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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君以國士待我

2024-11-18 13:20:37 作者: 執筆見春秋
  第204章 君以國士待我

  貞觀十七年,七月二十二李承乾大軍抵達冀州。

  唐朝的冀州跟漢朝的冀州不同,漢朝時冀州是十三州之一,地域範圍很大。

  包含河北,山西,河南北部等大多數地區。

  到了唐朝時期,經過不斷的調整,已經縮水了很多,然依舊為上州。

  下轄信都、堂陽、南宮、棗強、武邑、衡水、阜城、花、武強九縣,治所位於信都。

  對於整個河北道來說,在經濟,人口方面都很有規模,較為重要。

  「蘇將軍,這可是到你老家了呀。」

  抵達信都後,李承乾笑著對蘇定方說道。

  蘇定方就是冀州武邑人。

  隋煬帝大業年間,他的父親蘇邕率領鄉里幾千人為本郡討伐入侵的賊子。蘇定方驍勇彪悍有膽氣,十五歲開始就跟隨父親作戰,多次率先衝鋒陷陣。

  在父親蘇邕去世後,蘇定方接替父親統帥部眾,打敗敵軍首領張金稱、楊公卿,追擊敗軍二十多里,從此賊寇不敢再侵犯境內,鄉里都很依賴他。

  後來蘇定方投奔河北義軍領袖竇建德,竇建德的大將高雅賢很喜歡他,收他做養子。

  在竇建德死後,高雅賢帶著蘇定方投奔竇建德舊將劉黑,在為劉黑攻池掠地時,蘇定方每次都能立功。

  後來,劉黑闊和高雅賢都死了,蘇定方選擇歸隱鄉里。

  一直到李世民時期,蘇定方隨主將李靖征戰東突蕨。

  也就是唐儉這輩子最記恨李靖的那次。

  當時蘇定方率先攻破了頡利可汗的牙帳,以至於唐儉對蘇定方也沒什麼好臉色。

  在洛陽的時候,蘇定方自知無趣,就沒跟著入城,而是在城外守營。

  今天,蘇定方終於回到了家鄉。

  包括他身邊的數十名親衛。

  說是親衛,實則都是鄉鄰親戚,有些還是堂表兄弟。

  王朝時代的將軍,身邊親衛大部分都是鄉鄰。

  這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典範了。

  蘇定方微微一愣,眼中瞬間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隨即拱手道:「太子殿下,末將離家多年,未曾想今日大軍路過此地。實乃意外之喜。」

  他已經很多年沒回來來,仔細算來,已有十四年。

  貞觀三年加入到李靖的軍隊立功去到長安後,就再也沒有時間回來。

  李承乾笑著說道:「信都離武邑有多遠。』

  蘇定方回道:「約莫四十里左右。」

  李承乾則道:「大軍在信都休整一日,孤准你帶著老家兄弟,回一趟武邑,

  與後日大軍出發前,抵達軍營即可。」

  蘇定方大喜:「謝謝殿下。」

  近鄉情怯,他確實很想老家了。

  還有跟隨在身邊的親衛兄弟們,雖偶爾有人請假回去,可通常也是數年才有一次。

  李承乾道:「難得回來一次,先去信都,給老家鄉鄰買些禮品。」

  「這些禮品花銷,盡皆算在孤的帳上。」


  蘇定方連忙道;「這如何使得。」

  李承乾頷首道:「難道你還帶了錢財行軍不成?又或是打算空著手回去?」

  蘇定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難道回去一趟,空著手回去肯定不行。

  只是跟隨大軍行軍,又怎會帶上錢財。

  「謝殿下。

  蘇定方拱手作揖,神色真誠。

  能遇到這般好的太子,處處為他著想,便是戰死又何妨。

  李承乾擺擺手:「好了,無須多禮。」

  「正好你跟我說說這冀州的情況,比如冀州最大的世家望族是哪個。」

  蘇定方從小在這裡長大,自然清楚,便給太子介紹,娓道來:「燕魏以來,信都大族,唯馮氏最盛....

  長樂馮氏,是冀州歷史上的第一望族。

  從東晉到唐朝500多年時間內,尤其在南北朝時期,人才濟濟,高官輩出,輝煌至極,曾經產生了四帝四後四妃五相,另有王公大臣百餘人。

  其中南北朝時期,馮仆九歲郡守,堪稱歷史之最。

  簡單的講述了下長樂馮氏的輝煌歷史後,蘇定方便開始講述關於長樂馮氏的一些情況。

  「長樂馮氏,尊儒重教,以詩書傳家,首重孝道,家族之人,無不以孝為先....」

  聽著蘇定方講述長樂馮氏的孝道,在李承乾看來,就有些達到極端地步了。

  盡孝絲毫不講條件,行孝完全順從老人,對於老人的苛刻要求、無理責備也笑臉相迎,孝敬侍候老人捨棄一切,做到無我之境。

  換句話來說,在長樂馮氏,孝就是唯一。

  族內老人的話,就是真理。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的情況,讓長樂馮氏有著比其他家族更強的凝聚力。

  皇帝也好,王后也罷。

  哪怕是當了宰相。

  也要聽從家族老人的話,為家族的發展作貢獻。

  是以官官相攜,一旦有了實權,就提攜與自己有著世族血緣關係和婚姻關係的人,打造政治集團,鞏固自己勢力。

  再是親親相隱,族人犯罪,只能族內審判,上下一體進行庇護開脫。

  長樂馮氏自隋朝開始落寞,雖然依舊還有不少人當朝為官,然卻比不得從前。

  隋末亂世,也沒能順利搭上李淵李世民的大船。

  以至於大唐朝堂上,也就只有一馮元常明經進士及第,授為浚儀縣尉。

  歷史上,一直到唐高宗李治即位後,累遷至監察御史,後來成為劍南道巡察使,在蜀地興利除害,得到當地百姓的擁護。

  永淳年間,馮元常升為尚書左丞,因其處事得當、見識超群、知人善任、能定邊疆,深得李治的賞識和信賴。

  李治晚年多病,命百官奏事都先交與馮元常評處後再奏聞。

  這個事情,長樂馮氏也跟著發展起來。

  然而馮元常曾私下勸諫李治抑制武則天的權力,李治雖未採納卻深表贊同,

  此事被武則天知曉後,她對馮元常深惡痛絕。


  武后臨朝,嵩陽縣令樊文進獻瑞石,馮元常上奏說這是諂媚狡詐的行為,不可欺瞞天下,武則天因此大怒,將他貶為隴州刺史。

  不久,朝廷在乾陵舉行李治的葬禮,武則天不想讓馮元常回來,便又改任其為眉州刺史。

  在眉州,馮元常恩威並施,平定了劍南的山賊叛亂。

  轉任廣州都督,武則天不讓他回京敘職,令其順道赴廣州。

  在廣州,他身先士卒,率兵渡海平定了安南首領的叛亂。

  馮元常擔任地方官期間,雖屢有政績,但因遭武則天忌恨而得不到朝廷的獎賞。最後,他遭酷吏周興構陷,奉詔回京領罪後,被下獄害死。

  一直到唐中宗李顯復位後,為馮元常平反昭雪,旌表其家,在其門大字題名曰:「忠臣之門」。

  愚孝,也意味著愚忠。

  李承乾其實還是很看好長樂馮氏的。

  畢竟他不用去聽長樂馮氏老人的話,而像是馮元常這樣的人才,也可以早些收到魔下。

  從歷史的角度上來看,馮元常能文能武,治民治軍都是一把好手。

  李承乾抵達信都。

  冀州刺史自然是帶著官員們前來迎接,並為太子召開宴會。

  另一邊。

  長樂馮氏內部,也在緊急召開家族會議。

  德高望重的族老們都到場了。

  廳堂中,氣氛凝重而肅穆,十幾位白髮蒼蒼的族老開始交談起來。

  「這是我們的機會,是長樂馮氏的機會,如果能搭上太子殿下這條線,對於家族復興,將會產生極大助力。」

  「莪們需要徹底擺脫李李守素的影響。」

  「五姓七望在支持魏王,太子對於打壓趙郡李氏,會很有興趣。」

  「可是太子能瞧得上我們嗎。」

  「我已經跟李刺史談過了,他會幫我們安排,讓徽音在宴席上取服侍太子。

  「委屈徽音了。」

  「笑話,服侍太子,這能叫委屈嗎,這是天下人,誰都想要得到的殊榮。」

  「諸位,可不要忘記了,當年我長樂馮氏,是如何起家的。」

  眾人沉默。

  長樂馮氏的崛起,得益於當年南北朝時期,北魏太后馮太后。

  她是文成帝拓跋浚的皇后,獻文帝拓跋弘的嫡母,孝文帝元宏的嫡祖母。

  文成帝逝世,馮太后斬殺權臣,執掌朝政二十五年。

  也就是在這二十五年裡,馮太后大力提拔族人為官,長樂馮氏飛速發展,一舉成為門閥望族。

  可以說哪怕是馮太后不再親征,乃至於駕崩後,長樂馮氏都依靠著馮太后打下來的基礎,進行發展。

  「可惜太子已經有太子妃了。」

  「不要妄想當年之事,若能成側妃,亦是我族之大幸。瞧瞧如今,朝野上下,族內無人,最高者不過是浚儀縣尉,難道我長樂馮氏,要落魄成商人之家嗎。」

  「時候不早了,立即交代徽音,家族之未來,盡繫於她一人之身,務必要得太子歡心。」


  馮徽音,年十七,取自《詩經·大雅·思齊》=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毫無爭議的冀州第一美女。

  十七歲按照正常來說,早就已經出嫁了,然馮徽音名聲很大,家族希望能得到更好的政治聯姻。

  之所以遲遲沒能定下,這跟曾經隋末時期,長樂馮氏得罪了趙郡李氏有所關係。

  嚴格來說是得罪了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趙郡李氏出身的李守素。

  李守素對於各地的名門望族可謂了如指掌,還因為精通譜學被虞世南稱讚為人物誌。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長樂馮氏詩書傳家,走舉孝廉的方式,也能有不少人入朝為官。

  讓就因為李守素的關係,以至於把這條傳統的入仕之道給斷絕了。

  科舉也要投行卷,花費了不少人情關係打點,才讓族內才學最高的馮元常參加了科舉。

  李守素貞觀初年就死了,可他的後人,一直繼承李守素的意願,打壓長樂馮氏。

  嚴格說起來,長樂馮氏跟趙郡李氏,祖上是有恩怨的,畢竟兩大望族相隔太近,冀州跟趙縣同屬河北道,距離不過兩三百里地。

  晚宴。

  太子蒞臨,全場皆拜。

  冀州刺史自然沒有這麼多錢,舉辦如此盛大的宴會。

  所有的花費,全是長樂馮氏出的。

  只有一個請求,讓族女馮徽音成為宴會裡的太子侍女。

  畢竟他們已經打聽過了,太子行軍沒有帶宮女侍女。

  而在宴會上,自然不可能讓一群男的來服侍太子。

  當馮徽音出現的時候,李承乾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被驚艷到了。

  不管是在身材,長相,氣質上,馮徽音都不可挑剔。

  尤其是那一雙星眸,最是光彩奪目。

  一眨一閉之間,猶如漫天星辰閃爍。

  馮徽音有些緊張。

  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一名男子。

  斟酒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有些發抖。

  「小娘子手抖什麼,孤有這麼令人害怕嗎。」

  李承乾笑著問道,沒有人可以拒絕美好的事物。

  行軍二十餘天,每天在眼前晃悠的都是一群糙漢子,突然出現這麼漂亮的美人,這對比感就更加強烈了。

  小娘子在如今是正常對女性的稱呼,還沒有後世那種流氓的意味。

  馮徽音聽到李承乾的問話,心中愈發緊張,雙頰染上一抹緋色。

  微微垂首,輕聲回道:「太子殿下尊貴非凡,臣女初次得見,心中惶恐,故而手抖。」

  李承乾看著馮徽音羞澀的模樣,心中一動,微笑道:「不必害怕,孤又不會吃了你。」

  「看你模樣,不似侍女,你叫什麼名字。」

  馮徽音的聲音略帶軟糯:「臣女馮徽音。」

  李承乾眉頭一挑:「長樂馮氏的馮?」

  馮徽音頓時緊張起來:「是。」

  李承乾再問道:「嫡出還是庶出。」

  馮徽音面色都有些煞白了:「回太子殿下,是嫡出。」

  李承乾哈哈一笑:「長樂馮氏竟讓嫡女來給孤作陪侍,真是好大的膽子。」

  馮徽音當即跪在地上磕首:「請太子殿下怒罪。」

  李承乾嘴角微翹:「該當何罪?」

  馮徽音當即說不出話來了。

  李承乾也沒一直難為她,道:「行了,起來吧。

  「好歹也是大族之女,你就坐在孤的身邊,陪孤飲酒作樂吧。」

  馮徽音面色欣喜:「謝太子殿下。」

  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李承乾跟長樂馮氏,也算是雙向奔赴了。

  畢竟按照李承乾的計劃安排,東征高麗後,就是對五姓七望的清掃。

  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清查人口,丈量土地。

  然直接對付所有世家,站在大唐天下世家的對立面,是很不理智的行為。

  打一批,拉一批,中立一批,才能使得收益最大化。

  長樂馮氏,便是可以拉攏的這一批。

  而馮徽音,則是這中間的樞紐。

  是夜,當宴會散去後。

  李承乾也有了三分醉意。

  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床慢落下,馮徽音不敢直視,只是輕聲呢喃:「望殿下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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