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2024-09-06 21:05:33 作者: 扁平竹
  第四十二章

  那小孩此時正撓頭, 自己寫著作業。

  顯然賀輕舟已經沒了繼續教下去的耐心。

  奶奶端了一碗烙餅出來,讓他們先吃著。

  江苑道過謝後, 拿起一塊, 咬了一小口。

  奶奶滿是期待的看著她:「怎麼樣,好吃嗎?」

  她笑著點頭:「好吃。」

  江苑遞給賀輕舟一個:「嘗嘗看。」

  他看她一眼,伸手接過。

  江苑在長椅上坐下, 賀輕舟也坐了過來, 就挨著她,坐她旁邊。

  江苑身上的消毒水味, 和他身上的烏木香, 兩種味道似混雜在一起。

  平白生出了幾分莊嚴。

  遠處人家皆起了炊煙, 與雲霧連在一起, 倒也分不清哪兒是煙, 哪兒是霧。

  他們兩個誰都沒有說話, 就這麼安靜的欣賞山景。

  江苑很喜歡這種安寧的時候。

  也是她一直嚮往的生活。

  或許是見他們兩個太安靜了,怕他們無聊,奶奶便拿了些桃樹苗, 給了自己正寫作業的小孫子。

  「帶哥哥姐姐去後山種桃樹。」

  小孫子一聽不用寫作業了, 樂的把筆扔桌上, 顛顛的跑過來:「奶奶讓我帶你們去種桃樹。」

  江苑愣了愣:「桃樹?」

  小孫子點頭:「後山好大一片呢, 春天就能開花。」

  江苑還沒試過自己種樹, 有些躍躍欲試,但還是尊重賀輕舟的決定, 先看向他。

  賀輕舟低著頭, 唇微挑, 大抵是笑著的。

  反而問她:「想種?」

  江苑說還好。

  笑意便更濃了些,他站起身:「走吧。」

  想種兩個字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還嘴硬說還好。

  他們往山里走,賀輕舟的外套也不知是何時搭在江苑肩上的。

  重重的,但也暖暖的。

  說是桃樹苗,但其實也已經長的很粗壯了,需要扛著。

  這種苦力活,便由賀輕舟代勞了。

  小孫子挑了處不錯的空地,給了一把鏟子他們,讓他們別挖的太深。

  賀輕舟接過鏟子,三兩下就挖好了。

  兩個坑,兩棵樹。

  小孫子用腳把土踩實了,聲音不大:「奶奶說過,這桃樹第一年結的果子又小又澀,得第二年才能吃。」

  「第二年?」

  江苑也不知在想什麼,想的有些出神。

  賀輕舟瞧見了,以為她是不舒服,壓低了聲音問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笑了:「沒事。」

  小孫子還以為她是擔心到時候來不了,於是說:「沒時間來的話也沒事,我讓奶奶給你們寄過去。」

  江苑和他道謝,說他這麼乖,待會讓賀哥哥多教教他的功課。

  一聽這話,小孫子臉色就變了。

  江苑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她說這話也不是故意為了嚇他。

  反應過來賀輕舟那張沒了耐心便陰沉著的臉,心裡也只覺著好笑。

  連小孩都怕他。

  這兒的桃樹很多,為了不和別人的弄混淆,得取個名字區分開來。

  小孫子看著他們二人,等著取名字。

  賀輕舟敷衍道:「那就叫江苑吧。」

  倒是挺會就地取材。

  江苑故作沉思:「我覺得賀輕舟好聽一點。」

  他皺著眉:「難聽。」

  奶奶在前面喊他們吃飯,煙囪里的炊煙停了。

  他們三個往回走,掛在樹旁的那塊木牌上,遒勁有力的字體寫著三個字:賀輕舟。

  —

  興許是飲食差異的原因,口味不太一樣。

  江苑倒是沒事,但考慮到賀輕舟,她下意識的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見他也沒說什麼,安靜的吃著。

  奶奶和江苑閒聊起來,問他們兩個的年齡。

  似乎理所當然的把他們當成一對了,笑著問道:「領證了嗎?」

  這句話仿佛是個禁區一般,賀輕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卻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好像只是在安靜的聽,聽江苑接下來的回答。

  江苑的笑容總是帶禮貌,卻又摻雜一種不太明顯,難以接近的疏離。

  她很會把握這個尺度,不會讓人察覺出不適來。

  「奶奶,我和他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

  賀輕舟垂下眼,繼續吃飯。

  只是握著筷子的手,不動聲色的加重了些力道。

  奶奶遺憾的點了點頭。

  吃完飯了,他們也沒在這兒留太久。

  再晚點估計天就黑了,到時候山路不好走。

  兩個人路上倒也沒說太多話。

  賀輕舟一直覺得,江苑對他的態度是有鬆懈。

  至少不像先前拒絕的那麼不留餘地了。

  可直到剛才,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她只是把自己和那些她需要禮貌對待的人劃分到了一起。

  路走了一半,賀輕舟的動作稍微放緩了一些。

  走路的姿勢明顯有些怪異,像是在忍耐疼痛。

  江苑做為醫生的敏銳直覺還是察覺到了,她問他:「哪裡不舒服?」

  他搖搖頭,沖她笑了一下:「明天可能要下雨了。」

  就如賀輕舟說的那樣,第二天確實下起了雨,從早上開始下的。

  中午也沒停。

  她們幾個在宿舍打起了撲克,江苑沒有加入。

  她去廚房幫忙去了。

  做飯的是衛生所徐醫生的老婆。

  他們一家四口平時就住在這裡,衛生所後面搭的那個小房子。

  給人看病也方便。

  看到江苑進來了,她第一反應自然是拒絕她的幫忙:「這兒我一個人就夠了,反正也沒幾個菜,不麻煩。」

  她笑的有幾分不好意思。

  江苑洗淨了手過來,說不妨事,她也閒不住,總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在旁邊幫忙理菜切菜,兩個人就這麼閒聊起來。

  時間倒也過的很快。

  吃飯的時候賀輕舟沒出來,聽和他住一個宿舍的人說,他昨兒晚上也沒怎麼睡。

  在外面抽了一晚上的煙。

  半夜又洗了個澡,把那股煙味洗淨了才進來。

  現在估計在補覺。

  江苑聽到以後,若有所思的沉思起來。

  她等他們宿舍里沒人後,才進去。

  端了盆熱水,還備了張膏藥。

  賀輕舟此時坐在椅子上,正看著電腦里的各種數據。

  下周有個招標會,需要他親自過去,助理提前把資料傳了過來。

  他看的認真,連何時有人進來都沒察覺到。

  江苑端了張椅子過來,在他旁邊坐下:「褲腿捲起來,我看一下。」

  聽到聲音,他將思緒從工作中收了回來。

  眼底的嚴肅斂去幾分,竟帶幾分自然流露的歡喜。

  「你怎麼來了?」

  江苑將毛巾放進熱水裡浸濕,然後擰乾:「張醫生說你昨天一晚上都沒睡,是膝蓋疼?」

  賀輕舟把電腦關了,說沒有。

  外人眼中,滿是城府,心思縝密的賀總,在江苑這兒倒是不會撒謊的愣頭青。

  連看她的眼睛都不敢。

  「賀輕舟,我是醫生,你可以相信我。」

  賀輕舟看著她的眼睛,想瞧出一點除了醫生對待病人的其他感情。

  但他看了很久,什麼也沒看出來。

  於是瞭然一笑。


  心臟疼的厲害,便也不覺得膝蓋上的疼痛難以忍受了。

  他聽了她的話,把褲腿捲起來。

  直到看見他左腿上那道順著膝蓋延伸的傷疤,江苑的心仿佛也被什麼刺了一下。

  原來不是風濕。

  是那次車禍留下來的後遺症。

  她當然知道,那場災禍於他來說,到底有多致命。

  那輛車甚至直接沒了挽救的餘地,當場報廢了。

  要不是安全氣囊及時彈出,恐怕這世上,早沒了賀輕舟這個人。

  她低下頭,許是因為愧疚,眼眶微微的有些濕潤。

  賀輕舟輕聲嘆息,動作溫柔的捧起她的臉,替她擦去眼淚:「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才一直瞞著你。」

  手裡的毛巾還帶熱氣,她替他敷上去。

  「是只有下雨天才會疼,還是平時也會疼?」

  「不一定,平時偶爾會疼,但下雨天時疼的頻繁些。」

  「疼的厲害嗎?」

  他說:「還好。」

  江苑抿了抿唇,顯然不信。

  能疼到一晚上都睡不著,哪裡算得上還好。

  賀輕舟見她這樣,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高興她最起碼,還是有些在意他的。

  哪怕只是因為愧疚。

  「可能是這兒太潮濕了些,不太適應。

  平時不這樣的。」

  江苑沒再說話,毛巾涼了,她就再浸熱,反覆敷了好幾遍。

  再給他把膏藥貼上:「這次回去了,再好好複查一下。」

  他點頭,把褲腿放下去:「嗯。」

  江苑問他:「除了疼,還有其他別的後遺症嗎?」

  他把外套脫了,裡面是件黑色毛衣。

  「傷的太嚴重了,能救回來已經算是奇蹟。

  只不過從那次之後,就沒法做太劇烈的運動,我踢不了足球了。」

  他沖她笑了笑,還有點慶幸,「不過好在本身就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

  先前一直瞞著不說,只是怕江苑嫌棄自己。

  因為他知道,江苑心中的賀輕舟,是那個站在陽光底下,張揚恣意的少年。

  而不是現在這個,利益薰心,城府深重的商人。

  她已經不喜歡自己了,他不希望連她記憶里的那個賀輕舟也一併消失。

  雨是中午停的,下午就出了太陽。

  但是冬天的太陽也烈不到哪裡去,地沒那麼快干。

  所以那兩天,大家都在衛生所待著,哪兒也去不了。

  晚上的時候,江苑睡不著,搬了張椅子出來看星星。

  數星星顯然是件很容易打發時間的事情。

  在市區是看不見這種漫天星辰的景觀的,偶見幾顆都仿佛黯淡到失了顏色。

  那件尚帶著溫度的外套蓋在自己肩上,有股暖意席捲了她的全身,於是,冬日便退場。

  賀輕舟在她身旁坐下,聲音竟比這夜色還要柔上幾分。

  似裹了露水一般:「在數星星?」

  她回過神,點頭。

  他問:「有多少顆?」

  又搖頭:「數到第三十四顆的時候被你打斷了。」

  賀輕舟便笑了笑。

  他好像不知道該聊什麼,但又不想浪費和她在一起的任何時間。

  於是問她:「最喜歡哪顆星星。」

  很蠢的一個問題。

  江苑卻很認真的回答了:「啟明星。」

  她說,「因為它比其他星星,要先看到這個世界。」

  她說這話的時候,視線看著的,仍舊是頭頂的那片天空。

  賀輕舟好像也是從這一刻開始,終於明白。

  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的一個道理。

  他們不再是小孩子了,思維也不再似幼時那般單純,所處的生活環境亦是。


  回不到從前了。

  哪怕一方苦苦哀求,另一方偶爾心軟。

  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卻習慣了自欺欺人,因為總是心存僥倖,覺得還能回到過去。

  她是個有遠大抱負和理想的人,她在追求更遠闊的藍天。

  可他呢。

  在爭權奪利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直到沾染一身銅臭味。

  ————

  路乾的比他們想像中的要快。

  次日中午,江苑和賀輕舟去了爺爺家,給他輸上藥水,又拿了點她配好的藥。

  上面有寫服用劑量,她還特地交代了些注意事項。

  小孫子倒是多才多藝,上次來是在寫作業,這次過來,竟還搬了個畫板坐在那裡。

  看那坐姿,倒是有幾分專業。

  江苑過去看了一眼,畫紙上滑的哆啦A夢,還是個畸變的哆啦A夢。

  雖然知道不能打擊小孩的積極性,但江苑還是有些沒忍住。

  清清淺淺的笑開了。

  小孫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這個是美術課作業,要交的。」

  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前幾天賀輕舟教了會他的功課,他倒真的把他當成老師了。

  下意識的就用眼神求助於他。

  反正也閒著,賀輕舟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筆。

  微抬下顎,小孫子便乖乖的把椅子給讓了出來。

  這種卡通畫是最簡單的,甚至不需要多此一舉的打形。

  隨便兩筆就畫好了。

  小孫子眼睛亮了亮:「哇,賀老師好厲害。」

  奶奶瞧見了,也誇他厲害,問他能不能給自己的小孫子也畫一幅。

  賀輕舟有禮貌的拒絕了,說他不畫人像。

  也不是什麼死板的原則。

  純就是他覺得,該對自己喜歡的人,獨一無二。

  他畫人像只畫江苑,那就不能去畫別人。

  這種通過畫畫來表達的忠貞,看似幼稚,卻足以表現他的一個態度。

  除了畫畫,其他方面,江苑也一直都是他的唯一,他的例外。

  賀輕舟以前還想過,他們以後結婚的時候,他要把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來的場景全部畫下來,然後掛在他們婚禮的大堂里。

  像是用那幾幅畫記錄著,他們一起走完的前半生。

  甚至連關於婚禮的策劃他都沒有想過要交給別人。

  是他和江苑的婚禮,交給別人,他不放心。

  事無巨細,他都想要自己親自參與。

  明明一直在等江苑到法定的結婚年紀,最後卻等來了一通她的悔婚電話。

  那次的義診之行,算是賀輕舟和江苑近幾年來最親密的時候了。

  他們一起坐過大巴,一起爬過山,甚至還一起看過星星。

  山上的星星的確很美,但他卻並沒有太仔細的去看。

  最亮最美的那一顆就坐在自己身邊,如何還能注意到周邊的其他景色。

  下了山以後,他們的人生又回到正常的軌道,各自都投入到自己的生活當中。

  一個回了北城,一個留在江北。

  日子好像照舊過著,沒有誰缺了誰就活不了。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一有空閒就來找她的賀輕舟。

  江苑也不清楚他口中的空閒到底是不是真的空閒,她是見過江城的忙碌。

  小規模的企業打理起來,都少有閒時。

  更別說是賀家那種家大業大。

  大點的項目都得賀輕舟本人親自跟進,有時還得出國考察。

  項目後期交給手底下的負責人,的確會清閒許多。

  但也不至於像他這樣,生個病都坐飛機來江北的醫院。

  他在這兒的房子應該是長租,哪怕他不在這邊,也時常有保潔過來打掃。

  賀輕舟愛潔。

  戚穗歲整日往江苑這兒打聽,問她和賀輕舟現在走到了哪一步。


  自從得知他的身份是北城頂有名的有錢人之後,對這段偶像劇般的戀情便滿是好奇。

  總纏著江苑講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江苑拗不過她,便將過程精簡,只說他們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

  認識的過程也沒她幻想的那麼戲劇性,就是很普通的,在一個午後遇見。

  「那有錢人家的擇偶要求應該和電視劇里演的一樣高吧,他的爸媽是不是也是電視裡演的那種,給你幾百萬,離開我兒子?」

  江苑被她這個奇怪的腦洞逗笑:「沒這麼誇張。

  他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

  戚穗歲這下就不理解了:「那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

  小朋友的思維總是很單純。

  江苑其實有時候很羨慕這種單純。

  不用去考慮其他很多的因素,憑心意就能做出決定。

  只是可惜,他們都過了那個年齡。

  冬去春來,又是到夏日,時間過的很快。

  江苑今年的生日,賀輕舟提前一天到的江北。

  他死皮賴臉的一大早就來了她家。

  穿了件白襯衣,袖子上卷,在廚房給魚去鱗。

  江苑看了眼被他塞滿的冰箱,沉默的收回了視線。

  這些年來,他們也是斷斷續續的見面。

  賀輕舟的改變是肉眼可見的,他沒有幼時那麼愛笑了,開始變得沉默。

  話不是很多,那雙如星子般的眼,也變得深不可測。

  叫人猜不出情緒。

  陽光開朗的少年,也開始運籌帷幄起來。

  好像只有在他做飯的時候,才能顯出些許煙火氣來。

  東西做的有點多,江苑就把鄰居也叫來一起吃飯了。

  戚穗歲見到賀輕舟,明顯興奮得很,一直說要和他合個影,好拿去和她的同學們炫耀。

  她媽斜眼瞪她:「還不快吃你的飯?

  !」

  她這才不情不願的老實下來。

  賀輕舟將魚去骨去刺,夾了一塊最嫩的魚肉到江苑碗中。

  她和他道謝。

  他看著她,眼底染上幾分笑意。

  那頓飯吃完,戚穗歲就和她媽媽離開了。

  江苑沒有告訴她們,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如果不說,那就是聚在一起吃的一頓普通的飯。

  如果說了,她們反而還會客氣起來,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準備。

  江苑不太喜歡這種。

  所以沒說。

  等她們離開後,江苑幫著賀輕舟把桌子收拾了。

  原本是要自己去洗碗的,卻被賀輕舟給拒了。

  儼然一副江苑才是客人的模樣。

  被他這副鳩占鵲巢的樣子給逗笑,江苑低垂下眼,輕笑幾聲。

  賀輕舟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見她笑了,他也笑了。

  「蛋糕在冰箱裡,現在吃還是晚點吃?」

  「現在吃吧,太晚吃東西不易消化。」

  她走過去,打開冰箱。

  蛋糕有點丑,不用特意說明便知道是賀輕舟做的。

  他插上蠟燭,點燃後把燈關了,讓她許願。

  江苑閉上眼睛,許好了願望,吹熄蠟燭。

  燈被打開。

  蛋糕是她切的,兩個人都是小小的一塊。

  很熟悉的場景,一切好像都沒有任何變化。

  是十幾歲的賀輕舟,在陪十幾歲的江苑過生日。

  蛋糕雖然賣相不佳,但口感還是很好的。

  不難想像這是他做出的第多少個失敗品後,唯一還算成功的一個。

  江苑這次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拒絕他。

  甚至於,安安靜靜的和他一起過完了這個生日。

  大約是知道,這可能是他們一起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

  「賀輕舟。」

  「嗯?」

  她沖他笑了笑:「明年,我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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