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林美如快要被糟心的三女兒氣瘋了：「你再說一遍？」
「我說的不對嗎？早年李家給咱家好多東西，豬蹄豬肉哪樣不花錢？如今李家蒙難，老薑家搭把手天經地義。」姜婷理直氣壯。
「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親人間要互相扶持，這還是你當初教我的呢。」
林美如此生最自豪的事情便是三個女兒嫁得好，三個女婿孝順懂事補貼岳家，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變成一支刺傷自己的利箭。
天道有輪迴，做人果然不能講良心。
當了大半年的「好人」，林美如幾乎憋壞了，手上菜刀「鐺」一聲重重剁在菜板上：「走，我跟你去李家。」
姜婷眼皮子開始狂跳，拔高音量：「您去李家做甚？」
瞧她鐵青的臉色，可不像專門送上舍利子。
「既然你們夫妻倆聽不懂人話，我跟親家母好好嘮嘮。」
至於怎麼嘮？
姜婷跟李來喜定親那天，林美如把親家公親家母雙雙堵在柴房交流感情。
半小時後，老兩口互相攙扶出來，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無力。
後來姜婷嫁過去，公公婆婆對她宛如親閨女。
林美如為了當好民間互助組織的小隊長修身養性，見人三分笑，才叫親家有膽子騎在她頭上接二連三的拉屎。
顯然姜婷也想到這一層，一個激靈跳起來，抱住林美如的胳膊：「娘，您別跟個潑婦似的打上門，丟人現眼，以後我在李家還怎麼過啊？」
林美如愣在原地，繼而狂怒：「李家三番五次讓你上娘家鬧事，他們李家都不要臉，老娘更不要。」
說罷，狠狠拽開她，衝到東屋拿出一本記帳本，站在院子裡喊：「姜德貴出來，咱倆趕緊去一趟紅楓大隊、不！直接去公社。」
這些年人情往來一筆筆都記在本子上，就是為了防止有朝一日，親家跟她掰扯舊帳。
親戚間互相幫忙無可厚非，可李家這事做的太噁心。明明無中生有的東西，非要姜家拿出來，不僅如此還妄圖對她道德綁架。
「娘……」姜安安上前詢問：「要不要我去幫忙？」
林美如冷戾的眸色稍緩：「不用。」
還是小女兒貼心，一心向著自己，反倒是某些從肚子皮出來的玩意兒，胳膊肘往外拐。
她惡狠狠地瞪了姜婷一眼：「李家不是要舍利子嗎？大搞封建迷信，老娘要去公社舉報他們！」
撲通！是姜婷腳軟跪在地上的聲音。
李來喜差點也跪了：「娘，您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可林美如把他當屁放，瞧都不瞧他一眼，對姜舒蘭說道：「飯菜差不多都準備好了，你們先吃，不必等我和你爹。」
姜舒蘭按著腰起身：「行，我待會兒單獨留一份菜在灶台溫著。」
院子裡蹦躂的小崽子們意識到氣氛凝重，互相對視一眼，躡手躡腳地走到小姨身邊，安安靜靜地待著。
「春枝，帶弟弟們去學習。」姜安安挨個摸了下腦袋，溫聲道：「去吧。」
小崽子們都很聽話地乖乖進屋。
「娘……」李來喜剛開口。
林美如厲眉一挑，拉長的臉盡顯刻薄。
李來喜登時噤聲，心口突突的跳。
眼睜睜姜德貴推著自行車出來，載著林美如朝公社而去，等兩人走遠才猛地鬆口氣。
「這是怎麼啦？」
他的眸底布滿陰霾，有些埋怨道：「來之前讓你好好跟娘說話，咋還氣得娘去李家了？」
姜婷滿腹委屈：「我沒說上兩句，娘就生氣了，會不會姜家真的沒有舍利子？」
「肯定有！」李來喜緊拽著她的手，壓低聲音耳語：「你爹娘最疼姜安安，說不定是給她了，你們姐妹感情好，多哄哄她，說不定就拿出來給你。
許家發話，再拿不到東西就讓我滾蛋，要是我沒了屠宰場的工作，咱倆全部得下地幹活。」
姜婷臉色驟變。
「這樣，你這幾天留在娘家哄姜安安拿東西，我趕緊追上去攔住岳母岳母。」
夫妻倆分頭行事，可沒等李來喜衝出家門，隔壁傳來一陣尖叫聲。
不多時，姜永祖狂奔出來：「姜芝芝那個小賤人居然敢逃走，等抓到她，看老子不剝了她的皮！」
真是流年不利、諸事不順！
李來喜臉色煞白，衝過去：「大堂哥，你前幾天跟我保證得好好的，拿了許家的錢就要把人嫁過去，千萬別搞砸了。」
姜永祖信誓旦旦地拍胸口：「放心吧，結婚那天一定會把她押上花轎。」
李來喜一點兒也不放心，推了妻子一把：「你跟著大堂哥去找姜芝芝，這事十萬火急。」
冬天黑燈瞎火的上哪找？再說娘家都快開飯了，她剛才在廚房看見，雞和魚都有，比李家過年吃的還豐盛！
姜婷一萬個不樂意，可面對丈夫的冷臉不得不跟上姜永祖的腳步。
「活該！」
姜梅子往地上呸了一口痰：「這對夫妻想走捷徑，終於自食惡果。」
她一點兒都不同情姜婷。
娘家才是出嫁女最大的底氣，而她竟然幫著婆家欺負娘家，活生生把靠山作沒了！
「大堂哥什麼時候收了許家的錢？」姜安安感覺自己才出去一個多月，錯失好幾個大瓜。
姜舒蘭：「半個月前，大伯娘跟大堂哥鬧了一場，大家才知道大堂哥為了一百塊的彩禮錢，把親妹妹賣給許家。」
一百塊錢？！
許家的確挺大方的，難怪姜永祖會動心。
「我聽朱婆子說，許家承諾只要姜芝芝生一個兒子，就給姜家一個工作。」
姜安安脫口而出：「許乾一個進了重症監護室的人，居然還能行房事？」
她想起上輩子看過很多腦殘小說，什麼新婚之夜給植物人丈夫下藥，然後懷有身孕。
這不是jian屍嘛！
想想就毛骨悚然！
咚！
姜梅子氣得伸手彈了她腦門：「你一個未婚小姑娘張口閉口房事不害臊呀？」
姜安安捂著額頭申辯：「不然說交-配嗎？」
姜梅子&姜舒蘭：！！！
不好！
眼看兩位姐姐沉下臉，姜安安機警地往後退，準備逃之夭夭。
卻被姜梅子抓住衣領拉回來，進行長達二十分鐘的淑女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