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比以往每次跳動的都要慢,終於到達頂層,樓崇快步邁出電梯。
指紋開鎖。
門打開,客廳里很安靜。
黎幸站在島台邊,手裡拿著餵給小橘的零食,小橘翹高尾巴邊吃邊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她穿了一件藍色的連衣裙,像靜謐的湖水,烏黑長髮垂在兩側,白皙精緻的臉頰比起以往要更瘦幾分。
除此之外好像什麼都沒變化。
如果她腳邊沒有那隻刺眼的白色行李箱。
「你回來了?」
她看向他,神色很平靜。
樓崇看她兩秒,走過去,將行李箱拎到一旁,眼睛盯著她,「要去哪裡?」
「洛杉磯。」她抬起眼睛,眼眸安靜如水,很平靜。
樓崇沒說話,視線定定地注視著她。
「我過來是還東西的。」她開口,拿過放在島台邊上的一隻盒子和一張支票。
樓崇看也沒看,「是什麼?」
黎幸抬頭看著他,
「戒指,還有之前的手術費和護工費用,以及外婆葬禮的花銷,我仔細算過了一共一百九十二萬,都在這裡。」
樓崇盯著她看了會兒,沒有表情,點了點頭,伸手拿起支票和盒子,盒子裡是他送給她的那枚求婚戒指。
「想兩清?」
他合上盒子,連同支票一起直接丟到一旁,眼睛始終只盯著她看。
黎幸平靜地看著他,
「我現在沒有辦法繼續跟你在一起。」
她最在乎的就是外婆,是因為外婆是她唯一的親人。
可能父母雙亡這個字眼對於很多人來說不過是個字眼,「八歲就沒有了爸爸媽媽」也只不過是「八歲就沒有了爸爸媽媽」。
誰叫她倒霉呢?
誰叫黎遠是消防員呢?
消防員不就是該為了救人捨生忘死嗎?
怎麼,你們不是很偉大嗎?只不過死掉了就開始要死要活啊?
是啊,黎遠只不過是出於職責救了一個小男孩死掉了而已,她不過因此八歲就失去父親而已,不過因此失去了母親而已,不過因此只有外婆而已,不過因此從小到大都被人嘲笑是孤兒而已。
而已,而已。
很小的時候她也好奇過,想知道那個小男孩是誰。
值得爸爸為了一個陌生人拋棄她嗎?
但外婆說,不重要,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我們星星永遠不會跟他有交集。
是的,那個小男孩是誰都可以。
不可以是樓崇。
至少現在,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跟他在一起。
「有辦法。」
良久,樓崇開口,
「我們結婚。」
「我當你的家人,我加倍對你好。」
黎幸靜靜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我不想。」
他充耳不聞,繼續道,
「先領證,你想出國可以,想暫時分開也可以。」
「幾年,你說了算,我可以不出現,不打擾你。」
「我們分手吧。」
黎幸打斷他,視線平靜地看向他,
「分手。」
樓崇沒有說話,只視線盯著她,狹長眼眸漆黑平靜,像翻湧的黑色湖水,
「如果我不呢。」
冷靜和漠然湧上,撕開平和的假象,
「如果我不放手,你不可能走的了。」
「你可以這樣做。」
黎幸看著他,望向自己的行李箱,「但你也了解我。」
她不是小鳥,從來都不是。
樓崇盯著她,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力道很重,
「你說過你愛我。」
「嗯。」
「你說過你會對我好。」
「嗯。」
她抬眼平靜地看著他,別開臉,用力掰開他的手,
「都不作數了。」
他眼眸漆黑,視線一動不動盯著她,慢慢點頭,冰冷英俊的臉上扯出一個笑,
「仗著我愛你是吧,
你信不信,只要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他媽轉頭就去愛別人!」
黎幸抬眼看他,笑了下,「隨便你。」
小橘在島台上趴著,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看著兩個人,完全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
黎幸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拎起行李箱。
箱子滾輪聲在地板上摩擦發出聲響,像齒輪碾過。
「黎幸,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徹底完了。」
滾輪聲似乎停頓了一秒。
門被拉開。
行李箱被搬到門外,門馬上就要關掉了。
腳步聲又折返回來。
「這個也還給你。」
是上次在玻璃房他燒的那隻形狀扭曲的蝴蝶。
「你燒玻璃一點天賦也沒有,很醜。」
黎幸聲音從玄關位置響起,很輕,但很清晰,
「還有,我騙你的,玻璃焰,根本不存在。
門被重重的關上,客廳隔絕掉一切,黑色的潮水再次襲來,所有的溫情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情話都被吞沒。
島台上方的燈打開,樓崇站定的位置一半明一半暗。
燈光打在他薄白精緻的側臉上,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一絲觸動也沒有。
他起身,關掉燈。
走到酒櫃前,隨手開了一瓶酒,倒進玻璃杯。
琥珀色的液體沉靜,冰涼。
他盯著酒杯里的液體,沒有喝,抬起手重重的砸到牆面上。
玻璃撞擊牆面瞬間碎的四分五裂,琥珀色的液體順著白色的牆面往下滑落。
小橘驚恐的跳下島台,一溜煙消失不見。
客廳寂靜,酒精濺落到受傷的手臂上,刺激的大腦神經末端。
冷白手臂上紅色的小鳥紋身仿佛振翅欲飛。
他盯著上面的紋身,拿起手邊的水果刀,劃開皮膚紋理表層,鮮血湧出。
血浸透紋身,小鳥的翅膀似乎真的重新煽動起來。
飛吧,
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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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搬家,可能沒空更新,能更儘量更,後天時間大法開始重圓