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周

2024-09-06 23:56:04 作者: 木尺素
  在白宙面前,周謙的小心眼是隨機無規律發作的。記住本站域名

  譬如這日夜深露重,他總算答應讓白宙留下來過夜,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喝了點酒,玩了會兒周謙可以出老千的不公平撲克,用投影看了一場電影,氣氛正好,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身體靠近,鼻幾乎抵上了鼻。

  大概是剛才電影涉及的校園戲份勾起了什麼,千鈞一髮之際,周謙一個食指豎在了兩人,又抵在了白宙唇邊,盯著他的眼睛問:「說真的,你當年真的不知道隔壁班花喜歡你啊?」

  白宙抓住他的手,再按著他的手背,將他手心貼在自己臉頰上,看著他的眼睛道:「真不知道。」

  其實周謙現在想不太起來他們初中的隔壁班花到底長什麼樣了。

  不過他對這個同學的印象還是非常深刻的。

  那會兒周謙已經做過了跟婚紗和白宙有關的那個夢,不過根據心理醫生的說法,那只是他父母感情不睦導致的一種投射。父母的不圓滿,讓他在夢裡渴求一種圓滿。

  夢境並不能證明什麼,畢竟他年紀還小。

  所以周謙那時候還是正常跟白宙相處的,並沒有仔細思考過兩個人現在是什麼關係、未來又會是什麼關係,直到隔壁班花的出現。

  那年初二。班上一個叫李星羽的人叫上了周謙等人玩撲克。

  周謙憑一手出千的本領,是這方面的常勝將軍。偏偏他人大方,事後都會把贏到錢全部用來請客,或者乾脆買禮物送還給大家,外加上在外面瘋玩的錢也都是他出,所以他人緣非常好,大家都愛找他玩兒。

  打牌賭錢這種違反校規的事情,周謙當然是要背著白宙的。

  於是放學的時候他跟白宙一起在食堂了晚飯、在校門口告了別,卻又讓司機悄悄把自己載到了一個玩桌遊的地方。

  那晚桌遊吧的人卻是非常多,居然大多是隔壁班的。

  一圈問下來才知道,隔壁班的班長正好那天過生日,就在樓下自助餐請客。請完客,大家順理成章上來玩桌遊,玩的是三國殺。

  周謙、李星羽一行與隔壁班的人打了個照面,放棄了打牌賭錢的計劃,被迫加入了三國殺行列。

  周謙很容易和男孩子們玩到一起,偶爾教點他們玩牌上的小trick,讓他們很容易能夠在外人面前裝逼,他不是那種明面上很強勢的性格,很會假裝示弱,非常容易引起大家的關照。

  女孩子那邊也同樣,他長得好看,異性相吸的法則會讓他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的注意。

  周謙走到哪兒都很容易成為人群中最閃耀的那個,早已習慣了大家的注意力老在他身上。

  因此,玩遊戲期間他原本是沒多注意什麼的,還是李星羽提醒道:「誒,隔壁班花一直在看你。」

  周謙不以為意。「很多人都一直看我。尤其是我玩牌的時候。他們懷疑我出千呢。」

  「不是。她沒看你手裡的動作。她一直盯著你的臉,那模樣挺……挺害羞的。她都臉紅了!她旁邊那是她閨蜜,她表情也怪怪的。」

  李星羽傾慕隔壁班花很久了,語氣里很是有點酸。

  不過他又把周謙當好兄弟,總覺得為了女人跟兄弟翻臉很掉價、很不男子漢,於是故作了毫不在意的樣子。

  但他畢竟年紀還小,做不到完全偽裝成功,表情也就顯得有些別彆扭扭。他對周謙小聲說:「沒準一會兒她就要對你表白了!你做好準備了嗎?想好怎麼回答了麼?」

  竟不知李星羽的表情為什麼顯得如此奇怪,周謙問他:「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我我我……」李星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哦。你喜歡隔壁班花?」周謙總算明白過來了。

  「我……」李星羽泄了氣,有些蔫頭蔫腦地承認下來。

  周謙便道:「我不喜歡她,你放心吧。」

  在這局三國殺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周謙居然果真收到了一張由班花借遞果汁之名遞過來的紙條。

  周謙望了對面一眼,班花沒好意思抬頭,她閨蜜倒是在對自己使眼色。

  打開紙條一看,是班花讓他下一局三國殺不參與,她約他去桌遊吧的後面見一面,說是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他說。

  周謙第一反應是直接把紙條撕了扔在腳下的垃圾桶里,直接無視。

  李星羽攔下了他的動作。他現在十分矛盾,既吃周謙的醋,又替姑娘打抱不平。「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你不能這樣啊!你、你就見一面吧。有什麼話當面說清楚!你直接不理會啥的,太傷人了。」


  周謙很好說話:「知道了,我帶你過去,然後你對她表白。」

  這局遊戲打完,周謙果然帶著李星羽去到了桌遊吧後面等待。

  沒過一會兒,班花和她閨蜜就下來了。

  李星羽扭扭捏捏地,跟周謙把怎麼拒絕才不傷人、並把機會留給自己的台詞商量好了。周謙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一開始漂亮班花果然朝著周謙露出了含義無限的眼神,大概是藏著幾分羞澀、幾分憧憬的那種。

  只不過誰都沒想到,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那個……你叫周謙對吧?我經常看見你跟白宙走在一起。你們關係很好?你能不能幫我打探下,他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周謙一下子愣了,也嚴肅了。

  斟酌了一下,他對人女孩說了句:「他應該沒有喜歡的女孩兒。」

  班花立刻喜笑顏開,眼裡的希冀重了一些,問周謙:「那你能不能幫我向他打聽下他對我的看法啊?或者,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類型的女生麼?」

  隔壁班貌美如花的、被一票男生追的班花,喜歡的人居然是白宙。

  人人都說「女追男、隔層紗」。

  周謙借著燈光打量了幾眼班花,覺得她確實是好看。她是那種清純掛的,一雙眼睛像含著露水,又亮又招人。這樣的姑娘追男生,那紗該是比紙還容易破。

  於是周謙立刻就腦補起了班花跟白宙在一起的畫面。

  以後午飯晚飯,白宙都要和班花一起吃了。

  偶爾留下來做些練習題、周末寫作業或者參觀各種博物館,想必也是他們兩個一起。

  晚上再也沒有陪自己看星空、幫自己調試望遠鏡了……畢竟人家要陪女朋友。

  周謙立刻不樂意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以為自己只是不樂意好朋友陪自己的時間減少了而已,並沒有往深里想。

  那晚他答應了班花的要求,只不過後來並沒有迂迴地詢問白宙相關問題,而是直接以班花的名義寫了封情書,放在了白宙的抽屜里。

  他故意在信上畫了個非常詭異的鬼臉,就是想試探白宙的反應——

  如果白宙也喜歡班花,收到的情書上有這樣一張鬼臉,肯定會覺得奇怪。周謙自詡是他最好的朋友。那麼他理應會找自己討論班花到底喜不喜歡他、班花這麼做的意思是什麼。

  而如果白宙反覆在琢磨鬼臉的意思,那就表示他非常喜歡班花,心裡對她的舉動感到非常在意。

  周謙自詡自己的計劃挺不錯,既不算失約於隔壁班花,又能打探出白宙真正的心意。

  哪知白宙一直沒有什麼反應。

  周謙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看人班花的。

  那段時間周謙彆扭急了,做了很多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舉動,比如突然問白宙如果自己找了女朋友,他支不支持;比如在運動會上白宙跑了長跑,眼見著班花過來遞礦泉水,他忽然在白宙面前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說自己受傷了膝蓋疼等等。

  周謙開始意識到,自己或許不僅是不願意讓好朋友和自己相處的時間變少。他根本是不願意白宙跟隔壁班花、或者任何其他人在一起。

  那一晚,本該是周謙例行與白宙約著要看星星的日子。周謙找理由推了,倒是把李星羽約到了天台上。看著星空,周謙問了他一個在當時的他看來頗為深沉的問題——

  「你還喜歡隔壁班花對吧?

  「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

  回憶結束,周謙開口,問了白宙那個他問過很多遍的問題:「真沒收到隔壁班花的情書?」

  白宙深深看他一眼,搖頭。

  周謙自顧道:「多半是李星羽那小子偷拿了。他對班花賊心不死。居然偷你的信。」

  周謙發現白宙沒接話,只是繼續瞳色深深地看著自己。

  周謙:「?」

  白宙傾身上前,問他:「所以,你寫的情書,李星羽收了。」

  嗯?還可以這樣理解麼?

  白宙又道:「嗯,其實班花喜歡我這件事,我知道。」

  周謙一下子站了起來。「誒?你剛還說你不知道。」


  「是。隔壁班花喜歡我的事情,我確實不知道。」白宙跟著站起來,繼而伸出手,拇指放在周謙微微下垂的眼角,輕輕摩挲了一下,道,「不過我們班的,我知道。」

  「我們班的班花?她也喜歡你啊。」周謙睨著他,「那你好好交代一下。」

  拇指下滑到周謙的唇瓣上,微微用力按了一下,白宙垂下眼,漆黑的瞳孔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唇。「你剛才自己承認的,初中就喜歡我了。」

  微怔之後,周謙看著他笑了。「什麼啊?你把我當班花?嗯,上道了,你會說情話了。

  「嗯等等……就算我是初中,那你更早呢。三年級,我給你過生日,你就喜歡我了。你是真早戀。」

  「嗯,我喜歡你更早。」

  望著周謙的唇,白宙瞳孔的顏色越來越暗,淡淡道:「現在換你交代了。」

  周謙:「交代什麼?」

  眼睛抬起來,白宙盯向周謙的眼睛,眼神里多了些不容抗拒的味道:「你這輩子寫的唯一一封情書,李星羽收了。多少次你假裝回家,其實跟他打牌、玩三國殺去了。嗯,你還跟他一起看了星星。」

  白宙的聲音越來越沉。「交代一下,還有什麼?」

  周謙立刻雙標。「不興翻舊帳的。」

  白宙看起來倒也很縱容地答應了。「好。不翻舊帳。」

  低沉尾音落下的那刻,白宙的拇指正好抵進了周謙的唇縫中。

  緊接著他將自己的唇貼過去,像是想要取代手指吻上周謙。

  可將吻未吻之際,唇離開了。

  周謙做了個本能的追逐反應,頭往前靠了靠,這回卻換做白宙用一根手指止了他的動作。

  周謙抬眸盯著白宙,抿著嘴不說話,瞳孔也變得有些暗。他先是盯白宙的眼,後是盯白宙的唇,雙手抬起來,緊緊揪住了白宙的衣襟。

  白宙倒仍只是那用一根拇指壓著他的唇的動作。

  兩個人像是在較力,好半天誰都沒動,也沒說一個字。

  好半晌,周謙蹙眉,似乎有些生氣,鬆開手轉身要走。

  在這之前白宙卻是順勢握住他的手腕,再將他兩隻手直接用領帶綁了起來。將他的手舉過頭頂,白宙將他壓在了落地窗前。

  公寓樓非常高,窗外是江水與兩岸象徵著繁華的霓虹,俯瞰而下的時候它們就像燃燒著的星火。

  在白宙俯下身親吻上後頸的時候,周謙幾乎倒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發現自己來到了那片霓虹之上。

  ——窗戶、地板、公寓不見了,他懸在了江水上,能看見大橋上車來車往。他離那些人不算遠,如果有人抬頭,就可以看見半空中衣服正在被一層一層褪去、赤得宛如新生兒的他。

  頭頂是萬千星辰,身下的千丈霓虹亦如繁星。

  他懸浮在這樣的星海中,被白宙束縛了一雙手、緊跟著腰腹、雙肩皆被捆住。可他似乎必須被如此束縛。否則他會往下墜。

  他不願下墜。夜風寒冷,他只能汲取眼前神明的溫暖。

  周謙扭過頭,倒映著繁星的眼睛望進白宙的眼底。「宙哥,這次玩得有點大啊。」

  白宙俯身給了他一個吻,再道:「放心吧。沒有人看得到。」

  周謙在繁星的包圍中未著寸縷,像是誕生在宇宙中的第一個生靈,未經開化,他還不懂得穿衣蔽體。

  他的靈魂、血肉、快感,都與天地相融。

  連雨水都可以化作|愛|液。

  隨著白宙動作的時候,周謙不由感慨——在星辰的簇擁下,他赤身當著整座城市任意和心愛的人放肆。這讓他得到了一種最自由的感覺。好似天地初開,無人管束,所謂的規則、教養、禮儀,全都沒有出現。

  可多麼奇怪,他的身體卻被另一個人緊緊束縛住了,只能隨他予取予求。

  愛讓他獲得了無上的自由,可也給了他最大的束縛。

  但幸好他是高興的。

  釋放的時候周謙已換成了平躺在虛空中的姿勢。

  睜開眼,瞳孔隨著毛孔一起長大,他的眼睛始終盯著他最愛的星空。

  真空中的光速大約是30萬千米每秒,他所看見的星星,很多都走了萬年甚至數十萬年才抵達地球。

  他看見的星星,是許許多多年之前它們的模樣。

  彼時,人類尚未產生文明,而那個盒子最初的雛形也才剛剛誕生。

  那麼,其實周謙很多次仰望星星,就是在仰望他的白宙。

  目光漸漸變得有些迷離,手上的束縛被解開,周謙勾住了白宙的脖子,回看他的眼睛。「你在想什麼?」

  白宙按著他的腰,似乎覺得兩人的距離仍是遠。他想與他無限貼近。

  俯身在周謙耳邊,白宙道:「我只是高維生物在三維世界上的一個沒有生命的投影,因為遇到這世上最鮮活的你,我才有了溫度。周謙——」

  「嗯?」

  「看星星吧。星光也是屬於人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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