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鳳陽又沒有重生,鳳陽上輩子究竟是看破紅塵還是出家避禍,兩人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聊完了這事兒,姚燕燕又說起了周周和算盤的事兒,「周周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古靈精怪了,竟然還想操隱忍人設。」若不是青壺回來把周周的話說給她聽,她還不知道周周竟然有這麼多鬼主意。相較而言,算盤就老實多了。
皇帝陛下疑惑道:「何為人設?」
姚燕燕按著自己的理解給陛下解釋了一遍,皇帝陛下聽完,一邊脫下裡衣給自己身上塗抹精油,一邊道:「這不是挺好麼?周周那般可愛。」
姚燕燕看著陛下用精油把一身皮肉抹得油光發亮,燭光下就跟準備上架的烤豬似的,忍不住伸手過去揩油。
皇帝陛下輕輕打開她的手,說道:「等會兒,還沒吸收呢,都被你摸走了。」
姚燕燕撇撇嘴,見陛下塗抹精油的手法比她還要專心認真,不由托著下巴,用一種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
皇帝陛下被她這目光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問道:「你作甚看朕?」
姚燕燕托著下巴笑盈盈道:「臣妾看陛下生得俊呀!」
皇帝陛下微微紅了下臉,加上上輩子,兩人在一起都十幾年了,彼此親密得不能再親密,許多習慣早已深入對方骨髓,也很久不像年少時那麼肉麻了,這會兒聽見姚燕燕誇讚他相貌,臉上不由一熱。
但很快,皇帝陛下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他發現姚燕燕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不大像痴迷他相貌的樣子。皇帝陛下當即起了懷疑。
他的懷疑也很明顯,姚燕燕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掐尖了嗓音,嬌滴滴道:「陛下,您怎麼這般看著臣妾?臣妾有哪句話說錯了嗎?」
皇帝陛下目光審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會兒,「朕懷疑你在騙朕。」
姚燕燕:……
陛下,說好的相親相愛互相信任呢?你對我的感情就這麼塑料嗎?
當然她也不是吃素的,眨眨眼,濃密纖長的睫毛蝶翼似的吻在她眼睛上,道:「那陛下說說,臣妾騙你什麼了?臣妾說您俊難道說錯了嗎?」
皇帝陛下微微昂起下巴,自得道:「朕自然是英俊的,不過你方才想的肯定不是朕俊不俊的事兒,說,你方才在想什麼?為何要用那種古怪的目光看著朕?」
姚燕燕沒想到陛下竟然如此敏銳,她慵懶地躺下,語氣俏皮,「那陛下你猜。」
皇帝陛下跟她鬥法這麼多年,知道自己是猜不出來了,他哼了一聲,俯身過去壓住她胳膊,威脅道:「你說不說?不說朕就撓你痒痒窩。」
姚燕燕怕了,連忙求饒道:「陛下我錯了,我說我說!」對著陛下專注的目光,她小聲道:「陛下方才抹精油的樣子太仔細了,臣妾懷疑陛下心裡住了個女人。」
皇帝陛下:……
他眉頭跳了跳。
姚燕燕求生欲極強,連忙道:「陛下不要誤會,臣妾是覺得,陛下的心,就像少女一樣又細膩又溫柔呢!」
皇帝陛下:……
他哼一聲,語氣冷酷又兇殘道:「那朕今日就讓你看看朕的心是像女人但還是像男人!」說罷就壓下身去,打算一親芳澤。
未料他的嘴唇還沒碰到姚燕燕,就被對方用力抱住一滾,兩人翻了個身,上下位置瞬間顛倒。
皇帝陛下愣了一下,下一瞬就被姚燕燕堵住了嘴。柔軟的感覺稍稍停駐一會兒,便輕輕抽離。
姚燕燕壓在他身上笑著看他,果然看見陛下眼神迷濛地看著她。
哎,每一次只要她主動,陛下就會變成這副欲拒還迎眸光水潤的樣子,還說不是少女心!
簾帳落下,在滿室燭光里輕輕顫動。
寒風捲起一片雪花,悄悄探進了一片旖旎的室內……
許久之後,姚燕燕懶洋洋地靠在陛下懷裡,半根手指都不想動彈,她眯著眼正要睡過去,忽然聽見陛下發出一道沉沉的嘆息。
姚燕燕一下子清醒了,問他怎麼嘆氣。
皇帝陛下還以為她已經睡了,被她這麼一問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後才道:「朕還是有些擔心,封先生他們都在征戰那麼久了……」
姚燕燕:「陛下放心吧,他們不會有事的!有鳳陽在呢!」
皇帝陛下搖頭,擰著眉頭道:「朕不是擔心這個,封先生他們在外刀光血雨地征戰,不知受了多少傷,朕卻在這裡逍遙快活,他們不會在心裡罵朕吧?」
姚燕燕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她理所當然道:「陛下您這不叫逍遙快活,叫勞逸結合。」
姚燕燕覺得自己說得也沒錯,陛下每天晨鼓敲一下就醒,天還沒亮就已經去了前朝處理政務順便等待上早朝,上完早朝又要和大臣們開會,幹完一上午活兒才午休一個小時,然後干到晚膳時間快過了才回來。一個月三十天只休息一天,這麼下去,鐵打的人也經不住。更慘的是,陛下幹活這麼勤快,國庫竟然還拖欠陛下俸祿,可憐陛下都有大半年沒領過俸祿了。
「陛下,前線征戰的將士們辛苦,你也同樣辛苦啊!」
然而聽了這個安慰,皇帝陛下似乎並不很滿意,他又嘆了口氣,「也不知何時能結束戰爭,若是當初沒有打仗……」這話沒有說下去,兩人都知道不可能,且不提上輩子留下的陰影,就說這輩子,他們齊國跟陳國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將陳國徹底打死了,齊國永遠都沒法安寧,而這仗一開始打,就不是皇帝一個人能左右的了。
朱其羽嘀咕了一句,「朕都想御駕親征了,朕要是去了前線,士氣想必能大漲,說不定能嚇得陳軍屁滾尿流。」
姚燕燕:……
她瞅了瞅陛下肚子上的軟肉,心道陛下您是不是太過自信了?
不過御駕親征什麼的,是不可能的,皇帝陛下要真敢御駕親征,那些老臣就敢一頭撞死在大殿上,以實際行動表明他們要把陛下留在國內的決心。
「睡吧睡吧我的親愛的陛下。」姚燕燕抱住陛下的腦袋麼了幾口,睏倦地靠進了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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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京都大雪紛飛的時候,陳國雖未下雪,但也嚴寒無比。
聖平州第三座城池中,守城將領站在城牆上,看著駐紮在城外的敵國營帳,正是午飯時候,那敵軍營帳中升起裊裊炊煙,還有一股股飯菜香氣順著風飄過來,叫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們被圍城已經快三個月了,城中糧食緊缺,每一粒米都要精打細算,這些守城的士兵,包括他,也有好久未吃飽了,此時聞到這股飯菜香味,腹中均轟鳴作響,卻也只能強自忍耐。
守將環視一圈,發現守城兵士渴望的眼神,當即厲聲道:「這是敵軍的陰謀,萬萬不可自亂陣腳,再過兩天,援兵就到了!」
被他這麼一聲厲喝,兵士們立刻挺直了脊背,眼神再也不敢往敵軍營帳那裡瞟。
陳國守城兵士又在飢餓中等待了兩日後,終於等到了援軍的消息。眼看著身披陳國鎧甲的數萬兵士一路披荊斬棘,衝破齊軍的拒馬、逼退齊軍圍在城西的人馬後,一路朝著西城門疾奔而來,陳國守將大喜過望,喊道:「是援兵來了,快開城門,迎援兵進來!」
這一聲落下,軍心大振,西城門在一道悶響聲中被徐徐打開。
負責轉動繩索放下城門的數名兵士使盡了力氣,憋得臉色通紅,就是想儘快打開城門,好讓援軍和增援的糧草進來。
守將站在城牆上,心道:有了這數萬援軍和糧草,即便沒法擊退齊**,也能再撐上幾個月了。
思及此,他興奮地握掌成拳錘了下城牆。但下一刻,他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因為那些援軍後頭拉著的糧車,未免也太輕了,以他的眼力,甚至能看見一輛糧車被石頭絆了一下,往一旁歪了歪。
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安的預感,他來不及細思,立刻聲嘶力竭地喊道:「關上城門!快關城門!」
正在轉動齒輪帶動機關放下城門兵士聞言一愣,手下卻已經依照將軍的吩咐調轉方向,想要將已經放下一般的城門拉上來。
然而這個時候已經遲了,十幾道鉤鎖從「援軍」中飛射而出,緊緊勾住城門,持鎖的都是力氣驚人的漢子,每十人拉住一道鉤鎖,勾住的地方還是最容易著力的點,硬生生將已經拉上去一半的城門復又拉下來!
城牆之上,陳國守軍竭力轉動齒輪,但他們這些時日食不果腹,早就餓得面色發黃,又哪裡抵得過城下那股數百人聯合的巨力?在一陣令人絕望的巨響中,城門砰的一下掉了下去,摔在了護城河之上,激起滾滾煙塵。
而那些披著陳國鎧甲的「援軍」,騎著馬,踩著架在護城河上的城門,蝗蟲一般長驅直入,為首之人提起長刀,一刀橫斬,血光飛灑,有幾滴落在他年輕英俊的面龐上,他抬起頭,目光在黃昏當中亮得驚人,正是蘭夢征……
正宇十八年春,齊軍攻入陳國聖京,來勢洶洶,銳不可當,陳軍不敵,屢戰屢退,陳國皇室被逼入內城之中,被圍十日不得出,齊國元帥聲稱,齊皇仁慈,只要陳國皇室投降,便可既往不咎,並封陳皇為陳王,仍可坐擁封地。
然而內城之中無一回應,第十一日,齊軍攻破內城城門,卻見滿地屍身,那些守在內城中的陳國將士圍著中央的大殿自盡身亡,而那大殿之中,陳皇狄慳的屍體吊在樑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