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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回宮

2024-09-06 20:43:32 作者: 酒小七
  紀無咎厚著臉皮保持著那個宣示無辜的姿勢,直到葉蓁蓁走上來,把還在愣神的索拉一把扯開。閱讀

  看著葉蓁蓁的神色不善,紀無咎雖臉上裝出一副很擔心的樣子,心裡頭卻可恥地小小得意了一下。看看,我老婆多在乎我。

  索拉也有些無辜,更有些莫名其妙,我跟吳將軍正討論男女問題呢,你……誰呀!還有,一個大男人,對女人動手動腳的,一點風度都沒有!

  葉蓁蓁橫著眉毛,手一抬,舉起軍中士兵標配的鋼刀,用刀柄輕輕點了一下索拉的胸口,面無表情地說道:「再敢接近他,要你狗命。」

  不愧是我老婆,吃醋都這麼可愛。紀無咎看得津津有味,目光漸漸染上一絲溫柔。

  索拉臉色一變,強撐著笑臉說道:「甄將軍真是說笑了,索拉只是仰慕吳將軍,並無惡意。」

  葉蓁蓁抱刀冷笑:「仰慕他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這人說話真不中聽,索拉心想。

  我老婆說話越來越中聽了,紀無咎心想。

  索拉這時候連笑臉也裝不下去了,哼了一聲答道:「我自然知道我不配親近吳將軍,只是,我能不能親近吳將軍,可是由吳將軍說了算。」她說著,故意看了一眼紀無咎,「吳將軍又不是你的人,似乎不必聽從你的吩咐。」言外之意是我和吳將軍的男女之情,你管什麼閒事。這話就有點挑撥的意思了,倘若面對交情普通的兩個人,她這樣說再合適不過。

  葉蓁蓁鳳眼微眯,正思索要怎麼反駁。紀無咎聽索拉如此說,卻有些不高興。他不等葉蓁蓁回答,先輕輕攬著她的肩膀,對索拉說道:「你這話說得不妥當。」他低頭看了一眼葉蓁蓁,見她粉面寒霜,眼神很是犀利,他便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葉蓁蓁,「我本來就是她的人。」

  索拉一瞬間有點蒙,倆大男人……嗯?不會是她想像的那樣吧……

  紀無咎在索拉先是疑惑,繼而恍然,繼而震驚,繼而扼腕失落的表情中,牽起葉蓁蓁的手,轉身離開了。

  葉蓁蓁一路低頭沉默不語。紀無咎發現自己挺不厚道的,葉蓁蓁越是為這件事生氣,他似乎越是……開心?

  其實,葉蓁蓁心情不好,並不只因為此事。他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回去就意味著紀無咎又有好多女人了,那麼他和她……葉蓁蓁一想到紀無咎和別的女子親熱這種事情,就渾身都不舒服。如果可能,她希望他們永遠都不要回去。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他是皇帝,他身邊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三千水只飲一瓢,可以適合這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卻獨獨不適合他紀無咎。

  怎麼辦?

  葉蓁蓁不知道。讓紀無咎不去臨幸別的女人顯然不現實,可是讓他和別人親熱完再爬上她的床,她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

  要麼,就是一切回到原點。但是她現在對紀無咎似乎不像從前那樣討厭,讓她拒他於千里,把他推給別的女人,她又怎麼甘心?

  想來想去,葉蓁蓁越想越惆悵。恰巧今日又遇到紀無咎和索拉在那裡拉拉扯扯,這個畫面就仿佛明火扔進火藥桶,點燃了她連日來的擔憂。

  兩人回至營房時,葉蓁蓁的臉色無半絲好轉,反而更加黑了幾分。紀無咎只當她還在吃醋,便拉著她坐在床上,笑道:「小醋罈子,還生氣呢?我與那個索拉,真的並無關係。」

  你與她沒有關係,可是與你有關係的女人太多了。葉蓁蓁不快地想。

  紀無咎又柔聲勸哄道:「都說了,我是你的。」

  你今天是我的,明天就不知道是誰的了。想到這裡,葉蓁蓁心裡突然就升起那麼一股悲愴。這個男人,只有今天,才全部屬於她,過了今天,兩人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紀無咎輕輕挑起葉蓁蓁的下巴,笑看著她:「你讓我如何我便如何,只別生氣了,可好?」

  葉蓁蓁捉著他胸前衣襟,向自己這邊一拉,他便順著這股力道向前探,兩人一時相距不過咫尺。

  紀無咎眼角眉梢掛著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仿佛春暖花開,又似艷陽高照。他看進蓁蓁的眼睛裡,輕聲嘆息道:「蓁蓁,你想做什麼?」

  葉蓁蓁用行動回答了他。她主動吻住了他。

  紀無咎的心暖得幾乎要化掉。他扶著葉蓁蓁的腰,引誘她加深這個吻。唇舌交纏間,葉蓁蓁的吻顯得有些急切。紀無咎仰頭享受著葉蓁蓁的吻。他的蓁蓁需要他。這個想法讓紀無咎的心臟跳得更快,血液更加熱了起來。


  次日一早,紀無咎先醒來,滿足地看著懷中沉睡的人。他回憶起昨日香艷的一夜,心口隱隱又有些發燙。昨晚葉蓁蓁熱情得不像樣,後來她甚至亮出了一口的小白牙,在他身上到處咬,咬完之後,心滿意足地看著那許多的牙印。

  直到她累得連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渾身香汗淋漓,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兩人才罷休。紀無咎不是沒見過吃醋的女人,但是吃醋吃得如此可愛又可口,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撩起葉蓁蓁的一頭黑髮,放在手中把玩,低頭看著她沉沉的睡顏,不知怎的,就想起「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詩句。

  說起來,身為夫妻,他們大婚那日好像沒有結髮?

  這麼想著,紀無咎一手抓起自己的一縷頭髮,想和葉蓁蓁的頭髮一起打個同心結。

  身為皇帝,紀無咎會的技能很多,但其中絕不包括打同心結。這種東西他只聽過沒見過,本以為很簡單,只是玩著玩著就越打越亂。折騰到最後,結是打出來了,但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同心結。兩人的頭髮都很長,紀無咎又兜來繞去地弄了半天,現在看來,躺在手中的很像是一塊被烤得炭黑的大土豆。

  這時,葉蓁蓁突然不舒服地哼了一聲。

  紀無咎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順便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

  葉蓁蓁跟個睡美人一樣,被他親得睜開了眼睛。她睜開眼的第一句話是:「好餓。」昨天兩人回來就滾到床上,後來也錯過了晚飯,一晚上又耗費了相當多的精力,現在肚子是空空如也。

  紀無咎以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看進她的眼睛裡,意味深長地笑:「餓?昨晚沒吃夠?」

  葉蓁蓁不接口他的打趣,坐起身想穿衣服。然而剛坐起一半,頭皮上突然傳來一陣抻痛。兩人之間一拉,方才被紀無咎打的那個結,此時頓時收緊,「土豆」也小了一圈。

  「啊?」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

  紀無咎沒給她解釋,埋頭開始解那個奇妙的結。

  可惜打起來容易解起來難,結本來就是亂打的,方才一拉,更亂了,所以此時解起來相當費勁。紀無咎解了半天,竟未成功,後來葉蓁蓁也加入戰鬥,兩人都不是巧手,於這種事情上就顯得笨手笨腳了。

  這時,外面傳來王有才的聲音:「吳將軍?吳將軍您起床了嗎?」王有才現在學乖了,早上想伺候帝後起床的時候,一定會提前在外面叫兩嗓子確認一番。

  紀無咎幫葉蓁蓁穿上衣服,然後把王有才叫了進來。

  王有才進來時,看到皇后娘娘的衣服已經穿停當,而皇上只披了外衣,露出大片的胸膛,胸膛上布滿了牙印兒。

  皇后娘娘牙口真好,王有才心中贊道。

  王有才本以為皇上把他叫進來是讓他伺候穿衣起床的,卻沒想到,皇上托著一個黑乎乎的物事到他面前:「解開它。」

  王有才心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啊?

  總不會是想打同心結吧?奴才我可從來沒見過如此面目兇殘的同心結啊……

  王有才強忍著爆笑的衝動,木著個臉仔細幫他們解開了這個神奇的同心結。解完之後,不待紀無咎吩咐,他竟然轉頭就往外跑。

  剛走出營房門,王有才便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跑,一邊跑一邊手舞足蹈,失心瘋一般。

  陸離剛好從營房門口經過,看到這樣的王有才,嚇了一跳。他好奇得要死,過了一會兒,看到紀無咎和葉蓁蓁雙雙走出來,陸離忍了半天,終於問紀無咎道:「皇上,王總管為何如此狂喜?」

  「我怎麼知道,」紀無咎面無表情答道。

  紀無咎班師回朝時,葉修名率文武百官在永定門外迎接凱旋的三軍。紀無咎已經換上閃瞎人狗眼的金龍甲,騎在通體雪白無一根雜色的駿馬上,擺出一個十分冷峻的面容,供萬人瞻仰。葉蓁蓁不好露面,只穿著普通的底層軍官鎧甲,混在他身後的人群中。

  這次的御駕親征使紀無咎的威望暴漲,幾乎全京城的百姓都跑來圍觀,從永定門到皇宮的一路上擠滿了人,許多人沒有落腳之處,紛紛爬到牆上和房頂上,來一睹皇上的丰姿。本來葉修名擔心紀無咎的安全,想下令阻止百姓上房,方秀清覺得這是百姓的一片愛戴之心,不好禁止。葉修名難得地聽了一回他的意見,於是下令加派侍衛保護皇上。

  紀無咎所過之處,無須任何人領頭,老百姓們自發自覺地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人這麼多,他也不好飛奔回去,只好勒著馬,放慢了行進速度,一路慢悠悠地回了皇宮。


  回了皇宮,紀無咎先是帶著葉蓁蓁給太后問了安,接著來到養心殿,接待了內閣的幾個大臣。

  君臣互相恭維一番,這個說「皇上聖明勇武用兵如神,且為社稷身先士卒,實在是我大齊之幸」,那個說「朕不在的這些日子,諸位愛卿鞠躬盡瘁勞苦功高,實在是朕的肱股」。

  君臣各自面不改色地說了這麼些廢話,終於說到正事。正事有好多,紀無咎不在的這些日子,內閣把大小政事處理得都很妥當。

  只有一事,其他人連話頭都不敢起,葉修名也不提,只是目光時不時地掃到方秀清。

  關於太后乾的傻事兒,葉修名身份敏感,不方便提,其他人也不好在皇帝面前告他親媽的狀。只有方秀清,他是內閣次輔,和皇帝穿一條褲子是人盡皆知,別人不能說不好說的,擱在他這裡就少了些顧慮。

  其實方秀清也不情願跟紀無咎說這件事。本來嘛,後宮之中,太后對賢妃多有照拂,想要扳倒皇后,大概要許多人齊心協力才能辦到。所以方秀清之前已經隱隱地有向太后靠攏的意願了。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他發現太后此人色厲內荏,外面精明,骨頭裡實在糊塗,他女兒跟著她,弄不好是要被拖後腿的。

  於是方秀清決定和太后保持距離,這個時候面對紀無咎也不再猶豫,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紀無咎聽完之後,沒什麼表情,讓諸位閣臣先回去了。

  沒表情就是最大的表情,大家都是聰明人,各自心照不宣,思考著這幾天該避著的人與事。

  這頭紀無咎不痛快,那頭葉蓁蓁更不痛快。她和紀無咎前腳一走,太后後腳就把賢妃接回來了,不僅接回來了,還讓她獨自暫理六宮諸事;不僅讓她暫理六宮諸事,還讓她代替皇后行先蠶禮!

  自古皇帝祭天,皇后先蠶,這是永遠不能逾越的規矩。若是後位空缺,或是皇后不便,當年的先蠶禮可以取消,就是沒聽說過哪個妃子帶著命婦們採桑餵蠶的,見過王爺代替皇帝祭天的嗎?

  越俎代庖,亂紫奪朱,這個太后,也太不講究了!

  還有賢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太后待久了腦子也跟著壞掉了,這種招罵的事她還真敢做。今年蠶絲的收成好便罷,倘若不好,她賢妃就等著吧,指不定有多少人往這件事情上推呢。再說了,她爹可是內閣次輔,官聲一直不錯,現如今教出這麼個沒上沒下沒進沒退知書不識禮的女兒,也不知道會被那幫子讀書人怎麼編派呢。

  想到這裡,葉蓁蓁也不生氣了,光剩幸災樂禍了。

  不得不說,葉蓁蓁雖腦子不一定比賢妃靈光,行事也不如她穩重,但是在大局觀上,賢妃不如她。

  當日賢妃回宮之後,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威望直線下降,十分不適應。太后讓她代替葉蓁蓁行先蠶禮,她滿心想的是,這是個重新確立威信的好時機,也可在命婦中擴大她方家女兒的影響力,因此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方秀清聽說此事時,覺得十分不妙,然事已成定局,他也無可奈何,只悄悄地讓人往皇宮裡遞了個話,大意是讓賢妃離太后遠點兒。

  賢妃以為她父親想多了,高高興興地行了先蠶禮。過了幾天,就開始有人指責賢妃這事兒做得名不正言不順。男人們不好意思揪著女人罵,只好罵女人她爹。方秀清頂著巨大的壓力,再次讓人往宮裡遞了話,讓賢妃一定要離太后遠點。

  後來太后幹了那件傻事兒,賢妃也看出了她智力上的不足。只是賢妃此人自負聰明,心裡想的是太后雖笨了些,但用來對付葉蓁蓁,實在趁手。她只要行事謹慎些,別被抓到把柄,不就行了,因此她並未聽父親的話。

  且說這邊,紀無咎在養心殿一直待到天擦黑,把近期朝政上的事情過了一遍,見大小政事果然被內閣處理得井井有條,心情總算舒暢了些。

  馮有德進來問紀無咎是否傳膳,紀無咎放下手中的摺子:「不了,去坤寧宮。」他站起身,微微伸展了一下胳膊,想了一想,又對馮有德說道,「算了,先去看看賢妃吧。」

  紀無咎已經知道賢妃被太后接回來,還知道她做了什麼事,雖然對她不太滿意,他還是打算再給她些機會,不為別的,就為她爹。要料理一個后妃,紀無咎幾乎不用費力氣,但是方秀清是個挺難得的人。此人有才華,有威望,不驕不躁,心思通透,為人圓滑知變通,不像葉修名那麼犟。他雖偶爾營私,但對皇帝又確實忠心。

  這樣一個人,一定會成為名垂史冊的賢臣。所以,對待賢妃,紀無咎真心不忍下太重的手,寒了忠臣的心。

  賢妃覺得紀無咎今天回來,很可能來她這邊,俗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嘛。兩人幾個月沒見,他與葉蓁蓁卻天天相處,總會看膩的吧。


  因此她好生打扮了一番,晚上邀月宮剛擺了膳,紀無咎就來了,於是歡歡喜喜地吃了飯。賢妃想著,皇上來不及用膳就來了邀月宮,看來是真的想她了,於是她更加高興,面上不覺帶了幾分春色。

  只不過在侍寢之前,賢妃還有一事要做。

  「愛妃這是怎麼了?」紀無咎故作錯愕地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賢妃。

  賢妃再抬頭時,眼圈已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

  紀無咎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說道:「你何罪之有?」雖如此說,他卻並未讓她起來。

  賢妃便知道自己這一跪跪對了。她臉上現出羞慚的紅暈,答道:「皇后娘娘離宮之時,太后娘娘再三要求臣妾主持先蠶禮,臣妾一時昏了頭,便應下了。臣妾如此僭越,實在失禮得緊,請皇上降罪!」

  三言兩語,雖點出了是太后要求她的,卻也並未推諉責任。紀無咎雖依然神色平靜,但賢妃就是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好了些,因此她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紀無咎沉默了一會兒,見賢妃跪得累了,身上不自在地扭動,他才說道:「你先起來吧。」

  「臣妾罪不可恕,皇上不罰臣妾,臣妾就不起來。」

  「你想讓朕怎麼罰你?」紀無咎眸光一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賢妃的臉色更加通紅,低頭不語。

  紀無咎微微向前傾了一下身體,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賢妃由紀無咎扶著,緩緩站起身。大概是跪得久了,她膝蓋一軟,竟又再次跌倒,好在被紀無咎接住了。

  賢妃坐在紀無咎的懷裡,埋頭不敢看他。

  紀無咎微微皺了一下眉。美人在懷,若說一點不動心,那就不是男人。但他轉而一想到葉蓁蓁那醋罈子,又覺得好笑,自己今日若是和賢妃親熱一次,他日也不知要費多少力氣才能再爬上她的床。他自然喜歡看葉蓁蓁吃醋,只不過凡事都要有個度,過猶不及。

  一想到葉蓁蓁,紀無咎的眉宇間不自覺地染上幾絲溫柔。

  賢妃見紀無咎久久沒有動作,便抬頭看他,一見他春水般溫柔的目光,她的腦子一熱,探頭湊上去要主動親他。

  紀無咎卻仿佛被她這個動作驚嚇到,突然一撒手,急忙站起身來。

  他就這麼把她扔在地上?

  「你僭越的是皇后,若是罰,自然也該由她來罰。明日自己去向她領罪吧。」紀無咎說完這句話,不等賢妃反應,匆匆離去。

  賢妃既震驚,又羞憤,還隱隱有些害怕。葉蓁蓁那個女人一肚子壞主意,讓她來罰……

  紀無咎從邀月宮出來,便去了坤寧宮,在外面制止了通報,他又無恥地站在窗外偷聽裡面的動靜。

  葉蓁蓁在玩一隻會說話的鷯哥。鷯哥是素風弄來的,花了不少錢,因想著皇后娘娘回來定然喜歡,所以一直放在坤寧宮養著。

  鷯哥大概是所有鳥裡頭最會學舌的,唐人有詩曰,「耳聰心慧舌端巧,鳥語人言無不通」,說的就是這種鳥。

  葉蓁蓁說:「說,真威猛。」

  鷯哥說:「真漂亮。」

  葉蓁蓁說:「皇后娘娘真威猛。」

  鷯哥說:「皇后娘娘真漂亮。」

  葉蓁蓁說:「笨鳥。」

  鷯哥說:「你才笨。」

  葉蓁蓁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兒,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兒。」

  鷯哥:「……」

  葉蓁蓁說:「紅鳳凰,粉鳳凰,紅粉鳳凰粉紅鳳凰。」

  鷯哥:「……」

  葉蓁蓁說:「笨鳥。」

  鷯哥:「……」

  窗外的紀無咎聽得滿臉黑線,教鷯哥說繞口令,也太不厚道了,虧她想得出來。

  裡頭的鷯哥似乎被激怒了,乾脆脖子一梗,嚷道:「皇上駕到!」

  葉蓁蓁嗤笑道:「他才不會來呢!」

  這句話讓紀無咎心猛地一跳,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纏綿在胸口。他高喊道:「誰說朕不會來的?」說著,他走進暖閣。

  葉蓁蓁一見他,有些發愣,她站起身,行了個禮:「皇上怎麼來坤寧宮了?」


  「這話說的,朕不來坤寧宮,能去哪裡?」紀無咎答道。

  「你不是在邀月宮嗎?」葉蓁蓁低頭道。

  紀無咎走近,一手虛攬著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挑眉笑道:「又吃醋了?嗯?」

  宮女見狀,急忙退了出去。

  葉蓁蓁輕輕推開他,坐回到椅子上,說道:「皇上,我要與你說一件事情。」

  紀無咎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雙手握著:「皇后請講。」

  葉蓁蓁抽回手:「我知道你是一國之君,身邊斷不可少了三宮六院,你若是臨幸了哪個女人,請一定要告訴我。」

  「告訴你之後呢?你會如何?」

  葉蓁蓁抬眼和他對視:「到時候咱們便撂開手吧。你繼續左擁右抱,只莫要再來找我。」

  紀無咎捏了一下她的臉:「朕只不過在賢妃那裡略坐了一坐,也值當你生這麼大氣?」

  「我沒生氣,我是認真的。」

  「朕也是認真的,」他突然彎下腰,捧著她的臉,低頭看她,「你以後聽話,莫要氣朕,朕只和你一人好,好不好?」

  葉蓁蓁眨眨眼睛:「我不信。」

  紀無咎逗她道:「你就算不信朕,也該信一信它,」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它現在可只認得你呢。」

  葉蓁蓁果真認真地看起來,神情嚴肅。

  被她如此認真地注視,紀無咎只覺那目光似化作一雙手,輕輕地撫摸他,於是他的嗓子眼就有些發乾。

  「要是能上把鎖就好了。」葉蓁蓁感嘆道。

  紀無咎順口接道:「早就鎖上了,只有你能開。」

  葉蓁蓁心想,要不先這樣吧,出了事兒再說,不管明天怎樣,她先圖好今天的受用。

  次日,妃嬪們來給葉蓁蓁請安,葉蓁蓁多和大家聊了幾句邊關的風光,重點嘲笑了一番女真男人的髮型。當賢妃聽說女真男人個個都剃光頭時,心臟突突地跳個不停。

  下午,賢妃便放低姿態來找葉蓁蓁賠罪了。其實,這個事兒,葉蓁蓁還真不好追究她。一來此事已經過去好多天,現在翻出來說不合適;二來始作俑者不是賢妃而是太后,葉蓁蓁罰了賢妃,就相當於直接和太后叫板;三來葉蓁蓁自己也多少有些理虧,太后不講究,也是因為皇后給了她不講究的機會啊……

  於是葉蓁蓁裝作非常大度,只不過敲打了賢妃幾句,便把她放回來了。

  賢妃覺得,皇后之所以這麼容易就放過她,很可能是因為昨天皇上只在邀月宮停了一會兒,便又去了坤寧宮,所以皇后覺得她對她的後位不構成威脅,這才如此好說話。

  順著這個思路,賢妃又想到了皇上。皇上昨天晚上為什麼那麼匆忙地離開?這個問題,她昨天晚上就想明白了。皇上等不得吃晚飯就來到邀月宮,說明他確實想她,二人久別重逢,卻又不似乾柴烈火,甚至稍微有點肌膚之親,他就避之唯恐不及,這很不合常理。答案只有一個:皇上他依然不能行房,且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唯恐旁人知道。

  都好幾個月了,皇上的病還沒好,那以後還好得了嗎?

  賢妃覺得這個問題很不好說。那方面的病是最不好治的,皇上現在又沒子嗣,倘若真的醫治不好,那麼以後這大齊的天下怕是要落在譚傻子手裡了。也就是說,她現在最好還是和太后一族保持良好的關係,以防鼎祚有變。不過,皇上現在畢竟年輕,也未必就一定治不好,再說,就算治不好,離山陵崩也還得幾十年呢,現在無須操之過急,且靜觀其變。

  只是,既然她決定要和太后搞好關係,不如就拿這件事向太后表一番忠心吧。

  於是賢妃沒回邀月宮,而是去了慈寧宮,與太后密商了一番。太后本來對紀無咎的病是半信半疑的,現在聽賢妃如此說,已信了八九分,剩下的一兩分是她主觀上不願意相信。皇上越來越大了,已漸漸脫離她的控制,她本來想的是控制一下她的兒子,但現在看來這一條也顯得希望微茫,這讓她如何甘心。

  想來想去,太后決定最後試一試,倘若真的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紀無咎用過午膳,出門轉悠,不知不覺就到了坤寧宮。

  葉蓁蓁正在糾結,糾結要不要把那隻鷯哥燉了。

  紀無咎看到她和它一人一鳥在大眼瞪小眼,很是好笑。然而等他走近,聽到它張口,他笑不出來了。

  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只笨鳥,那鷯哥把昨晚紀無咎和葉蓁蓁在床上說過的話學了個順溜,不只如此,它還會學聲調,又能學男人,又能學女人,學得還挺像……

  這些話,夜晚情事正濃時說出來不覺什麼,現在一聽,實在是……饒是紀無咎流氓慣了,此時也不自覺紅了臉。

  「怎麼辦?」葉蓁蓁無奈看向他。

  紀無咎想了想:「不如再教它點別的,把昨天的忘了?」

  雖聽起來不太靠譜,但是比她自己的主意靠譜。葉蓁蓁點了點頭。

  於是這帝後二人對著一隻鷯哥說了兩個時辰的好話,跟倆神經病似的,到最後總算把這小鳥給哄住了,兩人急了一頭的汗。

  紀無咎總算鬆了口氣,又和葉蓁蓁說笑了一會兒,便離開坤寧宮,去了慈寧宮看望太后。

  說實話,太后之前做的那件事讓紀無咎十分心寒。不說因為一封信就要扶持新君即位這種做法帶沒帶腦子,就單說她身為他的娘親,聽說兒子被抓了,不問平安不問贖金,第一想到的是找人取而代之,這一點實在很讓他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皇室子女,與母親之間的親情淡薄一些,很常見,可是淡成這樣的,甚至讓她一點母子之情都不顧的,實在少有。

  紀無咎來到慈寧宮時,一個陌生的宮女過來告訴他,太后正在佛堂念經,要念完這一遍才能出來,請皇上稍等片刻。紀無咎不疑有他,等了片刻,忽有些頭暈,身上也有些發熱。他吸了一下鼻子,皺眉問一旁的宮女道:「這裡燃的是什麼香?」

  「回皇上,是慈寧宮日常燃的沉香。」

  紀無咎又吸了一下鼻子,總覺得今日的沉香氣味有些古怪。又過了一會兒,他已覺得精神恍惚,身體更加燥熱,下身甚至有了些反應。

  這時,方才那個陌生的宮女又來了,朝紀無咎盈盈一拜,說道:「陛下,可是身上不舒服?」

  紀無咎臉上已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他抬頭掃了一眼室內,果然已只剩下他和這宮女二人。母后啊母后,你這又是何苦!

  宮女直起身,想過來攙扶紀無咎,卻不想被他抬腳就踹,正中胸口。宮女哀叫一聲倒在地上。

  「滾開!」紀無咎眼中一陣狂暴的憤怒,眼底已經因怒氣而隱隱有些發紅。

  宮女嚇得不敢動,伏在地上發抖。

  紀無咎站起身,看也不看她,走出慈寧宮。馮有德看到紀無咎走出來,腳步有些踉蹌,臉色差到極點,趕緊過來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去坤寧宮。」紀無咎淡淡吩咐道。

  葉蓁蓁不知道紀無咎怎麼剛出去沒多久就又折回來了,更不明白他怎麼一回來就纏著她求歡。這大白天的,做那事兒也怪不好意思的,可是紀無咎似乎情緒很不好,既憤怒,又失望,又傷心。看著他眼中複雜的情緒,葉蓁蓁竟有些心疼,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安撫性地輕撫著他的後背。

  「蓁蓁,蓁蓁……」紀無咎急切地一遍遍喚她。

  「嗯,我在,我在呢。」

  葉蓁蓁不知道紀無咎方才經歷了什麼,反正肯定不是好事。她摟著他的脖子,主動溫柔地吻他,春風化雨般的細吻讓紀無咎的心頭涌過一道暖流,也有了些踏實感。後宮的女人都算計他又怎樣?他親娘也算計他又怎樣?他還有蓁蓁,他的妻子不會算計他,她會陪著他,永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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