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情侶裝這玩意也曾在越城各大中學風靡一時。
那會，青澀的少年少女會刻意把校服外套拉鏈拉到胸口往下的位置，露出裡邊同一色系的T恤,以此來默默官宣兩人的關係。
而每次看著身旁搞「地下戀」的男男女女,楊漾漾總會由衷感到羨慕。
萬萬沒想到,她年少時的小心愿也有被實現的一天。
時間來到楊漾漾大四畢業那年的夏天。
那陣子，岑宣休了年假，正好帶著周幼一起飛來了清源,自從他和隨致高中畢業後,四人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聚到一起。
有天晚上楊漾漾牽著周幼出去逛夜市，不經意瞥見擦身而過穿著情侶裝的一對小年輕，她突然就想起來,上高中那會自己也曾憧憬過有朝一日能和心上人穿上情侶裝。
於是原本打算去買裙子的兩個女人,立馬轉移了目標，直奔一家賣T恤的小攤。
老闆娘拿起賣得最好的那款給楊漾漾看,「摸摸這料子,可舒服了，進貨都要這個數,」
她一邊比劃著名一邊又塞給周幼另一件,「你們要是誠心想買，二送一。」
女孩子都拒絕不了這種噱頭，楊漾漾很快選好了兩件。
一件是粉紫色短款露臍T恤,大面積的印花圖案帶點螢光。
另一件是情侶套裝中的女款，設計簡約的白色T恤，胸口處有一個紅色刺繡愛心。
至於送的那件,就是套裝中的男款,除了顏色不同,其他都和白色那件一模一樣。
周幼沒看中特別想要的，隨便挑了兩件，剛付完款，老闆娘隨手撈起一件白色長款T恤塞進袋子裡一同給她。
「送你啦，質量很好怎麼造都不會壞的，給男朋友或者弟弟都合適。」
光線昏暗，周幼也沒仔細看，小聲說了句「謝謝」。
回到下榻的酒店後，她隨手把那個袋子扔在沙發上。
等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才發現岑宣已經和隨致他們聚會完回來。
男人背對著她，正好脫下身上那件灰色工形背心，野蠻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餘。
下一秒，他將被捲成一團的背心隨意扔到沙發上，彎腰的瞬間，似乎是看見了什麼，動作滯了一下。
然後，周幼便看到了這樣一幕——
岑宣手指勾住她今晚上淘回來的那件白色T恤，手掌比劃了兩下，便毫不猶豫把它往自己頭上套。
湊巧的是，這件衣服尺碼和他剛好合適。
布料很薄很透，光影里勾勒出男人肌肉賁張的臂膀線條，後背凸起的骨骼有種野性的力量感。
若隱若現的小麥色皮膚，透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欲。
這個男人，比起高中那會光風霽月的模樣，顯然更蠱了些。
周幼微微蹙眉，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把這件衣服送他。
岑宣和隨致其實是很不一樣的兩個人。
前者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到大就沒為生計發愁過。他吃的用的，從來都是最好的。
想起岑宣衣櫃裡那一疊標籤還沒來得及剪掉的大牌襯衣，周幼便打消了給他買衣服的念頭。
但令她意外的是，此刻岑宣的神情看上去，似乎對這件廉價的地攤貨十分滿意。
他這人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面上表情時刻端著，若不是相處久了，周幼還不能這麼快就判斷出來，岑宣現在很高興。
雖然他仍抿著唇，但那精緻的眉眼冷意不復存在，烏黑瞳仁很亮，似是撥開了雲霧的光，將春水染成漂亮的胭脂色。
周幼微怔住，沒想到會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一種獨屬於大男孩的稚氣感。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過直白，岑宣似有所感，抬頭睨了過來。
他很快勾了下唇，「挺合身。」
「……」周幼垂著眼睫，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這衣服壓根不是買給他的。
她原本是打算把它拿到宿舍當睡衣穿。
算了。
他喜歡的話，就送他好了。
她張了張口，乾巴巴應了一句:「……嗯。」
這晚的岑宣心情似乎是真的很不錯，即使周幼並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他變得很溫柔，也克制著沒再讓她跪著。
被拋到高高的山峰之時，周幼迷迷糊糊聽見他在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我很喜歡。」
這句話的含義，她是隔天早上才明白過來。
也不管那件T恤昨夜裡才洗過並未全乾，岑宣就這麼直接穿上，大搖大擺出了門。
一路上，男人那張昳麗冷白的臉上時刻掛著淺淺的笑，弄得周幼一顆心起伏不定的。
就一件衣服，他至於這麼開心嗎？
可惜的是，岑宣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太久。
在與隨致和楊漾漾他們夫妻倆碰面的那一刻，男人的臉徹底黑了。
別說他了，就連周幼和楊漾漾兩個女孩也差點愣在原地。
兩個身高都逼近一米九的男人面對面站著，大眼瞪小眼，目光停留在彼此上身那件同樣有著紅色愛心刺繡的T恤上。
一黑一白，十分養眼。
「這、這——」楊漾漾張大嘴巴，「情侶裝？」
周幼回過神來，「好像是吧……」
她也沒想到，那晚地攤老闆娘隨手塞給自己的那一件男款T恤，居然和楊漾漾挑選的情侶裝是同一款。
「嘿嘿。」
不得不說，楊漾漾心還挺大，她很快就接受了這詭異的巧合，托著下巴道:「唔，他們挺配的。」
周幼:「……」
她看著岑宣朝自己射來一道冷冰冰的視線，心臟猛一跳。
完了，他肯定又生氣了。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回去以後，周幼才明白什麼叫做狂風暴雨。
雨過天晴，她精疲力盡，而一旁的岑宣卻反而更精神了。
周幼眼皮子都變得沉重，可他一直有一下沒一下撓著她的掌心，攪得人根本沒法好好睡。
「情侶裝？」
岑宣啞聲問，「你的那件呢？」
周幼的意識已經模糊，每每要昏睡過去，又被男人拽了回來。
「問你呢？」
「……嗯？」
女人像只小奶貓似的縮在他的胸膛上，困得睜不開眼。
岑宣乾咳了聲，耳根透著薄紅，有些不自在:「不是一模一樣的，有兩件嗎？」
他摸了摸鼻子，繼續問道:「怎麼沒見你那件？」
周幼打了個呵欠，「……只買了那一件。」
雖然已經困到極點，但僅剩的一點理智提醒著她，還是別告訴這個小心眼的男人，他視若珍寶的那一件T恤，可是買二送一裡面的那個「一」。
要不然，他指不定還要再怎麼折磨她。
「……」
男人沉默了許久，直到周幼快失去意識的一刻，他再次晃了晃她的小腦袋。
「明天去買，聽到沒有？」
話音落下的一瞬，女人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岑宣皺了皺眉，把玩著她纖細的手指，雖然已經折騰了周幼一晚上，可他這心裡頭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爽。
他人生第一次穿情侶裝，居然是和隨致那傢伙一起？
真他媽見鬼了！
月光照進這座城市的另一個窗口。
大汗淋漓過後，楊漾漾靠著床背小口小口抿著菊花茶。
「臭隨致，你剛才太用力了。」小姑娘扁了扁嘴，「你看，這裡牙印消不掉，明天周幼看到了咋辦？」
她指著手腕上被男人啃下的那一圈印記，表情有點委屈巴巴。
「……」隨致拿著乾淨的毛巾為她擦拭清理了一遍身上，認錯態度十分誠懇:「崽崽，哥哥錯了，下次不會了。」
至於下次嘛，他能不能控制住，就是另一回事了。
「哼。」小姑娘放下水杯，嬌聲嗲氣命令著他:「褲子也要幫我穿上！」
「遵命，公主殿下。」男人坐在床頭，像給小嬰兒穿衣服似的，幫她重新穿上睡衣睡褲。
楊漾漾無意間低頭，看見被扔在地板上那件黑色的男款T恤，頓時氣呼呼:「我們的第一件情侶裝呢，你能不能愛惜一點？」
「……」隨致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臉，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他又忍不住想狠狠欺負自己家這不省心的小媳婦了。
想起白天他和岑宣穿著一黑一白的同款T恤，頂著路人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商場逛了一天，隨致就感覺腦瓜子嗡嗡的。
這也就算了，回到家小姑娘還一口一個「你倆好般配」，恨不得在他心口多捅上幾刀。
以至於隨致現在看見這件衣服就來火。
「……祖宗。」
揉了揉楊漾漾的鼻尖，隨致一挑眉:「你還記得這叫情侶裝？」
白天裡，她和周幼穿著裙子走在前面，讓他和岑宣那傢伙穿得一黑一白走在後邊。
去他媽的情侶裝。
小姑娘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我那件忘了洗嘛……」
畢竟誰能想到，他和岑宣兩個大男人就那麼迫不及待把新衣服穿出去了。
還恰好是同款不同色，這能怪誰？
「比起這個，我更想看——」隨致俯下身來，湊到楊漾漾耳邊，嗓音低沉:「寶貝啥時候穿你柜子最下邊那件？」
「啊？」
男人突然對著她的耳朵吹氣，把楊漾漾弄得面紅耳赤的，大腦也開始短路。
她衣櫃最底下那件？
是什麼啊……
女人眼睫緩慢顫了顫，電光火石間想了起來——
蘇小羽畢業後搗鼓起了網店，專賣情趣用品，上回她寄過來一件店裡銷量最好的蕾絲鏤空睡裙……
那、那玩意啊……
楊漾漾倏地抬起眼，小臉發燙:「你幹嘛偷看我東西！」
厚顏無恥的某人直勾勾盯住她:「我家小羊穿上的話，一定很好看。」
大手覆住她的眼皮，乾燥薄唇再次落了下來，伴隨著他低低的沙啞聲線——
「怎麼辦？光是想像了下，哥哥又想再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