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經過她三番兩次的逃跑以後,男人應當也明白,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了。
他自尊心極強,又是個大男子主義,沒理由會一直在原地等她。
再說了,岑宣愛的人又不是她,即使他需要情人,選擇也有很多,並不是非她周幼不可。
想通了這些,周幼才鼓起勇氣,抬頭直視他。
「……好久不見。」
女人的聲音一如記憶里那樣溫柔軟綿,而岑宣已經記不清,他有多久沒聽見她的聲音了。
他拿開嘴裡的煙,薄唇抿著,好一會才緩緩吐出一口白色眼圈。
煙霧繚繞中,女人的一張臉更顯得薄而通透,纖細像一縷抓不住的風。
男人突然啟唇:「……瘦了。」
周幼很快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不自在地用手順了一下頭髮,垂眼看著腳尖。
「不是要探病嗎?」
岑宣掐滅了煙,隨即走上前來,卻並沒有如往常那樣霸道地攥住她的手腕。
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他側眼睨了過來,眸光晦暗不明。
「跟我來。」
周幼微怔了下,便迅速跟了上去。
對這裡,岑宣明顯比她更熟悉,他領著她進了走廊盡頭的電梯。
一前一後進去,電梯門合上。封閉空間裡,男人身上的荷爾蒙氣息混合著尼古丁的味道強烈而濃厚,有一點嗆人。
周幼有些出神想道,他的菸癮好像是越來越重了……
「叮」。
電梯門打開,兩人到了六樓。
這裡消毒水的味道比一樓還要濃,周幼不自覺用手捂著嘴鼻。
她很快看到長椅上坐著的那對中年夫婦——她的母親與繼父。
「媽——」
記憶里,周幼很少看到母親哭成這副模樣,她記得中學那年她不慎從樓梯上摔下來,額角留下了去不掉的疤痕,當時母親的表情是很平靜的。
周幼知道不應該這麼想,躺在病房裡的人,畢竟是身體裡流著一半與她同樣血液的弟弟。
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如果今天躺在裡邊的人是自己,母親還會這麼著急嗎?
繼父先看見了周幼與岑宣兩人,奇怪的是,男人的表情有些拘謹,卑躬屈膝得仿佛他倆才是長輩。
「是岑先生和幼幼啊,你們快坐。」
繼父起身讓出長椅,岑宣沒有動作,周幼蹲下了身。
母親始終沒有抬起頭來。
「你媽媽年紀大了,大驚小怪的。」繼父不自在地搓著手,「沒嚇著你們吧?」
周幼沒答話,只呆呆看著母親。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那個性格要強、總是昂首挺胸的女人開始有些駝背,額角上也有了白髮的痕跡。
周幼默默嘆了一聲,歲月無情。
大抵是小兒子突然出事讓這個飽經風霜的女人慌了神,連和女兒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醫院這邊我已經交代好,明天首都那邊的醫生過來就可以做手術了。」
還是岑宣先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繼父連連點頭,「好,好。真是太謝謝你了,岑先生,要不是你,我還——」
顧及到周幼還在,岑宣打斷道:「不如這樣,我先帶她回去休息,明天再過來。」
繼父自然沒有意見,說話客氣而疏離:「對,對。幼幼坐了那麼久的車,還是先回家睡一覺再過來。」
周幼置若罔聞,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她就這麼蹲在地上,脆弱得有些搖搖欲墜,岑宣看得心莫名一窒。
他啞聲道:「……起來。」
女人仍是一動不動的。
男人眉心一跳,乾脆跟著她半蹲下,一手撫著她額前的發。
「聽話,這邊的事我都解決了,先跟我回家。」
不知道是因為聽到了哪一個字眼,周幼倏地抬起眼睫,眸光染了水意,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岑宣知道她心情不好,語氣也放緩了很多:「會沒事的。」
回去的路上,女人靠著車窗不發一言,眼淚簌簌往下。
在一起那麼久,岑宣哪曾見過周幼哭成這副模樣,他一顆心都被揪緊了,慌亂心疼卻又不知所措。
男人只能笨拙地安慰著她,說這只是一個小手術,要相信現代發達的醫學技術。
直到周幼忽然忍不住「哇」一聲哭了起來,岑宣猛地踩下剎車。
「怎麼了?」
他捧起女人的臉,仔仔細細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
這一晚上,她太不對勁了。
「我、我好像——」
女人蹙著細細眉尖,鼻子通紅,巴掌臉上滿是濕膩,幾縷髮絲都貼在臉上。
「我好像沒有家了……」
她聲音顫抖,斷斷續續訴說著自己的不安與委屈。
她就像飄在水面上的垃圾袋,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
她常常自我厭棄,卻又那麼渴望家庭的溫暖。
直到這一刻,岑宣才恍然大悟。
以前他總是欺負這姑娘脾氣好,卻從來不去想,若是有人寵著她,明目張胆偏愛她,她又何必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處處為他人著想呢?
男人心頭湧上一陣複雜難言的抽疼感,他想,自己對她做的那些事,的確是太混帳了。
「多大點事啊,哭成這樣。」把女人擁入懷裡,岑宣下頜抵著她柔軟的發窩,嘆了口氣。
「……天塌下來還有我。」
你還有我。
*
沒多久周幼就從繼父那裡得知,弟弟住院的醫藥費和手術費都是岑宣墊上的,他人脈關係廣,多虧了他,才能請來首都那邊業內有名的醫生為弟弟動手術。
還有一件事繼父沒提,周幼是偶然聽到他跟別人聊天吹牛時才知道的——
岑宣一個電話過去,之前無故辭退繼父的那家工廠馬上就提著菸酒上門把他請了回去,還給他升了職。
繼父和工友感慨著,自己這個繼女居然能攀上這麼個有權有錢的男朋友,真是麻雀飛上枝頭變了鳳凰。
周幼只覺得自己在岑宣面前更抬不起頭,但也因此,她不得不又恢復了同他的聯繫。
畢竟,她總不能拉黑一個幫過他們這一家子的大恩人吧。
但這一次重逢,岑宣變了不少。那個晚上她睡在他家,他也沒有動手動腳,反倒是規矩得很,自覺抱著枕頭去睡客房。
周幼並不以為是這男人懂得了何為尊重,她只不著邊際亂想著,他或許是對她膩味了,早就去養了其他的小情人。
回到首都的第三個星期以後,某天她從宿舍樓下來時,意外地看見一個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初春乍暖還寒,岑宣穿著黑色高領毛衣,領口緊抵著鋒利分明的下頜,昳麗而冷的一張臉面無表情,卻也吸引了不少女生悄悄側目。
周幼不知道他為何而來,這一天,岑宣開著他新買的車,京牌的瑪莎拉蒂,載著她在二環兜了一圈。
他們一起吃飯、看電影、逛街,做著普通小情侶會做的事情,只是誰也沒有提起一句以前。
當天晚上結束約會後,岑宣便把她送回了學校。
而這樣的把戲,在之後的每周都要上演一次,礙於他給過的幫助,周幼從沒拒絕。
聽說岑宣向公司申請調到首都這邊來工作,把岑母氣得差點就要和他斷絕母子關係。
五月里的某天晚上,在她準備下車前,男人突然不自在地乾咳了下,側頭有些彆扭地問她,「……還能重新開始嗎?」
周幼愣了一下,隨即堅定搖頭:「你喝多了。」
岑宣斂著長睫,眸光晦暗不明,過了許久才扯了下唇。
「我知道我是個混蛋,可是幼幼,我真的後悔了……」
可惜周幼沒有耐心聽下去,拉開車門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之後的一段日子裡,她開始刻意地疏遠他。
岑宣打來的電話,她從來不接,他發來的消息,她看都不看就刪除了。
至於他花費心思淘來的昂貴玩意,周幼要麼原封不動退了回去,要麼轉手送給了室友。
都說風水輪流轉,岑宣大抵從沒想過,居然會有這麼一天,他的心意也被別人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少年時一向被眾星捧月慣了,相比同齡人而言,他對感情是遲鈍的,更不擅長表達。
等岑宣終於別彆扭扭承認了自己的心意,試圖向好兄弟請教如何追女人時,卻被對方毫不客氣大肆嘲笑了一番。
「追女人?」隨致單手支著下頜,眉眼間皆是得意,「都是我家小羊追著我跑,你問我這種問題,恕我愛莫能助了。」
岑宣罵了句髒話,只好轉頭去求助度娘。
追女孩第一點是投其所好,他皺著眉,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周幼喜歡什麼,他以前送的那些奢侈品和珠寶也沒見她多看過一眼。
也是這個時候,岑宣才再一次意識到,他是真的不了解那個無數次睡在自己身下的女人。
這種挫敗感困擾了他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某天才好不容易從周幼的母親那裡找到個突破口。
自上回岑宣幫他們解決了小兒子手術的費用以後,這一家子對他是感恩戴德,尤其是周幼的繼父,有事沒事就給他打電話,拐彎抹角打聽他和周幼關係的進展。
都是在社會摸爬滾打過的成年人,岑宣的心思,這對夫妻自然再清楚不過。
那天在電話里,岑宣無意間問起周幼的喜好,夫妻兩個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後面還是周幼的母親突然想起來,說是周幼以前房間抽屜里有個帶鎖的日記本。
沒等岑宣張口,兩夫妻就主動把那本早已泛黃破舊的小本子送上門來。
*
是在一個蟬鳴聲無限摺疊的夏日午後,跨過漫長歲月的暗河,少女苦澀的心事就這麼在陽光下被攤開來。
【2009年5月29日,晴:今天在小賣部里差點被當成小偷了,我真笨。但是,我見到一個很特別的男生,他拿了我的橘子汽水,沒有還我……】
【2009年6月12日,多雲:我果然是笨蛋!找了這麼久,原來他不叫隨致……為什麼好學生也會抽菸呢?真想跟他說,抽菸對肺很不好的,可是我不敢開口……】
【2009年11月7日,小雨:今天發生的事情好驚險,嚇死我了,還好小羊沒出事。我跟岑宣師兄一起把那三個壞蛋揍了一頓,嘿嘿。】
【2009年11月11日,晴:天氣好冷啊,今天也是他送我回來……他今天跟我說了七句話,我好開心。】
【2009年12月2日,多雲: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很想跟他說話,可我太膽小了,唉……】
【2009年12月25日,雨:沒有以後啦。他說,他永遠不會喜歡我。
永遠是多遠啊?
我好討厭我自己,為什麼非要去告白呢?
以後連學妹也做不成了。】
……
岑宣越往下看,眉頭皺得越深。
後面周幼並不怎麼記日記了,尤其是復讀那一年。
少女把他的名字寫滿了一整頁,然後在背面上用螢光筆圈住一行字——
【別想啦,別想啦,他是別人的了。】
周幼的這份喜歡太安靜了,是漫長的、沒有盡頭的自我幻想。
岑宣從來不知道,原來真的有一種女孩像周幼這麼傻,可以毫無指望、站在遠處默默愛了他那麼多年。
男人閉著眼睛拼命地回想,在他自認為灰暗無趣的學生時代,他到底錯過多少次少女躲在暗處的窺視。
周幼每年的生日願望也很簡單——
【好希望他能看到我,一眼就好啦。】
岑宣苦笑了聲,不敢去想,在他們的第一夜,膽怯卻又勇敢的少女究竟是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態,才能找上他說出那句「今晚去我那吧」。
若是有時光機,男人一定會在那個時候攔住她,告訴她,岑宣這混帳他不配。
不配被她這麼用心、毫無所求地付出。
不配得到她的美好和溫柔。
男人看著大理石桌面隱約折射出來的一張臉,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拳。
第一個晚上,他都對周幼做了些什麼?
別的女孩的第一次,或許都是浪漫美好的。
可周幼呢?
她得到的卻是最屈辱的對待。
岑宣想起黑夜裡她那雙清凌凌的眼,泛著淚光,卻一句話也不吭,他惡劣地想讓她更疼,想讓她叫出來。
可那時候,周幼或許想的只是,愛慕已久的男人可以輕輕吻一下她。
在這一刻,岑宣內心有種說不清的割裂感。
男人無比嫉妒那個被周幼毫無指望戀慕著的少年,為他的不懂珍惜而懊悔痛苦。
同時他又有種卑劣的竊喜,如此混帳的他,竟然也能完全占有周幼的整個青春。
這個女人的全部,都是他岑宣一個人的。
岑宣想到這,渾身血液都在沸騰,他必須要馬上見到她。
他抓起桌上的車鑰匙,顧不上拿外套便往樓下跑。
開車的一路上,岑宣都很難把唇角弧度往下壓。
或許是真有些瘋了,一向清冷自持的男人這一刻竟然和十七歲的毛頭小子似的,莽撞又衝動。
然而岑宣怎麼也沒有料到,當他把車停到周幼宿舍樓下,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
一個高高瘦瘦、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少年一手抱著籃球,另一手不知道拿了個什麼東西遞給了周幼。
距離太遠,岑宣沒能看清楚那是什麼。
但周幼臉上很放鬆、唇角微微翹起的神情他卻是瞧得一清二楚。
周幼接過那件玩意,小心翼翼揣進包里,眉眼彎彎地和對面的少年有說有笑,這一畫面落在男人眼裡分外的刺眼。
岑宣看得眼眸猩紅,手指間的煙被硬生生掐成兩段,抖落的滾燙菸灰落在指腹上,他卻一無所覺。
如果不是怕再次控制不住嫉妒心而口不擇言傷了她,他早就衝上去一拳把那毛頭小子揍翻在地了。
男人就這麼默默忍耐著,臉色陰沉,看著不遠處周幼與那少年揮手告別。
過了好一會,他仍壓不下去心頭那股火氣。
他終於給周幼打去電話,毫無疑問,她沒接。
岑宣憋不住,換了張事先準備好的新卡,再一次給她打過去。
這一回,周幼很快就按了接聽。
「餵——」
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歡快,好像遇上了什麼喜事。
岑宣無法控制自己去想,她這麼開心,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個少年?
妒火燃燒,讓男人的表情十分難看。
「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周幼一聽到這熟悉的暗啞聲線,立刻就要掛斷,岑宣大概也料到了這一點,馬上威脅道:「你不下來,我就一直在太陽底下等。」
「……」周幼沒想到他也會這麼幼稚,她來了脾氣:「那你等唄。」
反正,她是不會再見他的。
話雖如此,但過了一個小時以後,看著安安靜靜躺在桌面的手機,周幼還是有些放不下心。
他該不會真的一直在宿舍樓下傻等著吧?
想到這,周幼搖了搖頭,岑宣才沒那麼傻。
於是她繼續低下頭認真看起了專業書。
一直到了傍晚,室友們陸陸續續回來,有人無意間提起:「你們剛才上樓的時候看見沒有,那男的巨帥!」
另一個人接過話:「看到了,帥是挺帥,就是感覺腦子有點不太好。」
室長正在喝水,聽到這話差點一口噴在電腦屏幕上:「又帥又傻,那是個什麼玩意?」
「好像聽說在等他女朋友吧,都曬了一下午了,真是可憐。」
「真的假的?這麼痴情啊?」
「我進電梯時聽別人說的,那帥哥女朋友還是咱們專業的,誒,你們說他女朋友會是誰啊?」
……
周幼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開口問:「你們說的那個男的,是不是個子很高、皮膚白、眉眼有點冷?」
「對對對!」最開始提到這個話題的那位室友連連點頭,「他可帥了,就是臉被太陽曬得好紅,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周幼一聽這話,下意識站了起身。
可在快推開宿舍門的瞬間,她又頓住了。
岑宣到底想做什麼呢?
她轉身回去,坐在椅子上給他打過去電話。
「……肯見我了?」電話那頭,男人的嗓音有點干而澀。
周幼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時間,岑宣還真站在大太陽下等了三四個小時了。
「你——」
她刻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冷漠疏離,「你還沒走?」
「不走。」
岑宣胸腔里悶著笑,「女朋友都不下來,老子怎麼捨得走?」
周幼被氣到,臉上發燙,只覺得這人越來越無賴了。
她咬牙切齒,「你到底想幹什麼?」
電話另一邊沉默了一下。
他突然斂了笑,語氣莫名的鄭重:「想追你。」
汗水濡濕額前的發,雙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男人的心跳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快過。
他撩起眼皮眺著她們宿舍那個小小的陽台,想著周幼抿唇笑時的靦腆模樣,而後一字一句道:
「我喜歡你。」
岑宣這一輩子,還從沒如此認真過,也從沒如此緊張過。
這四個字的分量,周幼會懂嗎?
他有些不敢聽她的回答。
片刻後,女人軟綿的嗓音從手機裡頭傳了出來:「……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仿佛有人用力在他心臟上重重敲了一下,岑宣有一瞬無法呼吸。
即使早就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覆,難以名狀的疼痛感還是席捲而來。
「……幼幼,是我太混帳了,可你能不能再回頭來看我一眼,嗯?」
分不清是不是曬太久帶來的暈眩感,岑宣雙腿無力,差點站不穩。
若是此刻周幼出現在他面前的話,只怕他會立刻跪下匍匐在她的腳邊。
他這麼驕傲一個男人,何曾如此低聲下氣過。
周幼只覺得胸口有點悶悶的,完全沒有報復成功的快感。
「……求你。」
光風霽月的高嶺之花岑宣,第一次這麼卑微地求一個女人——
「幼幼,我求你,再看我一眼。」
他的嘴唇已經乾裂,嗓音沙啞得厲害:
「愛情本來就有許多種面目,從一而終是一種,迷途知返也是一種。
周幼,你回頭看一看我,行嗎?」
他哀求了很久,才終於將周幼的心動搖了一下。
她沒有下樓,而是走到陽台往下望。
夕陽還未收盡最後一絲光輝,被猛烈炙烤過的大地不停散發著熱氣。
高大挺拔的男人如同一株雪中的青松,堅定不移立在那裡,為她而站。
周幼終究還是心軟了。
不知道在岑宣說完第幾遍的「求你」以後,她終於開口打斷他:「……好吧。」
煙霞滿天,女人翹起嘴角:「那就給你一次機會,打破那個永遠吧。」
時光倒回到數年以前,同樣是夕陽西下,彼時少年還不識情愛的滋味,說話也不過腦,他說永遠也不會喜歡她。
好在歲月也不是那麼的無情,岑宣還來得及改正,跨過這道暗河,重新擁抱住那個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女孩。
那麼這一次,就換他來追隨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