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眯起眼睛,鬆開了掐著霜冉脖子的手,霜冉如脫線的風箏般跌落在地,大口喘息著。
暗星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偃師身上,她緩緩開口:「你最好別讓我失望,偃師大人。」
偃師沒有回應,只是轉身向工坊更深處走去,暗星緊隨其後,一眾死靈會成員也連忙跟上。
他們穿過曲折的走廊,最終來到了一扇巨大的金屬門前。
偃師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暗星,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這裡,是我真正的秘密所在,而你,是第一個有幸見識到的.......理論存在的生物。」
偃師的聲音低沉,她伸出手,輕輕觸碰門上的紋路,一道複雜的光芒閃過,門緩緩打開。
暗星與死靈會黨羽踏入門檻,眼前的景象令她皺緊了眉頭。
原以為會迎來一場震撼的視覺盛宴,或是某個隱藏極深的秘密實驗室。
然而,當門緩緩開啟,映入眼帘的卻是一片虛無——沒有光,沒有色,沒有聲音,甚至沒有空氣流動的感覺。
這裡仿佛是一切存在的終點,萬物在這裡都失去了意義,連時間似乎都已停滯。
「這……」暗星的聲音在空曠中迴蕩,卻沒有任何迴響。
她環顧四周,試圖找到哪怕一絲存在的證明,但這裡除了虛無還是虛無。
就在這瞬間,她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暗星低下頭,看到自己手正在扭曲,就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撕裂她的身體,但又完全沒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額啊啊啊啊!!!主人!!主人!!」
「主人!!救我!!救我!!!」
還沒等暗星反應過來,她身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暗星轉過頭一看,就見死靈會的眾人在踏入這扇門的瞬間便身形開始扭曲,最後完全消亡在了這萬籟俱寂之中。
偃師走進門內,撫了撫眼鏡對暗星說道:「如你所見,這裡是所有時間的盡頭,萬物的終點。在這裡,沒有生死,沒有善惡,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這是我窮盡一生所找尋到的湮滅。」
暗星眉頭緊鎖,她無法理解偃師為何會對這樣的虛無產生如此濃厚的興趣,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想要達到這裡。「你……就是為了這個?為了這片虛無?」
她的身體還在持續扭曲著,似乎就連死亡本身都在被這空間所吸收。
「在這裡,熵增達到了極致,熱量均勻分布,沒有任何溫差,沒有能量的流動,因此也沒有生命的躍動,沒有善惡的評判,沒有開始的喜悅,也沒有結束的哀傷。」
偃師繼續說道,她的手指輕輕划過門邊,仿佛在觸摸著那遙不可及的宇宙終極狀態:「即便是永恆的時間,也逃不過最後的湮滅。無論是黑洞的蒸發,還是宇宙的膨脹,最終都將導向這個不可避免的結局。在這裡,時間失去了意義,空間也失去了界限,一切都歸於虛無,成為了宇宙最原始、也是最終的狀態——混沌。」
「......你真是個瘋子,你想把這個空間拽向現在的世界,讓虛無將我們所在的世界吞噬?」
暗星冷冷地注視著偃師。
「永恆軍團是一群只知道吞噬的畜生,即便這個世界被虛無所吞噬,但只要典獄長在,它們依然會蜂擁而至,到時候,這裡便是它們的墳場。」
偃師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現在你已經接近真相了,就此離去吧。」
暗星還想說什麼,但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著她將她整個人的意識拽出了這方空間。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死靈會的秘密祭壇。
「.......主人,您.....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老人杵著拐杖,有些擔憂地看著暗星。
「我們已經無法再阻止她了,不管是我還是聖徒,或者其他的原初之獸......她已經和熱寂空間融為了一體,我們再也找不到她了,除非.......除非.......」
暗星來回踱著步子。
這還是老人第一次看到這位大人如此焦急。
「除非......連虛無也能吞噬的滅世者.....也進入到那方空間,或許.......」想到這裡,暗星打定了主意。
她要去見滅世者。
不.....但這是在找死。
再結合滅世者之前的話,她永遠是其他原初之獸的敵人,或許對滅世者來說,就算那個虛無的空間真的降臨,她也無所謂。
該怎麼做.......偃師所知曉的東西明顯和他們不在一個層面,該怎麼做.......到底要怎麼做。
暗星站在祭壇的中央,眼神閃爍不定,內心的掙扎如同風暴中的海浪,翻湧不息。
她知道,面對偃師所揭示的一切,以及她意圖將這一虛無狀態引入現實世界的瘋狂計劃,常規的對抗手段已然無用。
必須尋求一種超越常規,甚至超越原初之獸力量範疇的解決方案。
典獄長?不......現在的它還太弱小,偃師也只是想將他作為一個錨點,吸引永恆軍團自己進入墳場的錨點。
就在暗星焦慮之際,一陣輕快的銅鈴聲突然從祭壇外傳來。
一群死靈會的成員警覺地轉身,試圖阻擋這不速之客的接近。
隨即,一名少女緩緩步入了暗星的視線。
她身著一套緊身的拘束服,衣物上繁複的束帶將她纖細的身軀緊緊包裹,卻奇異地勾勒出一種別樣的韻味,既顯得受到束縛,又不失一種難以名狀的野性與魅力。
她的臉龐下半部分被一種特製的防咬器覆蓋,只露出那雙如夜空般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以及上半張清秀而略顯倔強的面容。
【倒下】
凡是試圖靠近她的死靈會成員,都在她隔著防咬器,含糊不清地吐露出的每一個字句下紛紛倒下,仿佛那些話語中蘊含著能夠操控人心、顛覆現實的魔力,即便聲音沉悶,也無法阻擋其力量的釋放。
老人眯起眼睛,疑惑地打量著這位突如其來的少女,而暗星,則在那一刻瞳孔猛地一縮,她認出了這位少女。
「你來這裡做什麼?」
暗星冷冷地凝視著眼前的少女。
「怎麼,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不能來串串門嗎?」
少女的雙手都被拘束服限制,儘管聲音因防咬器而顯得有些怪異,但仍努力表現出調皮可愛的模樣。
而在她的腳邊,橫七豎八地倒著無數的死靈會成員,仿佛是對她力量的無聲證明。
「無禮之徒......!」
老人揮舞權杖,剩餘的死靈會成員也準備一擁而上。
但暗星卻抬手制止了所有人。
「都退下,不要靠近她,迅速離開這裡,不要去聽她說的任何一句話。」
「好過分啊~人家的聲音不好聽嗎?你為什麼不讓他們聽我說話啊........」少女露出一副故作受傷的表情,但眼中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暗星黑紗之後的面容顯得更加疲憊了。
為什麼偏偏是她......又為什麼剛好在這時候出現呢。
「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咯?」
「我沒時間和你胡鬧。」暗星的語氣愈發冰冷。
少女聳了聳肩:「你還是一樣開不起玩笑,好啦,之前的聚會我沒去是因為我和那隻蝴蝶不是一路人,這你是知道的,小暗,但我和可是永遠都站在一邊的!」
「.......你要是再多說一句廢話。」暗星的周身湧現出了死亡的氣息,黑色的花朵在她腳下盛開:「我保證讓你那張嘴,永遠也說不出半個字。」
少女故作害怕地瞪大了眼睛,但立刻那種害怕就化作了一絲嘲諷。
「行了,我來這裡肯定是因為小暗你需要幫助咯,偃師大人的計劃,你已經知曉了對吧?看你這麼氣急敗壞的,一定是在偃師大人那兒吃癟了,對嗎?」
暗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確實在偃師那裡碰了一鼻子灰,但這份挫敗感她並不想在眼前這個少女面前展露無遺。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後冷冷地說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應該明白,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少女輕輕一笑,眼眸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我當然知道,所以我這不是來幫你了嗎?小暗,你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我怎麼能看著你陷入困境而不管呢?」
「幫我?我告訴你,如果偃師的計劃成功,除了滅世者和典獄長,所有的一切都會歸於虛無。」
少女神秘的一笑,緩緩走進暗星,低聲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有一些連你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些關於滅世者的秘密。而且,我或許能找到一種方法,讓滅世者成為我們的盟友,而不是敵人,怎麼樣,有興趣嗎?」
暗星聞言,瞳孔猛地一縮。如果少女真的能做到這一點,那無疑將是一個巨大的轉機。
但她還不住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你又憑什麼認為滅世者會聽你的話?」
少女慢慢眼,聲音從防咬器後緩緩傳出。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最聰明的原初之獸。」
「言靈。」
...
...
「拿著。」雲渺將柳樹枝遞給了陸晚吟。
「......我現在是靈魂,你讓我拿這個。」陸晚吟有些不悅的看著雲渺。
「放心啦,我讓你拿你就拿著,然後去把那幾隻小鬼給打到魂飛魄散。」
陸晚吟接過了柳樹枝,果然和雲渺所說,並沒有感覺不適。
陸晚吟接過了柳樹枝,果然如雲渺所說,她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然而,當她聽到雲渺接下來的話時,卻更加疑惑了:「你......你不是應該為它們引渡嗎?為什麼要我幫忙打散這些小鬼?」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與質疑。
雲渺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說道:「哼,這群小東西,我已經勸了它們很久很久了!一個個的!都不想入土為安!再這麼下去,這群小鬼一定會影響到這鎮上的活人,所以咯,你幫我的忙,去把這幾隻小鬼打散,我不僅讓你回到肉身里,還會教你怎麼樣去更好地控制體內的那些靈魂,如何~」
半小時後。
「你們啊,真的該走了。」陸晚吟輕聲嘆息,聲音中透露出幾分疲憊。
她已經嘗試過無數次,用盡了各種方法來勸說這些小鬼入土為安,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要是再不聽話......本小姐真的要抽打你們了啊!」
「嘻嘻,姐姐,我們還不想走呢。」
一個小鬼突然從樹後探出頭來,做了個鬼臉,然後又迅速躲了回去。
陸晚吟無奈地搖搖頭,她知道這些小鬼雖然頑皮,但內心深處其實也有著難以割捨的情感。
它們或許是因為太過年輕,或許是因為還有未了的心愿,所以遲遲不願踏入那永恆的安寧。
「好啦,別鬧了。」陸晚吟試圖用更嚴肅的語氣來震懾它們,「你們已經在這裡逗留了太久,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
然而,小鬼們卻似乎並不在意她的警告。它們繼續嬉笑著,有的甚至開始模仿起陸晚吟的動作和表情,仿佛在嘲笑她的無能。
本來就比較膽小的陸晚吟,現在在這夜幕降臨的樹林中和一群靈魂玩著捉迷藏。
其實她的腿都已經有些發軟了。
突然有個小女孩兒直接撲過來從後面推了一下她,嚇得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咿!!別!別鬧了!我,我也是鬼!誰,誰怕你們!」
陸晚吟心中一怒,她揮舞著手中的柳樹枝,想要嚇唬這些小鬼。但小鬼們卻更加放肆了,它們紛紛圍了上來,有的扯她的衣角,有的在她耳邊尖叫,仿佛是在挑釁她一般。
「嗚嗚嗚!!姜槐!!姜槐!!救命啊!!嗚嗚嗚嗚!!!」
陸晚吟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哭嚎著。
遠處的姜槐好幾次想上前,但都被雲渺給攔住了。
「唉唉,說好的,不要干涉我的教育方式。」
「......她膽子很小,很怕鬼,這樣我怕......」
「怕什麼!她現在本來就是鬼了!班長,你是不是有點太寵她了?」
姜槐沉默不言,但眼神還是十分擔心地看著陸晚吟。
正好看到陸晚吟抱著腦袋往灌木叢里鑽,看上去嚇得不輕。
「行了,班長,你瞧瞧人家墨羽老師。」
雲渺指了指一旁面無表情的墨羽說道:「膽子都是要練的,陸晚吟作為覺醒者,而且又是天天和靈魂打交道,但是膽子這么小,還怕鬼,你覺得說得過去嗎?」
姜槐嘆了口氣:「行吧,那現在要開始第二階段嗎?」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女孩兒跑過來,有些哆哆嗦嗦地說道:「大,大姐姐.......好像嚇暈過去了。」
「......」
「......」
這次連雲渺都無語了,她捂著臉,嘆了口氣:「唉.....看來是該開始第二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