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婚禮流程終於結束,晚上時,陸澤和溫羨瑤送陸媽媽上了回往瑞士的飛機。
那之後,兩個人便坐車回家,一路上,陸澤面無表情,沒和溫羨瑤說一句話。
溫羨瑤內心愈發不安。
婚後她是和陸澤一起住的,在黃金地段海盛區的一套頂層複式,陸澤之前買好的一套房,因為太大他一直擱置著。她前些天去看過,頂層複式足有一千二百平方米,軟裝和硬裝都是請的業界知名人士來設計的,設計風格、格局她都很滿意。
房子的頂樓有34米長的陽台和游泳池,健身房、私人影咖、酒品珍藏室、書房、畫室等一應俱全。二樓右側有兩間臥室,每間臥室都有寬敞的衣帽間和獨立衛浴,她和陸澤住很合適,互不干擾。
她之前自己一個人住的是三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單人住面積剛好,其中衣帽間和酒品珍藏室占的面積最大。這麼一想,頂層複式里的她的臥室面積已經快和之前的房子差不多大了。
也正因為新房大,溫羨瑤才安心,她想著房子面積這麼大,她和陸澤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但是現在,溫羨瑤意識到,再沒有交集,她和陸澤還是要一起走到家門,除了各自臥室以外的地方,都是隨時能見面的公共區域。
他要是想把她怎麼樣,她還是逃不掉。
所以,之前陸澤說的「回家再說」……就更讓人心慌了。
路再長,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兩個人很快到了新家的樓下。
在電梯裡的時候,那種不安感就愈加強烈了,電梯裡冰冷的銀色光面映襯著身邊陸澤的冷然面龐,溫羨瑤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電梯裡還有其他不認識的人,家醜不可外揚,溫羨瑤便沒主動和陸澤說話,反正也快到家了。
終於,電梯在56樓頂層停下。
溫羨瑤跟在陸澤身後出了電梯,陸澤給她開了門,隨後,他卻沒立刻進去,他側身望著她:「你先進去。」
溫羨瑤說:「還是你先進……」
話還沒說完,陸澤已經動作乾脆地把她扯了進去,「砰」地一聲,門被關上了。
房間裡沒開燈,一片昏暗中溫羨瑤什麼也看不清,她只能聽到眼前男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帶著壓抑不住的戾氣。
這樣的陸澤,不能惹。
溫羨瑤先低頭認錯:「今天是我不對,差點在婚禮儀式上出錯,下次絕對不會再犯。」
「你那時候在想什麼?」陸澤開口,他的聲音很低。
他似乎並不在意她道不道歉,更在意她為什麼會失誤。
溫羨瑤又沉默了,她自己都沒想清楚的事,她要怎麼說。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她不說話的時候就仿佛消失了一樣,陸澤的力氣不自覺加大,他握緊她纖弱的肩,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一樣。
溫羨瑤只覺得疼,她皺眉痛呼:「疼。」
這疼痛讓她想起來剛才婚禮儀式上,她被吻得唇里全是血的感覺,現在她的唇還在隱隱作痛,一想到這,溫羨瑤也有點來氣了:「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是,我是差點犯錯,但我不是圓回來了嗎,你看我爸媽和你媽都沒發現,我也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什麼也不懂。
陸澤想起來她在台上沉默時,他當時的心情;又想起來,剛才他在手機里看到的她和封浩斐的照片,她和封浩斐在廁所里都幹了些什麼……
一想到這些,他的眸子愈發暗起來。
下一瞬,陸澤忽地抬手,動作粗暴地撕破了她的衣服。
衣服的裂錦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分外明顯,溫羨瑤只覺得肩頭一涼,然後,就是一陣尖銳的痛意從身上襲來。
陸澤低頭,在她頸間的肌膚上狠狠地咬著,他咬得極用力,如野獸啃噬生肉般,生猛而無情,疼得溫羨瑤瞬間失了聲。
她疼得叫都叫不出來,臉皺成一團。
她想推開他,可是陸澤的力氣實在太大,溫羨瑤面色慘白,痛得冷汗都出來了,她掙扎不過他,這個瞬間,溫羨瑤忽然就後悔了。
早知道不和他結婚了。
他還是那樣,容易生氣、情緒莫名其妙,就算他不喜歡她了,他還是會因為她的小失誤而發這麼大的火。
陸澤咬得嘴裡嘗到了腥甜味,才鬆開她,溫羨瑤失去平衡,跌坐在後面的沙發上,她摸著自己疼得麻木的傷口,感覺摸到了什麼濕潤的液體。
是血。
傷口痛得發麻,溫羨瑤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上來了,她帶著哭腔喊:「我要離婚!你不守協議!」
離婚這個詞,讓陸澤成功地清醒了幾分,他的黑眸逐漸清明。
他站在溫羨瑤面前,安靜著,沒再說話。
其實陸澤知道,他不可能騙溫羨瑤一輩子,他騙她結婚就是為了得到她,只是,什麼時候揭開這個騙局,他一直沒有想好。
陸澤心裡清楚的明白,如果溫羨瑤知道他喜歡她,知道他還是那樣有可怕的占有欲和偏執欲,他和溫羨瑤就不可能這麼和諧的相處了。
甚至於人前的秀恩愛,她可能都不會配合,她會哭、會鬧、會想逃,她可能的反應,陸澤甚至不敢深想。
陸澤忽然不想在此刻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他太貪戀她現在的溫柔,哪怕是在人前演的,哪怕是虛偽的和諧,她至少也是溫順的。
於是,他靜默了片刻後,斂了神色,走到旁邊打開燈。
黑暗的房間瞬間變得明亮,寬敞的複式里,他們正在一樓的客廳沙發上,溫羨瑤的眼睛不適應光線,刺痛的她有點想流淚,她用手擋住眼睛:「你聽到了麼?!我們離婚。」
陸澤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現在的他褪去了剛才的戾氣,重新變得溫和,他聲音平靜:「為什麼要離婚?」
他還有臉問她?
溫羨瑤指了指自己的頸間的牙印,在燈光下看,傷口尤其地深,還泛著血絲,溫羨瑤水眸里泛著淚花:「你不遵守協議。協議上我們說好了,不能傷害對方,你違反了協議,我有權提出離婚。」
陸澤點頭:「是,我違反了協議。」
他的黑眸望著溫羨瑤:「但是,不是你先不遵守協議的麼?協議上說,彼此要給對方面子,要顧及對方顏面。今天你在儀式上的沉默,讓我以為你要悔婚,你有給我面子麼?」
「……」
溫羨瑤啞口無言。
為什麼陸澤總能一副他說什麼都對的模樣?
「我道歉了,」溫羨瑤反駁:「而且我沒有傷害到你,你那時候吻得我嘴裡都是血,剛才還咬我,你太過分了,你是狗嗎?就知道咬人,你知不知道有多疼啊。」
陸澤注視著她頸間帶著血痕的牙印看了半晌,那是他剛才發怒的證據,隨後,他稍稍把自己的袖子挽起來:「那你咬我。」
他露出的胳膊上,還有一個淺淡的牙印,是上次溫羨瑤咬的。
溫羨瑤看著那牙印怔了怔,所以,陸澤現在是在哄她麼?
讓她別和剛才的他計較?
溫羨瑤覺得陸澤的表現有些奇怪,他的情緒轉變得實在太快了。剛才他還很生氣,轉眼又變得溫和起來,雖然他說話還是一樣的狗,但是他的語氣間已經沒有戾氣了。
可能是被她的那句離婚嚇到了。
他肯定不想離婚,兩個人剛結婚就離婚,會成為整個圈子的笑柄。
其實溫羨瑤眼下也沒想著要離婚了,畢竟是她失誤在先,現在陸澤的態度應該算是在認錯,但莫名被咬了一口,溫羨瑤火氣還是很大,她沒有客氣,一低頭,在陸澤的胳膊上用力咬著。
還是和上次一樣的位置。
她的牙齒陷進皮肉里,毫不留情,很快在他的皮膚上留下深深的痕跡,陸澤只是垂著眸,看她咬他的樣子,他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仿佛溫羨瑤咬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疼。
哪裡有心口疼。
因為不想現在失去她,他生生壓抑住了自己,他強行把剛才自己的骯髒情緒收起來,生硬地換上了一層溫和平靜的表皮,說著一些有的沒的話。
陸澤能聽到心裡的野獸在咆哮,而這野獸,才是真正的他。
他想和溫羨瑤說,你可不可以愛我一點,可不可以不要後悔和我結婚,可不可以別想著離開我。
他想問她,你那天和封浩斐在廁所里做了什麼?你偏要和那種人有牽扯麼。
他還想說——
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的眼裡有我,而且只有我。
這些話,一聲一聲,一句一句,震得他耳膜發疼,胸腔震痛。
陸澤覺得他已經瘋了,思想和身體仿佛變成了兩個人,身體在無動於衷地任溫羨瑤撒氣,思想里黑暗偏執又痛苦不堪。
溫羨瑤咬得嘴發麻後才鬆開,她抬起眼來看到的,就是陸澤那樣的眼神。
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樣的眼神,仿佛是懸崖邊上孤獨的狼一樣,奢求著別人來溫暖它,卻又兇狠地不讓別人來靠近,矛盾又痛苦,還隱約帶著點絕望,似乎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但下一秒,陸澤的眼神又恢復成了平靜無波的黑眸,溫羨瑤恍然間,覺得自己應該是眼花了。
陸澤怎麼會露出那種神色。
他那麼強勢的一個人,連她的一個失誤都能斤斤計較這麼久,還發這麼大火,又怎麼會有這些脆弱的情緒。
陸澤已經把胳膊收回來,他放下衣袖,沒有看自己的牙印一眼。他問溫羨瑤:「這樣扯平了麼?以後別再犯這種失誤,讓我難做。」
溫羨瑤皺眉:「我知道了,那你以後能不能也別這麼容易生氣?我道歉了你也不聽。」
陸澤終究有些克制不住,語氣間帶了點刺:「看你表現。」
看我表現?
什麼話,好像說她有多拖油瓶一樣?兩個人演了這麼久,雖說她的演技沒有他那麼無可挑剔,但似乎也就失誤過這一次吧。
溫羨瑤想反駁,陸澤卻已經轉身上樓回自己的臥室了。她火氣沒發出來,覺得心裡不爽。
溫羨瑤心裡下定決心,之後除非必要的演戲環節,她私下裡也不想主動理陸澤了。看他剛才那個態度,明明是認錯,卻也沒有認錯的樣子,反而惹人心煩。
而陸澤在進了自己的臥室以後,才終於能夠露出自己真實的模樣。
臥室外面有一個陽台,陸澤走出去,開著窗戶,靠在窗邊慢慢點燃了一支煙。
煙霧朦朧著他的臉,卻遮不住他黑眸里深沉陰暗的情緒,陸澤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在剛才的那個瞬間,他忽然明白了,他和溫羨瑤之間,他其實一直都是輸的那個。
看上去是他贏,他步步為營,誘捕她入局,每一步都按照他計劃的走,可實際上,一旦她說不愛他,說要離開他,他做不到傷害她,便只能繳械投降。
——你看,愛得更深的那個人永遠都是輸的。
一敗塗地。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虐後必甜
甜甜的部分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