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2024-09-06 23:52:41 作者: 少地瓜
  石仲瀾知道他與牧清寒是一波的,怕他講偏話,剛要開口就被蕭秀才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只得訕訕閉了嘴,垂頭喪氣。

  眼見著牧清寒一人打五個還絲毫不落下風,一眾師兄比他高的有,比他身架大的也有,可竟然都無還手之力,杜文正看的熱血沸騰,與有榮焉,也不屑於告黑狀。

  他說的確實不偏不倚,肖秀才聽後問洪清是否屬實,洪清也無話可說,直點頭道事實確實如此。

  肖秀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身回房,取了戒尺,叫參與鬥毆的幾個學生在院中對著聖人掛軸跪成一排,挨個打手心,任誰求情都不管用。

  牧清寒倒罷了,他本就體格健碩,習武所要承受的苦痛遠勝體罰十倍百倍,故而打戒尺於他而言不過撓痒痒。

  可憐石仲瀾等人剛被小師弟痛揍一番,此刻尚且渾身疼痛難忍,轉頭竟然又挨了戒尺,端的是里子面子全沒了……

  打完之後,肖秀才又轉著圈兒的罵,鴨蛋青的直綴下擺在空氣中狠狠劃出幾個圈:「你們也是能耐啦,書都讀完了?文章也做好了?就有空來打架!人人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真該叫他們看看你們何等勇武!瞧瞧一個個的,果然叫人大開眼界,我看你們明日也不必讀書啦,省的埋沒人才,就卷捲鋪蓋去戰場殺敵算了,敵人一定聞風喪膽。保不齊,趕明兒的請功摺子上就有你們幾位的高姓大名呢,還做什麼酸詩、破爛文章!」

  真是讀書人罵人都別具一格,肖秀才說了半天不帶一個髒字兒,卻字字誅心。

  那幾位參與鬥毆的卻已經快把腦袋扎到地里,羞得脖子都紫了,就是牧清寒本人也有幾分慚愧,有些後悔衝動了。

  這肖秀才也是神人,他問明白緣由之後,知道雖然牧清寒動手打人不大好,可畢竟是石仲瀾等幾個做師兄的有錯在先,就分別責罰:

  人都叫因材施教,他卻也是因材施罰,叫石仲瀾等人連著一個月,每日早晚都圍著書院跑五圈兒,而牧清寒則是每日抄書,若是寫的不好還要打回重寫。

  如此定論一出,果然人人都苦了臉,每日只應付這些懲罰就精疲力盡,也沒空再去跟對方互看不慣,書院內空前安寧。

  杜瑕等人聽說之後也都大笑出聲,直道這位肖秀才實在是個妙人。

  杜文也笑說:「牧兄雖寫的一筆好字,可最不耐煩抄書,萬般嫌棄,只道無趣。我欲幫他抄寫,兩人字跡卻不同的,就怕先生看出來反倒罰得更重,也只得罷了!」

  自此之後一個月,他便每日下學之後先去牧清寒家叫阿唐盯著鍛鍊一番,而牧清寒就在一旁抄書,兩人便相互取笑:

  他笑他這麼大了還被罰抄書,他又笑他這麼大了,竟連弓都拉不開……倒真有了幾分這個年紀男孩子該有的活潑氣兒。

  偶爾練的晚了或是天氣不好,杜文乾脆就在牧清寒家中住下,而牧清寒也隔三差五便被王氏喊到家中吃飯,他亦嚮往這般慈母溫柔,也不似原先那樣推諉,每每答應的十分爽快,兩家人就都熟絡起來。

  杜瑕本就後世來的,性格與當下女子不同,並不如何扭捏拘束,跟牧清寒往來幾回之後也覺得他是個少年君子,兩人關係竟也很好。

  熟了之後,牧清寒見杜瑕真的與杜文一同讀書識字,很是佩服,又說:「妹妹卻是個好學的,我自嘆不如。」

  杜瑕連忙謙虛,只說寫著玩兒。


  牧清寒又道:「只是妹妹用這個字帖卻是不大好,我家裡倒還有幾本旁的,倒蠻適合你,下回一併帶了來。」

  杜文雖然看著挺溫潤和煦,實則骨子裡著實是個狂生,如今書讀的越來越多,眼界越發開闊,又開始修煉體魄,力氣更大,寫的字也越發筆走龍蛇、豪放不羈,且有幾分名士風流。

  可杜暇卻是個女子,旁的不說,力氣就不夠,如今再跟著杜文練確實不好。

  如今兩邊都熟了,杜暇知道他不缺這些東西,便也不推辭,只是道謝。

  次日牧清寒果然捧了兩本字帖來,卻也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慣用的那種簪花體,瞧著就很有筋骨,杜暇果然一見就喜歡上了。

  再說學堂那邊,氣氛確實緊張詭異。那幾個師兄原也不是什麼太小心眼兒的,只是見牧清寒為人孤高,又不大把他們這些師兄放在眼裡,且兩個師弟來了之後,先生無數回公然稱讚,他們這些早來的竟都靠後了,心中便有些分不平。

  誰知那次打了一回架之後,石仲瀾見兩個小的竟絲毫沒被影響,就是杜文的學業也漸漸趕了上來,進步驚人,著實叫他們驚駭不已。

  為首的石仲瀾被肖秀才敲打了幾回之後,也開始重新重視起學業來,又暗道:「如今牧清寒那廝尚且不如我便這般猖狂,若是叫他趕上,豈不更將我踩到泥里去?果然我需得從學業上壓制他,才好叫他心服口服。」

  殊不知石仲瀾暗中警惕兩位師弟,杜文和牧清寒卻也一直不曾放鬆,便是下了課也時時在一處相互考校學問,打算終有一日叫那些不安生的師兄無話可說。

  兩邊都互不服氣,百般較勁學習:

  小的怕學的慢了更被他們瞧不上,大的卻更怕他們學的太快了超過自己,叫他們無地自容,便更加發奮讀書,學堂上好一片蒸蒸日上的繁榮景象,肖秀才看在眼裡,喜在心上,無限歡樂。

  這日王氏從外面買了布匹回家,預備為家人裁剪秋衫,見女兒還在房裡,便想進去問她想要什麼樣式。哪知她才剛進去,剛要說話,卻見炕上盤了一隻灰白相間的小貓崽子,不過成人巴掌大小,兀自酣睡,便不由得脫口而出:「呦,哪來的貓兒?」

  杜瑕但笑不語,王氏就湊近了看,問道:「敢是你趙家姐姐給的?說來咱家也該養貓啦,昨兒竟有老鼠咬壞了好些糧食。」

  杜瑕卻只咯咯笑,又把那貓兒拿在手裡遞給她,王氏伸手一接,覺得輕的很,不由得驚呆了。

  杜瑕已經笑的跌回炕上,只是看著她問道:「娘,看我做的好不好?」

  王氏卻是半晌回不過神來,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舉著手中的貓兒翻來覆去的看,滿口誇讚,語無倫次。

  「老天爺這竟是假的,是你做的?我竟沒看出來,活似真的一樣,若不是捧在手裡,我都不尋思是假的呢,饒是這麼看,也活像是真的。真是嚇人,老天爺,竟是假的……」

  她嘟嘟囔囔好一通真的假的,叫杜瑕越發笑個不停,眼淚都流出來。

  如今已是進了十一月,天氣漸寒,而杜瑕卻是從四、五月就開始研究這羊毛氈玩偶,中間失敗了無數次,糟蹋了無數東西,前兒才總算把各色材料都弄齊備了,也染了十幾個顏色的羊毛糰子,這才動手做了一回。

  只是到底沒有合適的珠子做眼睛,她便弄了一隻在趴著睡覺的貓兒,預備日後慢慢尋找。


  若說之前的花式結子外面尚且有雷同,可這等玩意兒確實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又是這般活靈活現,王氏略一琢磨,就激動地渾身顫抖。

  杜瑕把自己的想法跟王氏說了,直說從原材料的挑選、炮製到工具二次加工、分段打磨,再到製作工藝,都抓在她手裡,若是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岔子都斷斷不成,是以這玩偶外面怕是一時半刻仿造不出。

  況且這活兒著實看靈性、費工夫,她便不打算做太多,只針對富人買賣,每隻的要價都要高起來才好。

  她們娘兒倆的繡活都挺一言難盡,若只是一味的打絡子、結子賺錢,眼下倒也罷了,可這怎麼說也是拼體力的勞動,日後還不得累死?與其等到來日倉促抽身,倒不如現在就早作打算。

  王氏原本就不是尋常村婦,自打來了縣城之後越發開闊眼界、增長見識,膽子也大起來,聽了這些話後就不住點頭:「你說得很是。」

  她雖沒讀過書,不懂什麼大道理,可物以稀為貴還是聽說過的。

  就好比那市面上的瓜果蔬菜,若是哪年突然大豐收,他們這些買家自然歡喜,可賣家就未必,因為東西多了,價錢自然而然就低下來。這道理換到這些個玩意兒上,還不是一樣?

  肖秀才心頭思緒翻滾,卻始終表情不變,最後又收回這些書,換成另外幾本叫杜文回去繼續讀。

  杜文連忙稱是,行禮之後就要退出去。

  肖秀才卻又叫住他,也不開口說話,只盯了他兩眼底下的烏青看了會兒,又看看他瘦削的小身板兒和尖下巴,最後說道:「去吧,要鬆弛有度,每日也別睡的太晚,免得叫雙親擔憂。」

  這還是杜文上學以來肖秀才說出的頭一句明確關切的話,杜文不禁喜上眉梢,轉身離去時看著連步伐都帶些喜氣洋洋。

  肖秀才失笑,卻也沒有再叫住他訓誡。

  到底是個孩子,且由他去吧,若是一味地訓斥,失了靈性,反倒得不償失。

  杜文回到課堂之後,牧清寒還問了句,「如何?」

  因為兩人同時拜師,便也做了同桌,雖說一開始牧清寒為人甚冷,兩人十分陌生,可這一月來,杜文待他的態度始終如一,每日都微笑招呼,牧清寒見他認真讀書,勤勤勉勉,不是一般輕浮油滑之人;而杜文見牧清寒為人雖冷,但並沒有壞心眼,舉止穩重,書讀的也好,不比幾個師兄差,便十分仰慕……如此這般,兩人如今關係倒也很好。

  杜文鬆了口氣,沖他笑道:「先生又給了我幾本新書。」

  牧清寒略看了眼,點頭:「這倒也適合你看。」

  若是旁人聽他用這種幾乎指點的語氣說話,必然要惱的,可杜文卻知道自己的的進度確實比誰都慢,牧清寒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也就欣然接受。

  前些日子杜文拼命讀書,簡直如同玩兒命似的,饒是牧清寒看了也暗暗心驚,如今見他竟然短短几日就讀會了幾本書——既然先生又給了他新的,必然也覺得滿意,他也起了爭強好勝的心,回去之後越發用功。

  下學的時候,兩人在門口分別,杜文徑直回家,牧清寒卻有一高壯健仆接送。

  相處一月有餘,雖然牧清寒沒有明確說起過自己的家境,可杜文觀他衣食穿戴、言行舉止,也能猜出他必然出身高門大戶,只是卻不知道為何到了小小陳安縣城來讀書。


  他心中雖有疑問,卻也知道涉及別人家事,對方若不主動說,便也從不主動問。

  相處時間久了,兩人偶爾也會聊些閒話。這日牧清寒見他實在太過廢寢忘食,忍不住說了幾句叫他注重保養的話,杜文就嘆息道:「我也知這樣不好,可母親和妹妹拼命做活,又要供我讀書,我實在於心不忍,眼下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因著趕進度也沒空抄書賣錢,竟什麼都做不了,實在不忍心。」

  他又說起妹妹小小年紀就知道為生計謀劃,好容易做針線活兒賺了幾十文錢,先就給自己買紙,十分不忍,百分自責,眼眶也漸漸紅了。

  也不知這話觸動了什麼心腸,牧清寒也聽得怔住了,呆呆的望著前面的虛空出神。

  杜文也是一直沒個人說話,師兄們對他也不冷不熱,如今好不容易開了話匣子,便有些止不住,說了好些零七碎八的事。待他回過神來,竟已過去了半個時辰有餘。

  見牧清寒兀自出神,杜文就有些不好意思,慌忙道歉。

  卻見牧清寒緩緩眨眼,神色複雜的說:「一家骨肉新密體諒乃人之常情,你不必介懷,況且我卻也十分思念兄長。」

  杜文還是頭一次聽他聊起家裡的事,不由得十分新奇,卻也不好過問。

  牧清寒感情內斂,也不多講,只說兄長大他十歲,如今父親病重,他便留在省城家中操持生意。眼下家裡諸多事端,牧清寒也想幫忙,卻有心無力,兄長又怕波及到他,便把他送回已故母親的成安老家。

  因牧清寒母親的娘家也只有三位姨母,且都嫁往外地,外祖父外祖母也都於前幾年先後亡故,這邊已經是沒什麼人了的。

  好在房屋尚在,且又有幾房忠僕看著,倒也十分妥當。

  杜文想起來日日迎送他上學的青年健仆,恍然大悟:「那是令慈留下的人?」

  牧清寒卻搖頭:「非也,阿唐另有一位哥哥,原是幾年前兄長外出收帳,在路上救起的流民,當時他們尚有一位老母在,後來兄長雖全力幫忙醫治,老人家仍撒手而去,阿唐兄弟只說無以為報,又沒處可去,便自動寫了賣身契。兄長見他們身手出眾,就將阿唐指給我。他們二人赤子心性,我也跟他學習武藝。」

  牧家財力雄厚,牧清寒又是年幼的嫡子,內憂外患,自小便有不少人盯著,幼年時期也著實有幾次十分危險,後來有阿唐在身邊才消停不少,他自己這幾年也習武不斷。

  杜文見他每每提及兄長便十分濡慕,又從素日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得知:牧家人口似乎相當混亂,牧家老爺恐怕並不如何敬愛牧清寒的生身母親,也就是牧家主母,反倒十分疼愛那不知多少的小妾,又有無數庶子庶女。

  牧清寒的母親去世的早,兄長又年長十歲,可不是當爹當媽又當哥?兄弟二人相依為命,感情自然深厚無比。

  自打那次談話之後,杜文和牧清寒的關係便突飛猛進,同出同入,杜文在家中也時常提起,很有了些摯友的味道。

  他的學業漸漸步上正軌,杜瑕和爹娘看著也十分歡喜,更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做活。

  如今市面上已經漸漸地出現了他人仿製的葫蘆和蝙蝠,且賣價比李老闆娘這邊更加便宜,但因為李家娘子的鋪子在端午販賣五毒一戰成名,便有無數人慕名前來,只為了求他家市面上沒有的新鮮花樣,如今在陳安縣城也還算獨一份。

  因著外面已經有葫蘆和蝙蝠,況且利潤也不高,杜瑕就不大再耗費工夫做那些,又仔細畫了圖樣,做了烏龜和仙鶴兩樣更加繁瑣複雜的,取龜鶴延年的好意頭,賣的也很好。


  又考慮到臨近中秋,大家難免又要做些與中秋有關的事情,她就又設計了幾款圖案,如玉兔捧月,玉兔搗藥,還有玉兔騰雲駕霧的花樣,都非常可愛靈動。做出來之後杜文先就愛不釋手,自己從妹妹那裡要了來掛在腰間,十分得意。

  如今距離中秋節還有兩三個月,時間十分充足,杜瑕便與王氏提前準備這些,暫停了其他的事物,準備中秋節大賺一筆。

  期間她們也與趙氏頻繁往來,亦或是王氏見她太過勞累,便催著她出去玩,杜瑕便跟趙氏的女兒熟悉起來。

  趙氏的女兒雅娘果然十分文靜嫻雅,小小年紀就已經繡工了得,繡的草木魚蟲無不活靈活現,杜瑕是打心眼兒里佩服,反正她是萬萬做不來的。

  雅娘為人展樣大方,熟了之後便也送杜瑕兩塊手帕子,上面分別繡的滴水菡萏,還有遊動的金魚。自打來這兒之後,杜瑕還是頭一次親手摸到這般鮮亮靈動的針線活,自然愛不釋手,又投桃報李,也回贈對方一套別樣玉兔的結子掛件,卻跟送給家人的不同。

  雅娘也十分歡喜,取了一件掛在腰間看個不停,又笑道:「前兒我跟娘也在店裡見了類似的,卻沒有這樣的樣式。我們都在想是誰這樣巧的心思,原來竟是你!」

  說的杜瑕也笑了。

  在接下來的聊天中,杜瑕意外得知他們家竟然要搬走了。

  因趙氏能做,幾年下來著實攢了大半千的銀子,便不大耐煩繼續蝸居此處,年前就四處尋找合適房源。如今已看中了與北城區交界處的一處宅院,雖是個兩進院落,價格極為昂貴,可到底位置好,每日都有無數官兵來回巡邏,距離家中兒子讀書的學堂也近,夫妻倆便決意咬牙買下。

  這是其一,杜瑕暗中想著,北城區是本地官宦聚居地,趙氏一力主張往那邊去,未必不是存了為兒子日後鋪路的主意……

  話說自從收入穩定了之後,王氏也真的就不大做飯,只偶爾得閒兒了才做幾頓。

  這倒不是杜河強求的,原來精於持家的她偶然也也算了幾筆帳:

  做一頓飯,從開頭的準備到後面的刷鍋洗碗,收拾桌子,怎麼也得將近一個時辰,而有這個時間也能編幾個蝙蝠葫蘆的結子了,放到外面也能賣近百個錢。可若是從外面叫一頓飯吃,她們娘倆兒也不過三五十個錢,兩邊一比就知道怎麼合算了。

  杜河知道後也大力贊成,只說:「你們每日做針線活已經十分勞累,又怎麼能再去下廚?也該把手指養一養啦!」

  王氏聽後受用非常,又把手舉起來看,果然見這兩個月因為沒怎麼下廚沾水,只做針線,且日日塗抹白玉膏子,雙手已經十分白嫩,就連往年裂的口子也都好了,越發喜悅。

  肖秀才狠狠的瞪了他們幾眼,又掃視全場,只挑了平時最老實的杜文叫他說經過。

  石仲瀾知道他與牧清寒是一波的,怕他講偏話,剛要開口就被蕭秀才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只得訕訕閉了嘴,垂頭喪氣。

  眼見著牧清寒一人打五個還絲毫不落下風,一眾師兄比他高的有,比他身架大的也有,可竟然都無還手之力,杜文正看的熱血沸騰,與有榮焉,也不屑於告黑狀。

  他說的確實不偏不倚,肖秀才聽後問洪清是否屬實,洪清也無話可說,直點頭道事實確實如此。

  肖秀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身回房,取了戒尺,叫參與鬥毆的幾個學生在院中對著聖人掛軸跪成一排,挨個打手心,任誰求情都不管用。


  牧清寒倒罷了,他本就體格健碩,習武所要承受的苦痛遠勝體罰十倍百倍,故而打戒尺於他而言不過撓痒痒。

  可憐石仲瀾等人剛被小師弟痛揍一番,此刻尚且渾身疼痛難忍,轉頭竟然又挨了戒尺,端的是里子面子全沒了……

  打完之後,肖秀才又轉著圈兒的罵,鴨蛋青的直綴下擺在空氣中狠狠劃出幾個圈:「你們也是能耐啦,書都讀完了?文章也做好了?就有空來打架!人人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真該叫他們看看你們何等勇武!瞧瞧一個個的,果然叫人大開眼界,我看你們明日也不必讀書啦,省的埋沒人才,就卷捲鋪蓋去戰場殺敵算了,敵人一定聞風喪膽。保不齊,趕明兒的請功摺子上就有你們幾位的高姓大名呢,還做什麼酸詩、破爛文章!」

  真是讀書人罵人都別具一格,肖秀才說了半天不帶一個髒字兒,卻字字誅心。

  那幾位參與鬥毆的卻已經快把腦袋扎到地里,羞得脖子都紫了,就是牧清寒本人也有幾分慚愧,有些後悔衝動了。

  這肖秀才也是神人,他問明白緣由之後,知道雖然牧清寒動手打人不大好,可畢竟是石仲瀾等幾個做師兄的有錯在先,就分別責罰:

  人都叫因材施教,他卻也是因材施罰,叫石仲瀾等人連著一個月,每日早晚都圍著書院跑五圈兒,而牧清寒則是每日抄書,若是寫的不好還要打回重寫。

  如此定論一出,果然人人都苦了臉,每日只應付這些懲罰就精疲力盡,也沒空再去跟對方互看不慣,書院內空前安寧。

  杜瑕等人聽說之後也都大笑出聲,直道這位肖秀才實在是個妙人。

  杜文也笑說:「牧兄雖寫的一筆好字,可最不耐煩抄書,萬般嫌棄,只道無趣。我欲幫他抄寫,兩人字跡卻不同的,就怕先生看出來反倒罰得更重,也只得罷了!」

  自此之後一個月,他便每日下學之後先去牧清寒家叫阿唐盯著鍛鍊一番,而牧清寒就在一旁抄書,兩人便相互取笑:

  他笑他這麼大了還被罰抄書,他又笑他這麼大了,竟連弓都拉不開……倒真有了幾分這個年紀男孩子該有的活潑氣兒。

  偶爾練的晚了或是天氣不好,杜文乾脆就在牧清寒家中住下,而牧清寒也隔三差五便被王氏喊到家中吃飯,他亦嚮往這般慈母溫柔,也不似原先那樣推諉,每每答應的十分爽快,兩家人就都熟絡起來。

  杜瑕本就後世來的,性格與當下女子不同,並不如何扭捏拘束,跟牧清寒往來幾回之後也覺得他是個少年君子,兩人關係竟也很好。

  熟了之後,牧清寒見杜瑕真的與杜文一同讀書識字,很是佩服,又說:「妹妹卻是個好學的,我自嘆不如。」

  杜瑕連忙謙虛,只說寫著玩兒。

  牧清寒又道:「只是妹妹用這個字帖卻是不大好,我家裡倒還有幾本旁的,倒蠻適合你,下回一併帶了來。」

  杜文雖然看著挺溫潤和煦,實則骨子裡著實是個狂生,如今書讀的越來越多,眼界越發開闊,又開始修煉體魄,力氣更大,寫的字也越發筆走龍蛇、豪放不羈,且有幾分名士風流。

  可杜暇卻是個女子,旁的不說,力氣就不夠,如今再跟著杜文練確實不好。

  如今兩邊都熟了,杜暇知道他不缺這些東西,便也不推辭,只是道謝。

  次日牧清寒果然捧了兩本字帖來,卻也不是尋常閨閣女子慣用的那種簪花體,瞧著就很有筋骨,杜暇果然一見就喜歡上了。

  再說學堂那邊,氣氛確實緊張詭異。那幾個師兄原也不是什麼太小心眼兒的,只是見牧清寒為人孤高,又不大把他們這些師兄放在眼裡,且兩個師弟來了之後,先生無數回公然稱讚,他們這些早來的竟都靠後了,心中便有些分不平。

  誰知那次打了一回架之後,石仲瀾見兩個小的竟絲毫沒被影響,就是杜文的學業也漸漸趕了上來,進步驚人,著實叫他們驚駭不已。

  為首的石仲瀾被肖秀才敲打了幾回之後,也開始重新重視起學業來,又暗道:「如今牧清寒那廝尚且不如我便這般猖狂,若是叫他趕上,豈不更將我踩到泥里去?果然我需得從學業上壓制他,才好叫他心服口服。」

  殊不知石仲瀾暗中警惕兩位師弟,杜文和牧清寒卻也一直不曾放鬆,便是下了課也時時在一處相互考校學問,打算終有一日叫那些不安生的師兄無話可說。

  兩邊都互不服氣,百般較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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