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即將大婚,後位落在了王家姑娘頭上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Google搜索
「只是不知為何登門的是那廣平侯夫人?」
「這其中有什麼講究不成?」
「按說應該請安陽王妃才是。」
私底下有人就此事多嘴談論了幾句。
其實安陽王妃也正納悶呢。
那齊家的府邸與齊王府挨得近,地處的巷子是深了些,未必有多少人留心到她去了齊家,就算看見她入了巷子,恐怕也只當她是去的齊王府。
可旁人沒看見……那齊家自己也不往外說嗎?
與皇家結親,她安陽王妃親上門來做這個冰人,攜了無數定親禮……這齊家就不往外炫耀炫耀嗎?
這可真是怪了。
安陽王妃還真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
弄得她心底倒還有點不是滋味兒。
而另一頭的太后卻是極滿意的。
她冷聲道:「倒也算這齊家識趣,若是敢奪了皇上的風頭,就該發配邊疆了……」
本來只請了廣平侯夫人上門,就已經叫她憋屈了,若是那廂齊家再敢大肆宣揚,且等著吧,她總會叫齊家吃盡苦頭。
「希望這齊家能一直如此識趣,不要以為結了一門皇親,就真拿自己作皇親國戚,拿起派頭了。與這等人做親戚,實在丟皇家的臉……此女分明只可作妾,如何能作正妻?齊王聰明一世,卻是一時糊塗了。」太后冷嗤道。
她手邊的嬤嬤忙撿了兩句她愛聽的話來說:「這不是正好麼?齊王如今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已經足夠高了。若能娶個禍妻,害了自己的名聲,不是更好?」
太后聽完,果然笑了。
「不錯,王嫻乃是我仔細挑選出來的。她為賢后,我兒必然名聲大好。」
也有嬤嬤同樣將這事說給太皇太后聽。
太皇太后欣慰道:「可見這個齊家與那大房是截然不同的。做父母的沉穩得住,才不會拖姑娘的後腿。」
「此事倒是委屈齊王了。且先等皇帝大婚了罷……如此,齊王這個做叔叔的,也實在是處處都對得起皇帝了。太后那頭若是再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哀家都容不得了。」太皇太后慈和的面容上難得展露了一絲狠色。
且說齊春錦從齊王府回去後,王氏見她瞧著不大對勁。倒也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只是面容瞧著好像更嬌艷了些。
像是剛浸了水的花似的。
「錦兒,你過來我瞧瞧。」
齊春錦哪裡敢回頭,趕緊一溜煙兒跑了。
齊誠在一旁笑道:「錦兒長大了。」
王氏見他笑得一臉憨厚,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王氏皺起眉來:「我只怕錦兒不知輕重,還未成婚,便與攝政王過分親密了,又招來旁人說閒話。錦兒心思敏感,聽了要委屈的。」
齊誠搖頭道:「誰敢說未來齊王妃的閒話?」
「你懂什麼?」王氏沉聲道:「這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多了去了。」「罷了不說這個。我昨日叮囑你的話,你還記得罷?」
齊誠又點頭,道:「夫人放心。我都記在了心頭,決口不對外提起齊王府提親之事。」他說著咂咂嘴,道:「莫說夫人,便是我也覺得此事像夢一般。大事未定下前,還是莫要叫旁人知曉了。萬一將來那齊王反悔了,覺得娶個門當戶對的王公貴族的女兒更好。那咱們女兒不是成了笑話?」
雖說我瞧齊王好像不是那樣人。齊誠在心底道。
但有備無患嘛。還是夫人想得周全的。
王氏這才滿意了。
二人便也攜手進屋又閒話別的去了。
齊春錦原先還怕定了親,就要如何如何了。就比如定州知府的女兒,說是定了親後,就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了。她得整日待在家中自己給自己繡喜服,還要給新郎官繡鞋襪……總歸是麻煩得很。
她在家裡待了兩天,才發覺父母絲毫沒有約束她。
那便好,那便好。
齊春錦心下感嘆著,倒也減輕了對定親成婚的牴觸。
齊春錦將從攝政王那裡要來的字據,認真疊好了,縫在荷包中,還要鎖在箱子裡。
再將那鑰匙隨身攜帶著。
如此就安心了。
之後十來日,齊春錦都未再去見宋珩。
而宋珩其實也忙得厲害。
邊關又起戰事了。
上一代將領,大多已是老弱病殘了,又或者如岳王這般悍將,卻是因家中緣故無奈退了下去。如今正是該培養新將領的時候。自然須得宋珩親自出馬去挑選幾個好胚子。
種種軍務,還有原先就交給他的政務,都一併壓在他的肩頭。
齊春錦自然不會覺得無趣。
她與雲安約著玩了,又去岳王府上探望兩眼岳王妃。
岳王妃如今已拿齊春錦當做女兒看待,見她玩得無憂無慮,有心想要幫她一二,便忍不住笑道:「你可知近日齊王殿下在忙些什麼?」
齊春錦搖頭。
岳王妃哭笑不得,心道這小姑娘是還不通情愛麼?怎麼全然不顧齊王在做什麼?
「他這會兒當在軍營中呢,你不妨帶些點心去看看他?」岳王妃道。
這世上的女子生得再美,也總有愛意消磨的時候。何況將來與她成親的是齊王呢?這位主兒實在叫人摸不透,恐怕愛恨易變,還是眼下先多親近,將情感建立得深厚些好。
齊春錦驚訝道:「他在軍營做什麼?」
「該要選武狀元了罷。」
齊春錦點了點頭,也不放風箏了。她喘了口氣,抹了抹臉上的汗水,道:「岳郗跑得太慢了。」
原先岳王府中的下人聽見齊春錦這樣說他們的世子,心下還覺得這姑娘怎麼不知輕重呢,如今卻是忍不住暗暗笑了。
轉頭去瞧世子。
果然,世子頭上戴的帷帽,那垂落的帽紗動了動。
像是氣得吹了兩下。
如今可是鮮活多了。
像個活人了。
岳王妃也是失笑:「風箏放不起來?」
齊春錦點了點頭。
她坐到岳王妃跟前去,問:「武狀元要怎麼選呀?與選文狀元一樣麼?」
「差不離的。就是最後還得上擂台打一打,才能見到真功夫。」岳王妃說罷,眉眼也染上了點笑意,「你義父當年便是武狀元。」
齊春錦聽得直呼厲害。
岳郗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著。
等齊春錦要走的時候,岳郗就親手端了果子給她,還叫來人,送了些給雲安去。
見岳郗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岳王妃便從旁解說道:「這是從邊塞來的葡萄,你嘗嘗。」
齊春錦舔了舔唇,道:「前個兒嘗過了,是極好吃的。多謝乾娘,也多謝岳郗哥哥。」她如此才叫了聲「哥哥」。
岳郗那帽紗又動了動。
岳王妃一下便回過味兒來,知道她前個兒多半是在齊王府上嘗的。
齊春錦抱了葡萄回去分給王氏和齊誠。
而岳王府上。
岳郗突地道:「母親給我……請個師傅。」
岳王妃驚訝,然後忍不住高興地道:「你昔日的老師都在等著你呢,只等你哪日好了,便繼續跟著他們學。」
岳郗沉默片刻,卻是道:「我要請個武師傅。」
岳王妃一下摸不著頭腦了:「你請這個作什麼?」
岳郗沒答。
岳王妃便道:「你只管找你爹就是了,他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這話說過沒多久。
當夜岳王府上值夜的丫鬟婆子們,便見著世子悄悄起了身,是徹底不坐那輪椅了。他就這樣在院子裡來迴轉動,一步一步慢吞吞的,他倒也不嫌慢,也不知疲倦,就這樣來來回回地走。
第二日一早,就有老婆子報給了岳王妃聽。
「郗兒這是做什麼?」岳王妃細細回想了一番,「難不成是昨日咱們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叫他不高興了?還是錦兒走得早了?」
婆子道:「主子這是當局者迷了,主子還記得昨個兒齊姑娘說了什麼?」
岳王妃一拍大腿:「她說郗兒跑得慢。」
岳王妃頓時哭笑不得了:「郗兒就是心思重,聽了話記在心頭,也不與旁人說,自己悄無聲息就動起來了。」
婆子笑道:「是呢。世子這是不想失了哥哥的臉面呢。」
「那請武師傅恐怕也為的這個了。」岳王妃又覺得心酸,但又覺得好笑,心底又寬慰極了。
似岳郗的性子,真得有個這樣的妹妹制著他,才能叫他逼迫著恢復過來。
當日岳王回來後,岳王妃就同他說了,要教岳郗的事。
岳王也高興不已,滿口應了。
「他過去還不想跟他老子學呢!如今學了好,學了好,強身健體……」
齊春錦回去琢磨了半晌,也不知怎麼就該去軍營探望齊王了呢?
哦,是了。
我如今是他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大抵都該做這樣的事吧。
真是麻煩。
齊春錦嘴裡嘟噥兩句,叫蓮兒來伺候著洗漱了,睡下了。
這日齊春錦卻是又做了個夢。
這次不再是那熟悉的屋中的場景了,她抬眼望去,只見四下像是被一張巨大巨大的布裹起來了,裡頭則擺放了桌案、床榻等物……
齊春錦一下回過神來。
她上回和雲安他們一塊兒去獵場,不就見到了這樣的帳子嗎?
齊春錦小心翼翼朝那床榻走近了些。
只見床榻之上,斜臥著一個攝政王。
攝政王長發束起,身穿銀色盔甲。
那盔甲看著又沉又重,還凌厲得很,穿在他的身上威勢懾人,……但又怪好看的。比齊春錦見過所有穿盔甲的都要好看。
齊春錦咂了咂嘴。
怕把夢裡的攝政王驚醒了,萬一又按著她親怎麼是好?那日在齊王府中,她的嘴就好像要被親腫了一樣,回了家還得躲著母親走,怕被人看見。
於是她想了想,乾脆在攝政王床榻邊臥了下去。
宋珩也做了夢。
他今日處置了個人,回到帳中又處理了許多繁雜的政務,之後便倚著小憩了會兒。就這一閉眼,便見著了齊春錦。
宋珩從床榻上下來,微一低頭,就見著了床邊蜷起雙腿,倚靠著閉上眼的齊春錦。
看來不止在她的房中睡得極香,在夢中都睡得香極了。
宋珩竭力壓了壓心底的欲.望,只是終究沒壓住。
他彎腰將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放置在床榻上。他未脫下盔甲,只不自覺地抬手按了按齊春錦的唇瓣。
他袖口的血沒有擦淨,就這麼蹭在了齊春錦的唇上、下巴上。
她的唇一下變得更加殷紅。
下巴也被襯得更是膚白賽雪。
宋珩緊盯著她那一小塊兒肌膚,心底掩藏在最深處的暴.虐.欲與占有欲,陡然升起。
他束住她的雙手,蒙住了她的雙眼,咬住了她的唇瓣,親吻。
齊春錦在夢中睜開了眼。
她驚了一跳。
長長卷卷的睫毛輕掃過他的掌心,卻是什麼都看不見。
他的盔甲好沉。
還是冰涼的。
涼得齊春錦肌膚上起了一層淺淺的雞皮疙瘩,連腳趾也不自覺蜷緊了。
他親得又重又凶。
比那日在齊王府里,白日之下親吻她時,還要來得凶。
果然是我在夢中將攝政王想像得太兇了……
齊春錦心想。
攝政王的手很快勾住了她腰間的衣帶。
齊春錦不自覺地攀了攀他的肩頭。
盔甲有些硌手。
但是好看呀!
男人的動作頓了下。
似是被齊春錦主動攀來的動作刺激到了,「嘶啦」一聲……
齊春錦的夢戛然而止了。
宋珩的夢也戛然而止了。
宋珩被成湘叫醒了。
「邊關急報。」成湘道。
宋珩坐起身來,銀色盔甲襯得他本是疏淡俊美如玉的面容,竟有一分凌厲羅剎的味道。成湘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要被嚇得裂開了。他倒也不是沒見過攝政王這般模樣,只是殿下大多是疏淡君子的姿態,少有將煞氣殺氣擺在外面的……
這模樣,不禁叫他想起那回在滇州時,殿下性情大變坑殺數人的時候。
成湘喉頭緊了緊,一下畏懼地躬了躬背。
「呈來。」宋珩啞聲道。
成湘應聲,忙不迭呈上來了。
如此過了小半時辰,宋珩瞧著也就不那樣可怖了,只是多少還有些凌厲。
處理完了緊急軍務,成湘就替代了伺候的宮人之責,親去打了水來,伺候宋珩重新換了衣裳。
見宋珩不復先前的模樣,成湘才有膽子問:「殿下似是不大高興?」
宋珩沒出聲。
他難得夢她一回。
這也罷了。
也不知這小姑娘的心是什麼做的,倒好像比他的心還要硬,自拿了字據後,就將他忘到腦後去了……不夢見倒也罷了,一夢見,他心下便陡然湧起了思念。
想要將人按在懷中欺負一番。
「無事。」宋珩道。
齊府里。
齊春錦嘆了口氣,翻了個身。
心底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惜。
她還不知道穿盔甲的攝政王,脫完衣服,是不是和之前一樣呢。
明日去看看吧!
齊春錦咂咂嘴。
反正也沒人知道我在想什麼。
齊春錦閉上眼,隨即又心安理得睡了起來。儼然對那樣的夢,也不覺得如何畏懼了。
第二日說要去軍營,齊春錦便真叫蓮兒準備了茶水點心,又叫上了雲安、岳郗一同往軍營去了。
雲安本來是怕去的,但是想著好不容易岳郗也要一同去一回,那就還是一塊兒去吧,何必掃了興呢。
就不說雲安郡主府上和岳王府上都各自有多高興了。
他們分坐了三駕馬車,接近晌午的時候,抵達了京城外駐紮的軍營。
齊春錦已有些時日沒出過城了,一時新鮮得厲害。
把守營地的士兵遠遠便看見了馬車。
等馬車近了,立即將人攔住了:「何人敢闖軍營?」
齊春錦愣了下,這才有點發愁。
是啊,怎麼進去呢?
我若說我是齊三姑娘,可誰曉得齊三姑娘是個什麼人呢?
雲安郡主捲起車簾來,怯聲道:「我是雲安郡主。」
士兵絲毫不讓,沉聲道:「郡主千金之軀,怎能來這樣的地方?請回吧。」
岳郗只好也捲起了車簾,出聲道:「我是岳王府世子。」
士兵聲音更冷了:「世人都知岳王世子足不出府,怎會來此地?」他喉頭已經憋了一句「若是再不走,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齊春錦眼見他們都吃了癟,只好猶猶豫豫地探出頭去。
那士兵乍見一個小姑娘,生得還這般漂亮,不由愣了愣。
齊春錦厚著臉皮,細聲道:「我是……齊春錦。是……是齊王的未婚妻。我們能進去麼?」
士兵驚住了。
齊王殿下……有未婚妻了?
還是這樣的小姑娘?
士兵想說你休要唬我,但目光觸及齊春錦的面容。
年紀不大,面容嬌美,似是別人家裡嬌養的姑娘……
「且等著吧,我去通報一聲。」士兵轉身去了。
齊春錦鬆了口氣,同時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面頰,還有點燙。
士兵的消息先報到了成湘那裡。
畢竟不是什麼事都能直接報到齊王殿下面前的。
成湘當下面色一喜:「當真是?那還耽擱什麼?將人放進來啊!罷了,我去接吧。」
士兵聽得直發愣,心道,還真是啊……
這頭成湘親去了門口迎人。
旁人見狀不由好奇,上來問了一句:「方才和成將軍說什麼話呢?」
「……殿下的,未婚妻。」士兵咽了下口水,這才捋順了語句,一口氣道:「殿下的未婚妻來了營中。」
旁邊那人也驚呆了。
沒一會兒工夫,這消息便傳滿了整個軍營。
管那是校場上的,還是站在校場外的,射箭的、騎馬的,都不自覺伸長了脖子悄悄望去。
卻是馬車一路行了進來,遲遲未見下馬車。
那廂宋珩湊巧從帳中出來,便見成湘當先咧嘴笑著過來了。
宋珩冷淡道:「邊關喜報?」
成湘搖搖頭。
馬車上的齊春錦也按捺不住先掀開了車簾,自個兒跳了下去。蓮兒緊隨其後,本來還想提上食盒,但想到被姑娘吃得差不多了,倒也不好送給齊王殿下了,這才打消了念頭。
「殿下。」齊春錦喚了一聲,「我帶了……」食物。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好像也沒什麼可吃的了。
反正沒準兒攝政王不愛吃這些的。
沒等齊春錦將話說下去,宋珩便眸光一動,大步走了上前,抬手為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城外風大,如何穿得這樣單薄?」
他心下已經填滿了驚喜,只是不輕易顯露於面上。
這小姑娘還是記得他的!
蓮兒在一旁嚇壞了。
忙哆哆嗦嗦道:「是,是奴婢伺候得不周。」
宋珩哪裡會與一個小丫頭為難,看也不看蓮兒。
他此時方注意到,軍營中無數人都在暗暗朝這邊打量,似是在瞧齊春錦……宋珩面色微冷,牽住了齊春錦的手,又將她身上的披風往上提了提,將她整個連腦袋一塊兒都罩在裡頭了。
齊春錦:?
她看不見了!
她還沒仔細瞧呢。
齊春錦拽了拽披風帽子,推開了宋珩的手。
他的手好大。
也好燙。
與夢中微涼的觸感大不一樣,燙得好像她的心都繃不住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
宋珩見她推開自己,面色更是冷了些。
齊春錦清了清嗓子,想到怎麼接自己方才那句話了,於是道:「我帶了雲安郡主、岳王世子一塊兒來看殿下了。」
宋珩面色更更冷了。
成湘聞聲也差點腳底打滑。
我道後面跟的是誰呢?原來是這兩位!您這不是氣殿下呢嗎?
此時馬車上,雲安郡主與岳郗也聞聲而動,掀了帘子下來了。
二人都向宋珩請了安見了禮,但宋珩面色依舊好看不起來。
齊春錦隱隱約約好像也察覺到了一點,於是她又清了清嗓子,問:「殿下餓不餓呀?殿下渴不渴呀?」
反正每回爹爹從學館回來,母親都會這樣問他的。
宋珩心緒平了些。
這小東西還是有心的。
宋珩與她並肩往帳子裡走,道:「餓,也渴。」
她難不成還帶了什麼親手做的點心湯羹來?否則怎會如此問。
其餘將領走在一旁,別說大膽看齊春錦一眼了,就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齊春錦點了點頭,轉頭看成湘:「那就麻煩成護衛了。」
成湘:?
宋珩:?
齊春錦道:「那就做些如意酥來,還要一壺茶。」
宋珩:……
成湘哭笑不得道:「三姑娘,咱們這裡沒有如意酥。」
啊。
原來堂堂齊王在軍營也過得這樣慘。
齊春錦舔了舔嘴,有些後悔自己先前吃得太快了。其實倒也有剩兩三塊的……
「茶水是有的。」成湘吩咐人去準備了。
等齊春錦在帳子裡坐下來,那茶水也就呈上來了。
齊春錦自覺羞愧,便一提裙擺,從椅子上下去,一手拽著袖口,一手拎了茶壺,走到宋珩跟前去要給他倒茶。
見她這般,宋珩心情便又叫她撫平去了。
這下又捨不得見她倒茶了。
她年紀小,哪裡懂得照顧人呢?本該由他來照顧她就是。
宋珩伸手接過去,自己給自己倒了:「好了,坐著吧。」
齊春錦一樣忙也沒幫上,總有些不得勁兒,但聽他這樣說,也只好乖乖回去坐著了。
宋珩掃見一旁跟著來的兩個拖油瓶,又難免有些心氣不順。
他便問:「軍營里沒旁的可玩,錦兒來做什麼?」
齊春錦道:「來看殿下啊。」
宋珩嘴角弧度軟了些。
齊春錦想了想,又道:「乾娘說在這裡選武狀元……」
宋珩:「是。」
齊春錦眼巴巴地盯住了宋珩身上的盔甲,正如夢中的一樣,銀色盔甲。齊春錦道:「殿下比他們都厲害的罷?」
宋珩抿了下唇,語氣都輕快了一分:「嗯。」
「是他們每個要上校場,和殿下打麼?」齊春錦又好奇地問。
其他人聽了也跟成湘一樣哭笑不得了。
這哪有齊王殿下尊貴之軀,親自下場去與這些人打的?他們怎麼配?
宋珩隱約覺得自己猜到了齊春錦想的什麼。
但她膽子不是小得厲害麼?
今日哪來的膽子?
齊春錦頓了下,說了後面想說的話:「我可以去瞧殿下和他們打麼?」
成湘喉頭哽了哽。
齊三姑娘您厲害!
帳中的氣氛有一瞬的凝滯。
其餘將領都不敢做出表情來。
岳郗心也是一緊。
若是齊王發怒,他一會兒該怎麼護住她?
雲安郡主忍不住怯怯出聲,想要救自己的好友一把:「錦兒,你莫要這樣說……」
錦兒還是年紀小,不懂得齊王叔的可怕。
雲安郡主話未說完,宋珩道:「可。」
雲安郡主驚愕又驚嚇地閉了嘴。
將領們也都震住了。
他們此時才知道,方才殿下自己接過茶壺來倒水都還算不得什麼。這位齊三姑娘能叫殿下去校場中打給她看,那才叫厲害呢……這不叫點戲點到殿下頭上來了嗎?殿下居然還應了!
「走罷。」宋珩起身道。
齊春錦忙跟了上去。
宋珩心下失笑。
他難得見到她這般積極不怕他的模樣。
上一次不怕他,還是問他要字據呢,那副模樣可理直氣壯,膽子可大了。
於是一行人就這樣都到了校場中去。
齊春錦身上披的披風又換了個模樣。
換成了宋珩的。
她本不想要的,但宋珩嚇她說,當心受了風寒回去頭疼腦熱,什麼也吃不下,得半個月才能好。齊春錦想想就覺得苦,就委屈巴巴地應了。
宋珩的披風極為寬大,輕鬆將齊春錦整個籠在了其中。
齊春錦就覺得還算暖和的,披風上還帶著淡淡的薰香氣,好聞的。
但於軍營中眾人來說,這無疑是極其強勢的宣誓主權的標誌。
還真是齊王殿下的未婚妻啊……
眾人斂住了心思,哪怕那位齊三姑娘生得再美麗,也不敢再多看半眼了。
宋珩抬手脫下了盔甲,交予一旁的成湘。
他身上的盔甲很沉,若是握指成拳,一拳出去,那盔甲附加的力道都能將對方胸口震碎。不過比試一二,不必如此。
「誰與齊王殿下切磋?」成湘高聲道。
眾人這才知道齊王殿下來到校場上為的是什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敢站出來。
四下安靜極了。
宋珩:……
齊春錦想瞧,怎麼能不給她瞧?
何況,她若見了他的厲害,心有所動,豈不是極好?
「成湘。」宋珩點了名。
成湘差點當場哭出聲。
齊王殿下如今正喜歡這齊三姑娘喜歡得緊,為了在佳人面前一展厲害,下手必不會手軟……完了完了。
成湘放下盔甲,苦著臉上去了。
「他的表情好苦。」齊春錦小聲道。
雲安郡主點頭,心有餘悸道:「是呀是呀。我以前見過,有個刺客想要殺安陽王,當時齊王叔就坐在一旁……就一眨眼,咻,齊王叔就拔出了護衛腰間的刀。再一眨眼。那個刺客腦袋就骨碌碌滾到安陽王腳邊了。所有人都嚇死了。」雲安郡主壓低了聲音,道:「很多人都怕齊王叔的,他們表情都這麼苦。」
齊春錦也聽得有些怕。
而且齊王怎麼將盔甲都脫了?看不到了唉……
齊春錦正暗自嘆息,便見齊王出手了。
盔甲之下,他穿的是一身青色長衫,身上還留有一絲文氣。
但那一絲文氣,下一刻便被抹殺了去。
長身玉立的男子出手如雷電,迅疾又狠厲,衣擺飛揚。
他不動如山時便如玉樹而立。
他一動作,便是行雲流水。
……也還是好看的。凶得叫人怕,可也還是好看的。
齊春錦怔忡地心道。
沒一會兒工夫,校場上便只剩下成湘的痛呼聲了。
其餘兵士將領們漸漸也看得專注了起來,甚至還有人大聲叫起了好:「殿下威武!」
一炷香不到,成湘就倒地起不來了。
成湘扭頭喘息著問齊春錦:「齊三姑娘看夠了麼?」成湘忙沖她一番擠眉弄眼,道:「我著實沒力氣了。」
齊春錦點了點頭。
成湘也放心地舒了口氣。
宋珩盯著齊春錦看了兩眼,確認她是看夠了之後,方才走了下去。
其餘兵士受了刺激,頓時訓練的力氣更足,紛紛揣著一腔熱血也上去彼此較量了。
宋珩頭也不回地吩咐道:「今日所有士兵加練兩個時辰。」
成湘心道。
讓你們盯著齊三姑娘瞧吧!慘了吧!
宋珩走到齊春錦身邊,問:「好看麼?」
齊春錦猶豫地點了下頭。
宋珩的心情一下好了許多。
齊春錦又眼巴巴地掃了一眼那盔甲,這才跟著宋珩走了。
廚房的人端來了吃食和茶水。
齊春錦低頭嘗了嘗。
不大好吃,呸呸呸。
齊春錦皺著眉頭將那一口咽下去了。
宋珩見她神色為難,便知她是不愛吃。
他有慣用的廚子,這是這兩日沒帶來,早知該多養幾個在營中……
齊春錦纖細的手指捏著點心,轉了轉,嘆氣道:「這個也不好吃,可是不能浪費。」
說罷就又要去吃。
宋珩伸手拿了過去,淡淡道:「我替你吃。」
齊春錦驚訝地望著他。
宋珩頷首咬了一口,道:「士兵不得嬌養,他們每日裡除了魚肉外,還得這些東西……等習慣了,出征時,才能什麼都吃得下去。」
說罷,他已經將那點心吃完了。
齊春錦才想起來……他吃了她的口水!
震驚的又何止齊春錦?
帳子裡的人個個都驚呆了。
齊王殿下這樣的行徑若是再多來幾回,他們怕是要麻木了。
齊春錦倒沒覺得羞澀不好意思,她轉念一想,哎呀,連我的口水都吃啦,那我剩下的糕點也可以給他吃啦!
齊春錦叫蓮兒去拿了食盒來。
蓮兒欲哭無淚地把食盒呈上。
這哪有姑娘這樣的,給未婚夫吃剩的東西?而這未婚夫還不是旁人,那是權傾朝野的齊王殿下呢!
齊春錦揭了蓋子。
裡頭只剩了三塊桃酥。
但她吃東西向來講究、乾淨,並不會吃得這裡碎一塊兒,那裡碎一塊兒,碎渣湊在一堆看著不大好。
如今盒子裡形狀還維持得好好的呢。
齊春錦問:「殿下吃麼?」
宋珩只掃一眼,就知道必然是齊春錦先吃過了。
她也敢這樣來哄他了?
宋珩心下不僅不氣,反而覺得小姑娘與他更親近些了……
果然,先下手為強,將人定在身邊,後頭且慢慢培養感情是對的。
宋珩垂眸道:「吃。」
說罷,他屏退了其餘人。
雲安郡主縱使再有不願,也只能出去了。
她站在外頭,看向跟前的帳子,只覺得這如虎口,錦兒便是那入虎口的羊……
眾人都退下了,宋珩才招招手,將齊春錦喚到了面前去。
他問她:「你今日瞧了本王與人過招,該如何?」
該……如何?
齊春錦懵了懵,軟聲試探道:「殿下威武!」
宋珩氣笑了。
宋珩指著那桃酥:「你餵本王。」
拿她當丫鬟麼?
齊春錦抿了下唇,不情不願地捏住了那桃酥,還學著旁人餵孩子一樣,道:「啊!」
宋珩又叫她氣笑了。
「你往日裡不是看了那樣多的畫冊,畫冊里沒畫過這樣一出麼?」
齊春錦困惑看他:「嗯?」
宋珩拿過她手中的桃酥,抵在了她的唇邊。齊春錦本能地張嘴含住了,宋珩便扣住她的腰,往前一帶,咬了上去。
半晌後,宋珩的聲音才又在帳中響起。
「該是這樣餵才是……」
帳子外。
岳郗立在校場上,誰人也未留意到他。
他的目光透過帽紗,望見那些校場上的人。有些出身不低,有些出身卑微,不論是什麼樣的人,此時站在那裡都兩眼放著光,意氣風發得厲害。
……
齊春錦從軍營回去後,便不大愛吃桃酥了。
不然回回咬著了,就覺得好像腿都軟了,臉也要紅,心也怦怦,像是壞了要死了一般。
索性這世上好吃的玩意兒多了去了,齊春錦倒也不覺得如何生氣。
沒幾日。
禮部擇定了皇帝大婚的吉日。
作者有話要說:齊三姑娘:穿盔甲的攝政王,有diadia刺激。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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