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生,你真是好手段!」有人憤憤不平道。
鋪天蓋地的侮辱聲再次襲來,無根生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剛剛的比試已經結束了。第三場,來吧。」
無根生勾了勾手指,眼睛底下是無聲的倦怠。
一塊大石突然從遠處飛來,無根生躺在大石頭上,靜候對方。
「我來!」這次,是十佬之中的人率先出場。
來者是一位穿著黃色道袍的長者,鬍子白花花的,臉卻年輕無比,好似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睥睨天下的眼神間,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
拂塵輕甩,衣袖輕飛,一股隱隱的仙風道骨之氣夾雜著一縷縷好似桂花般的奇香,令人著迷。
標誌性的拂塵和額頭若隱若現,仿佛隱身在山腰霧中水池中的蓮花印記,不必多言,就說明了來及。
「啊!是術字門的門長。」眼尖的人連連對著此人行禮。
無論是否有機會加入術字門,該有的禮節必然是不能少的。
術字門是最看重天賦的門派了。
若是想加入其他門派資質不夠,倘若再修煉了幾十年,僥倖還能進去。
但這樣的倖存在術字門是從未有過的。
若是初選是基因里攜帶的資質沒有被看上,那從此就是術字門的陌路人了。
凡是能進術字門的人,出來無論做什麼,必定都能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此人還是術字門的掌門,其中利害,可想而知。
「太好了,這次穩了。」旁人暗自竊喜。
無根生手段卑鄙,下三濫。
這種人渣,根本不配出現在這裡!
就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好好看看!
而一些不清楚的人,則聽旁人說死起了這術字門長老的相關事情。
「十佬之一術字門,神秘門人陳金魁。」
來者陳金魁,氣態悠閒,抬頭挺胸平等地目視這目光所及之處的萬生萬物。
「聽說自從他方面與古琦亭一戰之後,就一直閉關不出,神不見首龍不見尾。」
此人此言道出,旁邊才明白,為何那些人沒法一眼認出陳金魁。
若非術字門中少有穿黃袍的人,他們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時隔多年,想必陳金魁門長的實力必定大增!不知道在十佬中……」
就在有人斗膽猜測時,趕緊被一旁的人捂了嘴。
「噓。十佬的實力,豈是你我這等人可揣測的?」
眼神交匯間,那人連連點頭配不是。
一回頭站好,這才發現周圍投來的目光猶如一把把小刀,一瞬間就能把他殺死。
在無根生的強勢下,眾人現在暫時站成了一派,共御外敵。
但一旦將無根生解決,他們之間的矛盾才剛剛開始。
正所謂,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一言一句,很有可能在不經意間給自己招來殺生之禍。
「說的是,說的是。」此後,那人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片刻的靜默之後,眾人觀察著無根生對面。
無根生右邊的那個人目光一直停留在陳金魁的身上。
「陳金魁?哼。我來。」輕飄飄的語氣傳來,還帶著一兩聲咳嗽。
來人看著高高的,但是就像是一塊長長的排骨,沒長什麼肉。
那細胳膊細腿的,看著感覺還沒有一隻雞能打。
「嘖,這個人看著不怎麼樣。」
旁人都覺得好笑,只覺得這種人放進農村的路邊會被鴨子們追著跑。
「說不定是沒人了吧。竟然讓這種弱雞來,看起來手無寸鐵。」
不知老天是有心還是無意,突然有颳起了一陣風。
簌簌的落葉聲中,那人又在咳嗽。
咳嗽時胸口一起一伏,看著哪裡有半分力氣?弱不禁風,由這人來闡釋最合適不過了。
「到時候輸了可別說我們欺負人。」旁人都笑嘻嘻的。
只覺得讓術字門出去對戰這種病雞,實在是大材小用,用大炮轟蚊子。
不過也沒事,術字門門長解決這種不自量力,以卵擊石之人,說不定勾勾手指頭就夠了。
不料那張白色的蕾絲面具之下的臉,竟然生了一張伶俐的嘴。
不似之前的林羽風,也不似之前意識被控制的模樣。
這人陰陰又細細地聲音竟然還傳出了陰狠的話語。
「主人不叫,你們一群狗反倒叫起來了。著什麼急呢?收拾完他,下一個就是你們。」
說完,那人還用舌頭舔了舔手指,目光變得激動了幾分。
「你!」旁人雖覺得這人說話噁心,卻也無力反駁。
「沒事,等一下就有他好看的了。」
眾人不服氣地哼一聲,就此作罷。
陳金魁作為術字門的當家,依然不能辜負如此期待與名聲。
「陳金魁,承讓了。」陳金魁嘴上如此,心中卻早就想好了要讓對方知難而退。
術法的奧秘猶如浩瀚星空中最神秘的星辰,陳金魁便是這術法領域中久負盛名的強者。
在閉關的這些日子裡面,陳金魁早就將所掌握源自術字門歷代的術法融會貫通了。
雖沒嘗試,但其中驚人威力,多端變化,今日藉此機會,正好可以一試。
陳金魁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拂塵一拂,點點金雨從拂塵中一點點析出。
術法在金雨點點中漸漸成型。
金雨落下的範圍漸漸擴大了,而在金雨落地的瞬間,便能在此地布下一座無形的法陣。
法陣以陰陽五行之力為基,藉助天地靈氣的運轉,形成一道道強大的禁制。
陣中金色的符文不停地閃爍,與陳金魁額頭上的蓮花印記交相輝映。
金色的符文似有生命一般遊走,它們相互交織,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羅網。
「好強大的靈力!」旁人不由得感慨。
只見陳金魁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法訣的念動,只見陳金魁猛地大喝一聲:「困天鎖地陣!」
陣法應聲而出,瞬間將那瘦瘦高高的戴面具之人籠罩其中。
陣中的靈力波動如大海漲潮時的洶湧波濤,一波一波地向那帶著面具的神秘人擠壓而去。
「真厲害!」
「那當然,這可是我師傅留下的最得意的陣法,困天鎖地陣。」
「這些年,我不停地刻苦鑽研,總算……總算達到了他最好的效果!」
皇天不負苦心人!
陳金魁不由得回想起當年,他的師傅,乃是術字門中一位驚才絕艷且極具探索精神的異人。
當時異人爭鬥不斷,師傅深感術字門雖術法眾多,但在困敵之術上仍有欠缺,難以在關鍵時刻制敵取勝。
為了創造出一種強力的困陣術法,他的師傅花了整整兩百年!
兩百年,尋遍萬水千山,只為了明白陰陽五行之理,探尋天地靈氣運轉的奧秘。
也正是在此時,他的師傅在一座深山裡探訪時,他目睹了蜘蛛結網的過程。
那蛛網上的每一根蛛絲,看似纖細,實則卻堅韌無比,布局巧妙,能將獵物困於其中難以逃脫。
而這,正是制敵於無形的關鍵!
於是,師傅開始了漫長的試驗。
他以自身靈力為筆,以天地為畫卷,不斷嘗試繪製出具有困敵效果的符文與靈力脈絡。
在大限將近之日,他終於將陰陽五行之力與獨特的靈力脈絡相結合,創造出了「困天鎖地陣」。
無奈,天妒英才。
而也正是在那次的大山奇遇之中,陳金魁有幸看出師傅練習時的一些術法。
當時,陳金魁被認為是術字門的天才,整個術字門的希望!
而陳金魁也因為自幼拜入術字門下,深得師傅喜愛。
「困天鎖地陣」的修煉法門,自然非他莫屬。
陳金魁的奇遇令眾人羨慕不已。
「只可惜,當年我初用困天鎖地陣,還不夠熟練。否則,當年古琦廳就不會從我的手下逃走了。」
此話一出,又引起了一片譁然。
古琦廳從江湖消失了多年,眾人都以為那人突然退隱了。
未曾想,竟然和術字門有關係!
眾人對術字門的仰慕又多了幾分。
像術字門這種悶聲幹大事的門派,才是他們真正喜歡的門派!
「唉,當年的一步之差,不提也罷。」
隨即,陳金魁又一甩拂塵,金色符文的法力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
陳金魁額頭上的蓮花印記也徹底浮現。
「是嗎?」
然後被困住的那人沒有慌張,反而不慌不忙地淡淡問了一句。
就在眾人疑惑之間,只見而古琦亭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沾染上的一點點灰塵。
他們剛剛都以為那人被陳金魁的陣法困住,被迫坐下施法調息,沒想到,他竟然完好無損,毫髮無損!
那人不多作解釋,只說道:「看好了,再教你們一次。」
「知道什麼叫做無招勝有招嗎?這世界五行的規律再深奧,不過也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破而後立,以簡馭繁。懂嗎?一群凡夫俗子,哼。」
說完,那人輕輕伸出一隻手,催動著體內的靈力施加咒語,那是他所創的靈犀破障術。
而這,便是他專門針對術字門這一類的門派特意準備的驚喜!
他以內力化作一道靈犀之光,仿佛是在森林之中迎著早晨的光輝起舞的精神,沿著金色符文迅速遊走的身影如飛燕般輕靈。
更神奇的是,所到之處,陣法的符文紛紛黯淡無光。
原本緊密相連的羅網,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隨著靈力的不斷注入,在一陣耀眼的光芒與強烈的靈力碰撞之後,困天鎖地陣甚至連最後的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就此消散於無形中。
而那人站在原地,雲淡風輕,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有可能??!」陳金魁見著從困天鎖地陣中逃出的人,不可置信。
旁人更是驚訝。
「怎有可能啊?」明明勝券在握的局勢,一瞬間一百八十度大反轉。
「啊!這人,竟然!破了術字門的道法!」
術字門收徒的考驗,便是要從術字門的一些陣法中看出破曉,一招擊破。
不過收徒之時用的都是一些簡單的陣法。
待到成為正式徒弟之後,再給後一輩的人留下另一個新的陣法。
但門長的絕招,怎有可能被一擊突破?
就連陳金魁,當年也只不過看出來了他師傅的新陣法的一些苗頭與破曉。
可這樣,已足以被稱作天才!破例收入門長的膝下。
「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眾人詫異。
這些年術字門的實力與影響力在江湖上可謂與日俱進,想進去的人更是擠破了腦袋。
可只需要一招!僅僅只是眨眼的瞬間,夢想便如此破滅了。
「當年古琦廳都幾乎廢了半條命才逃出去,此人怎有可能?」陳金魁才是最難以相信的那人。
陳金魁盯著面前帶著白色面具的男子,一瞬間在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的可能。
但,最讓人意想不到的原因出現了。
「很簡單。」那人嘴角漏出一抹刻意的,來自勝利者的嘲諷笑容。
「因為——」拖長尾音的瞬間,他那細長的手指伸到了後腦勺,解開了面具綁著的白色絲帶。
面具被摘下的瞬間,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陳金魁的面前。
熟悉的臉,日日夜夜想要抓到手的那個人。
曾經陳金魁無數次幻想著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
但如今,當此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陳金魁卻如晴天霹靂,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只是用手指直直地指著他。
「我就是古琦廳。」古琦廳驕傲地揚起那張引以為傲的英俊的臉龐。
此刻,旁邊的陳金魁被襯托得格外落寞。
一根不剩的拂塵,被炸開的外衫。
堂堂十佬之一,堂堂的術字門的門長。
名不見經傳,就不出世,多年來不曾下山,一直只存在於人們的口中那位高深莫測的門長。
一下山,竟然就被昔日敗於手下的敗將給反殺了。
是粗心,又或者大意?
顯然,都不是。
「呵,一步之差麼?」古琦廳不由得諷刺道。
「不過是一步差,步步差。」
陳金魁沒有說話,只是紅著臉。
他已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再掙扎,再不服氣,他也不是對面的對手。
古琦廳笑笑,抬頭看向剛剛那群有眼無珠的螻蟻。
「我古琦廳的命運的齒輪就此開始轉動,而你這術字門的所有門子的生涯鏈子徹底掉光。」
霸氣的宣言,用最陰細的聲音說出。
細細的語調,就像是隱藏在樹枝上的小刺,在不經意間,便讓人受傷了,疼痛不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