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榻上,李承乾平靜的看向東宮諸臣道:「眾卿,今日孤的第三件事……如今已臨近年底,距離正旦大朝只有兩月,也是時候開始準備正旦賀禮,所以孤準備傳信東宮在地方諸屬官,詢問是否有諸祥瑞和神童降世,也為皇帝新年賀。」
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長安百官,天下刺史,宗室諸王,諸番外使,國子監生,致仕耆老,都要參朝慶賀。
太子東宮自然也不例外,新年正月初一,正旦大朝時,要為皇帝獻賀禮。
過往時候,東宮雖然也照常慶賀,但並不會太隆重,也不會太打壓其他皇子,但是今年情況不同了。
魏王謀儲之意昭然,東宮若是不做些什麼,恐怕會有人心背離之果。
「東宮群臣,在地方者,當以太子左衛率、并州大都督府長史李勣,太子右衛率、相州大都督長史張亮為主,其他還有太子右贊善大夫、單州刺史竇克構,檢校太子洗馬兗州長史李沖寂……」于志寧平靜的看著李承乾,東宮屬官在外地任職的並不多。
除了李勣和張亮這兩位軍中大將以外,其他都是李沖寂這類的宗室,還有竇克構這類的外戚子弟。
「長史以東宮行文便是。」李承乾點點頭,道:「此外,早年從東宮出去的人,譬如前太子司直郎岐州司馬王業,前太子通事舍人荊州長史衛規,前太子左衛率司馬、松州司馬李德謇,前太子通事舍人梓州玄武縣令劉應道等人,亦可行文,委託幫助。」
李承乾做太子十五年了,這些年裡里外外從東宮調出去的官員不知道有多少。
除了五品以上,只聽皇帝命令的長史一類,還有其他很多低品便從東宮調出去的人,這些人大多也來歷不凡。
這裡面最典型的,就是前太子左衛率司馬、松州司馬李德謇,他是李靖的兒子。
當然,李承乾也只是點了一下他的名字,並不指望他能做多少事情。
這個真正繼承了衛公兵法精髓的李德謇,現在還不是用他的時候。
曾經在東宮任職的官員李承乾這一次都會動一動,順帶也看一看人心。
「另外還有隴西郡公,永寧郡公家裡,亦需遣人慰問。」李承乾輕嘆一聲,神色黯然。
隴西郡公、太子少師李綱。
永寧郡公、太子右庶子王珪。
這些才是李承乾真正的信重老臣,但也是因為他們的一一離世,這才導致李承乾對內外的掌控失去控制,最後一步步的被逼上絕路。
「對了,朝散大夫、太子司議郎、崇文侍書學士陸柬之,弘文館學士虞世南,這些教導過孤的師長家中,年底也遣人慰問,若是有需,東宮能幫忙的就幫忙。」李承乾抬頭,面色鄭重,
陸柬之,虞世南算不得怎麼李承乾的親信,但是他們卻都做過李承乾的老師,借著年底的時候,趁機去慰問,也是尊師重道。
「是!」于志寧贊同點頭應命。
他知道李承乾的打算,太子就是在用這些和東宮勾連極深地方官員、世家,來向天下昭告,太子無恙。
「對了,若是地方有什麼優秀的工匠,亦可以推薦到東宮。」李承乾看向群臣,笑笑,說道:「東宮如今奉旨編修《考工志》,正好需要地方有特殊才能的工匠,正好看看隋末以來,地方有多少積攢。」
「是!」殿中群臣同時肅然,如果說之前的聯繫,不過是在昭示東宮的存在,那麼現在用聖旨的名義調人,就是彰顯東宮的力量。
「剩下基本就沒有什麼了。」李承乾抬頭看向李安儼,說道:「家令,現在就派人去尚書省盯著吧,看看有什麼訴訟之事……戴卿。」
太子右衛率郎將戴至德詫異的抬頭,隨後立刻拱手站出:「臣在。」
「諸爭訟之事,戴卿家學淵源,最近便有戴卿前往尚書省聽訴,同時也正好可以向梁國公好好學習一下。」李承乾目光鼓勵的看著戴至德,戴至德是前相戴胄之子。
戴胄生前,就做過李承乾的太子左庶子,他和魏徵一同擔任諫議大夫,檢點朝政得失。
之後升任戶部尚書,吏部尚書,參預朝政,最後被追封為尚書右僕射、道國公。
有點關係在,戴至德前往尚書省行事多少能順利一些。
而且尚書左僕射,梁國公房玄齡正好是太子少師,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戴至德下意識的看了于志寧一眼,于志寧點點頭道:「去吧。」
「喏!」戴至德肅然拱手。
李承乾溫和的笑笑,說道:「接下來就是處政了,諸卿現在可以各歸所處,午時,宮中準備了不錯的膳食,卿的一起享用。」
「多謝殿下。」群臣齊齊俯首。
……
崇教殿中,李承乾坐在上首,兩側分別坐在太子詹事于志寧,太子少詹事張玄素,太子中庶子孔穎達,太子右庶子李百藥,太子洗馬令狐德棻,太子中舍人蕭鈞六人。
其他還有幾位太子舍人在帷帳之後,書寫記錄。
于志寧將一本奏章遞給李承乾,然後神色認真的說道:「今日第一事,便是三日之前,荊王元景等人上表請陛下泰山封禪一事,但陛下以高昌小國也,不足封禪,不許,不知何故,中書省將此事送了過來。」
按道理講,皇帝已經作出了決定,那麼中書省就應該繼續上傳下達,但是現在卻送到了李承乾這裡。
李承乾輕輕點頭,他心裡明白,他那位極好面子的父皇,對泰山封禪還是很感興趣的。
之前拒絕有之前拒絕的理由,但是現在,他想聽聽東宮的意見。
李承乾接過奏章的同時,問道:「長史,貞觀以來,封禪泰山之事,提過幾次了?」
「兩次了。」于志寧深吸一口氣,認真的看向李承乾,說道:「貞觀四年時,天下大豐,四夷賓服,為陛下上尊號曰『天可汗』,故而貞觀五年初,趙郡王李孝恭等人就上表請皇帝封禪泰山。
同年十二月,利州都督武士彠等人再次上表請封禪,陛下不許。
貞觀六年,文武群臣又請皇帝封禪泰山。
陛下以天下初定,百姓疲弊,不許。」
李承乾點點頭,那件事情現在說是皇帝自己不許,但實際上皇帝那個時候已經同意了,只是後來魏徵強力勸諫,加上河南、河北數州大水,皇帝才不得已找了個理由拒絕,
「這是第一次。」于志寧認真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平靜的頷首,三辭三讓,老習慣了。
「第二次是貞觀十一年,群臣再請,便連魏相都贊同了,但可惜秋未大雨,洛陽幾乎淹沒,官民溺死六千餘人,故而陛下最後停了下來。」于志寧感慨一聲,說道:「陛下愛民之心,三代以來,唯文帝可比。」
李承乾繼續點頭,于志寧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滿朝上下,誰看不出皇帝想封禪,只不過每一次都是時機不湊巧罷了。
「如此便是第三次。」于志寧抬頭看向李承乾,說道:「荊王元景等復表請封禪,陛下不許,但如此,這奏本送到東宮……」
于志寧話沒有說完,但話里的意思很清楚,皇帝心底是想封禪的,但是荊王等人的奏請皇帝覺得沒有味道,故而將奏本送到東宮,便是要太子領銜再度奏請。
如今就看皇帝封禪,太子同意不同意帶頭了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