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陵君行同意了。
秦落羽眼睛裡頓時放出光來,嘴巴也甜:「謝謝夫君!」
一桌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沒看到這帝後恩愛的一幕。
果子酒端上來,竟有好幾種。
杏子酒,梅子酒,竟然還有野櫻酒!
「這野櫻酒是春夏時從山裡采的野櫻桃所釀,店裡統共釀了不過三十瓶,最是難得。」
夥計很是得意地介紹,「這整個洛城,可就只有我們珍萃樓才有呢!」
別說,這野櫻酒倒在瓷白的酒杯里,顏色透亮,帶了點淡緋色,幾顆鮮紅的小櫻桃在杯中上下浮動,清香誘人。
夥計倒是沒騙人,這酒的味道極淡,果然是酸酸甜甜的。
秦落羽本來說是嘗一點的,沒成想接連就喝了好幾杯,猶自意猶未盡。
陵君行欲要阻攔,衛無忌低聲勸道:「難得娘娘高興,今日過節,便讓娘娘盡興吧。」
女孩捧著酒杯,正淺淺啜著那果酒,長睫撲閃,好奇又歡快。
他竟是不忍去打斷這歡快。
終於吃完飯出來時,外面暗青色的天空,竟是下起了小雪。
酒樓門口幾個客人正在感嘆,今冬這場雪,來得也忒早了些。
秦落羽兩頰酡紅,但自覺還算清醒,蹦跳著伸手去接那雪,只覺入手淺淺的冰涼。
不由回頭朝著陵君行嫣然一笑,「夫君,下雪啦。」
彼時輕輕淺淺雪花落下,點點花燈迷濛,女孩一身粉白衣裙如蝶般輕盈,水眸迷離,顧盼生姿,回眸時這一笑,便如夜花綻放,嬌美非常,又因了幾分醉意,平添幾分嬌媚的天真。
陵君行心頭重重跳了兩跳。
愣怔片刻後,一眼看到酒樓前那幾個客人也都看呆了般,痴痴盯著女孩瞧。
陵君行當即沉了臉,幾步上前,擋住那些視線,逕自將女孩扯到自己懷中,沉聲道:「跟我回家。」
幾個字,帶了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果然不該讓她喝酒的。
甚至,都不該陪她出來逛街的。
*
行宮寢殿內,秦落羽環顧著寢殿,頗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
她是真沒覺得自己喝醉,那果酒雖然喝多了有點暈頭,但經冷風一吹,那點醉意這會兒早散了。
她以前住南方,很少看到下雪,這乍然見雪,自然激動。
本想著再逛會順便賞會兒雪景,奈何陵君行就是這麼不近人情,直接拉著她就回來了。
剛送她回寢殿,好像安城守將黎朝那邊派人送了急信來,陵君行匆匆走了,秦落羽也就只能一個人留在這寢殿裡了。
站在窗前看了會兒雪,這雪下得倒是比先前大了許多,靜悄悄的,雪落無聲。
雖然沒長街上那麼熱鬧,但也別有幾分幽靜雅致。
秦落羽一時心血來潮,便去找嬋娟,一起去外面玩會兒雪。
嬋娟人沒在房裡,秦落羽坐著等了會兒,覺著口渴,抬手便將桌上那杯茶端過來,一口喝了。
「公主,我正找你呢,你怎麼來奴婢房裡了?」
嬋娟端著碗湯從外面進來,「奴婢見公主喝醉了,讓膳房做了碗醒酒湯來。」
秦落羽不喝,「我真沒醉,喝它幹嘛。走吧,你陪我再看會兒雪去。」
嬋娟只好放下醒酒湯,目光落在桌上空空如也的茶杯上,愣了一下:「公主,這茶,你喝啦?」
秦落羽「嗯」了一聲,「怎麼,有什麼問題?」
嬋娟猶豫了一下,「沒,沒什麼問題。」
也就是那日公主讓她扔的藥,她剛倒進了茶水裡,本來準備自己待會兒喝的。
雖說被公主誤喝了,但總歸是太后送的美容養顏藥,就算時間放得長了點,喝了應該也不會有啥壞處。
嬋娟沒敢再多話,提了盞宮燈,跟著秦落羽去賞夜雪了。
秦落羽出來前本來還披了件大氅的,可走著走著,也不知怎麼越來越熱了。
脫了大氅,還是覺得躁得慌。
這麼冰的雪抓在手裡,竟一點也不覺得冷,反是涼津津的舒服。
嬋娟急道:「公主,你還是披上大氅吧,這麼冷的天,凍著了怎麼辦?」
秦落羽才不披,蹲在花徑邊玩雪,玩得不亦樂乎,順道還抓起把雪冰了冰自己的臉蛋。
嬋娟攔都攔不住,心道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蹲在這裡玩雪,公主還說自己沒醉呢。
她勸不住公主,只好找了個小宮女來幫看著秦落羽,轉頭就去找皇上了。
秦落羽正在這玩雪玩得開心呢,冷不防眼前罩下一襲暗影,抬頭,便對上男人微黑的俊臉:「不冷?」
「不冷呀。」
女孩手裡捧著老大一團雪,鼻尖凍得發紅,臉頰也發紅,卻仿佛不知道冷似的,眉眼含笑,仰著臉望向他,「皇上要不要一起玩?」
陵君行沉了臉色,攥住她的手腕,欲要拉她起來,卻被她肌膚上燙人的溫度給灼得愣了一下。
手掌覆上她的額頭,並沒發燒,怎的這麼燙?
不過侍女說她醉得不輕,陵君行也只當是她酒意未散,未再多言,扯著女孩的手回了寢殿。
等她洗漱完躺下,想起當日在岱山行宮她喝醉了出來找水喝,陵君行到底沒離開。
因著時辰還早,他不慣早睡,便隨手拿了一本兵書,坐在案邊信手翻閱。
不經意一抬頭,卻是一怔。
女孩不知何時掀開被子坐起,臉頰如染紅霞,唇色如塗朱般嬌艷欲滴,一雙水霧氤氳的眸卻如醉似痴地盯著他瞧。
陵君行微微嘆氣,只是喝了些果酒,怎的又醉成這樣了。
他放下書,起身走到她面前,溫聲道:「可是要喝水?」
女孩仰著臉痴痴看他,只是不回答。
陵君行又問了一遍,秦落羽還是不做聲,黑白分明的眸只是怔怔瞧著他。
男人身上的氣息冷冽好聞,如雪清新。
秦落羽本來渾身都燒灼得厲害,腦子裡也滾燙一片,昏沉沉的,可他身上的冷冽氣息,卻令她精神微振,忍不住就想要去靠近這冷冽。
陵君行微微俯身瞧著女孩,眼神關切,柔聲道:「怎麼了?想要什麼?」
那冷冽離著她更近了些,帶來幾分清爽的涼意。
秦落羽望著他,腦子仿佛完全不受控制地,輕聲地,可憐巴巴地說:「想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