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龍王之怒
冰與火打通山岩,羅曼親眼見證了它的開始和結束。
山脊被斬斷,天塹變坦途。
它徹底打通了兩座城池的血管。
將近二十米的裂縫寬度完全能容納多輛馬車並行,運輸成本將會大幅度降低。
更方便的運輸、更多的人手空閒下來,節省的人力物力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綜合性的戰略價值極大。
如今距離最終目標僅有一道堅實的橋樑!
羅曼準備建造一座多孔洞的石拱橋,橫跨百餘米河面,堅石築砌橋墩,花崗岩鋪成橋面。最終成品也能攔截下游敵人划船逆流而上,是天然的防禦工事。
設計圖出自他本人之手。
但將其建造起來並非易事。
河谷現在急缺時間,必須要最大程度的動員力量!
建橋步驟繁瑣,前期需要打樁基、挖基坑,為了確保橋墩的穩固性,需要找人下水。
往年河水湍急,今年雖然平緩,但河底仍暗流涌動。
羅曼很快便有了人選。
身懷深海血脈的海堡人當仁不讓。
他們可以長期潛水,體內秘力能影響水流走向,儘管能力微弱,但在水裡的功夫也遠勝陸地人族。
就決定是你們了!
無論男女,全部都去工地打灰!
……
今年又是相較往年更加動盪的一年。
曾經的秩序在逐漸崩潰,戰爭之火燒向了更多的土地。
「這就叫龍怒。」科林說道。他身體還未徹底發育,個頭就很高,其貌不揚,在一眾奴僕中足夠醒目。
他們雖是奴僕卻不種地,也不伺候人,而是戰士。
但這年頭,哪個職業都不好干。
科林不想打仗,也不想種地,他想放牧,躺在綠草地上,鼻間充滿青草的芬芳,愜意的看著牛犢和馬駒在不遠處覓食,體型逐漸健壯……
可沒人在乎一介戰奴的想法。
連太陽也不在乎,祂如今惡劣的很,土地乾裂的像是他的嘴唇。
牛羊此刻也很難尋找可口青草了。
他嘗過了,那些草沒有冰島牧草那樣鮮嫩多汁,牲畜的數量也遠不如冰島。
這裡的人擅長種地,凡有名字的海盜都抓了許多黑鐵農民幹活,甚至為了爭搶土地和奴隸而發生血斗,規模從來不大,亞歷克斯也從不制止。
因為這是伊戈天性,因為他需要數量眾多的僕從軍。
亞歷克斯聽從伊戈長老的建議,試圖在北方恢復生產,但效果甚微,靠殺戮和震懾不是長久之計,伊戈人種地是弱項。
據說,後來某個南方貴族給他們送來了巨量而廉價的鐵質農具,全面滿足了北方的耕地需求,而海盜們又送走了大量的多餘人口。
這一來一回,海盜的統治成本下降,逐漸紮根。
黑鐵北方成為伊戈的一塊遙遠飛地,海盜牢牢掌握在手中,讓黑鐵人再難奪回它。
海盜王馭使海盜,海盜馭使奴僕,聯手征戰四方,掀起龍王之怒——龍在憤怒時會噴吐烈焰,伊戈人將征服黑鐵大地的過程稱為龍王的憤怒——科林總是熱心的科普龍怒來源。
他渾然不知所說一切是對是錯,究竟真相有沒有那麼淺薄。
他相信龍族的威力。
大抵是因為他見過那種場景吧。
群龍翱翔在天空,蔑視大地一切生靈,俯衝下來,烈焰噴吐。
轟!
矗立百年的冰島宮殿熊熊燃燒、轟然崩塌。
新任冰島之王尼爾森、亞爾曼之子、被他的叔叔波特元帥推上王位,合法的統治者即將君臨冰島,但那王者威嚴又在巨大的龍影面前轉瞬即逝。龍焰在他面前噴吐而過,一瞬間照亮他粗獷的臉龐,眉毛和頭髮傳來濃郁的焦味。在群龍的冰冷俯視下,尼爾森癱倒在地,根植於王室血脈中的恐懼和信仰被重新喚醒,直到亞歷克斯將他拉起,拍去他身上的塵埃——那日,雙王結盟。
彼時的科林,就在離王宮數里外的山坡上放牧,遠遠目睹此景,只覺如夢如幻,一切都不真實了。
在他恍惚之際,斧衛隊憑空出現,許多隻大手同時伸來,拿走了他的趁手的牧棍、破爛的亞麻褲、母親針織的羊毛衫。給他換上了煮過的牛皮甲、淬火的槍、堅硬卻極不舒適的皮靴和硬皮頭盔。
上一秒還在故鄉照料牲畜,下一秒便遠渡海洋,來到這陌生的大地,成為了海盜們的先頭兵,身份則是七個奴僕的長官——那些奴僕來歷各異,地位皆不如他,因此他有領導權。
耶格牙齒歪斜、鼻子被削掉大半,是馬匪所致;
馬丁滿臉膿瘡、眼睛細小、自稱能修驢蹄;
艾洛爾瘦小機靈,一聽就是黑鐵土著——黑鐵人常在名字後面加個『兒』化音,外族為了融入這片大地,也時常這樣取名……科林對他多有關照——艾洛爾不足十五歲,是個比他還小的孩子。
海盜有多個部族,不同部族有不同任務。他們屬於血鴉部族,負責打探和傳遞消息。
事項並不複雜,每天轉幾圈,沒發現敵人就安然無事。
「龍一旦憤怒,能毀掉一切。」科林有蠻族血脈,但體徵退化,伊戈血脈只在他臉上留下一圈金紅的鬍鬚,性情並不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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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林間,如沐熱雨,細密的汗水不斷從下巴處往下滴。
「我見過。」科林信誓旦旦。
「可是它受傷了,我聽說紅龍在國王后院裡養傷,血流不止,女巫從它身體裡拔出一根黑鐵大箭,據說比我還高……」小艾洛爾撥開灌木叢,緊跟著長官,喘著熱氣。
「他們是偷襲。」科林堅持這點。龍只要飛到天空,就能戰勝一切陸地的生命。
「大人,龍飛起來也沒用,那可是裂甲之子。」耶格抽空說了句。
他將聽來的傳說當成真相。「我就說啊,那個家族和龍有約定嘞,所以那座要塞被諸神世界接管了。」
他所說正是困擾海盜勢力南下的不朽關隘·鐵花要塞,它背後就是溫暖宜人、四季如春的裂甲領。
裂甲公爵走了。但教廷騎士來了,重兵把守,誰也不敢逾越一步。
小艾洛爾艱難的說。「如果亞歷克斯國王真的能像是龍怒那樣毀掉一切就好了。」
順便毀掉那座雄關,讓他們不用再受巡邏和陽光暴曬之苦,也不用上戰場。
「別做夢了,亞歷克斯要是能把石頭燒化、把城牆燒穿……那他還要咱們幹什麼?」馬丁突兀插話,「要我說,真正幹活的還得是咱們,看這日頭……該吃飯了吧?」
他後一句話暴露目的,科林知道馬丁性格,誰也不尊重,只想著混日子。偏偏他是個毛頭小子,許多事都要聽老油條的,這讓他很不舒服。
「找個地方歇腳吧。」
斥候的巡邏任務危險重重,一旦發現敵人,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但生活待遇也很豐厚。每天中午都能吃到冰島拉來的肉乾和奶酪。
有些不要命的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但也有些要命的是被分配到這個崗位的。小艾洛爾暗想,滿心怨言。嘴巴乾燥,身體缺水的厲害,但卻不想喝水,感覺水裡都是一股死人味。
……
今年盛夏。
世界都燃燒起來了。
天空不見陰雲,晴朗過頭,太陽活生生的折磨大地。
教廷主力和海盜主力在鐵花要塞僵持,彼此雖有小規模衝突,卻未曾全面開戰。
在一牆之隔的背後,是疲憊不堪的雙方將士。
他們等待著,在炎炎烈日下痛苦的等待著,閉上雙眼,只待熬過這漫長的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