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2024-09-06 21:05:34 作者: 扁平竹
  第四十七章

  江苑和他道歉:「不好意思, 是我考慮欠妥,沒有在意你的感受。」

  他卻笑了:「你就這麼著急把我推給別人嗎?」

  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於是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這種不知盡頭的沉默是被賀輕舟打破的。

  他好像很累了, 抬手按了按眉心:「今天就先這樣吧,早點休息。」

  聲音里也淨是乏累。

  門打開,又關上, 動靜不大, 似怕驚擾了誰一般。

  江苑垂下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賀輕舟走後, 她便保持這樣的姿勢, 站了許久。

  小乖跑過來, 蹭蹭她的腳。

  江苑蹲下, 抱著它:「吵醒你了嗎?」

  它喵嗚一聲, 鑽到她的懷裡,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江苑過去把窗簾拉上,準備洗個澡了休息。

  視線看向窗外,瞥見對面屋子裡的亮光。

  微不可察的嘆息聲, 如塵埃一般。

  近來降溫, 橙色預警都發布了好幾遍, 同事常念叨, 這個冬天估計是近年來最冷的了。

  她笑著調侃江苑:「正好讓你給趕上了。」

  江苑怕冷, 白大褂里總是多穿兩件。

  好在她足夠瘦,倒也看不出臃腫來。

  忙完工作後, 換了衣服下班, 圍巾繞了一圈又一圈。

  但還是免不了有冷風滲透進來。

  她縮了下脖子, 出了醫院,走下台階。

  遠處停著一輛車, 熟悉的京A車牌號。

  往前的步子頓了頓,男人掐滅指間的煙過來。

  今天的穿著倒還算隨性,中長款的風衣,高領毛衣和褲子都是同個色系,不同的是深淺。

  一身的冷色調,倒是襯出幾分清絕之感。

  毛衣領口遮住了半截下巴,大抵是等的久了,有點冷。

  他走過來,遞給她一杯咖啡,溫熱的。

  「有點涼了,不行的話我再去買一杯。」

  原本以為昨天那事之後,他不會在來找自己。

  江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很久,她接過咖啡:「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沒時間生氣。」

  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讓她進去,「都開始扯日曆倒數了,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

  世界上最心酸且無力的,大概就是用玩笑的口吻說出真心話吧。

  笑著笑著,他便笑不出來了。

  單手握方向盤,看著後視鏡倒車。

  故意錯開的視線,似乎怕被她看穿心事一般。

  人啊,就是不能活的太聰明。

  什麼都看的通透,反而更累。

  若是他能蠢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毫無負擔的享受江苑對他的好?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在完全密閉的車內,便更明顯。

  賀輕舟和她道歉,說等她的時候沒忍住,就抽了一根。

  江苑搖頭,笑了笑,沒說什麼。

  視線看向車窗外的景色。

  走馬觀花一般,錯過了,也就錯過了。

  也說不清楚是人,還是這景色。

  車停好後,碰到了戚穗歲。

  她近來迷上了漢服,興許是受了服裝的限制,倒不如平時鬧騰了。

  走起路來斯斯文文。

  但瞧見賀輕舟時,還是激動的兩眼放光:「輕舟哥哥!」

  半開的車窗,賀輕舟禮貌的沖她點了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

  等江苑下車以後,他才開著車,停到別處。

  戚穗歲挽著江苑的胳膊,視線卻頻頻往回看:「輕舟哥哥這樣的長相,真是越看越好看。

  骨相和皮相都是一絕啊。」


  她笑著和江苑說,「你們要是有了小寶寶,肯定是神顏。」

  江苑早就習慣了她誇大的話,也只是笑笑。

  賀輕舟也不是長居江北,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在飛機上度過的。

  有些工作可以交給手底下的人去辦,但重要些的,還是需要他本人親自坐鎮的。

  趁著他這次回北城,賀母來他家裡找過他幾次。

  長吁短嘆的,一副操心模樣。

  「過了年你就二十六了,你就沒考慮過你的終身大事?」

  賀輕舟答的雲淡風輕:「順其自然。」

  賀母氣急了:「來來回回都是這句話,江家那小丫頭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犯得著你為她這麼守身如玉的?」

  每每說到這兒,便不歡而散。

  賀輕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我還有工作,今天這頓飯就不陪您吃了。」

  開門離開,只剩下賀母坐在餐桌前。

  阿姨從廚房裡端著菜出來,瞧見這副景象,就知道八成又談崩了。

  她輕聲勸著賀母:「輕舟那個脾氣,您是知道的。

  在感情上擰巴又固執,您要是總這麼逼著他,只會適得其反。」

  賀母嘆了口氣:「我就是不忍看著他總一個人。

  你瞧瞧,他都多久沒有真心笑過了。」

  自己寶貝成那樣的兒子,從小捧在手心寵著慣著。

  怎就成了如今這副喜怒不顯的模樣。

  阿姨說:「您剛才也說了,這個年過完他就二十六了。

  他如今這個年紀坐到這個位置上,上下左右都是壓力。

  他是優秀,但再優秀也是人,總有變的時候。

  您不能拿十幾歲的他來和現在比。」

  聽到阿姨的話,賀母沉默幾秒:「也對,他爸到他這個年紀,還沉迷打高爾夫和賽車呢。」

  阿姨笑了笑,給她沏一壺茶:「所以啊,您別總拿他當小孩看,他有分寸的。」

  「可我就是著急,江家那丫頭多心狠啊。

  先不說輕舟失憶的那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單論他們認識的那麼些年,輕舟何時虧待她了?

  那一顆心就差沒捧到她跟前讓她看著了。

  這會倒好,說斷就斷。」

  阿姨也不知該怎麼勸了,這事當事人都說不清。

  更何況他們這些局外人。

  只能等了。

  等時間沖淡這些情誼。

  —

  年三十,賀家燈火通明,賀一舟帶著丈夫和兒子過來。

  廚房從昨兒晚上就開始準備。

  向雲青近來剛學會了一首詩,逢人就要背。

  賀輕舟懶得聽,往他兜里塞了兩個紅包,讓他滾遠點。

  向雲青癟癟嘴,捏緊了拳頭捶了他幾下:「舅舅壞。」

  這不痛不癢的力道,比蚊子咬重不了多少。

  賀輕舟坐姿閒散,注意力也不在闔家歡樂里,偶爾話題聊到他了,他會粗略的應一聲。

  然後繼續看著手機發呆。

  向欲安坐過來,關於收購吞併的事和賀輕舟討論了下。

  說的是討論,他卻全程說不出個一二來。

  賀輕舟倒也不指望他有什麼獨特見解。

  從根本上給他指出利弊。

  向欲安幾番欲言又止:「那你覺得,我該接手嗎?」

  飯碗都端他嘴邊了,卻不知道怎麼拿筷子。

  賀輕舟點到為止:「人人心中都有一桿秤,你自個權衡吧。」

  向欲安笑著點頭:「也對。」

  飯菜好了,賀母張羅他們都過去。

  自小的家教便是食不言寢不語,不過今天是年三十,也有破例的時候。

  他們在那聊的熱火朝天,賀輕舟全程一言不發。

  向雲青偷偷抓了一枚黏糊糊的硬幣放進賀輕舟外套口袋裡。


  他垂眸看他。

  向雲青小聲告訴他:「媽媽說了,吃湯圓吃出硬幣來,這一年都有福氣。」

  所以,他要把福氣送給舅舅。

  賀輕舟胸腔低笑,面上也只是輕抬了下眉,笑的淡。

  「舅舅不需要,你自己留著吧。」

  他更小聲:「可以給舅媽。」

  自以為的悄悄話,其實人人都能聽到。

  於是,笑聲四起。

  那頓飯吃完,本該在家守歲的。

  賀輕舟卻直接離開了,賀母問起時,他一句有事敷衍過去。

  機票早就買好了,到了江北已經很晚了,更何況從機場到小區也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眼見著天色黑了下去。

  前面搭了台子,晚上有戲曲表演。

  的士進不去,他下了車,一路跑過去的。

  那個時候在想什麼呢。

  什麼也沒想,只是害怕。

  害怕江苑在這熱鬧的大年三十,仍舊孤零零的一個人吃著飯。

  她嘴上不說,其實最怕孤單了。

  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起了紅燈籠,冷風一吹,燈籠亂晃。

  賀輕舟拿著外套,跑了這麼久,呼吸聲也重。

  站在門口收衣服的江苑,此時正發愣的看著他。

  想來對於他的出現也感到幾分驚訝。

  江苑大抵是有疑惑的,過了好久,她才問他:「你怎麼來了?」

  「陪你過年。」

  他話說的霸道,「不歡迎也沒用,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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