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羨瑤坐在沙發上,身體下意識地往後傾,想離他更遠一些:「你覺得的我那麼蠢麼?」
陸澤把她身後沙發上的抱枕拿出來,放到她身前,儘量讓她舒服些,他欺近她:「如果真的像你說的想報復你,根本不用那麼多彎彎繞繞。我們結婚後,斷了你和外界的聯繫方式,直接拿條鎖鏈,把你綁在床邊,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是更方便?」
說這話時,他金邊眼鏡後的眸子黑得如墨一般,濃稠又壓抑。
溫羨瑤想像著那個場景,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像陸澤這麼喪心病狂的人,這種事不是干不出來。
看著她發紅的眼圈,陸澤心裡染了些憐惜,他給她擦了擦眼淚:「你自己想一想,如果真要報復你,我不會在意你哭不哭,痛不痛,更不會給你擦眼淚。我只想折磨你,看你求我,看你臣服,你哭了我會高興,你疼我會舒服,還會讓你現在這樣對我?」
他還愛她,才會許她放肆。
溫羨瑤坐直在沙發上,脊背靠在抱枕,聲音比剛才小了許多:「那你和向杉……」
提起這個,陸澤站直了身體,他靠在窗邊,一半在陰影處,一半在光亮處,外面浮浮沉沉的夜色映著他的容顏:「你說你是怎麼猜的,我一一給你解釋。」
他的模樣耐心,神色平靜,似乎終於決定把一切說開。
今天是坦白局。
溫羨瑤也不和他客氣,她還有諸多困惑沒有解開,溫羨瑤想了想:「高中的時候,向杉暗戀你。」
「可能是,我不認識她,也沒注意過她,如果我知道了,那似乎不叫暗戀了。」
溫羨瑤被陸澤的話噎了一下,感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陸澤繼續補充:「我出國以後,她用木三的名字聯繫過我,和我表白了,我拒絕了她,之後再沒有聯繫。至於杉木工作室能入駐環城廣場,是當初招商進來的,市場部評估商業價值後覺得可行,允許入駐。這些屬於比較低的層面,我沒有太管,她什麼時候辦展也是她決定的。」
溫羨瑤輕哼了一聲,果然,向杉喜歡陸澤,呵,還趁他們分手的時候偷偷給陸澤表白,真是處心積慮、見縫插針的白蓮花。
等等,溫羨瑤想起來婚禮那天向杉來看的事:「婚禮那天,有個人影鬼鬼祟祟,你也注意到了,那時候你不知道是向杉?」
陸澤回憶了下:「只是覺得那個人行蹤可疑,不知道是否會影響婚禮,所以多看了一眼。」
原來是這樣……
頓了頓,陸澤看著溫羨瑤,說:「明天我會讓向杉撤出去,以後環城集團旗下的產業都不對她開放。」
這回他語氣里對她的偏愛沒有絲毫隱藏。
溫羨瑤終於聽出了他的偏愛,猶豫半晌,她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剛剛說,你還愛我麼?」
她的語氣帶著不確定。
聞言,陸澤偏頭看了她一眼,她已經不哭了,白皙的臉頰上還殘留著乾涸的淚痕,他伸出手,把她臉上的淚痕用指肚擦掉,溫羨瑤沒有躲。
她靜靜地感受著他稍顯粗糲的指腹在她肌膚上摩擦的感覺,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溫羨瑤稍稍抬眼,便能看到他漆黑的眸子。
他的眸子裡映著她的影子,滿眼都是她。
陸澤的眼仁黑,眼尾稍顯狹長,金邊眼鏡鍍了層冷硬的釉光,唇色很淡,他的唇本該是薄情的形狀,他卻遠不是看上去那麼寡情。
許久,她聽到陸澤輕聲開口:「是。」
——我還愛你。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溫羨瑤一時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應該是不想陸澤愛她的,他的愛太壓抑也太沉重,他的占有欲和偏執都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這件事早在高中的時候她就明白。所以她躲他,半點也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想必陸澤也知道這個道理,因此在車禍之後,她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時,陸澤說不喜歡。反而以商業聯姻的方式騙她結婚。
但奇怪的是,可能因為是在此時此刻知道的,溫羨瑤沒有那麼排斥了。
畢竟,與「陸澤和向杉勾結在一起報復自己」相比,好像還是「陸澤還愛她」這一點更能讓她接受。
陸澤則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她神色的變化。
還好,她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厭惡。
他之前設想了無數溫羨瑤知道事實後的反應,是逃離,是畏懼,是恐慌,總歸都不是什麼好反應,而眼下這種,無疑是最好的的反應。
陸澤此刻甚至還有點感謝那個叫向杉的女生,如果不是向杉的插手,溫羨瑤的誤會,溫羨瑤肯定不會這麼平靜地接受事實。
該說的都說完了,陸澤的心意這樣突兀又熾熱地展現在溫羨瑤眼前,溫羨瑤垂眸,沒再說話。
只有兩個人的空房子裡,每一秒的沉默都顯得漫長。
「怕我麼?」陸澤開口。
溫羨瑤抬眼看他,想說什麼,卻還是沒說出口。
應該是怕的,他的偏執和占有欲都依然存在,而且仔細想一想,會發現他的心思深沉得可怕,他是怎麼樣籌謀著,用出色的演技和智商,把她騙進了這場設好的局裡。
像是溫水煮青蛙,等她發覺的時候,她已經逃不掉了。
可是溫羨瑤的心裡,似乎也沒有多少切實的怕,知道他還愛她,那他就不會傷害她。
溫羨瑤的沉默就像是一個默認的答案,陸澤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
他果然不能太貪心,她這個反應已經出人意料地好了,他還在強求什麼。
他彎下腰,再次把她橫抱起來,溫羨瑤猝不及防,反應過來時已經在他懷裡了,她的腿驀地懸空,下意識地摟住他的頸,而她這個摟他的動作,無疑取悅了陸澤。
陸澤唇角輕勾,稍稍偏了偏頭,他的唇便這樣吻上了她耳後的肌膚,柔軟的觸感從相貼的地方襲來,溫羨瑤耳朵最敏感,她情不自禁地戰慄了下。
陸澤貼著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聲開口:「怕也沒用,我不會放你走的。」
溫羨瑤受不了他這樣說話,他呼出的氣息竄進她的耳蝸,她只覺得脊背都發麻,他似乎是無意的,可是這樣……怎麼看都像是在**。
溫羨瑤推他:「我沒打算走……你先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陸澤看著懷裡的她:「我想抱著你走。」
——他終於不用找各種藉口親近她了。
不需要任何藉口,他想抱她,想親她,想上她。
就這麼簡單。
……
迷幻,今天真的格外迷幻。
陸澤大概是瘋了,可能是忍了太久,現在終於不用再忍,他的每個動作都極親昵,陸澤橫抱著她下了樓,把她放到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隨後,他開著他的布加迪,回了他們的頂層複式。
坐電梯回家的時候也是,他根本不管她的掙扎,單手牢牢地摟著她,電梯裡還有其他人,用那種奇怪而曖昧的眼神盯著他倆,溫羨瑤羞恥得不行,只能把臉埋在陸澤懷裡,不想讓別人看清她是誰。
進了家門之後,陸澤終於鬆開了她。
而溫羨瑤這才明白,這一路上他的親密,不是因為他忍了太久,是他怕她逃。
想到這裡,溫羨瑤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陸澤有點可憐。
他愛得隱忍、卑微又小心。
溫羨瑤頓了頓,輕聲開口:「那個,如果你不做什麼過分的事,我不會逃的,你不用這樣。」
說完這句,溫羨瑤意識到,陸澤的策略果然還是有效的。
你看,溫水就是這樣煮的青蛙,讓她失去警惕,甚至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他的存在,即使發現了他的真面目,她也沒有想逃的想法了。
剛剛好不容易克制自己鬆開了她,聽完溫羨瑤的話,陸澤扳過她的肩,再次把她大力扯進了懷裡,他說話時,聲音帶著微微的喑啞:「你說的話,我信了。」
溫羨瑤重新被他的氣息包圍,聽著他的那句「我信了」,她心思微動。
莫名地,有點心疼他。
等等,他怎麼又抱她了。
好像自從她知道了陸澤的心意之後,陸澤的動作不再避諱,他想抱就抱她,就像現在這樣,不管她樂不樂意,溫羨瑤想到這裡,忽然有點擔心今晚了。
他不會要強上她吧?
溫羨瑤推開他,斂了神色道:「前提是,你別做什麼過分的事,這個過分的事裡,包括強迫我。」
她加重語氣:「你也知道我什麼性格,你要是強迫我,只會兩敗俱傷。」
陸澤聽著她的話,黑眸里情緒莫辨,他靜靜地看了會溫羨瑤,沒說話。
溫羨瑤被他看得不自覺緊張,為什麼她明明是被愛的那個,還會這麼緊張?
都說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但被陸澤過分偏愛……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他愛得太用力了,不會把控好那個度,傷人傷己。
許久,陸澤開口,他的聲音沉沉的:「我儘量。」
溫羨瑤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陸澤算是答應了。
「那我先回臥室了。」說完,溫羨瑤先轉身上了樓,也沒看樓下的陸澤是什麼表情。
回到臥室里,溫羨瑤躺在床上,還有些難以入睡,今天一下子發生了太多的事,她有些無法消化。
最大的衝擊自然是陸澤還愛她,知道了這個事實後,溫羨瑤和陸澤的整個關係都變了,現在相處起來也怪怪的。
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睡不著,看著看著,溫羨瑤腦海里不知為什麼,忽然想起來微博上,晚上看到的自己的遺照。
之前這個事被陸澤的突然到來給打斷了,現在一個人在黑暗裡,驀地想起來那張可怖的圖,溫羨瑤覺得驚悚。
她又有些怕了。
於是,五分鐘後,溫羨瑤敲開了隔壁陸澤臥室的門。
陸澤開門,他應該剛洗完澡,黑髮發濕,穿著居家睡衣,睡衣松松垮垮地露出他修長的脖頸,喉結明顯,他沒帶眼鏡,露出了他本來的眸形。
稍稍上挑的眼尾,漆黑鬱郁的瞳,清雋的顏混著他凌厲的眸,反差得迷人,帶了幾分危險和欲意。
溫羨瑤看著他的眼神就覺得不安,但她又實在不想一個人在臥室里,頓了下,她開口——
「……今晚能和你一起睡麼?」
作者有話要說:狗澤:這是自己送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