關係一直到她大四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膩。
甚至可以說,他還越來越沉迷於做那事。
不知道是天賦異稟,還是說在這方面男人都是無師自通的,岑宣進步神速,提出的那些新花樣常常讓周幼覺得很是頭疼。
在一起久了,難免有擦槍走火的時候。比如某一次,他們就不小心把那玩意弄破了。
周幼是在結束以後去上廁所時才發現的,雖然說看日子是安全期,但她總覺得不安心,於是大半夜的換了衣服就要下樓去買藥。
岑宣回過味來,便攔住了她。
他之前找大夫了解過緊急避孕藥,知道這玩意對女人身體傷害很大。
「……是我不好。」男人摟著她,「如果有了,就生下來吧。」
他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岑宣也說不清這一刻自己心頭湧上那種隱秘的歡喜究竟是什麼。
男人原本是討厭孩子的,他嫌小孩太吵太麻煩,有了孩子,人便失去了自由。
可一想到也許周幼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種,或許是活潑好動的男孩,或許是和她一樣安靜乖巧的女孩,岑宣便覺得渾身熱血都在沸騰。
有了孩子,他們之間便有了這世間任何東西都無法斬斷的一條紐帶。
而周幼,自然不可能再離開他。
這種能夠徹底擁有她的感覺讓男人的血液興奮起來,以至於他脫口而出讓她生下孩子這種話。
然而周幼顯然並不期待和他能有未來。
岑宣能清楚感覺到,他說完這句話後,懷抱里女人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片刻後,她輕輕推開他,緩慢啟唇:「我們這種情況……不適合。」
本就是無法擺到檯面上的關係,若是再扯出一條新生命,周幼自知無法承擔。
多餘的話女人沒再說了,岑宣已經從她平靜的語氣里聽得清楚——
她不愛他。
更不想和他有一輩子。
不是害怕生孩子,也不是討厭孩子,是不適合。
男人愣在原地,眉峰蹙起一絲煩躁。
周幼話里說的他們這種情況,究竟是什麼意思?
岑宣說不清楚自己心裡頭那種慌亂無措的感覺是因為什麼,他隱約覺得,他大概永遠也抓不住這一縷溫柔。
最後女人還是去吃了藥,後半夜小腹疼得她全身冒汗,臉色蒼白得好像下一秒整個人就會從他面前消失。
岑宣心裡窩火,怪自己做得太激烈,才不慎讓他的女人再次吃了一回苦頭。
大抵是為了補償她,之後的幾個月里,岑宣每天都風雨無阻去周幼實習的公司樓下接她下班,還請了一個經驗豐富的阿姨來家裡為她做營養餐。
周幼知道他一個月開給阿姨的工資都抵得上她實習薪資的五倍後,忍不住跟楊漾漾吐槽,覺得岑宣這人花錢真是大手大腳。
更讓她覺得荒謬的是,那件事發生後的第二個星期,岑宣便瞞著所有人去做了男性結紮手術。
起初周幼並不知曉,只覺得那陣子岑宣有些怪怪的,還刻意和她分房睡。後來還是楊漾漾憋不住,一邊強忍著笑一邊跟她分享了這個消息。
跟楊漾漾爆出這個勁爆消息的人自然是隨致,據說後來岑宣得知自己被好哥們捅了一刀,還找機會和他打了一架。
周幼拐彎抹角向岑宣提起這事的時候,男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語氣硬邦邦的:「等你畢業以後再說。」
等?
他要等什麼呢?
周幼滿心疑惑不解,卻也沒有往下繼續追問。
岑宣那句話並沒有說完,他想的是,等到周幼畢業了兩人先領證,再考慮以後要不要孩子的問題。
男人滿心歡喜為他們的未來努力著,還偷偷購置了一套更大的房子,是市中心最好的樓盤,透過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他想,周幼一定會喜歡的。
到時候,再給她買一隻她喜歡的貓咪,她開心了,或許就不會再想著要離開他。
可那時的岑宣並不知道,女人早在暗自計劃著離開——
她一直在背地裡準備著考研,目標是首都一所綜合類大學。
錄取通知書寄到的那一天,岑宣正好在外地出差。
周幼收拾好行李,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他們一起同居了幾年的房子,合上門的一瞬,心頭有些悶悶的。
她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帶走了,一樣都沒留下,倒是岑宣這些年陸陸續續買給她的奢侈品和珠寶,每一樣都被她整整齊齊收起來放在柜子里。
上飛機之前,岑宣正好結束工作給她打來了電話。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周幼原本打算按下拒絕接聽的。
也不知道怎的,想起男人這次出門前在她額頭印下的那個吻,以及那句低低的「等我回來」,她竟然有些於心不忍。
猶豫了好一會,周幼還是接通了。
電話里,岑宣的嗓音略帶了一些熬夜過後的疲憊感,低沉沙啞,怪撩人的。
他問她有沒有什麼需要他帶回來的,周幼只說沒有,男人又笑,說她真難討好。
周幼想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岑宣自己即將離開這座城市。
她心裡清楚,他知道後會是怎樣一副暴怒的神情。
「……又不說話了。」電話那頭男人頓了下,語氣難得有種溫柔與寵溺,「還有三分鐘才開會,開個視頻讓我看看你?」
機場航班信息播報的聲音有些吵,於是周幼沒能聽清他說的那句「好幾天沒抱你,想死我了……」
她只擔心被他聽到這邊的聲音猜出什麼來,心不在焉的:「你快去開會吧。」
說罷,女人便急匆匆掛了電話,並把手機sim卡丟進了垃圾箱。
遠方的岑宣尚不知,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這麼坐上了飛機,徹底離開了他。
*
為了躲避岑宣,周幼捨棄了以前所有的社交軟體,重新註冊了新的,只聯繫上楊漾漾他們幾個。
她之前裝得太好了,以至於岑宣一直以為她的計劃是畢業了進銀行工作多幫襯母親一家,完全沒想過她會繼續讀書這個可能性。
為了瞞住他,就連母親問起她在哪,周幼都不肯回答。
因此,她過上了快半年的平靜日子。
轉折點是在研一的寒假,某天夜裡母親突然哭著打來電話。
聽說是周幼的弟弟不慎被熱水燙傷,需要做大面積植皮手術,屋漏偏逢連夜雨,又趕上繼父被工廠無故辭退,夫妻倆一時半會籌不了手續費,正急得焦頭爛額。
無奈之下,周幼不得不厚著臉皮和楊漾漾、何壯他們幾個人借了些錢,同時連夜坐上了回越城的火車。
等她趕到醫院準備繳費的時候,卻被告知已經有人交過錢了。周幼正納悶著,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一道頗有壓迫感的視線一直注視著自己。
她身體微僵,緩慢扭過頭。
慘白的燈光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半倚在牆上,正低著頭點燃咬在嘴裡的那根煙。
他剪短了發,面部輪廓比上一次見面時消瘦了一點,更顯得冷硬,眉眼間有種化不開的冷。
岑宣,他怎麼會在這?
沒等她開口,他倏地掀起鴉羽長睫,黑亮有力的眸光直直射向她。
在這一瞬間,周幼的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空氣中消毒水味很濃,卻蓋不住來自他身上的凜冽雪意。
說不清浮上心頭的是欣喜還是懼怕,周幼慌亂垂下眼眸,避開他冷冽的視線。
半年的時間,她並不是從沒想起過他。
一開始其實很難熬,習慣了被岑宣抱著愛著,沒有他以後,空虛感總在夜裡折磨著她。
只是慢慢的,她也就這麼適應了。
楊漾漾偶爾會在電話里跟她提到岑宣,說他跟家裡鬧了矛盾,有段日子很是消沉,還因為胃出血進了醫院。
周幼每次聽到他的消息時,心裡頭還是會抽疼一下。
後來牽扯到裴之婧的事情,楊漾漾也就不愛跟周幼提起岑宣這個名字了。
岑宣會不會偶爾也想起她?
這個問題,周幼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周幼想,以岑宣那麼驕傲的性子,當時回家發現她偷偷離開,一定被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