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姚做了一個半壞半好的夢,明明一開始她和沈西京很開心地在院子裡放煙火,奶奶坐在一旁織圍巾笑著看著兩人,後來爸爸媽媽來了,叫走了沈西京,無論她怎麼喊,他都沒有回頭。
她看著沈西京從她爸爸媽媽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走的,那個小女孩回過頭衝著她微笑,卻是少年時的自己。
嚇醒的時候,眼角都不自覺地流淚了,止不住的無聲哭泣。
好半晌,江姚緩過氣兒來,才發覺自己還在老舊的賓館裡。
昨晚的細節她一想起來,就渾身發燙。
不過此刻看到枕邊已經沒有任何人影,江姚想到了自己剛剛做的的那個夢,慌亂地撿了件襯衫披上。
跑下床去找他,可是整個房間都沒有一絲他留下的痕跡了。
江姚心臟沉了下來,他就這麼走了嗎?
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就算他有再著急的事,為什麼不能給她說一聲再走。
江姚整張臉蒼白如紙,是害怕她要他負責,所以才匆匆離開,連等她醒來都不願意了。
還是因為她昨晚表現得太差勁,所以他玩膩了才不告而別。
越想,她越酸澀。
眼看著淚珠兒又要往下砸,衛生間傳來一點聲響,將江姚拉回了現實。
她屏著呼吸,拉開了衛生間的門。
印入眼帘的是一個毫無遮掩的身軀,線條流暢完美得找不到一絲可挑剔的地方,皮膚冷白,只有一處,明晃晃告訴她這不是什麼藝術品,而是一個鮮活的男生。
原來,他沒走。
江姚面紅耳赤地要幫他拉上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洗澡。
沈西京氣定神閒地任由她欣賞,還擋住了門不讓關上,「你洗嗎?」
江姚雖然覺得渾身黏糊糊,但她不好意思現在過去,所以很小聲地輕道:「我等會再洗。」
「不用等了。」沈西京側過身,一副爺洗好了讓你的架勢。
江姚和他僵持著一會兒,他洗完了怎麼不走,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還是在他的目光下走進衛生間。
直到他關上衛生間的門,江姚才恍然大悟,她漲紅著臉,支支吾吾:「你……怎麼不出去?」
「我在這你會害羞?」沈西京無所謂地笑。
意思是兩人都已經看過了,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不會。」江姚口是心非,實際上心臟跳得可大聲了。
「那你耳朵這麼紅?」
「……」
「是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
「……」
江姚搖頭,低軟否認:「衛生間裡熱氣太大,熏的。」
「還嘴硬,是不是。」沈西京一把將軟乎乎的她拉到了身側,俯身輕咬她的嬌唇。
江姚身上的襯衫紐扣一個個落下,兩人靠近時,她快燒成灰了。
……
從賓館出來時,老闆娘盯著兩人的眼神可曖昧了。
退房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雖然沒說什麼,但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說小伙子不簡單啊,昨晚吵了一宿,早上又吵了一個上午。
畢竟賓館過於老舊,隔音……不是太好。
江姚都想找個地洞鑽了,她把毛衣的衣領拉高過了臉頰,把臉蛋埋了,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沈西京是肆無忌憚,反正這裡的人也不認識他,但是認識江姚。
路上,因為捨不得這麼快分別,就特意繞了遠路。
江姚的小手被他包裹在兜里,她半依靠著他,軟聲軟氣地問:「你下午幾點的車啊?」
「三點二十。」沈西京似真似假的說。
「那還早。」江姚點頭,還可以和他繞一會兒路。
可是始終要分別,一兩個小時就這麼流逝掉了。
送江姚到家門口的時候,沈西京抬手貼在她涼絲絲的臉頰,黑眸下闔,清清淡淡掃著她:「都凍成冰棍了,回去吧。」
江姚不舍的回握住他的手,眼裡帶著霧氣:「開學見,沈西京。」
「開學見。」
他笑著說。
江姚上樓時,在樓梯口又忍不住停下來看他一眼,發現他沒走,在抽著煙等她上樓。
她發現了一個規律,他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犯菸癮。
所以,他現在不開心了。
因為他們要分別了。
這一刻,江姚的心仿佛被安全感填滿了一樣。
原來,他們所思所想的是一樣的。
回到家,江姚本已經想好了藉口,但是看到臉色陰沉的徐曉煙,以及給她使眼色的江語元,瞬間咽了回去。
畢竟,撒謊是不好的習慣。
徐曉煙喊住了她要去臥室的步伐,「倒個垃圾一晚上沒回來也就算了,這都第二天中午了,電話也關機了,失蹤超過24小時我都可以報警了,連個解釋都沒有?」
江姚止住回臥室的步伐,她深吸了口氣,誠實地說,「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手機是我關掉的,我沒想到這麼晚回來。」
「那到底去哪了?」徐曉煙審問著她,死死地盯著她,仿佛要看出她是不是在撒嬌。
江姚始終不好意思直接說去賓館了,這種驚世駭俗的事她自己都無法接受,何況父母,她只是低聲交代:「男朋友昨晚來找我。」
「所以關了手機,和你男朋友膩歪了一個晚上,這大中午才放你回來,然後人也不上來見一面,就走了?」徐曉煙冷笑。
江姚哪裡想過帶沈西京見家長,她抬起頭,沒有半分心虛,可能是跟他在一起久了,也學會叛逆了,「我們才剛交往沒多久,沒到見家長的地步。」
「你們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這叫沒交往多久?」徐曉煙反問,一副別瞞我,我這雙眼睛看穿了太多了。
江姚也反駁不了,一個晚上不見人影,什麼都沒發生是個人都不會信,何況真真切切發生了,她到現在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她別開眼,沒說話,他們確實沒交往多久,只是認識了四年而已。
「老實說,是不是你們北院的?」徐曉煙的思想還是比較老舊,在她印象中,發生關係就是感情很深了。
「嗯。」江姚言簡意賅,顧左右而言他,「我有點累了,想補覺。」
「先把那個男孩子的信息給我,就讓你去睡。」徐曉煙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我……」江姚猶豫著說,「只有一張合照。」
徐曉煙拿過她手機看完後,沉默了一下,「家庭條件呢?」
「不清楚。」江姚確實不清楚,她只知道他家雖然條件優渥,但很不幸福,其他的他從來不和自己說。
她才發覺,自己其實對沈西京的了解不太多。
可她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喜歡他,不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三年前她喜歡他,是青春那種炙熱且義無反顧的喜歡,她也喜歡現在的他,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喜歡。
江語元打斷了徐曉煙的繼續盤問,「好了,讓孩子去歇著吧,盤問犯人還得給時間喘息。」
「說什麼胡話,我這是關心自己的女兒。」徐曉煙氣得瞪他。
江語元難得硬氣一回,「現人家兩孩子只是談戀愛,你非得查戶口,逼著人結婚嗎?」
「呵,都發生關係了,不結婚那不是耍流氓?我是擔心女兒被壞人騙,一看這長相就不安分,指定很多女生倒追。」徐曉煙蹙眉。
江姚沒再理會兩人的爭吵,默默地轉身回了臥室,然後鎖上了門。
然後戴上了耳機,隔絕了外面的爭執。
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
……
時間過得說快不快,說慢又不慢。
在度日如年的十幾天裡,江姚終於熬到回校的這天了。
徐曉煙一臉不舍地給她送到了車站,她臉上雖然也沒笑容,可是心裡可開心了。
因為在她心裡,這裡從來不是她的家,她感受不到家的溫暖,只有奶奶才是。
現在奶奶不在了,她最在乎的就是沈西京了。
這個陪她度過整個青春的少年,那時她就在想,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是奶奶,那麼第二個就是沈西京。
所以她一定要對他們好。
江姚回到學校,室友也都回了。
「姚姚,你怎麼才提前一天回來啊,我們都想死你了。」容黎給她拿行李箱。
江姚笑,「我媽媽不肯放人,看,我過年都胖了幾斤。」
「你好幸福哦,我爸媽都是把我當成掃把星一樣趕回校的,這不,我第一個三天前就回來了。」傅禮馨抱怨。
「那是因為你在家花錢大手大腳,天天給你收快遞,可不得把你趕回來。」何淺調侃。
「對了,聽說沈西京除夕夜去找你了,見家長了?」容黎八卦道。
何淺附和:「進展這麼快,坐火箭呢?」她和楊傑都沒這麼快的發展。
「他只是順路,去看朋友的。」江姚就按照他那套說辭。
「鬼信啊,什麼朋友值得沈少爺屈尊降貴跑一趟你老家?」傅禮馨一句話拆穿。
江姚嘴角微彎,「沒有見家長,就是見了一面。」
「我不信。」容黎湊近,小聲問:「肯定是有發生什麼對不對?」
江姚真的服了她們的敏銳,她岔開話題:「我父母已經知道他了。」
「別岔開話題,說正事,你們肯定做了吧?」傅禮馨大嘴巴地說,「淺淺和黎黎她們早就……」
兩人捂住她的嘴。
江姚也是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年頭交往一個月就開房很正常啊,還有當天交往當天住賓館呢。」沒想到何淺這麼思想開放,「老實說,我不太相信沈西京這麼能忍。」
江姚見話題又回來了,她佯作沒聽到一樣,拿起了耳機塞上,「我要學習了。」
「裝什麼愛學習啊,又不差這一會。」傅禮馨氣急敗壞,因為沒有八卦聽了。
雖然江姚假裝隔絕了她們,但實際上還是聽得到——
「是不是和小說里一樣很痛啊?」傅禮馨轉而抓著另外兩人。
「還好,就是男生是不是都喜歡女生的聲音,非要讓我叫。」容黎煩惱道。
何淺笑:「男人到了床上都一個樣,別看他平時多照顧我,還不是一樣老是邊親邊說我匈小。」
最後,聽得江姚耳根都紅了。
……
她是開學前一天回來的,但沈西京不在,是開學當天回的。
一到校,就給她主動發了信息。
上午去和輔導員溝通實驗室的事,下午去了趟實驗室忙,直到傍晚才有時間空出來。
他問江姚今晚要不要去男生組的局,雖然她希望是兩個人,但他和室友以及朋友也一個月沒見,一起聚一下也很正常。
她告訴自己不能太粘人霸占他,要給他私人空間,做個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所以她同意了。
由於她下午沒課,所以是在圖書館度過的。
傍晚,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就去還了書。
正好出了圖書館,就遇到突然的傾盆大雨。
幸好她出來時看了天氣預報說可能有雨,就帶了雨傘。
身後突然傳來李昱的聲音,他猶豫著不好意思開口:「那個……我沒帶傘,你能捎帶我一程嗎,我回男生宿舍,不方便就算了。」
他都這麼說了,江姚怎麼拒絕,她撐開傘:「那我送……」
她想說送他到男生宿舍那個橋那邊,話還沒說出口。
一個高挑身影走了過來,冷笑一聲:「要不爺捎你一程?」
李昱和她同時看向說話的男生,前者蹙眉,咬著牙開口:「不用,我等雨停。」
「走了。」
沈西京把江姚從他身邊拉走了,一副若無旁人的囂張樣子。
江姚跟在他身側,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彎了彎。
在去藍格的車上,沈西京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今晚我去藍格找你。」
這樣的手機號碼,一是說明他沒存對方信息的陌生人,然而信息明顯是認識的,那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那就是他將對方原本的號碼都拉黑了,對方用一個新的手機號碼,聯繫他的。
很顯然,他是知道是誰的。
江姚緩緩地轉過頭,佯作看窗外的風景,沒去看他怎麼回復。
她不想時時刻刻查崗,那樣很傷感情,而且有些東西是靠自覺,而不是監督的。
只是手指略微捏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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