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條誘惑太大，引無數人趨之若鶩。
連自己教導的學生接二連三被腐蝕，沈玉書從最初的不敢置信，到現如今已經變得麻木淡定。
地上躺著的是他最後一位學生王磊，契而不舍地跟著他從農場到南溪大隊，荒廢十幾年的時間，緊靠著一股執念苦苦支撐著對方，接下來不知道還會做出多少瘋狂的事情。
「唉！」
沈玉書長嘆一聲，抬眸注視著村口的方向，心緒起起伏伏，複雜難辨。
微明，你到底有沒有背叛組織？
為了弄清楚真相，他何嘗不是苦撐著，要不然早就在農場時跟隨老伴去了。
至於姜安安……
沈玉書猛地攥緊拳頭，他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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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被他念叨的小孫女正感受著村民們無與倫比的熱情。
「安安胸前戴的大紅花真好看，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拍下來掛到大隊去，讓後輩們都跟她好好學習。」羅家旺提議道。
林美如夫妻倆頓時高興得合不攏嘴：「這有什麼，明天讓安安去縣城拍一張。」
「對，我親自送安安去縣裡。」
光是想像被掛到牆上供人參觀，姜安安倒吸一口涼氣，阻止大傢伙危險的想法：「大可不必！參與救援工作是人民幹部應盡的職責，其他人都很低調，我作為一個小小的幹事更不能大搞宣傳。」
林美如遲疑著看向周應淮：「小淮啊，真是這樣嗎？」
姜安安：？？？
「娘……」
周應淮看姜安安眼珠子快瞪出來，忍俊不禁地點頭：「對。」
林美如遺憾極了：「那行吧，就不掛在大隊上，掛在自家堂屋總行吧。」
周應淮：「可以。」
得到確切的答覆，林美如轉頭看著自家小閨女，一錘定音：「明天你去縣裡拍張照片，你大姐做了身新衣裳，穿那個去。」
姜安安：？？？
等等。
我就出門一趟，老薑家的團寵地位就被偷了？
「娘，你沒問我的意見。」姜安安鼓起腮幫子，決定鄭重批評下林美如同誌喜新厭舊的錯誤思想。
林美如剜了她一眼，側身對著周應淮噓寒問暖，一頓操作把姜安安都搞懵了。
她垂頭喪氣地走到姜德貴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老薑同志，我不是你們最愛的崽了嗎？」
老薑哼哼兩聲：「你們姐四個沒出生前，我也是你娘最愛的崽。」
「……」
姜安安舌頭抵著腮幫子，眼睛一直在林美如和姜德貴、周應淮三人身上來迴轉。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這三人究竟在搞什麼事情？
帶著這股疑惑，姜安安安靜地待在一旁，不再言語。
姜德貴簡直頭皮發麻，好幾次都演不下去，忍不住說道：「都是鄉親鄰里，以後見面寒暄的機會多的是，都散了吧，讓安安先回家休息。」
聞言，眾人視線落到姜安安臉上。
救援吃不好睡不好，眼角攢了厚厚一層青黛。
她皮膚白，黑眼圈愈發顯得觸目驚心。
村民們紛紛心疼起來。
「散了散了，讓安安回去好好休息。」
「安安，你明天來嬸娘家，給你做紅糖雞蛋吃。」
「吃個屁的紅糖雞蛋，來姨家吃熏魚。」
……
七三年糧食依舊精貴，嬸娘們卻大大方方地恨不得把家中最好東西拿出來招待自己，這份熱情讓姜安安無比感動。
最後還是羅家旺發話：「好了，都散了，明天大傢伙記得來廣場選豬崽。」
原來，前些日子在白縣長組織下，每個村子派出兩個人到大石洞村學習如何養豬，回來後再把經驗分享給大家。
今年，全縣的目標是家家戶戶都養上兩頭小豬崽，作為先進大隊，南溪大隊當仁不讓家家戶戶報名畫押，明天中午剛好是領小豬崽的日子。
「等爹把豬養得白白胖胖，年底灌臘腸給你吃。」回家路上，姜德貴忍不住發出暢想。
除了一部分上交公社，剩餘豬肉全部是自家的。
老百姓所圖的不過一日三餐，頓頓吃飽，有大米有肉吃，跟隨黨的腳步走，日子越來越有盼頭。
姜安安剛要說話。
林美如忽然伸手擰了她爹的腰一下，罵罵咧咧：「豬是那麼好養的嗎？淨說大話。」
姜德貴張口想要反駁，卻被林美如惡狠狠地眼神制止住了，蔫蔫地耷拉著腦袋。
一家三口直到回到家裡都無話。
姜安安微微攏緊手指，心裡開始有些發慌。她娘變得太異常，好像一夕之間把她當成一個普通人對待。
好在大姐熱情如初，滿眼都是對她的心疼：「瘦了，塞給你的錢肯定沒用吧？出門在外，該花花，別省著，別弄壞了身子。」
姜安安看她眼眶通紅，忙挽住她胳膊撒嬌：「村里管飯，頓頓都有肉星子，我就是吃不慣，畢竟全天下就娘和大姐廚藝最好。」
她偷偷覷了林美如一眼。
後者身子頓了下，神色如常地繼續走進堂屋。
姜德貴看了看婆娘，又看看小閨女，皺著眉跟進去。
望著這一幕，姜安安只覺心臟被針扎了似的，酸酸澀澀的，有點疼。
姜舒蘭卻破涕為笑，伸手點了下她眉心：「娘一早就起來張羅，特意買了只老母雞，在灶上小火慢燉著呢。」
「真的？」姜安安眼睛一下亮了起來，聲音難過：「我還以為……娘不喜歡我了。」
姜舒蘭無奈極了：「咱家爹娘最疼你，你說這句話虧不虧心？她就是鑽了牛角尖，待會兒你進屋子跟她把話說開就好了。」
她輕輕拍了拍小妹的手：「安安，不管你姓什麼，你永遠都是我小妹。」
當年她七歲，爹爹衣衫襤褸地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回到家，當眾宣布：「從今往後，她就是咱家老四，你的親妹妹。舒蘭，你要記住，姜家的命是老四換來的，要疼愛她保護她一輩子。」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米缸里開始有糧食，爹娘不用再吃樹皮啃草根，最年幼的三妹喝上迷糊糊，沒餓死在那個春天。
當然了。
小妹從小就格外懂事，不吵不鬧，又長得十分好看。當三妹還在滿村跑的時候，她文文靜靜地待在家給兩位姐姐打下手。
人心都是偏的，時間一長可不更偏向懂事貼心的那個，可笑三妹遲遲想不明白這個道理，自私自利，還想打娘家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